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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来谈天?若是如此简单倒好…只是咱们将军现在可是京师名人,又没依附任何派系或权贵,活脱脱一待价而沽的良玉。那太子妃殿下素来在宫中呼风唤雨,原本属于皇后职责的后宫之事,有八成也都是经由她在安排,今晚拜访或许想拉拢关系呢。」
「南青慈是不简单。」宋思薰想起在宫中几次所见的印象。「六部尚书中有四名是她经手推举的,就像那个兵部的罗士则,因为是楼语凝的丈夫,就算是个书生也被南青慈弄到了兵部尚书之位。」
「嗯…不愧是柳朝熙的好友,也是一名难缠的女子。」沈君雁半走半泳地来到卫亚莲身旁,伸手将浸在水里、像是不想让任何人发现的她拉起来。「亚莲,妳好得差不多了吧?换好衣服去大厅见见太子妃殿下。妳是王府的二小姐,接见贵客不仅是礼仪,将来继承爵位也较名正言顺。」
卫亚莲点了头,视线依然停在水面上。多年相处,今晚还是首度见军师这般赤裸的模样,怎么这人就能如此自然呢?她终于还是瞄了一眼这名妖饶万千的女子,看到那镶于肌肤、因热水而更加明显的奴隶标记。
沈君雁知道卫亚莲在看哪里,但只是朝她淡淡一笑。「记住,妳只需打个招呼,让太子妃知道王府有妳在后便赶紧离开。那种王室命妇,无论是妳深知她、还是她了解妳,都会演变成麻烦的事。」
卫亚莲再次点头,抿着嘴唇,右手迟疑地放在沈君雁的左肩标记上,黑眸理解地凝视她。没有多语,卫亚莲起身走出石头池,拿起挂于屏风的新衣,背对着池内二人迅速换上。
宋思薰突地道:「其实亚莲姊姊早就知道妳左肩的事了。」
沈君雁的背又枕回石头旁,恢复不惊不扰的懒散风格。「无所谓,她也不会特别觉得如何。」
「她倒是挺伤心的,因为妳没有亲口告诉她,反而告诉了我。」
「哦?」沈君雁闭眼一笑,如春风抚面的舒适。「这也算是塞翁失马。」
「卑鄙小人…!」宋思薰笑着拿水泼她。「既然妳法子这么多,方才怎不想办法脱身,硬叫我跟亚莲姊姊都喝了那杯茶。」
「我们三人要是没喝,现在早被将军的拳头击飞了。凭柳朝熙那种狡猾的脑袋,要不是今日看我们用了这招苦肉计,她绝不可能善罢干休,我们也定会遭殃。」
「唉,我每次做坏事都会被抓。」宋思薰大彻大悟地发誓:「下次绝不做坏事了。」
「我也是第一次连续两招都被破除呢,柳朝熙简直如有神助…!」沈君雁大大摇头,慨然而笑。「就不知道她这运是好是坏了。」
「青慈姊姊!」听闻这道呼唤,南青慈自椅上起身,与迎面而来的柳朝熙相视一笑。
「怎么,妳一出澡间,就换王爷进去?」见只有好友一人,南青慈便开玩笑地说:「看来我总归是打扰到你们夫妻俩的情趣。」
「青慈姊姊,妳知真相若是如此,我是怎样也不会出来迎接妳的。」柳朝熙镇静如昔,笑得颇为傲然。「我也不会让将军出来迎接妳。」
南青慈轻笑,樱唇弧度勾人。「妳跟王爷应是过得极好,我便也放心了些,原本还担心妳会如语凝那般…」
「她究竟是怎么了?」轻蹙眉头,柳朝熙引导她坐下,自己也坐入她身旁的椅子。「听罗大人说,她搬离罗府了。」
「闹脾气呢,那孩子,因为妳都不理她嘛。」
柳朝熙抿紧唇瓣,一时语塞。她视楼语凝为妹妹,何尝忍心无情相对?只是信赖感一旦被剥夺,便很难再次重建。
「语凝原以为妳不会看上平西将军,谁知妳不仅看上,还相当眷恋。妳也知那孩子向来黏妳,见妳冷漠,更觉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便对着罗大人大发雷霆。」
「她太不惜福了。」柳朝熙越过跟自己有关的部分,淡然道:「罗大人心善勤勉,是一难得的好夫婿。」
「呵,却道语凝不想要夫婿呢。」南青慈见怪不怪地笑说:「也不能怪她。若我能选择,夫婿和妳相比,自是妳最有魅力。」
