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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无望怒道:“我爹爹将你收为义子,养育成人,又传你一身武艺,哪知你却为了爹爹遗下的些许产业,就想出千方百计来陷害于我,将我迫得无处容身,流亡塞外,历经九死一生……”说到后来,他已气得声嘶力竭,无法继续。
金不换微微笑道:“你可知道如今我已是江湖中之仁义大侠,人称‘见义勇为’,你却是那恶贼快活王手下,为搜刮金银的奴才,你胡乱造些谣言来诬害我,江湖中又有谁相信?我纵然将你杀了,江湖中人也必定要夸我大义灭亲……哈哈,那时‘大义灭亲,见义勇为’金不换这名字被人唤将起来,便要更加响亮了。”居然越说越高兴,索性仰面大笑起来。
金无望破口大骂,朱七七也忍不住骂道:“恶贼,畜生……”
沈浪忽然道:“方千里、展英松等人,可是被金兄放了?”
金不换道:“不错,沈相公你怎会猜到?”
沈浪微笑道:“金兄将那些人放了,尽快退出古墓,那些人非但要对金兄感激不尽,还要将金兄当作普天下最大的英雄,日后定要在各地为金兄宣扬侠名,而且金兄再去寻他们时,自也是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那岂非比在此间勒索于他们强得多了……唉,只可惜那一位金兄身在快活王属下,纵然想到此点,也不能用,只好眼睁睁地瞧着被你这位金兄专用了。”
金不换仰天大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沈相公也。”
沈浪拍掌道:“这出戏金兄你演得当真精彩已极,小弟委实叹为观止,但却不知金兄眼巴巴地要小弟来瞧这出精彩好戏,为的是什么?”
金不换道:“只因在下深知沈兄既然瞧得欢喜,少不得便要赏我这演戏的些小彩头,在下此刻正等着领赏哩。”
沈浪大笑道:“小弟早知道这出戏万万不是白看的,金兄有何吩咐,但请说出来便是。”
金不换道:“沈相公端的是聪明人,只是……”咯咯一笑,接道:“却未免太聪明了些,是以在下一见沈兄之面,便对自己言道:既生金不换,何生沈相公?江湖中既有沈相公这样的人在,你金不换还有什么好混的?”
沈浪道:“多蒙夸奖,感激感激。”
金不换道:“在下虽非恶人,但为了往后的日子,也不能不存下要害沈相公之心,只是凭在下这份德行,却又害不到沈相公。”
沈浪笑道:“金兄快人快语,端的可佩。”
金不换道:“但到了今日,在下却有个机会来了。”
突然掠到朱七七身侧,微笑接道:“沈兄请看,这位朱姑娘既有百万的身家,又是这般的冰雪聪明,花容月貌,却偏偏又对相公如此倾心,这岂非相公你上一辈子修得来的。此刻朱姑娘若是有了个三长两短,岂非可惜得很。”
沈浪故意笑道:“朱姑娘好端端在这里坐着,又有徐少侠这样的英雄在一旁保护,怎会有什么三长两短,金兄说笑了。”
金不换道:“不错,在下正在说笑。”
身子突然一倒,撞在朱七七身上,朱七七下颏便撞着了徐若愚掌中剑尖,雪白粉脸的肌肤之上,立时划破了一道血淋淋的创口。朱七七咬牙不语,徐若愚有些失色,金不换却大笑道:“原来在下方才不是在说笑,沈相公可看见了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下方才那一跤若是跌得再重些,朱姑娘这一副花容月貌,此后只怕就要变作罗刹半面娇了。”
沈浪道:“好险好险,幸亏……”
金不换面色突地一沉,狞笑道:“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装糊涂了。你若要朱七七平平安安走出这里,便得乖乖的答应我三件事。”
沈浪仍然笑道:“金兄方才对小弟那般深情款款,此刻却翻脸便似无情,岂非要小弟难受得很。”
金不换冷冷一笑,也不说话,反手一掌,掴在朱七七脸上。
沈浪面色一变,但瞬即笑道:“其实金兄的吩咐,纵无朱姑娘这件事,小弟必定答应的,金兄又何苦如此来对付一个柔弱女子。”
金不换冷冷道:“你听着,第一件事,我要你立誓永不将今日所见所闻说出去。”
沈浪道:“这个容易,在下本就非长舌妇人。”
金不换道:“第二件事,我要你今世永不与我作对……这个也答应么?”
“好!”
