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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怎么呢？”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我的心“咯噔”一跳，抬眸，一张明艳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她也颇为惊讶的看着我，“哎呀，东方，是你呢？”
“真娘？”呃，不是冤家不聚头……
“瞧你，脸色多差，我带你去找大夫。”不由分说，真娘十分热情带我去找大夫。我还有些发懵，只能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真娘眼色一黯，“哎，做我们这一行的，谁不想从良啊？！你下船的那一天，我的老相好来找我，说要接我回乡下成亲。我一时高兴昏了头就赎了身，带着盘缠下了船。哪知，那死鬼居然背着我拿钱进了赌坊，一夜之间，一贫如洗。人也跑了……”
我“哦”了一声，连宽慰的话都懒得说。谁清楚她的话是真是假，再则，我的处境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大夫是一个老的快入土的老头。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就提起笔开了方子。我有些纳闷，中医不都要望闻问切吗？他一个字不问，脉也不把，就给我随便开一个方子！敢情他的眼睛比x光线还厉害，直接把我五脏六腑看得透彻？！还是，他看我是异乡人，就随便开个方子糊弄我？！
压抑住心中“腾腾”直冒的火气，我轻笑，“就这些？”
“是，这些足以……”
“死老头，就算骗钱也应该做做样子。”我跨过桌子，伸手使劲扯他的山羊胡子。今天本来已经够不顺了，还遇到一个骗子。虽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但这家伙特没职业道德！就让我这个祖师奶奶好好教训你！
“夫人切勿动怒。”老头捂住山羊胡子，干笑两声，“昨夜，老朽已经在府上为夫人诊过脉了。”
怔了怔，我的心“咯噔”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看过了？”
“是的，夫人。”老头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停在门槛处，“夫人昨夜中了玄冰草，幸好下毒之人不通晓药理，才在药里放了薄荷，解除了毒性。”老大夫见我定在原地，眼珠一转，转而笑道，“还有，夫人已有身孕，要多注意休息，这么热的天，还是呆在府上比较妥当……”说完，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身孕？！“嘣”的一声，脑中的某根弦断掉，所有的意识都随着这两个字轰然消失……
“哟，东方，恭喜你了。”一旁的真娘似乎比我还要兴奋，“你等等，我去帮你抓药。”
一时之间，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无意识的捂住尚且平坦的腹部。怀孕？怀孕是什么概念？我的腹中有了新生命？我，要当妈妈了吗？
孩子……
咬唇，感觉有什么咸咸的东西滑进嘴里，抬手一抹，竟是眼泪。我居然哭了……是幸福的哭了？抑或，只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曾经，我无比期盼有个属于我和周瑜的孩子，这样，他便有了牵绊。哪怕有一天，我离开了或许他不再爱我了，至少，看着孩子，他会想起有我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曾经，我多么渴望有一个孩子，这样，我们的家才是真正完整的家……
可是，如今这个孩子的到来算什么？！就在今天，我离婚了，下定决心跟孩子的父亲一刀两断……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却知道了孩子存在。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恍惚间，我已经走到大街上，淡金的阳光屑飞舞一地，折射入我的眼眸里，刺的我的眼一阵生疼……
“爹爹，高一点，再高一点。”孩子脆生生的声音蓦的换回我的神志。转头，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正兴奋的大声嚷嚷，孩子的父亲眉开眼笑，再一次高高的将孩子抛起，然后又轻轻接住。
“再高一点，哈哈。”
孩子的父亲笑笑，干脆抱着男孩骑在自己的颈上，转了好几圈……
这真是幸福的一幕，幸福的我的心在刺痛……眯了眯眼，轻轻的抚摸腹部，我勾起一抹凄然的笑，或许，我还有一个筹码，一个继续当周夫人的筹码……
