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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黄姓正五品下的司马文代武职,率领一千名北遥军士看守这些前朝皇族。这些人其实好管得很,胆子小,又怕死,有什么事只要把眼一瞪脸一拧,立马就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所以这里虽然贫苦,却也算是个肥差,每年从这些前朝余孽身上扒下来的油水相当可观,这里的女人也都很漂亮很听话很容易搞到手。黄司马不愿生事,他很聪明地用董国舅替自己管理这些人,对于董国舅的一些可耻行径睁只眼闭只眼,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这些余孽们,就算有天大的冤情也找不到地方哭诉,都攒着等死以后,阴曹地府里向他们尉氏的祖先们哭吧。
手下来禀报二皇子海青狼突然来到梅家边时,黄司马送了一百斤烟炭,爬在前朝忠正候如夫人的身上正欲仙欲死,听见这个信儿,吓得穿上裤子就跑了出来,急急忙忙更衣着帽,小跑到正厅去拜见皇子。
海青狼冷眼看着跪倒在面前的黄司马。等他磕足了三个响头,二皇子身边的随从沉声说道:“黄司马政务繁忙,王爷在这里坐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能见到你的尊面。”
黄司马脸红脸白,当当当又是三个响头:“王爷有所不知,昨天梅家边出了件命案,又走失一人,今晨又发现一人遇袭。事出突然,下官正在四处调查,故而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海青狼喝了一口热茶,气派十足地端坐着,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起来吧。”
黄司马来的路上就听手下递过消息,二皇子此番突然来到梅家边镇,一进衙门就吩咐请大夫诊治一位年轻女子。这名女子裹在皇子的披风里,手下偷偷看了一眼,约摸正是昨夜走失的前朝星太后。
星太后怎么会和二皇子搅到一起?黄司马来不及细想当中的因由,恭敬地奉承了海青狼几句。灭燕国的时候海青狼年纪还小,率领北遥大军作战的是他的父皇海枭獍和哥哥海苍狼,这些前朝余孽的安置,应该也是海苍狼的主意。海青狼一向十分敬重大哥,并不愿意多问梅家边镇的事,只是顺着黄司马的话,随口问道:“走失一人?这么冷的天,又到处是雪,怎么还有人敢随意出镇?”
黄司马看看海青狼,从二皇子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干笑两声,说道:“似乎是与命案有关,下官正在调查。”
“走失的是什么人?”海青狼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黄司马,黄司马拱手道:“是前朝太后。”
“太后?”海青狼皱眉。前朝末年的龙椅上人换得不停,皇后太后一大堆,那个小丫头看起来只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她是谁的太后?
“哦,是前朝景帝的皇后,星氏。”
海青狼顿了顿。对于北遥人来说,“星”是个让人又恨又敬的姓氏,星氏出过不计其数的将领,建立过不计其数的战功,泰半燕国天下都被星家人率领的军队保卫着。北遥人吞并中原的梦想已经存在了数百年,就是因为有星氏这道雄关挡在眼前,才始终无法实现。若不是十年前星氏遭权奸构陷,北遥战士虽然勇猛,但是绝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就夺了燕国江山。北遥人最敬重战场上的英雄,破燕之后,北遥国君海枭獍踏马入京后的第一道旨意就是为星氏立忠勇祠,祭奠无辜被害的星氏一族。此举大大安抚了燕国民众的心,是北遥人迅速平定燕国的原因之一。
这个星太后,若不是不幸嫁给了尉氏皇帝,想必现在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姓氏,在京城换得一份平安的生活。
海青狼沉吟着,对手下说道:“既是星氏后人,切不可慢待了她。去看看她,若醒了就领过来,本王有话要问她。”
星靥迷迷登登地被灌下去一大碗香浓的鸡汤,昏天黑地地睡了整整一天,直到入夜时分才醒过来。睁眼看见陌生的房顶,再看看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她猛地跳起来,惊怕地缩到一边,仔细打量周围环境。然后想起自己昏倒前的一幕,浑身出了一声冷汗,爬下床穿好鞋子,推门走出去。
门口高大的北遥士兵拦住了她,把星靥带出了梅家边镇的驿馆,在寒冷的街道上行走了一段,停在董国舅府门前。星靥的心沉到谷底,悄悄抽出头上的一根木簪,紧握在手里,咬牙走进了府门。
地冻天寒里,董国舅府的正厅温暖如春,星靥走进去,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厅里响起一个轻浮的笑声,星靥睁着两只眼睛看过去,看见一位穿着北遥国苍青色战袍的年轻男子。
海青狼审视着眼前这个狼狈而又倔强的女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和他的妹妹海白凤差不多年纪,却曾经是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他微笑着唤道:“星太后?”
