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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虎山和山脚的小镇平乡走动,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大城市,不禁东张西望,甚觉新奇。城中车水马龙,路人摩肩接踵,似乎都往一个方向赶去。凌霄听得路人交头接耳道:“雪峰五剑听说都已到齐了,今儿可有好戏瞧了!”另一人道:“这般大举前来踢馆,指名挑战的,倒也少见。他长青派钱家在兖州风光数十年,可从来没遭遇过这样的情况!倒要看看这号称山东无敌神掌的钱掌门如何对付。”
凌霄曾听过长青派的名头,知道是山东除泰山、秦家剑派外的另一个名门大派,心中好奇,便跟着人群来到了城东的一座大屋之前。却见那屋宇绿瓦飞檐,十分壮观,门外吵吵嚷嚷,已围了许多人。
门外站了极其显眼的五个黄衣人,四男一女,个个腰系黑带,气宇轩昂,满面傲气。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身形高长、脸面尖瘦、眼露精光的青年,不过二十来岁年纪。但听他一口四川口音,朗声道:“雪峰派长门大弟子旋风回雪司马谅,二弟子奇峰剑客白训,三弟子力盖山河王证,五弟子雪中银花周谊,和区区在下八弟子雪峰诸葛卫谆,特来贵派请钱书奇钱掌门赐教。我等来此多时,钱掌门却不肯出面相见,不知是看不起在下雪峰一派呢,还是自知武功不敌,不愿露丑?”口气极为狂妄无礼。
正文 雪峰五剑(2)
紫雨阁 更新时间:2010…8…2 7:38:42 本章字数:1110
但听门口一人咳嗽了一声,结结巴巴地道:“卫师兄好说。家师……家师当然不是那个,不是瞧不起贵派,那个,也不是自认不敌……”
凌霄侧头望去,才见到说话的是个站在边门之外,身形干瘦的汉子,身穿紫衣,佩着把长刀,土头土脑,形貌质朴,站在那风度翩翩雪峰八弟子卫谆的对面,更显十分地上不得台面。
卫谆显然也知道自己占尽上风,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头,笑道:“这位兄台想必便是钱掌门座下的长青高弟,以轻功和听声辨器闻名江湖,号称‘追风神耳’的李超李兄了。小弟在敝派敬陪末座,是最不成材的一个,令师既然不愿露面,不如就请李兄指点小弟几招如何?”
那李超吞吞吐吐地道:“是,是,我是李超。但家师严令,不可……不可那个……不可理会他派的挑衅……”
卫谆不等他说完,已一跃上前,长剑陡然出鞘,笑道:“李兄何必如此自谦自抑?”围观众人只觉眼前一阵剑光闪耀,如飘雪,如飞花,纷纷惊叫道:“是雪峰派的‘雪花剑法’!”
李超不料他说动手便动手,慌忙抓起长刀抵挡,左支右绌,连退几步。卫谆抢攻而上,长剑从一片剑花中陡然闪出,但见鲜血四溅,李超的一只左耳竟已被卫谆的长剑割下!卫谆哈哈一笑,左腿扫处,喀剌一声,李超的左腿胫骨被踢断,摔倒在地。
旁观众人都惊呼起来,雪峰其余四个弟子一齐叫好:“卫师弟,好俊身手!”“这招‘炫目飞雪’漂亮之极,深得师父真传!”
卫谆得意洋洋,踏步上前,以剑指着李超面门,微笑道:“李兄,小弟得罪了。还请李兄回贵派去通报一声,请令师快快出来相见,不然今日长青派这脸可丢得大了。”
李超一手捂着左耳,鲜血染了满脸,挣扎着想站起,但断腿疼痛入骨,却如何站得起来?
卫谆笑道:“啊,原来李兄腿不方便,不如便爬进贵派去,好让令师早些得知我等来访的讯息。什么?李兄不愿意爬?那好,我便将阁下另一只耳朵也割下了,作为信物吧。只是阁下此后的外号可该改改了,追风是追不上了,耳朵也没了,不如叫做‘吹风无耳’李大侠,如何?”长剑指出,对准了李超的右耳,做势欲砍。另外几个雪峰男弟子都哄笑起来。
便在此时,卫谆忽觉眼前一花,李超手中的长刀不知如何已指在自己咽喉。他一惊之下,只能定着不动,侧眼看去,持长刀的竟是个布衣少年,不过十来岁年纪,长相毫不起眼。但听那少年冷冷地道:“你欺人太甚。此刻我若刺瞎你的双眼,割去你的左手拇指,你作何感想?”
