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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石室内,霎时一片死寂,除了火舌噼啪作响,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宝芙知道,牡丹屏风后那个阴险奸恶的男人,这一刀,是刺到如夜的致命伤了。
的确,雷赤乌如果真的想和如夜永远在一起,完全可以把如夜也转变成僵尸。可是如夜已经是他的第三任妻子,如夜之前的两任,也是如常人一样生老病死,没有继续陪伴雷赤乌身边。
这就是说,雷赤乌摆明了,会像脱掉一件旧衣服般,让如夜也如前两任老婆一样,慢慢从他生命里消失。
“离,把那东西给如夜夫人。”
牡丹屏风后,那个男人轻轻咳嗽一声,吩咐道。
革屡轻响,一个身材修长,眉清目秀的红袍少年,从牡丹屏风后转出来,瞧也不瞧如夜一眼,将手中的一只碧色玉瓶,放在如夜面前。
宝芙看到,这个太监打扮的少年,脸色苍白得骇人,想必也是一只僵尸。
“这是……什么?”
如夜看了一眼那个透出微微幽光,碧绿如翠的小玉瓶,眼中露出极端惊惧的光芒。
显然,她很了解屏风后那个男人,知道他给她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牡丹屏风后,却没有回答,而是传来一声闷哼。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坐着的那个男子,突然一把将他身旁的人扯到膝上,俯身埋首在那人颈间。
室内顿时只听得见,大口大口,仿佛是饥渴已极的野兽,在贪婪啜吸、吞咽泉水的声音。
宝芙眼睛瞪得大大的,屏住呼吸,注视着红色牡丹屏风后,那个正在被榨干生命的身影,就像是被蛛网缠住的飞虫,起初还在微微的挣扎,但逐渐的,一动不动。
然后,他的身形很快萎缩,干瘪。
最后直至剩下薄薄一层,喀嚓一声,断裂,碎落。
牡丹屏风下,一角空荡荡的红袍,逶迤在地。
这虽然不是宝芙第一次见到僵尸吸血,但是这一次,却让她觉得,如身堕阿鼻地狱。她看到,不仅是她,还有如夜,包括那名叫离的小太监,都止不住瑟瑟发抖。
“如夜夫人。”就在这时,屏风后,那个男子的身影重新端坐,抬臂在嘴角轻拭一下,低醇悦耳的男子声音,缓缓传来,“这个东西,唤作死星。”
“死星!”
“对常人来说,是致命之物,但对我们亡魂族来说,只是慢性麻药而已,三日后,雷赤乌会从边关回来探你,你只需在他的酒里,放入死星便可。”
“可他还要上战场——难道提督大人,是想让他输了和瓦剌阿鲁台元帅的仗,被圣上治罪?”
如夜讷讷道。
“哼,圣上不过是个凡人,就算治雷赤乌的罪,又岂能真的奈何得了他?”
“如夜不懂。”
“我是要帮雷赤乌认清,他誓死效忠的,独孤明的真面目!”牡丹屏风后,响起一声冷笑,“如夜,只要你这次,遵守我的命令,我便会赐你永生,让你和雷赤乌在天比翼飞,在地比目眠,如何?”
