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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姑娘,五爷那边来人了。”思良掀了内室的帘子轻声说道着,倒是像怕惊了谁一样。
“知道了,这便出去。”小语笑着一点头,站起身子,良久不动,一句话飘到我耳边,“你放心,我能过的下去。”我想哭,却真的留不下泪来,紧紧咬着嘴唇,根本不敢想象以后小语的日子会怎样。封闭的跨院,尴尬的身份,名义上的丈夫,还有全府上下的明枪暗箭,流言蜚语。恐怕最折磨人的,还是心里说不出的苦意和不敢脱口的思念。
我明白小院上空的那方天空有多么无奈,也了解五嫂是什么性子。
城郊。
护城池边,翠江楼内。
我手里捏着耶律蒙硕转来的手函,清清楚楚写着大辽和容家并无来往的供词。这份供词已经透过吏部户部工部联名传到皇帝手中,眼下朝中一片惊乱。而托秋明的福,这消息在民间似乎传的更快,就连几岁的娃娃也都知道容家是受了诬陷。眼下皇帝想脱身就只是找一个替罪羔羊来承但,我知道,这是他所擅长的。
秋明灏懒洋洋的推开翠江楼的窗户,看着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满目悠闲,不似在说朝局之事,更像在谈风月,“眼下的局势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说,皇上这时还坐的下吗?”我笑,轻轻搓着微凉的手指。
“你的局布得很好,眼下皇城根低下,我们的人不少,六成朝中大员也是偏向我们。”
眼神飘向他,我不禁摇摇头道,“倒不如说是你的银子使得好。”
秋明灏几步走过来,“你让杨维驻守在城外,又火速了调集重组的淮南军压境,可是准备好了?!”
我摇了摇杯中的酒,眯眼看着他,“杨维二字从你口中说出,倒让我惊艳了。”
秋明返身回了位子,给自己倒了茶,“你是惜才的人,没有理由废了一个举世奇才。这一次陆泓举兵归朝,先遣的队伍就是由杨维率领吧。跟了你那么久,总能摸出七八分你的心思。只是也有疑虑,杨维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叛朝造反这种事,恐不是一个袁欣诺能影响的。”
“这是陆泓的功劳。”起风了,我起身替他关了窗,“陆泓的确有为仁君的资质。能人为己所用,他做的很好,或者说,大蒙的人一直做的很好。”
“我倒是不懂了。”
“我起初也不懂。不过后来,听说了定国公的谣言,自然而然也就信了。”
“定国公?”
“就是杨维的生父,那个十多年前死在大蒙名留青史的定国公。现在应该就在大蒙的帐营里,我在陆泓身边时见过他,当时只觉得他身份可疑罢了。前日里陆泓信中才道出原委,当年定国公和家父淮南王一同出征,同样握有重兵将权,皇上想先借与大蒙一役灭掉定国公的势力,定国公心知肚明,他倒宁愿死在沙场还能美名传后。只是大蒙奇将忽都台大爱这等人才,俘获定国公并没有杀他,反而留他在大蒙安居。家父深谙内幕,战役过后带回来定国公的衣冢,只是个幌子,却因此保了定国公十年的安稳。我相信,杨维被俘后,陆泓一定给了他们父子相认的机会,揭穿了十年前那次戏剧的牺牲。”
“想不到,淮南王当初力所能及的扶持,竟换来了今日大片的河山在望。”秋明笑了,“淮南王也算给后代留了阴德。”
“你真的觉得他死了吗?”我猛然回身,看着秋明,“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定国公的事情后,我常常会去想他,却又不敢想。我竟在恐慌……”
秋明愕住,唇畔停在杯口,“什么意思?”
“他的确没有勾结辽人,这一点是被皇帝和庞戬陷害。”我深深吸了口气,“只是,我在恐慌……他有那狼子野心和笼络外攘之意。只是……不是狐狸般的辽人,却是大蒙的恶狼。”
秋明愣了半晌,摇起了茶杯,轻不可闻的笑了,带着几丝冷意,唇边几个字却是狠狠砸在我心上。
“为人棋子,做他人嫁衣!”