华灯初上，夜上阑珊。温润如玉的月光斑驳的洒了一地，将会稽笼上了一层温和的暖意。瑟缩在墙角，我紧紧的盯着太守府大门，不安与希冀纠缠在内心深处，周而复始，最终，我还是在这个角落站了一天……
等待，有时令人心焦；没有结果的等待，或许，也是一种希望吧……况且，等得越久，我赌赢的几率越大……
晚风瑟瑟的吹过，我下意识的捂住腹部，一丝柔软在心中渐渐扩大。孩子呢！孤苦无依的我，有孩子了，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吱呀”一声，朱漆色的大门打开了。五六个人从大门里慢悠悠的踱步出来，他们似乎相谈甚欢，并没有要散的意思。这几个人，有几个我熟悉的，比如鲁肃，黄盖，张昭……
咬了咬唇，我挽起一个娴静的笑容，缓缓走向前去，柔声道：“大人。”
周瑜僵住，就连温润得笑容也僵在脸上，眼眸深处是细碎的光点和惊异。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嫂夫人。”其他几位大人脸上露出暧昧不清的神色，黄盖轻咳两声，“既然大家都累了，我们不如散了吧。”
“是，是。”瞬间，太守府门外凉快了许多。
月光如水一般，开散成一簇簇雪白的花，轻盈的映在眼前白衣男子身上。周瑜轻轻的瞥了我一眼，眼里无波无澜，转身，默默的走开。我连忙跟上前去，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一前一后，慢慢的在月华下散步。
走了许久，前面的人依旧一句话也没说。我握拳，强撑着有些疲倦的身体，继续跟在他的身后。我知道，我要沉住气，必须要等他先发话，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静静地走，当我以为我们要一直这样走下去时，周瑜说话了。
“为何要跟着？”
吁了口气，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轻快一点，“这条路又不是大人的，我想走自然就走了。哪里跟着你了？”
周瑜怔了怔，没有再问，继续踏着步子向前走。只是这时，他的脚步有些凌乱。我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继续跟着他走。
忽然，他停下，背对着我，“别跟了，否则，我会杀了你。”那语气，不像平时那般轻柔，而是很冷，冷的可以跟冰山媲美了。
“嗯。”我故意向后挪了挪步子，“这样可以了吧？！”
“你！”周瑜叹了口气，从腰间抽出把软剑，警告我，“我真的会杀了你。”
“大人忘了吗？”凄然的抬眸，我借着夜风轻颤了一下，又故作不自然的笑道，“今早，大人已经给了我一封休书。”从怀里掏出那封我拆都懒得拆的书信，我咬牙，“不知我犯了‘七出’哪一条？”
周瑜怔了怔，良久，方才开口，“既然你已经收下……”
“既然我已经收下，那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说着，我就缓步走到他身边，抬头望着流淌着浓浓疲倦的俊容，轻轻的一笑，“这是我作为女人的自尊。但是……”垂下眼眸，我盯着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为了某个人，我必须要暂且抛下尊严。”
“某个人……”周瑜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疑惑。低头，我苦笑，“如今，我孤苦无依，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又有何能耐照顾别人。所以，”故意拖了很长时间，我哽咽，“所以，我带孩子来见爹爹最后一面，希望能陪爹爹走完最后一程。这，是我作为母亲的责任。”
周瑜愣住，但并没有我意想之中的惊喜，甚至连最基本的惊诧都没有。我的心蓦地一跳，莫非，周瑜早就知晓我怀孕，却只字未提，只是想要毫无顾忌的除掉我这个祸害……他没杀我，我就应该偷笑了吧，居然还在奢望他可以为了孩子再次接纳我……
“孩子是你的，你想不想要……都无所谓。”他转过身，连看也没看我，就漠然的向前走去。我赶紧抓住他的袖子，大声嚷道：“孩子是你的，你就这么狠心抛弃他么？”
“是，他是我的孩儿。”周瑜闭了闭眼，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柔，但下一秒，当他再次看到这片土地的下一秒，那份属于周大人特有的冷清决然又回来了，“然而，那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江东人，哪一个不是父母的孩儿，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他们死了，有多少人要伤心，有多少人要心碎……”他的眼里渐渐浮现出一丝我从未见过得悲凉，“远的不说，就说说茹，一出世就再也见不到爹……”茹，孙策和大乔的女儿……
