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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亚莲可是我王府的二小姐,这种事找下人就好了。」卫一色看了看天际。「我得快点换装出门了…沈军师,交代妳的事办妥了吗?」
「办妥了,将军。不过队形成效可能会大打折扣,因为卫兵训练不足,兵部尚书大人又没指挥经验──京师之军居然连个夜贼也抓不到,实在太丢人了。」
「我了解,我会再看看。」卫一色向她们挥挥手道别。
卫亚莲望着她的身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转角,不禁自嘲地笑了。结果卫一色不仅没注意到她的衣着改变,现在连允许她伺候她的机会也被剥夺。
“…我去看看柳小姐。”
走上廊时,听到身后沈君雁淡淡地说:「妳今日真的很漂亮…卷荷舒欲倚,芙蓉生即红,许是如此风貌。」
卫亚莲愕然地回过头,沈君雁却已经走回另一边的廊上。
那是出自南朝梁 刘缓的《咏江南、可采莲》。她还记得以前曾在军中,听过沈君雁于一次酒后微醺的夜里吟道:钗光逐影乱,衣香随逆风。江南少许地,年年情不穷。
卫亚莲的脸莫名红了起来。
那一天,她的耳边似乎一直听得到,能够想象出这道温情绵绵的声音吟着、年年情不穷…。
当各人于晨间忙着自己的职责、心情与烦恼时,宋思薰才回到自己房里。映照在铜镜上的神情,是王府众人从未见过的高傲孤冷,她于宣纸上画着几份新的京师卫兵布置图,甚至连沈君雁昨夜才刚换过的队形都记得通透──贝齿紧咬下唇,镶嵌在冷然丽容上的眼眸,堆满了幽怨与歉疚。
她不得不做。为了保护她唯一的亲人。
这名所谓“夜贼”,已经连续在京师盗了几家富商贵冑,逃过好几次追捕,再加上有高人相助,于是他以为今晚也会顺利结束,岂知遇上了大麻烦。彷佛早已料到他会逃至东南城外,一名身穿实木色褐衣锦袍的男子,闪电似地从一旁发掌攻来。男子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如在皇宫乐师前表演般优美,力道豪快凛冽却次次手下留情,不封左胸、眉心或喉间,只往他的双腿猛攻,意欲封锁他的行动。
男子于月色下剎时显露的脸庞,鼻如削玉,唇似绛英,颊上一处刀疤毁了那张俊美秀容,却增添几分轩昂气势──他认出对方乃为近日京师最富盛名的平西大将军,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
自怀中抽出金丝雀风铃,他狼狈地躲避攻击、并如救命稻草般拚命摇着风铃。卫一色皱起眉头,正欲运功发掌,一道飘渺不定的琴声突然自四面八方传来。凄凄切切、扣人心弦的哀伤,正是那日宋思薰莫名其妙在王府墙壁上所弹的《胡笳十八拍》!
卫一色的全身力气都被这道琴声吸走,双膝不受控制地跪往地面。
额上冒出大汗,她看着夜贼丝毫不受影响地往西方城门逃离。
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一道琴声。
既无内力亦非武术极高者所制的音符,身体却动弹不得。
难道是……。她脸色大变。
曾听过擅长音律之人,能将连听者也不知情的指令夹杂在乐曲里,一旦你听到同样音调,身体会立即下意识地照着那个指令而行,且你听得越多次,越无法挣脱这样的催眠暗示。
宋小妹妹这三日不是总在晚膳过后于院中弹琴吗?沈军师就曾受不了地叫她能不能换首欢乐点的。@
卫一色叹了口气。
运起内功,自体内生成利刃般的气,冲破左手臂的肌肤,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新月般的伤痕。奈何如此自伤作法仍不能挣脱音符控制,不过她向来不轻言放弃,既然第一次没有成功,那便再试一次。
