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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乔北溟所留?
她细看其中的内容,似乎应该是接着《北溟神功》的结尾写下去的。其招式之奇特诡异,其心法之高深艰绝,实在是叹为观止。让她,有了当年看到北溟神功之时都没有过的惊讶。
密密麻麻的手札写满了羊皮纸的正面都没有结束。翻转过来,在最后几句口诀之后,还有乔北溟的一小段留言:
余研习武技数十载,自问天资聪颖,发奋努力,然竟惜败于张枬枫之手,痛定思痛,终悟到彼胜于功法之强而己败于术技之差,彼持强弓而我握弱弩,虽射箭之人力道相若,但两箭同出,射程差异,却相去甚远。故吾穷毕生之所学,著成一书,名曰:《天魔解体大法》。其功法之强,自问世所无敌,以吾之修为,必能相助于我,报仇雪恨。然入学之初,需借北溟神功之力自断全身筋脉,百人试之,不能活其一二,而所幸存活者,十有八九终身残废,得幸留存之人,方能继续修研此功。余不畏生死,独惧生不如死,故虽著此书,终不敢练此神功,仍于荒岛了此残生。余向来心气高傲,不愿他人武学成就在己之上,故不将此事告知于世人,独留大法之入门于《北溟神功》之末,且惑曰:此法乃北溟神功最后章节,练此法者后而用者,必死无疑。然《天魔解体大法》乃吾毕生心血所在,吾终不忍将其毁弃,故费数年之功安设机关,将此法深藏,若如此而竟能得之者,缘份使然,吾在黄泉之下,亦不敢心存怨怼。——乔北溟
看完这些,历胜男不禁一阵唏嘘感叹。乔北溟那种自傲而又自赏的性格,即使自己一直未曾亲见其人,来这洞内两次,如今也已能猜到七八分了。
正想到此,岛上的又一轮地震开始了。硕大的石块如雨般砸下,整个山洞中,没有了一处安生之处。与此同时,历胜男脚下站立之处竟还于极短的时间内开裂出一条大口子。那口子曲曲折折的向两边延伸,最后竟生生地将山洞切为了两半。
这条口子从地底深处张裂而开,受黑压压的地底下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制,轻易地掰向了两边,活像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而这个血盆大口,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张得极大。眨眼间,已要将整个山洞,还有留在洞中的厉胜男吞噬掉。
在陷入这巨嘴之前,历胜男腾空而起,双脚方才离地,猛然抬头时,却惊见于自己的头顶上方正有巨石下落。那一霎双眼所见,天哪!不止正上方,自己头顶一丈之内的地方,此刻,都有硕大的石块砸下。而这时她早已双脚离地,在这半空之中无从借力,眼看就要被巨石填入那深不见底的地缝之中了。她却在空中停留的极短时间内想到了对策,只见她凌空将身子一扭,用右手握着的玉管向正右方那下落得最早的那块巨石靠去。在正上方的巨石就要砸在头顶的时候,玉管终于触到了那块石头,她用力一插,玉管便如穿入了烂豆腐,须臾间就进去了四五寸之多,此时她再借力翻身,眨眼间就立在了那块石头之上。在石头掉落入地上的裂缝之前,她已拔出玉管,纵身一跃,远远的落在了洞内暂时安全的角落。
抹一抹额上的冷汗,她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幸而这玉管的质地如自己所想般精坚。
地面的摇晃慢慢地小了下来,终至于停止了。直到此时,她方才长舒了一口气——这岛上的地震怎么越发的频繁了?还是早些出去为妙。她转身往来时的洞口走去,还未迈步就停了下来,心下又陡的一凉——乖乖!来时的路现下已被乱石塞住,水泄不通了。
聪明如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脑海中突然不自觉的闪过方才自己于巨石上跃起时,双眼扫过的画面:洞顶上那滑出玉箭的开口深处,恍然间,似乎有一丝亮光闪过眼际。莫非?那里面所有的石块都已滚出,现下已能通往洞外了?
