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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一)
所谓“海盗”:
自明以来,我国东部沿海便不断受到东瀛国浪人、海寇的滋扰。烧杀抢掠,所到之处,草木不生,尸横满野。这些海盗,只求杀鸡取卵。既然鸡是人家的鸡,那又何必心疼,只要蛋能成为自己的蛋。
入清,满人尚武,寇乱稍减,但近年又有复燃之势。朝廷多次警告东瀛,得到的是毕恭毕敬、合情合理的答复:海寇虽为东瀛人,但多是东瀛浪人,常年流窜在外,以海为国,以岛为家,根本不服东瀛的国法教化。东瀛虽有心剿灭这些奸邪之徒,奈何鞭长莫及,他们常年流窜的地方,离东瀛本土甚远,似乎离大清更近些。
这样的答复,或许可以骗骗平庸的君主,但却骗不到乾隆。不久朝廷就调查出这些所谓的海盗多是严格正规训练出来的。而组织筹划这一切的,正是东瀛国正当红的武藏大名,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藏,这些举动却又是上面的人悄悄授意的。
可惜这些海盗行踪隐密,藏身之所很难探查,又仗着船快,神出鬼没,实在是难以彻底剿灭。而武藏更是深藏在东瀛国内,轻易动他不到。乾隆这才兴起了以暗治暗的想法,只要能大挫海盗,沿海一带便能暂时安定了。
还在西门牧野手下的时候,对于沿海的海寇滋事,厉胜男就已经有所耳闻了。而那次在海上救了罗锦如的时候,还发现那些海盗所用的兵器多为东瀛武士常用的东洋刀。何况,那些海盗的身手,也绝不像普通的散兵游勇。所以跟着金世遗入京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三、四分,而那夜偷听乾隆和金世遗的说话,更是确定了七、八成。
乾隆倒好,把这么重的担子往不明所以的世遗哥哥肩上一扔,自个儿好在紫禁城里高枕无忧,她厉胜男又怎么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呢。罢罢罢,担子嘛,反正是要有人挑的,何况这种官家的担子,还是自己挑起来比较熟悉,世遗哥哥,你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武藏死了,而且是死在了靠近中土的海盗岛上。东瀛没能向清廷兴师问罪,因为据说他是死在了反击海寇的普通百姓手中。倒是清廷,首先向东瀛询问武藏出现在荒凉的海盗所在岛屿的原因。东瀛天皇无法回答,只得搪塞赔罪了事,很长一段时间,中土沿海的浪人海寇都偃旗息鼓了。
乾隆满意地批阅着大臣们呈上的关于此次海寇事件的奏折,脸上有了少见的轻松愉悦的笑容。
金世遗耐心地在一旁等着,终于,乾隆批阅完奏折,抬起头来:“金大侠果然名不虚传,朕代沿海的百姓在此谢过金大侠。”
金世遗倒也诚恳:“其实我并没有帮上什么。既然陛下手下有像玉姑娘这样的能人,又何必麻烦草民呢?”
乾隆心道:要不是麻烦到你,厉胜男又怎会如此尽心地帮朕?他口中却也不说,只是道:“哪里,金大侠不要过谦了。既然金大侠帮了朕的大忙,朕也自当兑现自己的承诺。”
金世遗的眼眸蓦地清亮起来:“陛下得到了三尸脑神丹的解药?”
“没有。”乾隆一句话就浇灭了金世遗心头的希望之火,但接下来又一句话重新点燃了它,“不过朕的手下人已经找到了前朝御医商无归的藏身之地,他正是当年参与研制三尸脑神丹的御医之一。”说话间乾隆递给金世遗一张笺,“金大侠一定想自己去寻他吧。”
金世遗捏住那页笺纸的手有些发抖,却又不敢抖得太用力,生怕自己用力之下这薄薄的纸张就变成了飞灰消散了。“多谢陛下。”金世遗只留下这一句,人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墙外。
乾隆已经不打算开口劝他拿着令牌走大门了,反正自己劝他的话出口的时候,他怕是早已到紫禁城的城墙上了。他极慢却极有威严地踱回御座坐下,随手又拿起一本奏折翻看,同时开口道:“出来吧。”
烛火微微闪动之后,一身灰色的厉胜男已经跪在了大殿之下:“厉胜男参见皇上。”言语动作都极其尊敬规矩,可偏偏乾隆却察觉不到她对自己的一丝敬畏之意。想那么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在自己面前都不无恭敬畏惧,却只有他和她,似乎从不把这皇权当回事。他竟似乎还并不觉得皇帝就和常人有和不同,而她虽清楚地明白高低尊卑的地位之分,也还表现得符合她的地位身份,却总让人觉得她从未把这地位分别放在心头。从这点看,他们俩倒是挺般配的。
乾隆仔仔细细地盯着大厅中身着灰衣的厉胜男:“厉胜男,你好大的胆子!”
