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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都只是他们的臆测,因为关于自己的事,独孤明对他们从来只字不提,而他们也完全不懂,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们都愿意把性命交到他手中,但是他对他们来说,却还是个谜。
虽然近在咫尺,却始终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
熟悉而陌生,的确是一种令人无法喜欢的感觉。
“哦——”就像是做了个梦刚刚清醒,独孤明那双深遽漆黑的眸子,微微半睐,鼻腔里透着一股慵懒,低声道,“灭还是回去了吗?嗯,他果然从来不会和我同路,虽然我们都姓独孤。”
在此刻这种严峻的情势下,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触怒众人,但独孤明依然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殿下,你这是放虎归山!”成硕被独孤明那漫不经心,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震惊到,他的眸光,勃然变赤,沉重而缓慢地道,“……鉴于你的行为,枢密府无法继续信任你!”
这句话,使除了独孤明之外的所有人,都耸然动容。
枢密府从来都是金蝉太子最坚定的后盾,但是成硕方才的宣布,等于告诉所有的人:从今往后,枢密府将不会再支持独孤明。
即使金蝉太子拥有再强大的力量,失去亡魂族的核心枢密府支持,也会孤掌难鸣。
而不再是盟友,往往就意味着会成为敌人。
“爷爷……”
惊呆了的成易,惘然抬起双眼,注视着面色严厉的爷爷。
他从没有见过爷爷,如此凝重的神情。
连他自己都听得出来,他此刻这声“爷爷”,叫得是多么艰难,多么苦涩。
“成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成硕炯炯的目光,望向成易,厉声喝道,“你还记得,我教导过你的话吗?”
“……记得。”成易觉得嗓子,从来没有过的干疼,他低声道,“爷爷教导过,身为僵尸——不,亡魂族,必须维护血之戒律,永远不能背叛!”
“如果背叛呢?”
成硕紧逼着追问。
“如果背叛……”成易感觉说话越来越困难,结结巴巴的,“……如果背叛,不论他是谁,他……他都会是,整个亡魂族的敌人。”
成硕盯着成易,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哑的咆哮,缓缓道。
“太子殿下身为亡魂族的首领,却率先背叛血之戒律——汝等不可乱血之纯。独孤灭是悖逆的存在,太子殿下却不能铲除独孤灭,反而处处维护,在这个非常时刻,枢密府将颁布血禁……”
他稍稍停顿片刻,用清晰,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的声音,大声道。
“所有从黑暗中生,遵守血之戒律的亡魂族,都不再接纳独孤明,为我们的黑暗君主!”
说完,成硕举起手,嘴里龇出长而闪光的獠牙,对准手腕咬下去。
一道殷红的血线,顷刻从他腕部的伤口流出。
和他做了一模一样的事:这座墓场般肃静的会堂里,几乎所有的僵尸,都咬破自己的手腕,让血流出来。
汩汩的液体流动声,宛如泉水在轻吟浅唱。
这是一幅恐怖而异色的画面:脸色蜡白,比石头还要冰冷漠然,宛如一尊尊雕像的僵尸们,让他们赤红的血,不断流淌。
浓烈的血腥味,霎时弥漫整个会堂。
从高高穹顶射进的几缕微弱阳光,全然被僵尸们的血,晕染成淡淡的玫红色。
绮丽而妖魅。
