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里,始终觉得天幕上多蒙了一层轻纱,再也找不到那样的透沏与纯挚。
夜风吹在脸上,星靥打了个寒噤,赶紧缩回屋里来,一边绣花一边等。没等多大功夫就听见院子外面一阵急乱的脚步声,然后海青狼骂骂咧咧地掀帘子走了进来。星靥迎上去一看,吃惊地发现海青狼左边腮帮子上头青紫了一块。
“这是怎么弄的!”
海青狼用北遥话粗粗地骂了一句,隔着窗子,咬牙对站在院子里的丰博尔说道:“把他带来的东西都给我烧了!拎他平东王府门口去烧,全烧成灰,一点也不许剩!”
丰博尔和萨朗不敢吱声,屋里的星靥看看一边同样不明就里的婢女们,关切地抬头看着海青狼的脸颊:“你该不会和平东王爷……动手了?”
“要不是我有伤在身,今天非让那小子横着出我的拭剑王府!”
“这又是何必呢!”星靥不知道该劝还是不该劝,忍住笑,让婢女取来药膏,拉海青狼坐下后给他涂在脸上。刚刚把淡绿色的药膏涂好,下人来报,椒兰宫来人了。
来的还是太监小祝,说是舒贵妃心疾又犯了,这次犯得十分严重,皇上和大皇子海苍狼偏偏都不在京城,所以现在虽然宫门已经下了钥,也不得不急着喊二皇子海青狼进宫去探视。
海青狼当即换衣服带着星靥进宫,果然舒贵妃这几天思虑过甚,躺在床上已经病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见到海青狼的面就掉泪,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担心海苍狼的安危。海青狼知道哥哥不会有什么事,可一番解释太过复杂,心思纯真的舒贵妃不一定能明白,而且现在人多嘴杂,也不能把父皇的意图泄露出去,他只能坐在床边握住姨母的手,一再向她保证会在父皇面前努力劝解,一定会把大哥的冤屈解释清楚。星靥也在一边温言安慰,亲自喂舒贵妃服下了安神定惊的汤药。
夜已经很深了,这时候出宫多有不便,事出突然只能从权,而且北遥皇室的规矩并不象燕国那样森严,多少还带了些草原民族的粗犷与随意,海青狼让星靥先回她在宫中住了一些时日的祥景宫暂时安歇,等明天早上出宫回府,他则再陪着无法入眠的姨母说一会儿话。
星靥明白这姨侄俩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她的面说,就起身告辞离开,由几名宫女陪着先回祥景宫。
从椒兰宫回祥景宫,必然又要路过灵掖湖,隔着湖水,远远就看见祥景宫旁边的另一座宫殿里亮着灯光,星靥知道,那里就是现在安置缪妃的青蕤宫。
星靥有些迟疑地在湖边长堤上站定,久久地盯着青蕤宫里不太明亮,却是十分坚决的灯光。闭起眼睛深深吸一口气,等今夜过去,缪妃的生命也许就真的走到尽头了,又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将活生生埋葬在这经历了数百年风雨的深宫中。她轻轻摇摇头,说心里话,并不十分赞同这样激烈的牺牲,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她在想,假如有一天真的成功了,她和那些幸存的人们还会有多少成功的喜悦。
再长的长堤也有个尽头,再怎么不舍,星靥还是走完了这一段路程,宫里四处都有耳目,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落进别人的眼中,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把戏演得让人不觉得是在演戏,真的太难了!
海青狼今天刚刚问过星靥她和缪妃有什么事,前一次她和缪妃在湖边对弈一局棋的事,他们都应该知道了吧。也许……也许今天晚上他让星靥先回祥景宫,就是想给缪妃制造一个接近她的机会。《握奇经》和一个可心的漂亮的女人谁重谁轻,相信海青狼不会不知道该怎样选择。
如果是这样,星靥觉得,她心里反而会觉得好受一些!
