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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金世遗那坚定的神态,好似三岁的娃娃在跟旁人争辩:“太阳就是黄色的!”
玉海烟终是忍不住嗤笑出声:“杀人如麻的杀手是好人?朝廷的鹰犬是好人?谎话连篇的骗人的人也是好人?像金大侠这样讲,那我也算是好人啰?”也不去理会金世遗如何回答,她冷笑着再干一杯苦茶,嗯,滋味不错,要是烈酒就更好了。
等她一整杯苦茶下肚,沉默了一小会儿的金世遗开金口了,那斩钉截铁的语气,似是在捍卫世间伟大的真理:“她是好人!”顿了一下,他又肯定的补充,“你也是。”
谁是好人?若是问四年多以前的金世遗,他一定会认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好人。若是问三年多以前的金世遗,他会认为像他师傅和四娘那样光明磊落的江湖侠客是好人,而那些老是对付侠客的朝廷中人,则没有一个好的。若是问现今的金世遗呢……江湖侠客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人,朝廷中人也不见得就一定不是,谁是好人恐怕还得因人而异,但唯一肯定的就是,胜男是好人,他面前这个老让他想到胜男的女人,虽然不怎么熟,但……也应该是好人吧?至少,他的心这样告诉他,而这一次,他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它的判断。总之,他觉得是很好的人,就够了。
玉海烟的眉角因为金世遗的话而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可惜隔着面具,桌子对面的那人无缘见到。
金世遗也不再与她争辩是不是好人的问题,又问她:“玉姑娘在西门牧野手下时,还,还知道旁的关于胜男的事情么?”三岁的娃娃不再仰头叉腰的肯定太阳的颜色,转而拽着她的衣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可不可以给我买根糖葫芦?一根,就一根,好不好?”
“还有?”玉海烟夹起最后一块牛肉扔进嘴里,“哦,还有,她曾经是西门牧野手下最好的血滴子杀手,几乎从不失手。”是啊,几乎从不失手,在遇见那个叫金世遗的人之前,她的所有任务都是圆满完成的,从未失手,而遇见他之后她却频频失误,亏得西门牧野对她够信心够耐性,不然,她也能在他恨她之前,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玉海烟的重音完全地落在“血滴子杀手”上,语间还故意带了些嘲弄。金世遗对此全然不在意,他的心思完全扑在了后半句话上。“几乎从不失手”?那也就是曾经有过失手的时候?他的脑海里自动浮现起她因肩伤不支,在厉家庄倒下的模样,她昏迷时紧锁的眉心和那夜被她握紧的他的手心里,她盖上的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清晰地留在他脑海深处,而且似乎……越来越清晰。桌子下,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握成了拳头。
“她……经常受伤么?”他问得很小声,像是极期待这问题的答案,又极害怕这问题的答案。
浓茶已经喝完,她的眼皮又开始打架了,最后看一眼今天古古怪怪的金世遗,要不是熟知他的言行举止和那种……小狗样的眼神,她真要怀疑今天这么反常的金世遗是别人带着人皮面具假扮的了。脑袋有点昏昏的,她知道自己已经答非所问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受伤有何大惊小怪的。”
金世遗把拳头捏得发白了,好久好久,才渐渐松开:“玉姑娘再告诉我一些其他的事吧。”
呼,玉海烟重重地呼了口气,终于说话了,再不说话我就要睡着了。“别的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呀。”她敲敲自己越来越昏昏沉沉的脑袋,完了,说话有些开始不经过大脑了,“做杀手的,除了,杀人和被人杀,也没什么别的特别的事了。”是呀,在认识世遗哥哥之前,除了杀人和被人追杀,其他的事情她好像都有些记不清了。单就这两件事,好像就已经占去了她前半生几乎所有的时间和所有的精力,直到世遗哥哥的出现,她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单调无味却充满血腥的日子里,似乎才开始有了别的味道和颜色。
咦,世遗哥哥的眼里,竟然泛起了重重的怜惜。是她看错了么?还是她喝茶喝醉了?惨了惨了,她原来已经困到出现错觉了呀。还是,她其实已经睡着了,现在不过是黄粱美梦?嗯,她一定已经睡着了。
金世遗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当他终于又抬眼看向玉海烟,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她不知何时已趴在了桌子上,沉沉睡去。
“玉姑娘?玉姑娘?”他轻唤,躺着的人依然纹丝不动。他叹气,打横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床上,拿过被子替她仔细盖好:“唉,习武之人,怎么睡得这么死呢?何况还是杀手?”