厉胜男微微抬头:“草民不敢。皇上所为何事?”
乾隆一声冷笑:“你有何不敢的?”他用力将一本奏折掷于地上,“你训练的死士确实不错啊,此次立了大功。”
“谢皇上夸奖。”厉胜男纹丝不动,仿佛奏折掷于地上的声音不过是风吹鹅毛。
“哼,”乾隆一声冷笑,“这么优秀的死士,怎么全部都牺牲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雷霆之吼,“厉胜男你要明白,这些人,生是朝廷的人,死,也是朝廷的鬼!”
厉胜男也不为这声音所动:“草民明白,现而今,他们已经是朝廷的鬼了。”
站着的人继续冷笑:“好,说得好。”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最好,不要让我见到什么死而复生的奇闻怪事。”
跪着的人语气平板却又酌定:“皇上放心,身为朝廷的鬼,自然不会再做江湖的人。否则,皇上可以为我是问。”
听着这有些耳熟的担保,乾隆不禁有些苦笑地说出类似的话:“好吧,若真有那一日,我第一个要的,变是你厉胜男的项上人头。”他又转过身来,“前朝御医的藏身之所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你就陪着金大侠去一趟江南吧。”
“皇上!”跪着的人终于有了激烈的反应,猛然抬起头来。
“怎么了?”乾隆的冷笑带了些看热闹的童心。
跪着的人沉默再三,终于又低下了头:“没有什么。”世遗哥哥的担子已经没有了,她应该远远地离开,她一刻也不想呆在他身边了。只是,皇命难违。
“那你明日和他一起启程吧。”厉胜男,想你如此聪明,却也有自欺欺人的时候,乾隆细细地观察着跪着的人的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当真,是被我迫去的?你真的,有害怕过皇权天命么?还是,你需要人给你一个借口?
第十二章(二)
金世遗一刻不放松地盯着来来去去的人潮,手心里攥着的,全是汗水,行了三步,才行出一步远的距离。一旁的玉海烟拽了拽他的衣袖:“不用这么紧张,找人也不是这么找的。”
金世遗僵硬地扭回头看着玉海烟,此次和他一起行在大街上,她终于没有再带着那个显眼的银色面具,而是改以黑纱斗篷遮面,而全身,也穿了一件全黑的长衫,长衫直没双膝,遮住了大半的黑裤。金世遗抹一抹额上的冷汗:“我担心错过了。”
面纱下的人贝齿轻启:“该遇到的,终会遇到,该错过的,遇到也会错过。”说罢她便抬腿行路,只丢下一个急急的背影给金世遗。
金世遗愣了一下,总觉得那话中有话,却不明那话中之话到底为何,想想又想不出,于是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他刚跑出两步,却被一个老头儿拦路挡住:“年轻人,你我很有缘分啊。”
金世遗恭敬的鞠躬:“老人家,我忙着赶路,麻烦你让一下。”
老头儿拈着白花花的胡子笑:“不急不急,你是去找一个人呢?还是去找一个东西?又或者,”老头儿停住拈胡子的手,“找一个人要一个东西?”金世遗侧着迈开的脚停了下来:“老人家,您……”“哦,”老头儿端详着他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的脸,“你是去找一个人要一个东西吧?”
“您,您怎么会知道?”金世遗大骇。
“老头子我靠相面糊口呢,”老头儿指着自己一只手拿着的布招牌,上面写着工工整整的三个字——三不算。
“三不算,”老头儿背后传来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方才已经走到前方的玉海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老头儿的身后,“哪三不算?”