星靥想着,就听见身后长堤上追过来的脚步声,舒贵妃身边的一名宫女手里拿着件厚厚的披风追上来,笑着披在了星靥的肩头:“星姑娘前脚刚走,王爷后脚就说进宫时候匆忙,不知道星姑娘穿的衣服厚不厚、挡不挡风,吩咐奴婢拿件披风送来。”
星靥一点也笑不出来,低低地回答道:“是吗……”
*
可一直走回了祥景宫,路上也没有看到一个青蕤宫的人。海青狼一直没有回来,星靥独自坐在楼下东头的暖阁里,泡杯茶,一边看书一边等海青狼。
书是在舒贵妃的椒兰宫里找到的,一本前朝所著的《博珍志》,作者倾尽万贯家财游遍了全国各处名山大川,将听到的、见到的各种奇秘异闻都记在了这本书里。舒贵妃并不怎么认识燕国使用的汉字,就算是认识字,应该也不会看这种俚俗的书,而且书里有些地方还夹着简单的披注,星靥猜测,这本书或许是皇上海枭獍不小心忘在椒兰宫里的。
星靥歪在榻上信手翻着,所谓的奇秘异闻,她看了一点也不感兴趣,今天一天很累,没看几页纸就连打两个呵欠,眼睛里湿湿地犯起困意。
星靥知道缪妃今晚会来见她,只是不知道缪妃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当她听见低低的“卡嗒”一声,再抬起头来,暖阁靠北墙上的博古架其中有一扇象门似地正慢慢向外打开。她立刻从榻上跳下来,手里的书也吓得掉在了地下,紧张地看着这扇博古架被推开了一道一人可通过的缝,从缝里探出了缪妃没什么表情的脸。
“你……你怎么……”星靥说不出话来,缪妃嗤笑:“亏你还在这里住了四年,连这里的秘道也没有发现?”
星靥怔怔地摇摇头,缪妃警惕地四下里望一望,对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星靥迟疑着走到博古架旁低声说道:“你来……找我?”
“自然是找你,不然祥景宫里还有谁值得我费这么大功夫来见一面。”
星靥看着缪妃的眼睛,机械地说出早已经谙熟于胸的台词,心里象有把小刀在割:“找我做什么?”
缪妃演得十分逼真,当真把眉头一拧,语气里带出了浓浓的怒意:“到现在你还在跟我装傻!星靥,别忘了你姓星,你身上流着的是燕国的血,昔日尊为太后,今日却在敌人身上曲意承欢,你对得起祖宗先人,对得起你们星家那么多为国捐躯的烈士么!”
“我,我……我没有装傻……”
“没有装傻为什么我问了你几次你都不愿意把实情告诉我?现在义军情势非常危急,如果不是到了生死关头,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把自己弄到青蕤宫再设法通过地道来见你。星靥,今夜我容不得你再退缩回避,你一定得告诉我《握奇经》究竟在什么地方!”
星靥摇头:“说了多少遍,我真的不知道!星家败亡的时候我才几岁,《握奇经》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人会告诉我!”
缪妃审视着星靥焦急的脸,过了一会儿狐疑地说道:“你当真不知道?”
“真的真的,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海……”星靥捂住嘴,缪妃怒不可遏,反而失声笑了起来:“你要是知道,早就告诉海青狼了是不是?”
星靥沉默不语,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糊涂心事,缪妃咬咬牙,怒其不争地长叹一声:“好吧,就算你不知道《握奇经》的下落,你总该明白星渊将军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星靥扬眉:“我父亲留下过话?什么话?”
缪妃沉痛地点点头:“昔日星渊将军将《握奇经》收藏在宫中隐秘的地方之后,将它的下落写在一张纸上交给了先帝,我无意中看见过这张纸,却至今参不透星渊将军的意思,也一直没能找到《握奇经》。”
“我父亲都写了什么?”
缪妃直视着星靥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星渊将军写的只有四个字:‘横上会中’。”
*
暖阁外头响起了若有若无的轻笑声,听在里头两个女人的耳朵里却无疑是惊天的震雷,缪妃立刻缩回博古架中,还没有将架子拉回原位,一道身影飞快地破门掠入,一掌击碎了厚重的博古架,劲力不止,把站在架子后头的缪妃也打得倒退数步瘫倒在地下。
架门一碎,就现出了背后的秘道,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开凿出来的秘道四面都用青砖铺塞,有股霉味十足的冷风从秘道里往外灌,吹得星靥浑身战栗。
海青狼负手站在爬不起来的缪妃身边,摇头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封信不是冲着我大哥去的,而是为了把你送进青蕤宫。横上会中……横上会中……星渊将军这四个字还真是颇费思量,到底会是什么意思呢,缪太后?”