第二章 (三)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现下也没有什么旁的办法了。幸而洞壁对于她而言不算光滑,双手抠住那些细小的凸起处,交替着借力向上,在独步天下的轻功面前,洞顶上那个新开的小洞口不怎么费力就到了。
就常人而言,洞口不是很宽舒。但是,这样的大小,对于她历胜男而言已经很足够了。
她只手将羊皮纸塞回玉管内,然后顺手把玉管滑入袖管中。待做好准备之后,全身猛一提气,仿若柔柳一般闪入了洞中。
洞内的光线奇弱,只有前方那星星点点的亮点有些微柔弱的光亮。洞内的狭窄使她无法快速的移动,不知挪了多久,那前方的亮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变大。视线中最为多见的,仍然是黑色,漆黑色,漆黑得使人发慌的黑色。她却浑然不在意这些,继续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又不知挪了多少个多久,她全身都热得冒出汗来,那亮点方才慢慢大了起来,成了一小块亮斑。
现在,她更加确定它可能是出口了。
她有些开心,更加奋力的往前爬,最后竟热到全身冒汗。等等,这个热……有些不对啊。不单自己的身体动得发热,连四周的空气,手掌下触到的石头,都是热乎乎的。而越往前行,似乎就越热,到最后竟至于发烫了。这股巨大的热浪,应是从洞口袭来,手掌下石头的热气,也不是来源于自己的身体,而似乎是从很深很深的地底传来。
内力深厚如她,也开始有些难受了。但是,洞口已然能够清晰地看见,如果毅力够坚韧,应该能够坚持到洞口的吧?倔强的她不愿就这样放弃,忍受着这炙热,拼尽了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向洞口移动。
然而,每一个手上的动作,都是一股更加滚烫的感觉从掌心灌入整个身体。衣裤早已没有了隔热的作用,带着湿乎乎的汗水紧紧地粘住肌肤,全身仿佛都掉入了沸水中一般。眼前的东西渐渐的变得模糊,也不知是被周遭蒸腾的热浪影响还是自己的意识已经慢慢开始模糊。她就这样拖着越发不听使唤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向着眼前模糊的亮光爬去。
在这样的地方,很难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她只是觉得,这段路程,比自己想象的要长,很长很长,长到她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突然,向前探出的右手陡的摸空了。她抽回手来努力的揉了揉眼睛,啊,终于到出口了!
她有些开心起来,双手用力,将大半个身体撑出洞外,但是,马上又以更快的速度抽身回来。洞外,向下是数十丈的悬崖峭壁,而崖下,是滚烫的翻滚着的火红的岩浆。
她停在洞口处长嘘一声,幸而做杀手时养成的谨慎小心让她没有激动的一下就窜出洞去,否则,自己此时怕早已烧为了焦炭。
她于原地翻滚了一下身体,使自己的背部向下,双手抠进洞外上方石头的凹凸处,然后提气调息,两手交错着,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身体向外拉。因为是火山口,洞外的热度比洞内更甚,身上的汗水流淌出来的同时就已被烤干,甚至好像已经开始冒出火星,燃烧起来。
等到整个身体附在了悬崖之上,她的体力和精神都已要接近极限了。而这个时候,一个极小的疏乎都会让自己万劫不复。所以,每一步,都得十分的小心翼翼。但是,在持久的高温烫炙之下,支撑最主要重量的十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坚持,坚持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对自己的手指头说。
在持续的自我精神挣扎中,她的一只手终于攀在了火山口。
在整个身体完全翻出了火山口之后,她紧绷的神经才算是有了片刻的放松。这时她再回头去看火山口里面,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方才是在攀爬的途中向下看了一眼,哪怕只一眼,那么只怕她早已没有了继续爬下去的勇气和毅力,葬身与这滚滚的熔岩之中了。
翻滚的岩浆不停地翻冒出或大或小的气泡,火红色的浆液仿佛正侵蚀着一切可以侵蚀的东西——连同两旁的岩壁和上方无形的空气。而四围的岩壁现下看来更加的凶险无比,似乎陡峭到无从攀附的境地,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就是从这样的岩壁上爬上来的。
而在她向下看着那滚滚岩浆时,她心细地看到,那沸腾的岩浆竟然在慢慢的上升,将十几丈陡峭的悬崖缓缓的吞入口中,借机滚滚上涌,一寸一寸,逼近洞口。
不好!这火山要爆发了!
她顾不上方才的疲惫,运气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腾跃下山,她的身后,热气却一直紧跟着她往下走,而吱吱乱响的响动,更是远远地传来,岩浆已经越来越接近洞口了!