老头儿笑眯眯地回过头:“姑娘是聪明人,不妨一猜。”
斗篷下的人静默了片刻,便又开口:“不给钱不算。”“对!”老头儿拍手叫好。
“无缘之人不算。”“聪明!”老头儿连连拍手。
斗篷下的人静默了很久,也没再开口,老头儿哈哈大笑:“这第三不算可是和姑娘有关的。猜不出也无妨,我先替这小伙子算上一算。”
老头儿转身向金世遗一摊手,金世遗呆掉:“做什么?”
一旁黑色斗篷下的人好心提醒:“付钱给他算命。”
金世遗搔搔脑袋:“其实,我不是很信这些。”要让他相信他在蛇岛生活的日子里,每天辛苦抓到的餐饭不是他的努力而是出于上天安排的天命,他还真做不到。不过他一边说着,一边却伸手进怀里掏银两,事关胜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金世遗将沉甸甸的银两递到老头儿手上:“老人家,我想……”
老头儿双眼绽放出银子的光芒,几乎用抢的方式夺过金世遗刚拿出怀的银子:“你要找的人和东西不在此地,他们都会在千里之外的北方等着你。”
“啊?”金世遗有种上当的感觉,明明皇帝手下的消息,是商无归就在这小镇之内。但银子出手,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是自己心甘情愿掏出来的。
一旁的玉海烟已经开始催促:“算完了?那走吧。”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老头儿的声音又响起了:“年轻人,你和我的缘分未尽哪。”说这话时,他直盯着金世遗的荷包,完了又轻轻地自言自语两句:“主要,是你的银两和我缘分未尽哪。”
“你是说,商大夫三日前就离开了?”药铺门口,金世遗诧异的声音吵到了大街上不少过客,“那他有没有说去到了哪里?”
药铺的小学徒摆头。
“他往哪方去了?”一旁一直黑厌厌静默的黑衣人冷不防开口。
小学徒吓了一跳:“好,好像是往城南去了。”
黑衣人不再多说,便转身离去,金世遗跟了上去:“玉姑娘,他走了没几日,如果我们昼夜兼程,说不定能追上他。”
黑衣人一直不理他,径自走回闹市之中,找到了还在举着招牌到处游荡的老头儿,出手抛给他一锭银子。老头儿迅捷地伸手接住:“姑娘的银子我收了,可我却不能给姑娘算卦的。”玉海烟随手一指后面赶来的金世遗:“给他算。”
老头儿不看金世遗,仍看着黑色斗篷下的黑纱:“算什么?”
“算如何找到他要找的人和东西。”
老头儿笑着拈须,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玉海烟淡淡到一声多谢,便要转身北去,却听得金世遗急切的声音:“等一等。”她回身,金世遗已经又将一锭银子送上老头儿的手:“老人家,我想再算一卦。”老头儿眨一眨眼睛:“哦?你要算什么?找人呢还是算姻缘呢?”
听到姻缘两字,金世遗的耳根不禁微微红了一下:“找人,找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你要找的这个人……”老头儿掐指的中途停住,“似乎和你的姻缘有关啊。”
金世遗的耳根又红了一层:“老人家,要如何才能找到?”
“此人对你很重要?”
闻听此言,金世遗的眼光掠过老头儿,飘向了远方的天际:“很重要很重要,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黑色斗篷下,有人的耳根也开始发红,发言的人却在继续:“我亏欠她的,实在太多,我要找到她,尽我最大的能力补偿她。”
老头儿笑着拈须:“怕是她不愿被你找到吧?”
“为何?”呆头的人果然是笨。
“你一日觉得亏欠她,她便一日不会让你找见。等她愿意的时候,”老头儿悄悄撇一撇那顶黑色的大斗篷,“她自然会让你见到她。”
“为何?”呆头的人仍是不解,自己确实亏欠她很多很多,也许此生都难以还尽,有何不对?
“呵呵呵呵,年轻人,自己慢慢想吧。”老头儿收起那第三锭银子,今日收获不少,可以收摊了,就连明日,也可以不必出工了,“等你想通那一日,自然能找到她。”说罢他不理会呆在原地继续苦苦思索的呆头,卷了招牌,从他身旁走了。擦过呆头身后的黑衣人时,黑色斗篷下的唇瓣轻启,无声地动了几下:“第三不算,无命之人不算。”老头儿的眸彩一霎异动,随即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背着手走了。
第十二章(三)
玉海烟一直行在自己前方两三步的地方,金世遗一直瞅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