星靥直觉地挺直脖子,狐疑地与这名男子对视着:“你是什么人!”
董国舅大声叱道:“好大的胆子,拭剑王在此,还不快拜见!”
星靥脸上的表情猛地一拧,两只大大的眼睛里顿时盛满怒意。她的父亲星渊在战死沙场之后被追加的封号便是拭剑王,北遥国君海枭獍敬慕星渊如神般的战技,特地用他的封号来加封自己的幼子。可此刻星靥听见董国舅的这番话,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紧握木簪的右手忍不住动了一动。
海青狼的眼风从星靥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上扫过,侍守一边的士兵立刻走到星靥旁边,飞快扭住她的手腕,星靥哪里吃得住这一扭一捏,五指顿时松开,木簪掉落在地。士兵拾起来,送到海青狼手里。海青狼把玩着这枝木簪,放在鼻边轻轻一嗅,一股细弱绵长的香气沁人心脾:“不愧是星太后,连发簪都是阴檀木所制,一根足抵万金。”
星靥抚着被捏痛的手腕,怒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要杀要剐痛快点,侮慢逝者,不是大丈夫的行径!”
海青狼笑笑:“说得好!有星家人的气魄!在下海青狼,父皇仰慕星渊将军盖世雄风,故而给我的封号也是拭剑王,并没有任何侮慢逝者之意。”
星靥脸上有点红,在听到了海青狼的解释之后不但没有任何宽谅的表示,反而更加灼灼地看向他,象是要用眼刀把他整个剖开。这种几乎是凶恶的眼神让海青狼有些不豫,董国舅仗势又是一声厉叱:“跪下拜见王爷!别以为你以前是太后就颐指气使!王爷不过是看在你祖先的份上才温言相待,你……”
星靥抬起手笔直地指向董国舅,瘦小身体上猛地爆发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冷冽气息:“你住嘴!无耻鼠辈,本宫说话的时候,轮不到你开口!”
“本宫?”海青狼失笑,看着这个小毛丫头挺直腰板,端出一派太后的架子。
星靥转向海青狼,沉声道:“本宫有事要与王爷商量,能否摒退两旁?”
海青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慢慢地点点头,一挥手,两边卫士整齐离开,把还想逗留的黄司马和董国舅也拽走了。房门关好,海青狼清清嗓子:“太后有什么话,请说吧。”
星靥向着海青狼走近一步,久久地凝视着他,象是在思量权衡,最终痛下决心般咬一咬牙,竟然朗声背诵起一段文字:“合而为一,平川如城。散而为八,逐地之形。混混沌沌,如环无穷。纷纷纭纭,莫知所终。合则天居两端,地居其中。散则一阴一阳,两两相冲。勿为事先,动而辄从。”
星靥话音一出,海青狼霍然站起,不敢置信地拧起浓眉。星靥镇定地背完一段,抿抿唇,说道:“你们北遥人一直都在找《握奇经》,帮我做一件事,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握奇经》是五百年前北遥刚刚崛起之时,北遥名将司马千里撰写的一本奇书,全书不过三百余字,除了详细记载从伏羲八卦中化出的四阵四奇八种奇妙阵法以外,还暗藏了一个有关北遥的秘密,时隔数百年,《握奇经》已经湮灭在历史中,谁也说不清楚书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只有海姓的北遥皇族,还在锲而不舍地追寻着这本有关整个部族的奇书。
海青狼没有丝毫犹豫,断然道:“说,什么事!”
星靥看着海青狼精光明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帮我杀一个人。”
国舅府正厅的门猛地拉开,海青狼手里拽着星靥,大步从里头走出来,跨下几级台阶停在阶前。北遥国二皇子、拭剑王爷探手抽出一边卫士的腰刀,修长身体如影如魅般飞掠过去,带起一阵劲风。星靥只听见腰刀割裂空气的呜呜声。董国舅怆惶后退了仅仅一步,人头便扑通一声堕地,血箭顿时从他被砍断的脖子里喷出来,腥热的气味在冬日密闭的寒风里弥散开来,星靥胃里的鸡汤一阵翻搅,她捂着嘴勉强挣扎几下,眼前一黑,又一次昏倒在了海青狼的臂弯里。
海青狼扔下手里沾血的腰刀,呵呵地低笑道:“装得挺象那么回事,其实胆子也只有芥子大,这个丫头,有趣!”