面上突又兴起一丝诡秘的笑容,接道:“但你答应得却未免太容易了些,在下委实有些不放心。金某一生谨慎,这不放心的事,是万万不会做的。”
沈浪道:“金兄要如何才能放心?”
金不换突然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抛在沈浪面前,冷冷道:“你若死了,在下自然最是放心得过。但我与你无冤无仇,怎忍要你性命,自是宽大为怀。”
语声微顿,目光凝注沈浪,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此刻我只要你一只执剑的右手。你若将右臂齐肘断下,我便将朱七七平平安安,毫发不伤地送出这古墓。”
朱七七脸上鲜血淋漓,面颊也被打得青肿,但自始至终,都未曾皱一皱眉头,此刻却不禁骇极大呼道:“你……你千万莫要答应他……”
话犹未了,金不换又是一掌掴在她面上。
朱七七嘶声喊道:“打死我……要他打死我……你千万不要管,快快走吧……这些畜生拦不住你的。”
沈浪腮旁肌肉,不住颤抖,口中却缓缓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下岂可随意损伤,何况在下右臂若是断去,金兄岂非立时便可要了在下性命?这个在下还……”突然一跃而起。
但他身子方动,金不换左手已一把抓住朱七七头发,右手衣袋里一抖,掌中又多了柄匕首,匕首直逼朱七七咽喉,冷冷地道:“这位徐老弟还有些怜香惜玉之心,但我却是个不解风情的莽汉,只要手一动,这活生生的美人儿,便要变成冷冰冰的死尸了。”
沈浪双拳紧握,但脚下却是一步也不敢逼近。
只见朱七七身子已被扯得倒下,胸膛不住起伏,一双秀目中,也已痛得满是泪光,但口中却仍嘶声呼道:“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你……你快走吧……”
沈浪但觉心头如被针刺,情不自禁地颓然坐回椅上。
金不换狞笑道:“你也心软了么?……朱七七曾救过你一条性命,你如今拿条手臂来换她性命,又有何不可?”沈浪木然而坐,动也不动。
金不换道:“你若不答应,我自也无可奈何,只有请你在此坐着,再瞧一出好戏……”
刀锋一落,朱七七胸前本已裹紧了的衣衫,突然两旁裂开,露出了她那晶莹如玉的胸膛,胸膛中央,一道红线,鲜血丝丝沁出,朱七七惨呼已变作呻吟,金不换刀锋却仍在向下划动,冷冷道:“答应么?……”
朱七七呻吟着嘶声道:“你……千万莫要答应,你……你手若断了……他们必定不会放过你性命的……走吧……”
金不换狞笑道:“你忍心见着你这救命恩人,又是情人这般模样?你忍心……”
口中说话,刀锋渐下,已划过朱七七莹白的胸膛,渐渐接近了她的玉腹香脐……那丝丝沁出的鲜血,流过了她丰满而颤抖的肌肤……雪白的肌肤,鲜红的血,交织着一幅凄艳绝伦,惨绝人寰的图画。
沈浪突然咬一咬牙,俯身拾起了那柄匕首道:“好!”
金无望仰天大笑道:“你还是服了。”
朱七七嘶声惨呼:“不要……不要……你的性命……”
就连金无望都已闭起眼睛不忍看,只因沈浪手掌已抬起,五指紧捏着匕首,指节苍白,青筋暴现,手掌不住颤抖,额上亦自布满青筋,一粒粒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自青筋中进出。
忽然间刀光一闪,“当”的一声发出,朱七七放声嘶呼……惨呼声中,竟是金不换掌中匕首被徐若愚一剑震脱了手。
金不换怒喝道:“你……疯了么?”
徐若愚面色铁青,厉声道:“我先前只当你还是个人,哪知你却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徐若愚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随你作这畜生一般的事?”