“那干我什么事？！”我吼了出来，是的，就算死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甚至全世界的人都死了，都不干我的死！我在乎的，仅仅是眼前视我为敌的男人，以及腹中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有多可怜？你知不知道他们要承受多大的压力？遭受多少人的白眼？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了活下来要怎样苦苦的挣扎……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会懂，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们这一类人的想法，因为你高高在上，使万民敬仰的周大人，你的眼里永远都只有江东的百姓……”有些失控，我尖叫着吼出声来，声音大得惊人。接着，我却无比轻柔的抚摸腹部，声音也柔和起来，“所以，为了孩子不再跟我受同样的苦，我……情愿亲手杀了他……”
动了动唇，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力的甩掉我的手，“老赵应该有带话给你……”
“带了。”我摇了摇头，抹了抹不知何时掉下来的眼泪，“从今开始，你我便是陌路人。若是往后我再踏进江东一步，必亲手杀我……周瑜，我有没有漏掉什么？”很久很久没有直呼他的名字了，太陌生了，陌生的连舌头都在打颤。
周瑜浑身一颤，“你记得便好。”
“那么，”唇在抖，手在抖，全身都在抖，“周瑜，后会无期。”
华丽的转身，我挺直腰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月华将我们的影子拖得长长地，我看着他的影子孤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泪竟在眼里再次泛滥……
周瑜，你走啊，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转身跑过去，会不会后悔这么潇洒的离开你……握拳，我咬唇，拼命告诉自己不要这么自私，留在他身边只会拖累他……
眼前的影子开始模糊起来，但我依然确定，他没有走。是我的眼泪模糊了一切。
苍天啊，我就再赌一次，若是我数到十，周瑜还站在那里，我就转身跑回去，并将我的所有告诉他。若是他走了……我就死心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
地上的影子动了动，连着我的心也跟着加快许多，别走！我还没有数到十！蓦的，什么东西在幽幽的一闪，刺痛了我的眼睛，瞬间，我的心也被点亮了。
咬牙，我故意踩住裙摆，身子瞬间不受控制往前摔去，那一刻，我几乎是本能的护住腹部……
“啊！”果然不出所料，那锋利的石子割破了我的膝盖，一阵钻心的疼……
“小乔！”那声音划破天际直达我的耳膜，接着，我就被熟悉的臂膀圈在怀里，“小乔，你没事吧？！”
“血，好多的血……”裙摆瞬间被染上了一朵朵艳丽的红花，我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茫然的苍白的哽咽，“孩子，我的孩子，好痛……孩子……”
“小乔别怕。”周瑜的脸色比白纸还要苍白。我紧紧拽住他的衣摆，哆嗦着，“是不是我不要他了……所以，他才嫌弃我……离我而去……”
“不是！”周瑜脱下外衫盖在我身上，然后将我拦腰抱起，“小乔，撑住，我们去找大夫……”
我埋在他的胸前，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什么计划都不如即兴之作，这一局，我赌赢了，不过接下来……适时的，周瑜低头看我，那眼里满是惊惧，我只能会给他一个虚弱的微笑，“周郎，我真的……很爱你……”两眼轻轻合上，我装晕倒。这一招把周瑜吓得不轻，连声大喊，“小乔，不能睡！小乔！”
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我恍若看见幸福之花在我眼前妖娆绽放……
妖娆？是的，我的幸福，是不单纯的。就连与苍天打赌，我都赖掉了……
“砰”不知是哪个庸医的门被撞开了。
“大夫，你快出来看看，大夫……”周瑜完全忘记将我放下，抱着我在屋子里打转。
“谁啊，三更半夜，吵什么？”这个声音……我的心一沉，不就是今早为我看病的老头吗？
老大夫刚出来，就看见一对熟人站在眼前，下意识的，脚底抹油想开溜。忽然，他瞥见白色衣袂上的血迹，身为医者责任感立即冒出来了，“还不快将她放下。真娘，快，准备干净的衣服替夫人换上。”
真娘？
在被放下的一刹那，我瞬间感觉到膝盖上传来的剧痛，正当我要呻吟出声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