又是棋子!喉咙想被人扼住了,猛然抬头看了秋明,只是眼前浮现的却是当日容芰荷一床凌乱的棋子。想不到她竟如此明悟!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狠狠咬住了牙,“就算为人棋子,也要做下去。有些帐,要一笔一笔的算,不能贪多,又不能嫌少。”
屋中不再有言语,我和秋明都屏住了呼吸,轻轻推开窗,看着护城池上江火,看着两岸重兵以对,蓄势待发。我在等,也许不到一个时辰,杨维就能破江而入,与我在这翠江楼畅饮。
远超出我的想象,竟然不费一兵一卒,杨维大军举兵渡江,姚大都督的两方护城军竟毫无反应的归城。我回身看着处之泰然的秋明,忍不住笑了,“想不到,你银子都使到了敌方的军中。”
秋明举杯以示小小的庆祝,“不敢当,只是听说这两军的总领曾在杨维的麾下效力,我只是替杨维传了三两封信,顺便小小犒劳了两位总领的家眷以示安慰。”
杨维一身戎装坐在我面前,手边的茶已凉。
我揉着有些酸痛的肩膀,看着他微微笑着,“将军果然勇猛!”
“若非夫人暗中搭救,杨某早已命丧黄泉。”杨维掀开袍子,直愣愣的跪在我眼前。
我的确属意陆泓就算他不肯投诚,也不要杀他。这么做当然只是为了我自己。
“我可担不起。”我伸手去扶他,“这一切也要归于将军是聪明人。”
“二皇子的大军,明日一早便可抵至城下,与我一同攻入京都。”
我点点头,果然一切尽按计划行事。
“明日,我自会为他开城门。”
我自然不必告诉他,就在三天前,秋明已经串通了守城都督,只等杨维大军一到,便会用他的人马换掉了从前那批守城侍卫,以确保驻守城门都是自己人。我现在只需要给他一个安心罢了。
这一夜,必定又是不眠。静静倚在窗边,这皇城竟安静的诡秘了,杨维的轻举渡江反而在这静谧中觉察到一丝丝的躁动。我不怀疑秋明买人心笼络朝中大员以及布局上下的能力,只是因这太过顺利而踯躅。出城前,听说姚大都督的护城主力军团并不在京中,只说是迁往南边营急训。秋明和我还在因此感叹天时地力人和,此刻却隐隐约约感到西边诡异的气息,夹杂着血腥和杀戮……
陆泓,他真能按计划明日清早压境会师吗?
五更三刻,西边果然传来了厮杀声,马鸣炮响,烽火映得夜空亮如白昼,皇帝果然早已重兵部署于西面等候陆泓大军,而杨维一众自然能够相安无事过江。以一江阻挡了杨维回援的势力,却在江对岸守株待兔。欲擒故纵,誓灭敌军于城外,城内百姓却安然无患,甚至觉察不到城外的厮杀成片,尸横遍野。皇帝果然还是心系于稳定朝局,安抚民心。难道,他同陆离一样,是心系天下安生?!
如此城府,如此部署,如此用心,的确让我佩服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覆手为雨
天明之时,鲜血映红了初日,恶战却没有停歇的预兆,那片红晕只是自西向东,越来越近,越来越重。
空气中泛着血腥,守城侍卫面无表情的封住城门,不允许百姓出城,纯朴的百姓只道是皇家封锁城门,却不敢去想是城外鏖战。
午时,厮杀鸣鼓之声还在持续。杨维终于坐不住,要渡江而回支援陆泓,理所当然被我和秋明拦下。就算陆泓大军溃败,也必是两败俱伤,杨维势力的存留则成了胜败的关键。这是下下策,我不愿去想杨维率军杀入京师,鲜血覆盖宫城内外的惨状。也许,我同皇帝一样,都不愿意京城见血。所以,我更愿意相信陆泓,等着为他大开城门,迎他大胜归京,引他步入宫城,与朝阳大殿上的人一决高下。
刚入黄昏,天色却已沉。晚风中夹杂着火炮的辛呛气味,从西面方向传来,浓烟缭绕笼罩在都城上空。
秋明猛然推开门,声音沙哑而颤抖,“近了,大军已压境护城河对岸。”
果真,自窗边看过去,大军虽然受重创,却依然层层如铁,气势逼人。低沉的号角由江边吹响传来,这是陆泓给我的信号,三声是命我放桥,开城门。
“随我去东边城楼。”我回应秋明,转身看向目光如炬的杨维,“先放下护城御河的金桥,迎陆泓之众过河,传令大军守于城下。杨维你按兵不动,暂守驻于南面翠江楼,不要与陆泓大军在城下会师,以防京畿后备军团夹击。”
我随秋明登上城楼,并没有关注护城河方向陆泓过江的浩浩荡荡,只回身望着此刻静谧的都城,良久仍未见有烟尘自东面而起。心中预感守城之师将倾军而出守住城池,只是不敢去想溃散在西边的军队会不会还有主力余存,以等前后夹击。
“鸣金示警。”我斩钉截铁传令下去,“命陆泓大军不可懈怠,加速行军过桥,要快!”