第二天,她从沉睡中醒来,摸着不知何时爬到床上取暖的小狐的脑袋,盯着床顶发呆:“果然是梦啊……”甩一甩还是有些不清醒的脑袋,伸一伸有些发酸的胳膊和腿,她老大不情愿地爬了起来。昨晚还真是困到一定地步了,她竟然没摘面具就睡着了。
打开房门,入眼即见隔壁的金世遗端着早点杵在她面前,他的右手抬起,似乎正有敲门的打算。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还有,眼睛外面那一对浓重的化不开的……黑眼圈。她轻笑出声,将他让进房内,看见他一直低头发窘。是的,他昨夜一夜无眠,因为,那杯茶实在是太浓了!
第十三章(一)
找到他了,他们还是找到他了!他手脚并用地在齐膝深的雪地里往上爬。远处的火把直直地向他这边来。他跑不掉了!留下这么深的脚印他跑不掉了。一想到这个,他便丧失了最后一丝逃跑的勇气,颓然地仰躺在雪地上。
下一刻,他又从雪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四下张望。不行!即使跑不掉了,爹的这本书也一定不能落在他们手上。不行,要是让他们拿着这本书去害人,爹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死不瞑目的!藏起来,一定要把它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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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红色的鲜血在白色的雪地上绽放得分外妖娆。阳赤符冷眼看着那个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在地上不断翻来滚去的男子。那男子的琵琶骨被一剑贯穿,而穿过他的那柄短剑,此刻仍深深地扎入他的骨肉之中。
“同样是死,何不选个痛快点的死法呢?”他用近乎催眠的语气对着地上的男人循循善诱。跟聪明的人说话,过于虚假的谎言还是免了。是以,他毫不讳言那男子必死无疑的结局。
男子因为忍受不了的痛继续打滚,却丝毫没有考虑阳赤符建议的意向。
阳赤符双眼微眯,他的手下立时会意,上前一把拔出短剑,“噗——”这一次,血流得更欢了,温热的鲜血将盖住的白雪都化出水来。男子已经没有了打滚的力气,躺在原地大口地喘着气,双眼死瞪着阳赤符不放,眼神里,竟然还有不少的讥诮和挑衅。
被他瞪的人显然皮厚得不行,他全然没有发毛的感觉,反而说话中带出调侃的语气:“硬骨头不多,我碰到的倒不少。”上一个是谁来着?对了,好像是那个该死的孟老头子的女儿,他的眼睛又是一眯,“给他止血,带回去慢慢磨,把他的骨头磨碎也要给我磨出那本书的下落来!”
地上的那男人笑了,越笑越大声,一点也不像个失血过多的人,他任由人处理他肩上的伤口,赖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哈哈,那本书没有藏在我的骨头里,你磨碎了也找不到。哈,哈哈,”他的笑声都大得有些狰狞了,“你要不要试试剥皮削骨?说不定能找到呢。哈,哈哈哈哈……”
阳赤符微恼:“把他拖回去!”机灵的手下立刻向前,想要拖起这个只有半条命的男人。这男人还死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他发狠用力,不顾那血人刚刚止住血的伤口,拽起他的两支胳膊就要往上提。还没在手上用上力,他就觉得锥心之痛从胸口传来,低头看时,一把硕大的铁剑将他当胸穿过。在他和此生说再见之前,他来得及听见自己的头儿诧异而惊慌地叫出口的三个字:“金世遗!?”金世遗?前任丐帮帮主,少侠金世遗么?呵呵,自己这样一个小喽罗,竟然能死在一带大侠手中,让他亲自解决掉,这个际遇,不是谁都有的啊。
金世遗?前任丐帮帮主,嫉恶如仇的少侠金世遗么?自己红色的血雾蒙住了自己的眼,地上的男人抬起没受伤的手将血水用力抹掉,从地上强撑起半个身子,看着眼前雪地的混战。是的,一定是金世遗没错儿!那把硕大的铁剑和他野人样、未曾替过的头发,还有他以一敌十的身手。铁剑可能有假,但那样的头发没有三五年是蓄不起来的,还有那顶尖的身手……他又抹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雪地上除了金世遗和与他同来,一直冷眼旁观的面具人之外,再也没有站着的人了。他自己?他自己当然是坐着的。
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迟疑地开口:“金大侠?”