雪峰派其余四弟子见此变故,都不禁脸上变色,一齐抢上数步,长剑出鞘,将那少年围住,只因顾忌他制住了卫谆,不敢太过靠近。
正文 雪峰五剑(3)
紫雨阁 更新时间:2010…8…2 7:38:43 本章字数:1072
卫谆更是脸色雪白,一道冷汗从额角流下。他在雪峰派中素来以聪明机警闻名,剑法也自不弱,不意这少年出手奇特,一招之间便以长刀制住了他。这还不奇,奇的是少年口中说出的那几句话,直令雪峰众人惊悚震动无比:卫谆多年来秘密习练师门绝学“千里穿杨”暗器绝技,苦练双眼功夫和左手拇指的劲道,这在雪峰派中本已是极少人知的秘密,外人更难得知,这少年竟然一口便道出了卫谆最大的秘密,众雪峰弟子心中都不禁想:“他怎能知道本门秘藏不露的绝技?”
这少年正是凌霄。他站在人群中观看,对雪峰派的盛气凌人甚觉反感,但并未想到要插手干预。直到见到李超失去一只耳朵,在那一刹那间,李超省悟自己苦练多年的听声辨器绝技就此毁弃,内心的震惊、绝望、痛苦、沮丧种种感受直袭凌霄心头。凌霄不禁暗觉不忍,心想:“蓄意毁人所珍,夺人所爱,这雪峰弟子心性竟如此残忍!”又想:“我若立时替他缝上耳朵,或可补救。”当即上前出手。但他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制住卫谆,看到李超的长刀落在地上,想起刚才卫谆使出的雪花剑法,便捡起长刀,依样画葫芦地递出一刀,正正抵在了卫谆的咽喉。
他下山后第一次出手,便制住了名门大派的成名弟子,任何初出道的少年能够露上这么一手,都必在武林中引起震惊,名动天下。凌霄自己却浑然不觉,他只是看不过眼卫谆咄咄逼人的行止,趁着他得意忘形之际,上前拾刀制敌,凭的是冲动,而不是武功或算计。
出手之后,他才察觉自己所处境况何等艰险:雪峰派其余四人武功都高过卫谆,他们若不顾卫谆性命同时出手,自己定无侥幸之理。但他们会不顾师弟的性命么?他们会知道自己无心杀人么?凌霄定下心神,在转瞬间将四人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大师兄司马谅是掌门人的次子,兄长多年前上了独圣峰后便再无讯息,接掌雪峰一派的重任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学武资质虽不逊兄长,但性格优柔寡断,遇上乍变便往往犹疑不定,不敢贸然动手;白训自私冷酷,隐隐希望八师弟丧命于此,自己可以除去一个心头患,但他素来表现出重义轻生的形象,不会在此时自毁名誉;王证头脑简单,只听从司马谅的指令;女弟子周谊温和心软,不会对一个少年狠下杀手。看来五人中最危险的是卫谆,而自己已制住了他。
凌霄微微放心。他向雪峰众人环望一圈,眼光回到卫谆脸上,长刀仍旧指着他的咽喉。卫谆身子一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颤声道:“你……小兄弟,我和你无冤无仇,请你手下留情,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凌霄知道自己已将他震慑住,他短时间内不敢起心反抗,便道:“好!你去。”说罢撤开长刀。
正文 雪峰五剑(4)
紫雨阁 更新时间:2010…8…2 7:38:44 本章字数:1063
卫谆见他竟如此轻易便放过了自己,也不禁一愣,连忙退出五六步,伸手去摸咽喉。但见凌霄走开两步,从地上捡起一片血淋淋的事物,走到李超身边,蹲下身道:“别动,我替你缝上。”旁观众人这才看清,他捡起的正是李超被卫谆长剑割下的那片耳朵。
众目睽睽之下,凌霄自背后的行囊中取出布条、草药、针线,竟当场替李超缝上了耳朵,其医术之娴熟,用针之快捷,旁观众人都是见所未见,只看得目瞪口呆。凌霄缝完之后,又替李超接上了断腿,取出两片木板固定腿骨,敷药包扎,前后不到几刻钟的时间,便已包扎妥当。
司马谅感到自己无法在旁坐视,跨上一步,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快报上名来!竟敢公然与雪峰派作对,不要命了么?”