语声不绝,剑光如虹,刹那间已向金不换攻出七剑。
沈浪这惊喜之情自是非同小可,只见金不换已被那匹练般的剑光迫得手忙脚乱,当下一步窜到朱七七身侧,掩起她衣襟,朱七七惊魂初定,得人情人怀抱,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金不换又惊又怒大骂道:“小畜生,吃里扒外,莫非你忘了我们这次的雄图大计,莫非你忘了只要沈浪一死,朱七七还是你的……住手,还不住手。”
徐若愚紧咬牙关,一言不发,非但不住手,而且一剑快过一剑。他既有“神剑手”之名,自非幸致,此番激怒之下,竟施展出他平时向不轻使之“搜魂夺命追风七十二剑”起来,顾名思义,这一路剑法自然招招式式俱是煞手,雪片般的剑光撒将开来,当有攫魂夺命之威。
金不换人虽奸猾,武功却也非徒有虚名之辈可比,方才虽在惊怒下失却先机,此刻将丐帮绝技“空手人白刃,十八路短截手”一施展开来,周旋在徐若愚怒涛般的剑光中,居然犹可反击。
但见剑光闪动,人影飞舞,壁上灯光,被那激荡的剑风震得飘荡闪烁,望之有如鬼火一般。
朱七七忍住哭声,抽咽着道:“你……先莫管我,去将金不换那恶贼拿下……我……我要将他抽筋剥皮,才能出口气。”
沈浪柔声道:“好,你等着……”方自飞身而起,但金不换急攻三招,退后三步,大喝道:“住手,听我一言。”
徐若愚道:“你已是瓮中之鳖,网中之鱼,还有什么话说?”
金不换笑道:“我告诉你,你总有一日,要后悔的……”
身子忽然往石壁上一靠,只听“咯”的一声,石壁顿开,金不换一个翻身,便滚了出去,等到徐若愚一剑追击而出,石壁已合,锋利的剑刃,徒在石壁上划出一道火花。
沈浪顿足道:“该死,我竟忘了他这一着。”
徐若愚道:“咱们追……”
忽听金无望缓缓道:“这古墓秘道千变万化,你们追不到的。”
徐若愚怒道:“你既然早知如此,方才为何不说出来?”
金无望冷冷道:“你是我的兄弟,还是他是我的兄弟?”
沈浪苦笑一声,道:“不错……这个徐兄也不可怪他……”
徐若愚仰天长叹,“当”的一声,长剑垂落在地。
朱七七道:“都是你不好。你若不先来顾我,他怎逃得了?”
沈浪苦笑着拥起她的肩头,柔声道:“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要将此人擒来,放在你脚下,任你处置,让你出一出今天受的气。”
朱七七依偎在他怀中,眨了眨眼睛,忽道:“其实,我现在已不大怎么恨他了……非但不恨他,甚至……甚至还有些要感激于他。”
沈浪奇道:“这可连我也不懂了。”
朱七七道:“若非他如此对我,我怎知你对我这么好,你平日对我那么冷冰冰的,但今日却肯为了我死……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算再吃些苦,也没关系。”
缓缓合起眼帘,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微泛嫣红的娇靥上,却已露出了仙子般的微笑。
徐若愚见她才经那般险难屈辱,此刻便已似乎忘怀,显见她全心全意,都已放在沈浪身上,只要沈浪对她好,她便已心满意足,至于别人如何对她,对她是好是坏,是凶是恶,她根本全不在意。
一念至此,徐若愚不禁更觉黯然,垂首走到沈浪面前,长叹一声道:“兄弟一念之差,以致为奸人所愚,此刻心中实是……”
沈浪朗声一笑,截断他的话,道:“徐兄知过能改,这勇气岂是常人能及,从今之后,必成江湖一代名侠,小弟今日能得徐兄为友,实是不胜之喜。”
徐若愚道:“既是如此,小弟……”目光扫了朱七七一眼,突然住口不语,转过身子,大步快奔而出。
沈浪急呼道:“徐兄留步。”
徐若愚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但愿沈兄与朱姑娘白头偕老……”语声未了,人已走得瞧不见了。
朱七七嫣然笑道:“这倒是个好人,将来我们要好好帮帮他的忙……”
沈浪苦笑道:“你不要别人来帮你,已算不错了。”
金无望忽然冷冷道:“别人都已走了,如今你无论要拿我怎样,是杀是剐,都请快快动手吧……”
沈浪微微一笑,右手拉起他左腕,左手却点开了他的穴道。
金无望反而怔住。沈浪微笑道:“在下从不愿失礼于天下豪杰,金兄既是英雄,在下自当以礼相待。”
金无望目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但口中却冷冷道:“我已是阶下之囚,还论什么英雄?”
沈浪微笑不语,却连抓住他左腕的手也放开了。
朱七七吃了一惊,失色道:
“你……你……你不怕他跑了么?”
这句话还未说出,便被沈浪使了个眼色止住。
但见金无望木立当地,竟然毫无逃跑之意,只是面上神色,忽青忽白,阴晴不定,突然咬了咬牙,大声道:“我虽知你如此相待于我,必有所求,但你既以英雄之礼待我,我又怎能以小人之行径回报于你,你要我怎样,只管说吧。”
沈浪含笑道:“相烦兄台带路出了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