拿重铁剑的男人已经将剑收了起来,转头对着他:“我是。”
金世遗掏出金创药走向那个坐在雪地上的男人:“你是商大夫的儿子商隐之?”那男人的眼中闪过诧异和询问,不待他开口,金世遗又说:“我们来迟了,赶到镇上的时候……商大夫只来得及告诉我你往这边走了。”
虽然一早知道,虽然他带着书逃走的时候药店前面就已经杀声震天了,但亲耳听人证实了这消息,他的眼眶仍是止不住的湿润了。
金世遗将他慢慢扶起来:“商兄受伤不轻,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让你养伤吧。”
商隐之眨了很久的眼睛,终于把眼泪眨了回去,开口阻止道:“等等。”看着金世遗问讯的目光,他续道:“离开之前,能不能先帶我去拿我爹的医书?”
金世遗克制住体内狂喜的冲动,他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他面皮不动,仍是一副傻傻的好人形象:“在哪里?”
商隐之指一指不远处的山洞:“我就放在那个山洞里面。金大侠能不能代劳一下?我,我不方便……”他行动不变,代劳自是应该,金世遗努力熄灭眼中灼灼的焰火,正待答应,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中却有一人猛然跃起,不顾满身鲜血,疯也似的往山洞里跑去。
那人,是阳赤符?他显然已经受了致命的伤,活不久了。这样算不算回光返照?虽然如此,金世遗的眉头仍是微微皱了起来,刚刚他经过他身边时,他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种疯狂,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他该不会?
已经进入山洞的阳赤符似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想,他疯狂的话语伴着他的狂笑从山洞里飘出来:“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外面的三人都是一楞,商隐之还没缓过身,就见自己已经被金世遗扔回了地上,而金世遗自己,也往那个山洞冲了去。温和的金大侠竟然也会这么失控?他又楞了一下,才又想起,于是大声冲着里面喊:“金大侠,不要进去,里面有冬眠的熊瞎子!”按阳赤符刚才的动静和他满身的鲜血,绝对能让那发狂的禽兽从冬眠中醒来,就算是大侠,最好也不要招惹此时的这个畜生啊!
他这话刚出口,一直远远站着冷眼旁观的面具人竟然也往那个洞口冲过去了。这些人都是怎么了?对自己的武功太自信还是太不要命啊?还有,谁来扶他一把,他是个伤患呢,再这么坐在这冰天雪地里,不流血而死也会冷死的。
金世遗应该庆幸,前面那个疯子在疯狂到这样的地步时,还不忘点亮火折子照路,他刚跟进来不远,浅淡的月光就已不能照入了。还好,他可以跟着那个疯子手里半明半灭的火折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暗造成了巨大的不安全感,以至于他无法走得更快。但他又不敢走得太慢,要是让这个疯子比他更早找到那本书……后面的事他连想都不敢想了。前面的疯子走得很快,但金世遗还是在慢慢地赶上他。这个山洞其实不深,但也不浅,金世遗就快要追上阳赤符的时候,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见这个洞突然宽了起来,似乎到底了。
等他从一恍神中再回神的时候,他前面不远的阳赤符手中已经多了一本书。书!那个疯子竟然把那本书往火折子上递!在阳赤符疯狂的狞笑声里,金世遗腾空而起,来不及细想这山洞够不够高,他的眼里心里,现在只有阳赤符手上的那一本书。
“乓——”他果然撞到了洞顶,然后屁股着地,他不及揉一揉就翻身而起,翻身的同时耳旁突然传来阳赤符的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本就微弱的火光更显微弱,火折子,掉在了地上。
在最后一丝火光消失之前,金世遗扑向那本书,将它牢牢抱进怀里。下一刻,整个山洞里面一片黑暗。在适应黑暗之前,他努力将书往怀里塞,最深处塞……那书页上有着淡淡的味道,以金世遗野人般灵敏的嗅觉,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