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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之间,人人心中,都不禁突然感觉自身之渺小,而对这神秘之墓窟,更加深了几分敬畏恐惧。只见两扇沉重的石门,当中微开一线,石门上虽有斧凿之痕迹,但这两扇厚达尺余,重逾千斤的门户,却显然绝非被人强行打开。
沈浪顿住了脚步,转首沉吟道:“首批发现此地之掘矿夫,他们是如何进去的?不知那黄马可说清楚了?”
一笑佛两道浓眉,紧紧皱在一起,沉声道:“据黄马所叙,那掘矿夫乃是在酒酣耳热之际,合力破门而人的。”
沈浪叹道:“但这门户却显然不是被人力破开的。黄马所述,显然也有不尽不实之处。”众人面面相觑,默然半晌,朱七七颤声道:“门户既非被人力破开,莫……莫非是墓中的幽灵,自己出来开门的不成?”这句话虽然人人都曾想过,但此刻被朱七七说出口来,众人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火孩儿道:“但……但……”他声音也被骇得嘶哑,也咳了两声,才能接着说道:“但这墓中鬼魂,既禁止别人闯入,如何又要开门,莫……莫非是他们在……这墓中嫌太寂寞了,所以故意骗几个人进去送死,好多有些新鬼陪他们?”
这句话更无异火上加油,朱七七嗔道:“小……小鬼,胡……说八道。”声音也在不住的抖。
子午催魂莫希更似已骇得站不住身子,道:“不……不如先停下来等天亮了再……再进去吧。”
一笑佛冷冷道:“子午催魂走南闯北数十年,在江湖中也可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怎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莫希道:“但……但……”终于只是垂下头来,一个字也未说出。
沈浪轻轻一叹,代他接了下去,道:“但这墓窟之中,怪事委实太多,莫兄此刻不愿进去,实也并非无理。”
一笑佛怒道:“既已来到这里,还有谁能不进去?”
沈浪沉声道:“不然。此刻无论是谁,只要跨人这石门一步,此后生死祸福,便无人能预料,你我纵可勉强他人做他不愿意做之事,但却万万不可勉强他人,平白送他自己的生命。”一笑佛怔了一怔,还未答话,沈浪却已接口道:“莫兄若不愿进去,尽管请回……”
一笑佛突然大笑道:“他一个人行路,只怕也休想活着回去。”
莫希身子一震咬了咬牙,忽然厉喝道:“进去就进去。”飞身闯入了石门,犹自厉声大呼道:“墓里的鬼魂,有种的就出来与我莫三太爷拼个你死我活,……出来……出来呀……咯咯,哈哈,不敢么?你不敢么?……哈哈……”凄厉的笑声,激荡在窟道间,震得石屑灰粉簌然而落。
朱七七喃喃道:“这厮莫非已骇疯了?”
沈浪微微皱眉,闪身而入,只见莫希手舞足蹈,果然有如疯狂一般。沈浪出手如电扣住他的脉门,沉声道:“莫兄如此,难道不要命了么?”
莫希身子又是一震,黯然垂首发起愣来。这时众人已相继而入,但见石门之中,乃是个圆形大厅,四周又有九重门户,圆形的拱顶,高高在上,似是绘有图画,只是拱顶太高,火折光焰终究不及,是以也瞧不清那上面画的是什么。
厅中空空荡荡,惟有当中一张圆桌,此外什么也没有了。这么空寂而宽阔,使此间更显得异样的阴森,朱七七等人置身其中,宛如置身于一片空旷的荒坟墓地一般,那圆形拱顶有如苍穹高高在上,而四下鬼影幢幢阴风森森……
朱七七道:“这……这究竟会是谁的陵墓?”
胜滢道:“只怕是古代一位帝王亦未可知。”突似发现了什么,一步掠到那孤零零的石桌旁,伸出手来。
沈浪轻叱道:“住手。”
胜滢回首道:“这桌上有……”
沈浪道:“此间无论有什么,你我俱都不能用手触摸,此点胜兄务必要切切记牢……”
朱七七道:“为什么?”
沈浪叹道:“你莫忘了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此间任何一处都可能附有剧毒,你我只要伸手一摸,便休想……”
突听火孩儿惨然惊呼一声,道:“鬼果然来了。”
众人一齐大惊,转头望去,只见火孩儿左边的一道门户外,果然有火光一闪而没,碧磷磷的火花,赫然正与鬼火一般无二。
一笑佛厉声道:“追。”
沈浪又自轻叱道:“且慢。这陵墓之中,必定有秘道交错,大师若是轻易陷身其中,只怕也无法觅路而回,是以你我切切不可轻举妄动。”
胜滢叹道:“兄台说的的确不错。据小弟所知,古代陵墓之中秘路,能寻得当时建墓时之原图外,谁也无法来去自如……”无意中回首瞧了一眼,面色突又惨变,伸手后面石桌,手指不住颤抖,口中嘶嘶作声,却说不出一个字。
一笑佛变色道:“什么事如此惊惶?”