「…将军,不用试了。」清冷平淡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卫一色抬起头,果不其然见到了宋思薰。「音律早已深埋在心,谅你再武功高强,也无法靠内力冲破。」
「宋小妹妹…」卫一色轻声细语地说:「妳为何要帮这名夜贼?」
抱着一把琴的宋思薰,看来竟觉得如当时那名在塞外失去父母、脏兮兮的小女孩一般,茫然无助。「因为除了他以外,我再也没有别的家人了。」
「可他做了坏事。」
「那又如何?他只是偷点东西罢了。」宋思薰蹲在卫一色面前,那屈膝的姿态使她的身型如白兔,无辜幼小。「将军就不能放过他吗?」
「宋小妹妹,我会愿意放过他,因为我自己也不是能治罪别人的身份。」卫一色苦笑道:「可是,京师卫兵们不会放过他。」
宋思薰闻言,脸色瞬间刷白,眼底却又是一片了然。「将军换了卫兵布置和队形吗…?」
卫一色领着皇命前来辅佐兵部尚书,一方面重新训练这些京师卫兵,一方面照着与沈君雁讨论好的计划而行,可是连着三日,夜贼都在他们手中轻松脱逃。于是她决定在今晚稍微更改巡守的路线与队形,没有再和沈君雁商量过,只因她怀疑王府或卫兵里出了内奸。
「宋小妹妹,快走吧,卫兵们可能马上就要带着他回来了。」
「我待在这儿又没犯法。」宋思薰就这样坐在她身边,坐在这个连打更人也被安排至别处的京师街头。「将军,当年你将我送回关中,我以为自己又能有新的家人了。可是,三年前关中大旱,把他们又从我身边一个一个夺走…我是否真是个带煞孤星?遇到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我不知道,但若妳是也无所谓。」卫一色温和地回答:「我、沈军师和亚莲,我们三个都算是孤儿,有我们和妳一起分担天煞孤星的命,这样每个人的负担都会很轻松。一旦不幸被分担了,幸福也会有空间降临。」
宋思薰无声地滴着泪水,已能看到前方黑压压一片卫兵,正抓着一名黑衣人走来。「在王府这几天真的很开心,能跟你们三人相逢,觉得好像又回到那年营中的日子。」
「快点回去。」此时已能稍微移动手臂,她轻轻拉着宋思薰,想把她拉起来。「回去王府吧,有妳在,我们大家也很开心的,快回去。」
「他会说出来。会说是我送他御赐金牌,好让他不论晨夜都能大摇大摆地离开城门。」
「我会说那是他偷的。」
「他会说他认识我,说他是我唯一的家人。」
「我会说妳是大义灭亲,泪斩亲缘。」
「将军──」
「回去吧。」卫一色朝她微笑,即便是跪着的姿势,那感觉仍是容容大度、高华盖世。「明天开始,弹些欢乐点的琴。我想看妳跟朝熙一起弹琴的样子……回去吧。」
宋思薰跪在她面前,吻了她,蜻蜓点水,既无激情也无暧昧,只是感激和绵长的敬意。「我真的很喜欢你,无论你是何身份。」
她的手指停留在卫一色的喉间,停在那虽略有突起,细看之下却显然不若男子的细致喉颈。她乃御封为天下第一大家的琴师,指尖所触及之物是何真实相貌,没有不被察觉之理。
「明天开始…」她微微一笑,眼带泪华。「我会弹些欢乐点的曲子,每日早上就把沈军师吵得无法睡懒觉。」
宋思薰的身影很快便隐蔽在黑夜里。
卫一色此时才缓缓站起身,往那群成功缉贼的卫兵走去。
褐袍沾了些血渍,像烙印似地染在月光之下。
第 10 章
官府宣布夜贼擒获的隔天,宋思薰大大方方、热热闹闹地搬入淮安王府。天下第一大家、更别提还是脱俗绝色的佳人,居然不管男女有别,人言可畏,孤身入住王府。如此令人啧啧称奇的大事自然轰动全京师,甚至传到皇帝耳中,某日兴致勃勃地对卫一色说:“往后朕想听曲儿,就直接到你淮安王府去了!”
平西大将军过去对宋大家的恩情、感恩图报的宋大家今日舍弃高贵地位几乎以卑微妾室之姿住进王府,这对组合在构成一桩佳话的同时,也令无福消受美人恩的卫一色连续三日在大街上遭遇京师民众的制裁行动──成亲不到一个月,竟就胆敢辜负柳家小姐,还光明正大把外头女人接回府,即使淮安王妃同意,京师之民也绝不原谅这个无情郎!