成易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知道,这是亡魂族最古老神秘的仪式之一——布结血禁。
意志相同的血,可以缔结一种看不见,却具有强大束缚力的约定。
不出一分钟,这个地球上,所有的僵尸都会在空气里,嗅到这些血的味道,也会从中明确接受到,血里传达的命令。
而这个时候,只要也流出自己的血,就会表示,认可和遵守这个血禁。
否则,就是违禁者。
第三十一夜 ④篇 黜
成为违禁者,不仅仅是不听话而已。
这也表示,他会成为全体亡魂族的敌人,他是在用自己一个人,渺小的力量,在和全体对抗。
小小的蚂蚁妄图挡住大象的步伐。
这是愚不可及的。
成易的目光,一直没有躲开爷爷成硕的凝视。
他的心在微微颤抖,因为从爷爷的眼神中,他不单看见了命令,也看见了期许,以及深深的慈爱。
说来好笑,成易记得自己还是人类时,并未从自己血缘上的亲人当中,领略过骨肉之情和人伦之爱。反而当他遇见爷爷成硕,变成一只僵尸后,他才体会到这些东西。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成硕为什么对他寄予那么多厚望,甚至超越了成硕两个嫡亲的儿子,他的两位叔伯,以及十几位哥哥。
不止一次,成硕都对青阳家表露心迹,希望成易成为青阳家的继承者。
严苛的训练,精心的教导。
自由和放纵到,没有边际可以限定的生活。
成易得到过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然而,他仍然像一棵蓬勃的野草,以谁都无法阻止的势头,变成青阳家,最没用的那个笨蛋。
独孤明说得没错,他只有一个爷爷。
唯一,他在这世上,打心坎里,最敬爱的爷爷。
所以他很害怕,会从爷爷的眼睛中,再次看到失望。
原来他是个胆小鬼。
他轻声的笑了,放下自己已经抬到了唇边的手臂,低声道。
“对不起,爷爷!”
成硕的目光颤动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他的神情,在一霎间变得狞狠。
咔咔!
两座巨大的,网般的东西,从空中骤然,将成易和另一个没有让自己流血的人——雷赤乌,当头罩住。
想要冲出的成易和雷赤乌,几乎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困住他们的,是一座纯银制成,三角形的笼子。
龇出獠牙的雷赤乌和成易,无论如何愤怒,然而在僵尸畏惧纯银的天性使然下,只能像两条受伤的犬,蜷缩在笼中,发出不甘的低低咆哮。
立在一旁,抱着观赏的心情,已经默默的看着这场亡魂族的内讧,看了很久的琳琅,漂亮的脸孔上,露出稍带促狭的笑容。
好戏,才正式开始!
金蝉太子独孤明的两颗牙——雷赤乌和成易已经被拔掉,已经被逼迫到这种境地,愈发孤单的他,该如何扭转这种局面?
也许,琳琅很快就可以见识到,僵尸中最可怕的金蝉玉尸,真正的实力。
传说那令亡魂族谈之色变的僵尸王独孤无缺,只手就可以覆灭整个世界。
不知道继承他纯粹血统的独孤明,是否也继承了,这种恶魔的力量和心志。
也许今天,就是一个会载入历史的时刻。
亡魂族的精粹,最古老的枢密府僵尸,忠实的戒律党,将会全军覆灭,消亡在另一个亡魂族最古老的金蝉后裔手中。
琳琅等待着,那挽歌唱响的第一声。
“他们对我,没什么大用处!”就在这时,依旧安静坐在紫色王座上的独孤明,看也不看被关在银笼中的成易和雷赤乌,淡淡道,“独孤家的人,从来不依靠人多取胜。”
他说起成易和雷赤乌时,轻描淡写的口吻,好像他们对于他,真的只是两块可有可无的抹布。
然后,他站起身,抬起那只轮廓优美清晰,修长好看的手,轻轻放在唇边。
寂静的会堂中,霎时涌动一片低闷的,潮水般的骚悸惊惶。
那鲜红璀璨的光芒,一瞬间,耀伤了眼睛。
血!
僵尸太子独孤明,让自己流出了血!
那宝贵的,只能远远奢望的金蝉之血!