第十四夜 ④篇 醉
宝芙暗抽了口气,注视着如夜。
此刻,她心里七上八下,比面临选择的如夜,还要矛盾。
很希望如夜不去碰那瓶“死星”,但是,又很怕她真的不去碰那瓶“死星”。
不去碰,如夜必死无疑。
此刻,神马至死不渝的爱情,山盟海誓,情比金坚之类的,最好通通都见鬼。宝芙心想,如果自己是如夜,只会选择一条路:想办法活下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一切从长计议呗。
如夜千万别像过去古书上记载的那些个贞烈女子,或是什么窦娥、杜十娘、崔莺莺、小龙女之类的,生生把自己葬送。
对了,小龙女好像不是古代的。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中的疯狂呐喊起了作用,她看到如夜伸手,握住了面前的绿玉瓶。
红色牡丹屏风后,传来那男人一声轻笑。
宝芙不知道他又在笑什么,她只觉得,那笑声很像专门和上帝作对的撒旦。
当撒旦看到人类,终于屈服于他罪恶的诱惑后,发出胜利的欢笑。
“离,请如夜夫人过来。”
小太监离,听到主子的吩咐,俯身解开如夜身上的镣铐。随后,他向如夜伸出一只手。
如夜的身子,像是风中的树叶,微微颤抖了一下,把手交到离的手中。离那只手,苍白、枯瘦,指甲弯曲而尖长。
宝芙紧紧跟在如夜身后,她真的怕极了牡丹屏风后那个男子,唯恐他又做出什么伤害如夜的事。就在她想要更靠近那扇红色的牡丹屏风时,突然,脚底宛如踩在了烧红的火炭,或是钉子上。
一阵剧烈的锐痛,从脚心直穿到她全身,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叫,整个身子,像是烧熟的大虾那样蜷曲了起来。
“不要靠近那个男人,退后!”就在这时,宝芙脑中,五百年后的如夜,声音急迫传来,“他的力量很强,会锁住你的!”
宝芙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心有余悸的瞧着那扇红色牡丹屏风。
现在就算给她五亿英镑再把布拉德·皮特和强尼·戴普一并打包赠送,她也绝不会再靠近那里半步。
如夜被离牵引着,已经匍匐在屏风边的青石地板上。
她低着头,浑身都不受控制的抖着,一眼也不敢看,坐在那里的那个男人。
仿佛那男人是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美杜莎,只要看一眼,就会被变成失去生命的石头。
就在这时,宝芙看到,一只手从牡丹屏风后伸出来。
那是一只仿佛用最洁白的玉石,雕成的手。苍白的不带一滴血色,手指修长,每一根指甲,都用豆蔻染成最鲜艳的红色。
这只手,缓缓抚过如夜的面颊、脖颈、身体。
就像蟒蛇缠绕,舔舐被它困住的猎物。
这是最肮脏的一幕,也是最诡异的一幕。
被他的手触碰过的地方,即使最深的伤痕,一辈子都不可能消失的烙印,也奇迹般的平复了。
宝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这是在第二只僵尸身上,看到这种可以治愈人体伤痛的能力。那第一只僵尸,就是独孤明。
“如夜,这世上,没有情。”那男子柔和如春风的声音,一句一句,灌入宝芙耳中,“这世上,只有你死我活。”
他的话,如同恶魔的诅咒,一直徘徊在宝芙脑海里。
宝芙非常非常厌恶这句话,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无法说出,如夜究竟该怎么做才对?
她的意识,已经再次回到定国将军府。尽管她提出强烈抗议,仍是被如夜带进了她的卧室。
看看鸳鸯锦帐中,那耳鬓厮磨的身影,再看看藏在如夜梳妆匣里的那只绿玉瓶,宝芙脑中,突然迸出一部电视剧中的台词:人生由两样东西组成,死亡和性。
这句台词,很适合雷赤乌。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在他怀抱中承欢的女子,心里已经长出一株毒草,会化作猛兽,伺机趁他不备,咬他一口。
“如夜,你后来真的给雷赤乌喝了死星吗?那个男人说不定在骗你,他想害死雷赤乌。”
出于一种本能,宝芙对那种名叫“死星”,被称之为僵尸慢性麻药的东西,不放心。
更确切的说,她根本不放心那个坐在红色牡丹屏风后的男人。
如果那个男人值得相信,大概连魔鬼都可以上电视做慈善节目了——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真的有魔鬼做慈善。
“那时的我,别无选择。”如夜深深的叹了口气,“我那么爱雷赤乌,然而,却无法拥有他。”
“你真的——为什么不告诉雷赤乌真相?他可以带你逃走……”
宝芙愣了愣,虽然知道不可避免,但她还是不希望,从如夜嘴里听到这种话。
她痛恨自己的虚伪和残酷,为什么这种时侯,她就那么希望,如夜会说:自己宁肯死,也要雷赤乌活下去这种混账话呢?