行云无定,羁旅远天涯
第三章
星靥捧着小婶婶的骨灰,坐在底下拢着火砖的马车里,跟随海青狼离开梅家边、离开星宿海,一路往南,向着离开已经有好几年的国都太冲城而去。
星宿海距太冲足有千里之遥,原本海青狼与五百手下全骑着快马,来回也用不了几天时间,可现在多了一个娇娇怯怯的星太后,梅家边镇里也找不出什么好马,两匹普通的牝马拉着马车行走在雪原上,活象是老牛拖着辆破车,一日至多行进百多里,速度慢得让海青狼连连皱眉,一肚子恼火。
偏偏这位星太后在离开梅家边镇后的第二天又病了。又是受冻又是悲伤,星靥发起高烧,全身滚烫象一块烧红的炭。海青狼十分无奈,不得不叫手下提前扎营,在帐蓬里旺旺地烧起一堆火,掰开星靥的嘴,把随身带的药熬一熬,胡乱灌一点进去,再用披风毛褥严严实实把她盖起来往火堆边一放,等汗焐出来就好了。
根据海青狼以往的经验,这个法子相当好用。北遥是个马背上的民族,全民皆武,海青狼又是个性情阔朗的人,与手下这帮子兵士相处得十分融洽,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兴头上来了一起出去找女人。北遥建国后分封的这么些个王爷里,海青狼的拭剑王府是最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一处,他的哥哥征南王海苍狼为了这个没少说过他。
星宿海附近的雪原荒凉无比,在这种地方总要自己找点乐子,不然岂不是要闷死!海青狼两碗酒一下肚,热力蒸腾全身,他跳起来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和几名手下摔起角来,一帮子大汉围着起哄。北遥人在战场上和摔角场上最是六亲不认,管你天皇老子王爷元帅,个个使出浑身解数与海青狼相斗。海青狼一连摔翻了六名手下,冰天雪地里一身都是汗,他骁勇地吼了几嗓子,醉意犹存地回大帐里休息去了。
进来才想起来,火堆边的被子里还埋着一个星太后。海青狼呵呵低笑着,胡乱扯一块巾帕擦了擦身上的汗,走到被褥堆边用脚踢了踢星靥:“舒服点了没有?出汗了吧,出汗就好了!”星靥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海青狼又轻轻踢了她一下,还是没什么反应。觉乎着不对劲,海青狼蹲下身去揭开层层披风被褥往星靥脸上一摸,烫得比先前还厉害。
星靥仿佛又回到了两天以前的那个夜里,她衣衫单薄,在雪地里穿行。狂风卷着雪屑打在她脸上,钻进领子里,眼睛里、嘴巴里也全是冰雪,每往前迈一步都是那么地难,每踏出一步雪都陷到了小腿,鞋子湿透了又冻住,疼得无法忍受,她只有大哭,一边哭一边唤小婶婶,来给她添一件衣服、添一床被子、添一把柴。
海青狼的手被星靥无意识地握住,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她泪流满面地在他掌心里蹭动,嘴里喃喃有声,听不太清,海青狼屏息细辨,这才发现她一直在说着,我冷……
火光明亮,照在星靥紧闭着双眼的脸庞上,光影明灭,愁思也明灭。海青狼指根处的茧子划过皮肤微微一痛,星靥长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慢慢地睁开眼睛,对着眼前这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撒娇般低语:“冷……”
海青狼在星靥迷离的眼波里犹豫了一小会儿,伸出手连人带被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拥进怀中。星靥全身酸软,无力地枕在一个人的肩头,鼻子也不通气,只能感觉到鬓边有呼吸时的气息吹过,一下,又一下,痒痒麻麻:“小婶……婶……玉簪,赎回来了……”
小婶婶没有答她的话,星靥朝她拱了拱,用手在脖子上挠挠:“小婶婶,我渴……”
不一会儿就有温热的水流进口中,星靥慌忙地大口喝着,吞咽不及,水顺着唇角往下滴,几根手指慢慢地拂过那里,擦去了漏出来的水。只是这几根手指颇为粗糙,不象是女人的。
那会是谁?
不是小婶婶的话……又会是谁?
海青狼看着星靥通红的脸上突兀生出一挘采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