胜滢定了定神,道:“方才小弟曾亲眼见到,这石桌上有块黑黝黝的铁牌,哪知就在这转眼之间,竟……竟已没有了。”
莫希大骇道:“你……你可瞧……瞧清楚了?”
胜滢道:“小弟自七岁时候便在暗室之中,凝视香火,至今已有十五年,目力虽非极佳,但三丈内一蚊一蚁都休想逃得过小弟双目……方……方才小弟瞧得清清楚楚,万万不会错的。”
要知“银花镖”胜滢乃是中原武林暗器世家“胜家堡”门下子弟中最最杰出之一人,胜氏子弟目力之佳,手法之准,已是江湖公认之事,此刻胜滢既然说得如此肯定,那是万万不会错的。
莫希额角之上,汗如雨下,颤声道:“此事玩笑不得,铁牌究竟是谁取去的,还请快快说出,免得大家担心。”
众人面面相望,俱是面色凝重,却无一人说话。莫希嘶喝道:“没有谁来拿,难道那铁牌是自己生了翅膀飞走的么?”
四下回音,有如雷鸣一般,隆隆不绝,自近而远,又自远而近。显然,这陵墓实是深遂广大已极。但回音响过,众人还是无人说话。
朱七七望着莫希冷笑暗忖道:“这厮獐头鼠目,装模作样,说不定就是他在暗中弄鬼也未可知。”
莫希瞧着胜滢,暗暗忖道:“难道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瞧见,口中却故意说瞧见了,好教别人疑神疑鬼,他便可从中取利?”
胜滢冷眼瞧着一笑佛,忖道:“这一笑佛武功不弱,但江湖中却从未听过此人名声,莫非也是这陵墓鬼堂中的一人,故意将大伙诱来此地送死?若是如此,这铁牌自也是他拿去的。”
一笑佛似有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又不敢说出口来,只瞧着沈浪忖道:“哼,这小子来历实在可疑,年纪这么轻,武功却是这么高,这些可惊可疑的事,莫非都是他在暗中捣鬼?”众人彼此之间都起了怀疑之心,情不自禁,各自退后了几步,你留意看我的神情是否变化,我留意看你的手掌究竟会有何动作。
惟有沈浪却是神色自若,一点也不着急。只听火孩儿道:“门外有鬼,铁牌也被鬼拿去了,这地方实在耽不得,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话犹未了,莫希突地惨呼一声,仆地跌了下去。众人更是悚然大惊,一笑佛、胜滢似待赶过去扶起他,但方自迈出三步,又不禁一齐顿住了脚。
沈浪扶起了莫希,只见他面色惨白,目中充满惊骇之意,但一双眼珠子,还能转来转去,胸膛也还在不住起伏;沈浪见他未死,不禁为之松了口气,道:“莫兄没有什么事吧?”
莫希道:“有……有……有事。”
沈浪笑道:“什么事?”
莫希道:“方……方才有……有人在我背后打了一拳。”
朱七七冷笑道:“你背后哪里有人,你莫非是在做梦?”
莫希嘶声道:“明明有人打了我一下,我此刻背后还在隐隐作痛,我……我若有半句虚言,管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众人再次面面相望,非但没有人说话,连喘气的人都似也没有了。
胜滢冷笑暗忖道:“哪有什么人打他,这不过是他故意如此说罢了,好教别人疑神疑鬼,他便可从中取利了。”
朱七七忖道:“这究竟是谁在捣鬼?莫非是这胖和尚?”
一笑佛忖道:“非但这小子可疑,便是这女子,只怕也不是什么好来路,我莫要着了这两个人的诡计。”
于是众人心中疑惧之心更重,彼此怀疑,彼此提防,目光灼灼,互相窥望,火光闪动下,众人面上俱是一片铁青,眉宇间都已泛起了杀机。
死一般静寂中,只听莫希喃喃道:“这一拳是谁打的?是谁打的?……”突然大喝一声,扑向胜滢,厉声笑道:“方才只有你站得离我最近,那一拳莫非是你在暗中施的手脚不成?”
