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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佛道:“但你也莫要难受。似你这般刀法,已是武林一流身手,若换了别人,在洒家那一招‘腕底生花’时,便已送命了。”“呛”的一声,已将长刀送回鞘中,再也不瞧彭立人一眼,转身走向皇甫嵩。
彭立人松了口气,只觉双膝发软,遍体冰凉,原来早已汗透重衣,一阵风吹来,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泼雪双刀”成名以来与人真刀真枪,立搏生死之争战何止千百次,但自觉若论惊心动魄,危急紧张之况,却以此次舌上谈兵为最。
“震山掌”皇甫嵩、“恨地无环”李霸、“游花蜂”萧慕云三人,似是早有商议,此刻不等一笑佛走到面前,李霸突然转身奔出,将院中一方青石举起。这方青石足有桌面般大小,其重何止五百斤,若非天生神力,再也休想将之移动分毫。
但李霸竟将之平举过顶,一步步走了进来,只见他虎背熊腰,双臂盘结虬现,端有几分霸王举鼎之气概。
震山掌皇甫嵩轻喝道:“好神力。”身子一跃而起,右掌急挥而出,但闻“砰”的一声,有如木石相击,那方青石竟被他这一掌震出一道缺口,石屑四下纷飞,巨石挟带风声,向院外飞去。
游花蜂萧慕云身子微微向下一俯,颀长瘦削的身形,突似离弦之箭一般,急射而出。巨石去势虽快,但他身形竟较巨石尤快三分,眨眼间便已追及,伸手轻轻托住巨石,脚下丝毫不停,接连几个起落,竟将这方巨石生生托出了院墙,过了半盏茶时分,只听远处“砰”的一响,又过了半盏茶时分,萧慕云燕子般一掠而回,面不红,气不喘,抱拳笑道:“那方石块摆在院中,也是惹厌,兄弟索性借着皇甫大哥一掌之威,将它送到后面垃圾堆去了。”那垃圾堆离此地最少也有百余丈远近,游花蜂萧慕云竟一口气,将巨石送到那里,虽是借力使力,有些取巧,但身手之快,劲力运用之妙,已远非江湖一般武师所能梦想,正可与恨地无环李霸之神力、震山掌皇甫嵩之掌功,鼎足而三,不分上下。
一笑佛微微笑道:“三位功夫虽不同,但异曲同工,各有巧妙,李兄出力多些,萧兄唬的外行人多些,若论上阵与人交手,却还是皇甫兄功夫有用得多。”
李霸面上微微一红,转过头去,显然有些不服。萧慕云伸手一拍皇甫嵩肩头,似是要说什么,却未说出口来。
突听那旱烟打穴,名震两河的王二麻子哈哈大笑道:“大师立论精湛,果然不愧为名家风范,但以在下看来,皇甫嵩的掌力与人动手时,也未必有用。”
一笑佛道:“何以见得?”
王二麻子道:“他掌力虽刚猛,但驳而不纯,方才一掌击下,落下的石屑,大小相差太过悬殊,击出的巨石,亦是摇摆不稳,可见他掌力尚不足,掌上功夫,最多也不过只有五六成火候。”
皇甫嵩面色微变,但对这王二麻子分析之明确,观察之周密,目力之敏锐,亦不禁为之暗暗心惊。
一笑佛微微笑道:“如此说来,王兄你一掌击出,莫非能使石碎如飞,石出如矢不成?”
皇甫嵩厉声道:“兄弟也正想请教。”
王二麻子拍了拍身上那件长仅及膝的黄铜色短褂,在桌沿磕了磕烟锅,缓缓长身而起。只见他焦黄脸,三角眼,一脸密圈,一嘴山羊胡子,连身子都
站不直,摇摇晃晃,走到皇甫嵩面前,微微笑道:“你且打俺一掌试试!”
皇甫嵩沉声道:“在下掌力不纯,到时万一把持不稳,有个失手将阁下伤了,又当怎的?”