行至草屋旁边,她急急地刹住脚步,匆匆到里屋包了几件衣服,拔脚就往泊着筏子的海边飞奔。
她手忙脚乱的将筏子拖出来,却发现此刻逆风,而自己却没有蒿或浆之类的东西。照着岩浆上涌的速度,应该还来得及!她瞬间下了决断,折返回岸边的树林,运劲于掌,拦腰斩断一棵碗口粗的小树,掰下所有枝桠,当成简单的木蒿提拉回木筏边。
筏子出海没有多远,她的身后就传来了巨大的轰鸣,火山,终于爆发。汹涌的红浆如洪流般涌下,裹起一路上所有的泥块和石沙,并将它们于瞬间同化。而经过之处的所有树木花草,也在烤炙中于瞬间凋零,褪尽所有的风华,竟至于最后的灰飞烟灭。火红的岩浆继续以很快的速度漫延,那盛载着她最美好回忆的草房也被卷入其中,冒出腾腾的浓烟,最后悄然崩塌。
唉,她不禁开始惋惜起来——连我最后留恋的地方,也已经不复存在了么?一直以为自己很铁石心肠,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却变得如此的多愁善感,时常的唉声叹气?好像……是从认识他之后吧?
一想到他,她就不愿再想下去了,于此处生生打断自己的思绪,开始专心撑起筏子来。
逆风的时候无法扬帆,而历胜男从未有机会学习过该如何撑船。所以,无际的大海上,一个全身衣服被烤得焦黄破烂,仿佛刚才火堆里出来,却没有一处被黑灰之类的弄脏的女子,正于竹筏上手拿着根树干绞腾着海水。而她此番行为的直接结果是:筏子在水中央悠悠然的打转,慢慢的,慢慢的,向着蛇岛的方向一圈一圈地转了去。
第二章(四)
虽说来的路途一帆风顺,但回蛇岛的时候就艰辛了许多,一直逆风,没有办法使用风帆,而她历胜男却只学过架帆。所以筏子一直前行得很慢。当然,以历胜男的聪明,在耗磨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筏子渐渐地开始听话起来,在近两天一夜之后,在清晨朦朦的迷雾中,蛇岛的轮廓终于浮现在了她的面前。
周围湿漉漉的空气都好像开始清新了起来,她仿佛已经闻到了海风中带来的岛上野果的清甜。于是她舔一舔发干的嘴唇,倍加奋力地搅动起树枝来。
近了……更近了,薄雾里开始显出白色的沙滩来了!那露出的沙滩一片一片,上面被浅浅的白色雾色罩住,分离开来。这些互不相连的沙滩渐渐变大,也慢慢地变清晰了,竟至于最后浑然一体,互不分离。
而罩着沙滩的那层白纱也慢慢地消褪,现出沙子们洁白的本色来。咦……那沙滩边上,与海水相接的地方,怎么有一个小黑点?
那个黑点正是金世遗。他正手举着木叉,静立于海水之中,候着那渐游渐近的鱼儿,丝毫没有察觉到海面上那亦渐行渐近的木筏。
但见他手举木叉,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如一尊远古时就翌立于此的雕刻,只不过……多了一两块破布搭拉在那人形雕像完美的身形之上。
有了!他心念动时,木叉就刺破了水面,直直的贯入了一条鱼儿的身体。
他得意地端起鱼叉,探手去取今日的早饭,视线也从脚下的海水转移到了鱼叉的尖端,当他的目光从木叉顶端滑过的时候,他才注意到,海面上的……那是?木筏?
蛇岛的四周没有任何船队常走的海上航线,而且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蛇岛的所在,怎么会有木筏往蛇岛上来?他正想着,那筏子又离得近了些,此时,已能看清,筏子上还站着一个女子。
又近一些,那女子正在撑船。虽然还看不清脸,可是,这女子的动作;似曾相识。难道是……她!但是她明明已经……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突然很期盼于那个明知不可能的结果,哪怕这只是场梦,那么这梦,也不要再醒了吧。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石化,唯有在随着筏子缓缓移动的眼睛,证明着他的生命气息。那眼中所冒出的一团烈火,就像要生生的烤干了他与筏子中间的这片海。而筏子的每一点靠近,都让他紧张的纠结在一起的神经愈发的绷紧。
待到他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脸,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