号角再响,陆泓军队过桥的步履明显加快,我命秋明看住西边的境况,自己仍紧盯东面的宫城。
果然,西边再传马鸣落蹄之声,姚大都督溃散之军卷土重来,正不遗余力追逐陆泓的大军。只是他们整军重发拖延了太久,赶至江岸时,陆泓大军已尽数过河,对望于两岸。
“升起金桥。斩断桥链。”秋明及时下令道。果然困敌军于江岸。险胜一招。
我回身看着城下。陆泓亦抬首相望。他冲我怔怔点头。示意明白还有恶战要迎。我已来不及回应他。身后东面宫城已躁动了起来。红色浓烟自城中最高地天云柱腾空而起。直冲九穹之上。朝廷终于下令示警。京畿四周驻军。一旦望见烽烟。从各面会和城门守城护都。浩荡军马卷土而来。尘烟落后。甲胄明艳地禁军戍卫已候在城门内侧。刀剑纷纷出鞘。旌旗高高而立。
城外地叛军已经团团围困了宫城。城内京军亦阵列森严。矛戟林立。炮火相持。城门内外都是火光通明。只等那一声“开城”之令。我看着城内整军待发地禁军。当然不会错过他地眼神。四爷!
我险些忘了。他同陆离共掌都城禁军。只是此刻城下之人是他。那么城外被困在江对岸地应该就是陆离。
四爷立于马上。看着早已偷了城门地我。言辞生硬。“开城门!”
我于城上含笑坦然相对。“早晚地事。不急一时!”
是,陆泓的大军还需要喘息。
我在千军万马之前的戏言,没有给任何人脸面。或许说,一个小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篡得了城门,以致守城军开不得城门这般天大的笑话薄了朝廷的脸面。
他身后,重兵扬弓发出怒吼,“杀她!护城!杀她!护城!杀她!杀!杀!杀!”
声响浩势如山,他凝然于马上半晌不动,直至身后千万将士已开弓对向城楼之上,只等他一个命令。
他终于反身取箭,张弓于马上,座下战马惊退两步,利箭——直指城楼之上含笑而望的我。
自我身后两队重盾护卫旋即迎上,高举强盾护我于身后。
“杀!”他的命令简短而强硬!
我甚至听到箭出弓的声音,穿过风声,疾使而来,“嘭”地一声落在盾上,竟击破了盾一寸。胸口一丝丝冷下去,紧紧咬着的唇角怔怔松开,一抹鲜血落在唇边,被我狠狠拭去。
那一箭之后,是众箭齐发,破空急啸,我身前的盾卫一批批倒下而又一批批迎上。箭如雨,欲挡不及,城楼之上已大乱,秋明意欲引我下城楼躲避,被我无言以拒。看着身前这个看起来还不及弱冠的少爷勉强举着盾,四支利箭击穿盾,直入他的肺腑,他终于坚持不下倒在我的脚边,另一个护卫忙越过他又挡至我身前。我蹲下身,扶起脚边的他,一手抚去他额头的冷汗,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眼神中闪着惊讶,慌乱道,“小的名字不足挂齿,夫人只记住小的一家誓死效力容家,小的就安心了。”
我点点头,他在我怀里干笑了两声,终于坚持不住,睁着双眼没了气息。我伸了手为他阖眼,转头对上秋明的目光,坚定而又决绝道,“开城门!誓死攻城!”
昔日煌煌威盛的城门,已不能阻挡这场梦魇般的杀戮。曾是凯旋而归的御道,却成了鲜血淋漓横尸一路。四爷所率大军迎出城门,两军鏖战于城门之下。我已转向西面看着两兄弟浴血奋杀,身后虽已没了强弩的威胁,但一行守卫还是听命举盾护我。
城下染血的战甲,一张张严峻而又年轻的面庞,每一声厮杀,每一声呻吟都撕扯着我的心。此刻不能阖眼,只能暗暗握紧双拳。
溃烂的伤口,阴红的血迹,死亡与伤痛就在眼前,而我看不到的是这背后的分离和撕心裂肺的痛苦。这样的杀戮,何时才是尽头!权利相争还要持续多久?纵然一身疲惫,也要勉强支撑。我厌了,看着城下的惨景,竟在厌恶,厌恶权利,厌恶自己,厌恶一切。
护城河的对岸,马上的那个人隔江而望,他是不是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切?那个心系天下苍生的他,此刻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