凌霄抬起头,仔细打量这雪峰派大弟子司马谅。他是个面貌英挺、三十来岁的男子,高傲的外表下暗藏着一股不安。这人武功极有造诣,剑术在同门中领先同俦,又是掌门之子,将来注定要接掌雪峰掌门之位,但他就是少了那么一分让人心悦诚服的气度。他心中也很清楚师弟妹们对自己暗暗嫉妒不服,却是无可奈何。这样的人处在这样的地位,一定会做出一些傻事来。或许带着师弟妹出山四处挑战,便是他正在干的傻事之一,凌霄心想。
他看透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司马谅的严词质问和锋利长剑此时对他已是毫无威胁,凌霄收回眼光,他尚不习惯对人自称凌霄,也不愿再自称明儿,便避而不答,向李超道:“我送你进去。”俯身将李超负起,径自走入长青派大门。留在门外的雪峰五弟子和围观众人眼睁睁地望着他消失在门后,竟都未曾阻止。大门一关,外边的议论之声便轰然响起,纷纷猜测这少年究竟是何来头。
李超不知这少年是何方神圣,直到凌霄背着他进入了长青派大门,才回过神来,心中感激不已,说道:“这位小兄弟,多谢你出手相助,李某衷心感激!家师就在里面,你若不介意,请跟我去面见家师,好让家师亲自向你道谢。”
凌霄道:“你师父既然在此,为何不肯出面,任由外人出手伤你?”
李超叹了口长气,说道:“家师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此事原不足为外人道。小兄弟且请进来坐坐,待我为小兄弟说来。”
凌霄背着李超走入大屋,见门内便是一个露天的练武场,场边摆满了长刀。院中空荡荡的,三两个紫衣弟子或站或坐在大门两旁,脸上神色都惶惶然不知所措,更带着几分惊恐之色。众弟子见到李超,拥上前来查视探问,七手八脚将李超扶住了。李超挥手道:“我没事,我得快点带这位小兄弟去见师父。这可是位神医啊!”
正文 雪峰五剑(5)
紫雨阁 更新时间:2010…8…2 7:38:46 本章字数:1003
众弟子听了,都是一怔,一齐静了下来。一个年纪较大的弟子摇头道:“李师兄,这万万使不得!师父若知道师兄带了个大夫回来,非大发雷霆不可!”另一人道:“师父早下令不准找大夫,李师兄你可千万别拂逆他老人家的意思啊。”
李超忍着脸上腿上伤处疼痛,坚持道:“别多说了!我自有主张。师父应该还在神坛吧?快带这位小兄弟去神坛见师父!”一个少年弟子踌躇道:“师父已跪在坛前两天两夜了,我怕他老人家仍旧不肯见人。总坛还没传旨回来,师娘都快急昏了……”之前那年长弟子叹道:“师父师娘为此不知争吵了几回,但……哪能吵出半点结果?”
众人议论纷纷,却半句也没提及在屋外挑战的雪峰门人,似乎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凌霄心中甚奇,在李超连声催促下,众人来到正堂之外。才到门口,便听门内传来一声暴吼:“还没有回音?快去再探!”
一个紫衣弟子快步推门冲出,险些与当先的李超撞个满怀。那紫衣弟子满面惶急,匆匆说了声:“李师兄,对不住!”便快步奔去了。
但听门内传来呜咽之声,一个妇人的声音泣道:“等!再等下去小拍还有命么?”之前那暴吼的男子放柔了声音,安慰道:“娘子,总坛很快就会有回音了,你莫担心!我们已经诵念《火教无病观》上万遍了,小拍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那妇人哭道:“他三个哥哥、两个姐姐都上圣峰去了,这回小拍若也熬不过这病,我……我真不要活了!”那男子无言,长长地叹了口气,口中喃喃地诵念起什么来。
李超在门外开口道:“师父,师娘,我回来啦。”
房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妇人苍白的脸庞出现在门口,但见她双目红肿,神态比所有弟子更要凄惶无主。她望见李超由两个师兄弟扶着,头上身上都是血,惊道:“超儿,你怎么了?雪峰派的那些混蛋竟对你下手这么狠?”
李超苦笑道:“师父嘱咐我不可还手,弟子无能,被那雪峰派姓卫的家伙割下了耳朵,踢断了腿,多亏这位小兄弟出手相救,并替我医治。”说着向凌霄指去。
那妇人望了凌霄一眼,又望向李超,不断摇头,哀然道:“这不成的,师娘知道你的心意,但这不成的!”她将房门开大了些,红着眼往内望去。但见屋中阴沉沉的,正中好大一座神坛,坛上供了一尊巨大的神像,一个紫衣胖子跪在坛前,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