柳朝熙嫣然一笑,神华顾盼,风姿绰约,却难得选择沉默以应。若是过去的自己,一句暧昧调侃便能轻松应对,现在却觉得…觉得、自己只对某位将军才想说这些暗示含情的话语,偏偏,那位傻将军总是不解风情。
她暗自叹息,半是无奈,半是怜惜。
命中注定她要为卫一色的纯而倾心,也要为同样的纯而伤神。
此时,一名身穿翠绿罗衫、别珊瑚发簪的年轻少女自门口徐徐而来,身段窈窕,丹唇未启而笑,杏眼灵润温柔,使人一望便觉舒坦。她在南青慈面前屈膝盈盈而跪,鬓发抚过稚嫩秀颈,如丝缎般优美滑下。
柳朝熙站起身,为南青慈介绍。「这位是卫亚莲,夫君的义妹。」
「原来是王府的二小姐,快快请起。」南青慈伸手扶她。近看那双明眸,睫毛长而微曲,黑清亮华,饶是秀丽可人,心底起了涟漪,不禁楞了会儿。「妳──」
她不知道开口想说什么,话声停顿之时,柳朝熙自然续道:「亚莲无法说话,却能以手语交谈。」
「手语?」南青慈这时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卫亚莲的手,歉然一笑,放了开来。「正巧,我懂手语,二小姐无须拘束。」
卫亚莲闻言,双目闪着惊喜波光,秀致玉容更为璀璨生花。“太子妃殿下也懂手语吗?”
「我一定得懂,因为我家小妹也是天生瘖哑。小时候我霸道,还叫朝熙和语凝都得学会手语,要她们将来定得跟小妹当朋友。」
提起那段童年旧事,南青慈笑得缅怀而伤感,柳朝熙也是同样神情,却多了几分遗憾。
南家夫人怀孕时,丈夫在外面与另一名女子私通。生下南青慈后满一年,她的精神状态相当不稳,丈夫此时偏又将一名满月的小女婴抱回府,甚至取名“碧严”,宣示他对这名女儿的偏心与喜爱,此举将大夫人逼至疯狂。后来女婴与一名仆人一起消失于南府,大夫人投湖自尽,如此不幸的悲剧不仅轰动京师,也深深打击那名年少得志的不忠丈夫,此后疾病缠身,三年前一场关中大旱终于带走他从未快乐的灵魂。
女人要承受男人的愚蠢,而小孩要继承大人的愚蠢。南青慈曾如此说过,所以我绝不让妹妹接收姊姊的愚蠢。即使根本不知道妹妹失踪后是生是死,南青慈还是硬叫柳朝熙和楼语凝学好手语,将来有一天迎接妹妹回家,也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卫亚莲看出两名女子脸上的伤怀之情,没有多问那名妹妹现在如何,只是微笑地点了头。虽然无法听到温婉的声音,她的笑颜和手势却格外柔和,亲切地使人不由得扬起嘴角。“亚莲只是来面见太子妃殿下,无意打扰您与王妃…与嫂嫂的交谈。太子妃殿下,嫂嫂,亚莲这就下去。”
「二小姐──」南青慈在她走出大门前,轻声唤道:「亚莲…妳便像朝熙那样叫我青慈姊姊吧,也许…也许我们还会再见。」
卫亚莲楞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之后才浅笑点头,静溢离去。
柳朝熙再度坐回椅子,拿起茶杯想抿一口,却突然想起不久前的苦难,无奈放下。「青慈姊姊,纵使现在找回碧严妹妹,也没有任何人能确定她就是南大人的骨肉。妳对亚莲要真觉喜爱,便时常来府中坐坐吧,只是…可别真将她当成碧严妹妹了。」
「纵是如此又如何?」南青慈翩然转身,妩媚一笑,凤眼威严而透射精光。「也许我一个高兴,就召亚莲入宫陪我呢。」
柳朝熙笑道:「她有个难缠的爱慕者,一个过度保护的兄长,一个能以音律魅人、视她如长姊的琴师大家,还有一个不想让她进宫受罪的嫂嫂──青慈姊姊,妳可要千万三思。」
南青慈皱眉,噘嘴神态一扫方才的威仪。「妳从不跟我抢东西的,现在不过嫁了人,心也变了。难怪语凝不满,就连我也要吃味儿了!」
「…妳说的没错,我真是变了。」柳朝熙叹息,却是心满意足的风韵。「变得只想安安静静、普普通通地与丈夫一同生活。」
第 16 章
楼语凝住于娘家的时候,并不回自己过去的闺房。事实是,自那天与柳朝熙出格的交错后,她便没有再独自一人回房了,于是柳朝熙只能到这间四面宽敞、临水而建的香榭找人。独自站在紧闭的门前,她想着从楼府婢女口中所听到、那天过后楼语凝种种行为的改变,不免心生自责与惭愧。