王二麻子捋须笑道:“你打死了俺,也是俺自认倒霉,怪不了你,何况俺孤家寡人,想找个传宗接代的都没有,更没有人会代俺报仇。”
皇甫嵩转目四望,厉声道:“这是他自家说的,各位朋友都可做见证……咄!”吐气开声,一声大喝,长髯飘动间,一掌急拍而出,掌风虎虎,直击王二麻子胸腹之间,声势果自不凡。
王二麻子笑道:“来得好。”手掌一沉,掌心反击而出,竟以“小天星”的掌力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双掌相击“砰”的一响,震山掌皇甫嵩威猛的身形竟被震得踉跄不稳,接连向后退了几步,胸膛不住起伏,瞪眼瞧了王二麻子半晌,突然张口喷出一股鲜血,萧慕云骇然道:“皇甫兄,你……”方自前去扶他,但皇甫嵩却甩开他的手掌,狠狠一顿足,反身向外奔去。萧慕云似待追出,但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全未移动脚步。
一笑佛哈哈笑道:“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王兄你今日果然教洒家开了眼了。”
王二麻子一掌退敌,仍似无事一般,捻须笑道:“好说好说,只是大师将人比做‘货’却有些叫人难受。”
这时厅堂中已是一片混乱,桌椅碗盏,狼藉满地,只有朱七七与那夫妻两人桌子,仍是完完整整,毫无所动。
沈浪犹自持杯浅啜,那种安闲之态,似是对任何事都不愿理睬,也不愿反抗,这种对生活的漫不经心与驯良……还有些绝非笔墨所能形容之神情,便造成他一种奇异之魅力,这与其说是他已对生活失去兴趣,倒不如说他心中藏有一种可畏的自信,是以便可蔑视一切别人加诸他的影响。朱七七只是痴痴地瞧着他,那夫妻两人,只是含笑瞧着他们的孩子,但他们的孩子——那穿着绿衣衫的小女孩,却不时回首向火孩儿去伸舌头做鬼脸,火孩儿只作没有瞧见,却又不时皱眉,叹气,作大人状——这六人似是自成一个天地,将别人根本未曾瞧在眼里。
一笑佛早已走了过去,但那夫妻两人仍是不闻不见。
朱七七悄声笑道:“这胖和尚去惹他夫妻两人,准是自讨苦吃。”满堂群豪,人人俱在瞧着一笑佛与这夫妻两人,要瞧瞧一笑佛究竟是能将这夫妻两人怎样,还是碰个大钉子,自讨没趣。
哪知一笑佛还未开口……突然间,远处传来一连串惨呼,一声接着一声,有远有近,有的在左,有的在右,有的竟似就在这客栈房舍之间。呼声凄厉刺耳,听得人毛骨悚然。群豪面色俱都大变,但闻寒风吹窗,呼声刺耳。一笑佛飞步掠到窗前,一手震开了窗户,一阵狂风,带着雪花卷入,仅剩的几盏灯火,在狂风中一齐熄灭。
黑暗中忽地传来一阵歌声:“冷月照孤冢,贪心莫妄动,一入沁阳城,必死此城中……”歌声凄厉,缥缥缈缈,若有若无,这无边的酷寒与黑暗中,似乎正有个索命的幽魂,正在狞笑着长歌,随歌而舞。
群豪只觉血液都似已凝固,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笑佛厉喝道:“追!”
接着黑暗中便响起一阵衣袂带风之声,无数修长人影穿窗而出。一笑佛当先—飞掠,全力而奔,但闻“嗖”的几声,似乎有三四条人影,自他身侧飞过,抢在前面。
月黑风高,雪花扑面。
一笑佛也瞧不清他们的身影,但见这几条人影三五个起落后,突然顿住脚步,一齐垂首而望,似已发现了什么。掠到近前,才瞧出这三条人影正是沈浪与那夫妻两人,面前的雪地上,却倒卧着七八具尸身,都是方自厅堂中走出的武林豪士。这些人身形扭曲,东倒西歪,似是猝然遇袭而死,连反抗都未及反抗。一笑佛骇然道:“是谁下的手?好快的手脚。”
能在刹那间将七八个武林豪士一齐杀死,无论他用的是何方法,这份身手就已骇人听闻。突听尸身中有人轻轻呻吟一声。
那大汉手里抱着的小女孩拍掌欢呼道:“还有个人没有死。”
沈浪已将那人扶抱了起来,右掌抵住了他后心,一股真气自掌心逼了过去,那人本已上气难接下气,此刻突似有了生机,深深呼吸了一口,颤抖着伸手指,指着心窝,道:“箭……冷箭……”
沈浪沉声道:“什么箭?哪里来的?”
那人道:“是……”身子突然一阵痉挛,再也说不出话来,伸手一触,由头至脚,俱已冰冷,纵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常人身死之后,纵在风雪之中,血液至少也要片刻才会冷透,而此人一死,立刻浑身冰凉,实是大违常理之事。
沈浪双眉紧皱,默然半晌,道:“谁有火?”
这时群豪大都已赶来,立刻有数人燃起了火折子。飘摇惨黯的火光中,只见这人满面惊骇,双睛怒凸,面容竟已变为黑色,而且浮肿不堪,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狰狞可怖。群豪全都倒抽一口冷气,只听子午催魂莫希颤声道:“毒,好厉害的毒药暗器……”
一笑佛俯下身子,双手一分,撕开了那人的衣襟,只见他全身肌肤,竟也都已黑肿,当胸一处伤口箭镞般大小,汩然流着黑水,也分不出是血,还是脓,但伤口里却是空无一物,怎么也寻不出任何暗器。再看其他几具尸身,也是一般无二,人人俱是被一种绝毒暗器所伤,但暗器却是踪影不见。群豪面面相觑,哪有一人说得出话?