胜滢怒道:“你自己装神弄鬼,却来血口喷人。”
莫希怒喝道:“放屁……”迎面一拳,击了过去。
胜滢翻身退出数尺,一手已摸人镖囊之中。莫希喝道:“你胜家堡暗器虽然厉害,我‘子午催魂’莫非还怕了你不成?来来来,莫某倒要瞧瞧,是你银花镖厉害,还是我催魂针厉害。”两人俱是箭拔弩张,一触即发。这两人暗器功夫,在武林中俱是卓有声誉,这一发之下,必定不可收拾。
但此时此刻,别人又怎会坐山观虎斗?一笑佛厉喝着拉住莫希,沈浪也劝住胜滢,沉声道:“此时此刻,两位怎能自相残杀,岂非教暗中敌人瞧见了……”
莫希颤声道:“暗中哪有什么人?”
沈浪沉声道:“若是无人,那拳是谁打的?”
火孩儿锐声道:“鬼……鬼……一定是鬼……”
突听“噗”的一响,一笑佛手中火折子竟忽然熄了,四下更是黝黯,众人心头寒意更重。
一笑佛嘶声笑道:“好,好,打吧,你们打吧,反正今日咱们谁也不想活着出去了,索性看你们打个痛快。”
他虽然放松了莫希的手臂,但莫希手掌颤抖,哪里还敢出手?
胜滢大声道:“你我是进是退,此刻需得快些决定,要么就冲过去,纵然死了,也比留这里等死的好。”
话犹未了,忽见沈浪张口吹熄了手中火折子,四下立时变得一片漆黑,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众人齐声大叫,一笑佛道:“相……相公你这是做什么?”
沈浪沉声道:“这火种此刻已是珍贵已极,你们无论进退,都少它不得,岂能让它在此白白浪费。等你我作了决定,那时已无火可照,又当如何是好?”
众人想到若无火照路时的情况,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胜滢叹道:“还是相公想得周到……若是火种燃尽,你我进既不得,退又不能,便当真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了……”
忽然间,黑暗中,只听得火孩儿的声音,大喝一声,嘶声呼道:“七姐你拧我一下作什么子”
朱七七道:“我……我哪里有拧你了。”
火孩儿道:“不……不是你,是……是谁?”
沈浪、胜滢、莫希、一笑佛齐声脱口道:“也不是我。”
话一说完,立刻顿住话声,人人心上,俱是毛骨悚然,想到黑暗中不知道有什么人会在自己身上拧上一把,打上一拳,众人但觉一丝丝寒气自皮肤里冒了出来,衣衫凉飕飕的,也已被冷汗湿透。
火孩儿颤声道:“走……走吧,再迟就走……”
话声突又停顿,黑暗中,只听——阵轻微的脚步声,登!登!登……一步
接着一步,隐隐传来,每一脚都似踩在众人心上。
众人情不自禁,俯下身子,嘶声道:“什……什么人?”
只听外面一人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一笑佛、朱七七双拳护胸,胜滢、莫希掌中紧紧捏着暗器。但见一道火光自门外照射而人。足声突然停留在门外。
微弱的火光中,一笑佛闪身掠到门后,向胜滢打了个手势,胜滢干咳一声道:“门外的朋友请进来。”
外面黯然半晌,突有一只手掌自门后伸出,一掌击在石门上,只听“砰”
的一声大震,那沉重的石门,竟被震得移开数尺,一笑佛自也无法在门后藏身,凌空后掠数尺,石门豁然而开。门外人影一闪,子午催魂莫希闷产不响,扬手一把毒针撒出。但闻一片叮叮轻响,毒针全都打在石门上,这称雄一世的暗器名家子午催魂,此刻心虚手软,竟连暗器也失了准头。
火光闪动间,一条大汉,高举火把当门而立,身形有如金刚般挺得笔直,被身后无尽的黑暗一衬,更显得威风凛凛,不可逼视。众人这才瞧清,此个便是那鸢背蜂腰,鹰目阔口的大汉,显见他将妻女送回客栈后,便又去而复返。
莫希喘了口气,道:“原来是你。”
那大汉冷冷道:“朋友不分皂白,便骤下毒手,不嫌太鲁莽了么?”
奠希咯咯干笑一声,道:“这……”
一笑佛忽然厉声道:“此时此刻,人人性命俱是危如累卵,自是先下手的为强,纵然错了,也比被人取了性命的好。朋友你若还不肯说出姓名来历,我等不辨敌友,还是难免要得罪的。”
那大汉怒道:“某家难道也是这古墓中的幽魂不成?”
一笑佛道:“这也难说得很。”
那大汉仰天笑道:“你定要瞧瞧某家来历,也未尝不可,但我却先要问你,可知道昔年大悲上人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