缪妃不知道是真的打狠了,还是索性赖在地下装晕,直到她被宫中禁卫抬出祥景宫,也没有睁开眼睛,更别说哼上一声了。
星靥呆立着,看着那扇破成碎片的博古架,神情肃然、眉头紧皱。处置好了一切的海青狼走到她身后连唤两声,星靥才惊跳着转过身来,脱口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海青狼轻轻揽住瑟瑟发抖的星靥:“你不知道什么?”
星靥犹惧地看着烛光中海青狼笑意深深的眼睛,咬住嘴唇摇了摇头。
海青狼怜惜地捧起她的脸,温柔地掰开她的嘴唇,不让她再用力咬住,然后用大拇指轻抚在星靥下唇的齿印上,柔声道:“你刚才说,要是知道早就告诉海……海什么?”
星靥一动不动。
“是我么?”,海青狼俯下头去,在星靥额头上亲了一下, “横上会中,缪妃说你应该明白,小酒窝,我不逼你,但是希望你能告诉我。”
星靥还是不动,只是呼吸急促了许多,无论怎么用力吸气,也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眼睛一眨就有泪水掉了下来,她吞咽着,喉咙里满是咸咸的感觉,泪水和鲜血的味道其实相差不多,只不过一个看起来惹人爱怜,另一个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小酒窝……”海青狼此刻的唤声和他在枕边时一样轻柔,星靥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即使是差一点冻死在星宿海里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冷过。
最终的结果,还是星靥说出了一切。她并不是立刻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而是在苦苦思索了一整夜之后才想出了答案。
横上会中。这四个字是一种牵强附会式的表明位置的暗语。
《礼记·魏文侯篇》里有一句“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还有一句“竹声滥,滥以立会”。
横上的“横”,指的应该就是“钟”。而会中的“会”,指的应该就是“竹”。横上会中,写白了应该是钟上竹中。
燕国都城太冲的皇宫之中建有一座高阁,里头是开国皇帝在征战四方统一天下后,将从各战败国收缴上来的兵器全部熔化,浇筑成的一口比两层楼还高的大钟,以纪念他伟大的胜利。
大钟沉重无比,建成之后却发现世上没有绳索能够承受它的重量,即使是精钢打成的钢索也没办法把它离地吊起。于是有能人异士出了个主意,用南海上出产的一种竹质最为坚韧的紫竹,与从战败国无数女性头上剪下来的发丝一起绞编成一只粗大的竹丝缆,将大钟悬挂在了整浇成梁的高阁中央。
钟上竹中,分明说的就是星渊将军把《握奇经》藏在了悬挂大钟的竹丝缆中。
玉笛疏吹,帘栊远梦回
第二十七章
发生的这件事情海青狼不敢擅自作主,吩咐丰博尔带着留守在拭剑王府里所有青狼营的人马从侧门夜入皇宫,将缪妃和麟趾宫人严密看管在青蕤宫。他则陪着星靥一直呆在祥景宫里,等着她用了整整一夜的功夫,想通了父亲星渊将军留下的这个谜题。
听完星靥的解释,海青狼有好一会儿没说一句话,始终定定地看着她。星靥一夜未眠,再加上发生了这种出人意料的事,她觉得身也累心也累,已经快要无法支撑,可海青狼的眼神让她的疲倦一下子消失,身体也不由自主紧绷了一下:“我,我猜的不对吗?”
海青狼摇摇头,神情更加凝重,象是在犹豫,但还是缓缓地沉声说道:“据我所知你五岁的时候星家就倒了,之后流放栖云岛,入宫四十多天后皇帝驾崩,在玉台宫里住了四年,十一岁迁往星宿海,这些年来始终不怎么安定。这《礼记》……你是什么时候学的?”
星靥无奈地笑笑:“外人提到星氏都说是武将世家重武轻文,其实我们星家人也喜爱诗乐,《魏王候篇》出自《礼记》里的《乐记》,这本《乐记》可是我们星家人开蒙后的必读书,每个人都会。我的小婶婶出身书香门第,除了满腹诗书还弹得一手好琴,她跟我小叔叔两个人就是琴箫合奏出来的缘份,我认识的字是她拿着《乐记》教给我的,至于《礼记》里其他的部分,我就一句也不会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海青狼的表情稍微松动了一些,“所以星渊将军才会从《乐记》中择出一句来布置迷局。”
星靥脸上一黯,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垂下头,海青狼明白她把这些告诉他,心里多少有些身为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