寒风呼啸之中,但闻一连串“格格”轻响,也不知道谁的牙齿在打战,别人听了这声音,身子不禁簌簌颤抖起来。一笑佛倒抽了口凉气,沉声道:“各位可瞧得出,这些人是被哪一种暗器所伤?”
沈浪道:“瞧这伤口,似是箭创。”
莫希嘶声道:“箭!箭在哪里?”
一笑佛沉吟道:“若说那暗中施发冷箭之人,将这些人杀了后又将箭拔走,这实是有些不近情理,但若非如此,箭到哪里去了?……”
突然间,那凄厉的歌声,又自寒风中传了过来。“冷月照孤冢,死神夜引弓,燃灯寻白羽,化人碧血中……”
一笑佛大喝一声:“追!”
但歌声缥缈,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谁也摸不清是何方向,却教人如何追法?一笑佛闻声立起也只有呆呆愣在那里。突听“哇”的一声,那绿衫女孩放声哭了起来,伸出小手指着远处,道:“鬼……鬼……那边有个鬼,一晃就不见了。”
那大汉柔声道:“亭亭,莫怕,世上哪里有鬼?”但目光也情不自禁随着她小手指瞧了过去,但见夜色沉沉,风卷残花。
群豪虽也是什么都未瞧见,却只觉那黑暗中真似有个无形无影的“死神”,手持长弓,在狂风中随着落花飞舞,乘人不备,便“嗖”的一箭射来,但等人燃灯去寻长箭,长箭却已化人碧血,寻不着了。
一笑佛突然仰天狂笑道:“这些装神弄鬼的歹徒,最多不过只能吓吓小孩子,洒家却不信这个邪!走,有种的咱们就追过去,捣出他老巢,瞧瞧他究竟是什么变的!”
王二麻子悠悠道:“若是不敢去的不如就陪这位小妹妹,一齐回客栈吧,免得也被吓哭了。”他话说得尖刻,但别人却充耳不闻,不等他话说完,便有几人溜了。那大汉将他女儿亭亭交给他妻子,道:“你带着她回去,我去追。”
疤面美妇道:“你带她回去,我去追。”
那大汉跺脚道:“咳!……你怎地……”亭亭突又放声大哭起来,道:“我要爹爹、妈妈都陪着我……”那大汉长吁短叹,百般劝慰,亭亭却是不肯放他走。他平日本是性如烈火,但见了这小女儿,却半点也发作不出。
沈浪道:“贤伉俪还是回去吧,追人事小,吓了这位小妹妹,却怎生是好?那当真是任何收获都万万补偿不来的。”
大汉夫妻同时瞄了他一眼,目光已流露出一些感激之色。亭亭道:“还是这……这位叔好……”
疤面美妇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咱们回去吧……”忽又瞪了王二麻子一眼,冷冷道:“若有谁以为咱们害怕……哼哼!”玉手一拂,不知怎的已将王二麻子掌中旱烟袋夺了过来,一折为二抛在地上,携着她丈夫的手腕,扬长而去,竟连瞧也未瞧王二麻子一眼。
王二麻子走南闯北数十年,连做梦都未想到过自己拿在手里的烟袋,竟会莫名其妙的被人夺走,一时之间,呆呆地愣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瞧着这夫妻两人远去,连脾气都发作不出。群豪亦自骇然,一笑佛道:“快,真快,这么快的出手,洒家四十年来,也不过只见过一两人而已。”
王二麻子这才定过神来,干咳一声,强笑道:“她不过也只是手脚快些而已,俺若不瞧她是个妇道人家,早就……早就……”他虽在死要面子,硬找场面,但“早就给她难看了”这句话,却还是没有那么厚脸皮说出来。
沈浪微微笑道:“只是手脚快些么?却未必见得。”
王二麻子满腹怨气,正无处发作,闻言眼睛一瞪,满脸麻子都发出了油光,厉声道:“不只手脚快些,还要怎样?”
沈浪也不生气,含笑指着地上,道:“你瞧这里。”
群豪俯头瞧去,这才发现那已折断了的两截旱烟管,竟已齐根而没,只剩下两点黑印。要知积雪数日,地面除了上面一层浮雪外,下面实已被冻得坚硬如铁,那女子随手一抛,也未见如何用力,竟能将两截一尺多长的烟管一掷而没,这份手力之惊人,群豪若非眼见,端的难以相信。
王二麻子道:“这……这……”伸手一抹汗珠,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