哗然过后是一片死寂。
飘在空气中的淡淡血之芬芳,向所有的人,昭告一件事。
金蝉太子独孤明,承认并自愿遵守血禁。
他,放弃帝位,不再是亡魂族的黑暗君主。
宝石般的血滴,迅速蒸腾干涸。指尖上的创伤,也随即愈合。独孤明雪白的面容,露出一抹莲花般粲然的微笑。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宛如天际流星,静静划过。
“诸位,金蝉独孤家,不会再是你们的顾忌,做你们要做的事吧。”
然后,没有看任何人一眼,他修长、挺拔、俊美的身形,穿过被震撼到呆若木鸡的人群,从容步出会堂。
独孤明走在会堂外,那条青草茵茵,鲜花缤纷的小路上,四周皆是宁静肃穆,死者安息的坟茔,以及高大如盖,幽暗峻冷的杉树林。
他俊颜雪白,神情静漠,对身边优美静谧的景色,无动于衷。
仿佛行走在梦境之中。
直到一片树叶,无声的,轻轻坠落在他脚下,他才恍如被打扰,微微扬起浓黑秀颀的眉毛,低声道。
“什么事?”
“我很失望啊!”前方的树后,戈琳琅落拓的身影走出来,“没想到独孤太子,是这么轻易就认输的人。”
他两道明亮,像是可以把人穿透的目光,罩在独孤明的脸上,想把他琢磨清楚。
老实说,没有看到血流遍地的厮杀,让他出乎意料。
难道真如传言,在不该醒来的时候,却甦醒的金蝉太子,力量已经大大被削弱,而且每多一次战斗,他的真元就会耗损一次。
所以,独孤明宁肯选择被屈辱的废黜,也不再战斗。
和任何一个卑微的生命一样,哪怕是毫无尊严的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
“戈家的男巫,如果不想下半生成为看不见的废物,请别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时,独孤明安静的声音响起,“还有,我不想听你道歉,骁肃。”
独孤明的话音一落,林荫的深处,一个老者消瘦劲朗的身影出现。
满头银发的他,神情中透着一股难言的萧索。
低沉,嘎哑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局。”
“那么,你希望我杀死所有人?”独孤明没有去看骁肃,苍白如雪的脸,寂静而漠然,“如果你已经有了死的觉悟,骁肃,我会帮你了断。”
骁肃一怔,没有回答。
“就算已经活了这么久,还是想要继续活下去,不是吗?”独孤明轻声一笑,“誓死维护血之戒律的枢密府,在马上就要和他开战的前夕,能预先除掉我这个隐患,应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殿下……”骁肃的目光,微微一暗,“枢密府的决定,也是迫于无奈,谁叫你和那个人……你们都是——姓独孤的纯血一脉……”
“果然还是无法相信我。”独孤明点点头,“身上流着金蝉的血,未必是一件好事。”
“殿下……”
骁肃黯然无语。
他辅佐随独孤明,已经很久。
但他仍然猜不透他。
金蝉血脉的独孤家僵尸,就是这种奇特的怪物。
强大,冰冷,无情。
比高山之颠,时隐时现的雾霾,更令人难以把握。
无论是被封印的僵尸王独孤无缺,还是独孤明或者独孤灭,以及那个正在蓄意发动僵尸界新战争的他,就如人体内寄存的恶性肿瘤,自始至终,都是令僵尸们惴惴不安的恐怖存在。
如果……
骁肃打了个寒噤,为自己在独孤明面前,竟然有了那个“如果”的妄想,而震惊。这是可怕的僭越,是对血之戒律的不敬。
血之戒律。
他们这些不如独孤家强大的僵尸,不正是以血之戒律为借口,将独孤明赶下了王座吗!
骁肃深遽的眸中,一霎间,涌现道冰冷的虐刺。
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他最清楚,血之戒律存在的真正意义。
“直说吧,骁肃。”独孤明的眸中,突然射出两道冰冷犀利的目光,“从戈琳琅为你做的那只僵尸影子,出现在医院时,我就知道你的目的!”
琳琅怔了怔,出现在医院里,骁肃的僵尸影子,的确是他的手笔。
聪明如独孤明,果然轻易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