自己躲在安全的堡垒中,却要求别人壮烈牺牲。
没天理啊没天理,就让她宋宝芙出门被雷劈吧。
“不能。”如夜淡淡道,“因为那个男人是比雷赤乌高等的僵尸,僵尸界的血之戒律,绝对不能逆血之尊卑,以下犯上。所以雷赤乌不会违逆那个男人,如果那个男人要我死,我就必须死。”
如夜始终拒绝对宝芙透露,那个牡丹屏风后的男人是谁。某种很强大的恐惧,或是禁锢,使她不能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既然如此,那混蛋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雷赤乌单挑?”
宝芙真是被这档子乌龙事快气疯了。
“他,喜欢享受把猎物慢慢玩弄至死。”如夜的声音中,涌起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栗,“只要被他选上的牺牲品,注定逃不掉的!”
宝芙看到,锦帐轻轻一动,五百年前的如夜,悄然走下床,踱步到桌边。
烛光柔和照在她洗去铅粉,略略透出一丝孩子气的脸庞上。不再是白日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宝芙发觉,她不过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说不定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普通少女。
可是她却扛着,她柔弱的肩膀,根本无法担负的枷锁。
那件单薄的绿色纱衣,愈发显得她脸色苍白如蜡,一点儿也不像是沉浸在爱河中的女人,没有光彩和幸福,幽黑的眼眸中,反而隐藏着无尽的绝望,和死气沉沉的悲苦。
雪白的纤手,取出那个装着“死星”的绿玉瓶,细瘦秀丽的手指,轻轻旋开瓶塞,无色透明的液体,涓涓注入琥珀夜光杯中,与弥漫着花香的金黄色酒水,混合一起。
她做得天衣无缝,但她的嘴唇,却已经失去血色。
然后,她坐在圆凳上,注视着那杯酒,微微发了一会儿呆。
这时雷赤乌也已经起身,他穿好衣袍,走到她身后,径直伸臂轻轻揽住她。两个人的视线,在桌上那面菱花铜镜中交汇。
宝芙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突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大概因为当时,如夜的心神已经极度紊乱,所以根本没有记住,在那个时侯,她和雷赤乌说了什么,雷赤乌又对她说了什么。
不在如夜记忆中的东西,宝芙就无法看见,听见。
而存在宝芙脑中,五百年后的如夜,这时候也哑巴一般的缄默不语。
这个时侯,看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也许是最让人追悔,哀伤的一件事,应该没人会有心情再解说。
只是,雷赤乌凝视着如夜时,那深遽,专注的眼神,使宝芙觉得,也许他并不是如夜以为的那样,没有很认真的将她放在心上。
她想起雷赤乌从自己身体穿过时,自己所感受到的那股强烈情感。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真情,不可能会有那样滚烫的温度。
不过,僵尸也许另当别论。
突然,如夜轻轻挣脱雷赤乌的怀抱,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
第十五夜 ①篇 链
歌唱被爱者是一回事。
唉,歌唱那个隐藏的,有罪的血之河神是另一回事。
摘自《杜伊诺哀歌》
赖纳·马利亚·里尔克
“如夜,不要……”
在这一瞬间,宝芙还是情不自禁脱口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更加震惊。
如夜将那杯酒,从容,一滴不剩,灌进了自己的喉中。然后,她抬头对雷赤乌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甜美笑容,重新为他斟了一杯酒。
雷赤乌从如夜手中接过那杯无毒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他用力拥抱了一下如夜,匆匆离去。
他并不知道,当他转身时,如夜的眼中,才流露出来诀别的心碎。
她两只手撑在朱案上,使自己的身体不马上倒下去,黑色的血丝,从嘴角溢出,沿着她白玉般洁净的下巴和颈子缓缓滑下,她的鼻子和耳朵也开始流血。
敞开的窗户里,风吹来几片凋零的花瓣。一只黄色的蝴蝶也飞了进来。受到香气吸引,蝴蝶飞落杯盏上,啜饮着残留的酒液。
这只贪嘴的蝴蝶,不幸选择了如夜用过的那只酒杯。
它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