今天,就在卫一色又被逼得逃到装满鸡笼的市场暗巷时,淮安王府正发生沈君雁勾引柳朝熙的香艳情事。
「…沈军师,妳做什么坐得这么靠近?」
「觉得冷嘛~~」
无视已换回女装、笑容妩媚的沈君雁,正坐在大厅圆桌上看著名川地图的柳朝熙,第三度往隔壁一张椅子移去,而沈君雁也第三度逼近。
「夫人,妳在看接下来要去哪儿游历吗?」沈君雁说话时,双唇离柳朝熙的耳旁很近,低媚音调彷佛正暗示某种私密的暧昧。「这次让君雁也陪夫人去,好不好?」
柳朝熙明知道这人在打鬼主意,却耐不过好奇心,扯了抹笑打蛇随棍上地问:「为何想跟我一起去?」
「因为君雁对夫人的眼界经历仰慕已久,难得有此机会,自然…」她轻笑,棕色眼珠荧光流转,充满无限诱惑。「不、想、放、过。」
一字一句,顺着丰润带笑的唇溢出。
姣好的面容,艳若桃李;修长柔软的身子,不断欺近。
「君雁想陪朝熙去,也得等将军点头呢。」柳朝熙不甘示弱地展现女人风情。她皓齿开阖,气息清新,明亮的黑眸波光微荡,辅以那道温婉轻柔的嗓音,着实是美得不可方物、令人一望便觉快要窒息的女子。「将军拥有朝熙的全身全灵,君雁也该知道王府规矩,朝熙做不了主,怕会辜负君雁的一番…仰慕之心。」
沈君雁叹息,向来自信满满的秀容竟也浮现一片楚楚可怜的伤怀。她伸手抱住柳朝熙的左臂,小女孩儿样地撒娇道:「君雁岂不是注定与夫人无缘吗?将军对夫人如此爱护,哪儿容得下君雁随侍在侧呢?」
手肘陷入沈君雁丰柔的胸脯里,柳朝熙的喉间感到一股微妙哽咽,令她想起当年喝下由楼语凝亲口所喂的太极翠螺。一股莫名恐慌涌起,使柳朝熙终于略微使了力气,想抽出自己的手臂、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沈军师,请自重。」她知道沈君雁想做什么了,而她一点也不喜欢。
「自重?夫人何出此言?君雁做了什么事令夫人不舒服吗?」沈君雁没让柳朝熙的脱逃得逞,反而更为贴近她的身子,透过软衫绸缎,两份热度传到彼此肌肤。
「沈军师…!」力气上显然不敌,柳朝熙连口吻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慌乱,只能挣扎地站起身。
沈君雁当然跟着起身,凑向前,唇瓣微触柳朝熙的耳垂。「夫人何需紧张…我们不都是女子?」
柳朝熙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那双清亮眼底闪过一丝被逼入绝境的薄怒,贝齿轻咬下唇,奋力地将沈君雁推往桌前,双手并压住桌角,此时对方已完全被箝制在自己怀里了。她扬起清媚的笑,一抹邪魅得意的弧度,低喃地说:「沈军师如此牺牲色相,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吃尽豆腐,究竟是想知道什么?」
「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感到有趣罢了。」沈君雁也微笑响应:「两年前重阳节,柳家小姐偶遇国舅之子,向来对男子不屑一顾的尚书千金,竟于回府后提起这名男子,令她的婢女以为小姐倾心于那位公子,再加上,罗楼二府联姻的消息出现后,她家小姐再也没有与楼小姐往来…这前因后果凑合起来,自然得出柳小姐是伤心于那位公子迎娶自己的好友。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单纯。」
「小翠告诉妳了?」柳朝熙平淡的语气令人摸不透真实情绪。「想必沈军师又是用了这招美人计。」
「非也。小翠什么也不用告诉我。」沈君雁轻声一笑。「妳可知将军已与罗夫人见过面?」
柳朝熙的神色并非凝重能够形容。竟然同时感到深刻恐惧和莫名安心,连她自己也弄不懂了。楼语凝究竟对卫一色说了些什么?卫一色是否会因此对她侧目以视?
…不,都那么失礼地强吻了他,结果这几天他仍是对自己关爱有加,便表示三言两语绝无法左右他心中的信任。
事实是,柳朝熙对自己无法信任。
自三日前的吻,纵然晨间相处时两人皆自然如昔,夜里就寝的情景却是大不相同。柳朝熙变得想更靠近卫一色,肩膀也好、手臂也好、脸颊也可以,想让自己的肌肤能感觉到他,所以她会一直维持苏醒,等待卫一色睡着后,便往他的方向挪动一些。最初只是几寸距离,光是看着衣袖相迭的画面,她也会感到分外窝心,但渐渐地,只是那样又不够了。昨晚,柳朝熙终于开口要求:“能抱着我睡吗…夫君?”
卫一色当然吓了一跳,最近他总是被自己的言语行为吓了一跳。
“这样睡起来不会不舒服吗?”
“我也不知道…我们可以试试吗?”
卫一色点了下头,柳朝熙能听到他大力吞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