被下药一事确实打碎柳朝熙对楼语凝的信赖感,但凭她们深如姊妹的交情,那也并非是无法原谅的举动,会令她如此排拒、真正地埋怨起对方的原因是,楼语凝以那种方式强迫自己打开了一扇门,在那扇门里藏着所有她根本不愿知道的真相──从小,身旁大人们常说她有着连男子也望尘莫及的才华和性格,她亦明白自己的想法异于大部分女子,甚至偶尔觉得若能生为男子定会过得更快乐,但要认清自己也如男子那般会恋上女性、甚至是只能恋上女性,这点是绝计难以笑着承认的。
在那之前,柳朝熙还能告诉自己,对男子向来的不屑一顾只是因为眼高于顶,是这颗过于自傲的心才使感情也不安于室。就如无论何种情况下,永远最敢站于众人面前的南青慈,最后也得嫁给一名不爱的男子,这便是世间女人的命运。一定、大家都是如此,不爱丈夫的同时又无机会邂逅其它可能爱上的男子,就这样度过相夫教子的一生,结束了上苍赋予女人的责任。
接受女人命运的最底线,只为了能证明自己绝非唯一异类。
她是如此忙碌于安抚自己的胆小,以致于没有发现那名曾说过“若熙姊姊是男子,定要来迎娶我”的楼语凝,早已发现她难以告人的深层秘密。楼语凝的吻开启了那扇门,而就在柳朝熙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快要踏入之时,楼语凝又牵着她的未来夫婿,头也不回地关起了门,丢下柳朝熙一人在那里,与自己的秘密和暴露的难堪生死共存。
在“以为自己只能喜欢女子”的阶段,她埋怨楼语凝那天的行为,在“终于也能恋上男子”的过程中,她又被这样的放心感蒙蔽了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满脑子只想着楼语凝说错了、自己跟她所预言的截然不同──这点使她欣喜地近乎盲目──厌恶自己被人看穿心思,讨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出轨的感情玩弄于股掌,那些抗拒全都促成柳朝熙赌气且任性地执意说服自己恋上“男子”。
所以当她发现卫一色是女子之时,一举数得的理想蓝图瞬间天崩地裂,但心底竟有种天意果然难违的踏实感。那夜卫一色回房,柳朝熙背对着她假装熟睡,并非是想惩罚她的隐瞒,只是认为自己必须与她拉开些距离,好好考虑过去逃避多时的问题……谁知,没有卫一色的怀抱,她便怎样也睡不着。尤其见了澡间惊心的一幕,当晚柳朝熙最需要的便是熟悉与安稳,而能给她这些感受的人,偏偏正是令内心如此煎熬的元凶。
好几次都想装成浑浑噩噩地翻身、想直接窝进对方温暖的怀里,但一想到卫一色解开所有男子衣饰后,底下竟隐藏着那样风华无双的女子胴体,柳朝熙只能更加紧闭眼睛,分毫也不敢移动。得知卫一色是女子,她反而觉得自己若再有任何亲密举动,都是在占对方便宜,这人的心如此温柔透明,再怎么难受也会因为自己是她的夫人而忍耐的。况且,她明白地告诉对方,已经不喜欢女子了,卫一色也信任她不喜欢女子了,可自己却又…如此卑鄙的趁虚而入,她是怎样也不想做的。
还以为卫一色是男子时,便已对自己的“夫君”做了许多出格之事,现在发现她实是女子,又怎能重复这些下流至极的棘手催花之举?男人不懂怜香惜玉,但柳朝熙懂,正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她无法不怜香惜玉──她不能伤害那颗心,更不能玷污那么纯净真诚的…女子。
真是、一切事情都乱了套。
柳朝熙叹息,苦笑地摇头,抬手轻敲房门。
怎么会是由她这个夫人在担忧夫君的贞操与清白?
门被打开一个细缝。
「语──」
柳朝熙的称呼还未说完,门又再度被关上。
她叹了口气,对着紧闭的房门道:「语凝,妳别这样,我只是想见妳一面。」
这类溺爱恩宠的温言软语,向来对楼语凝极为有效。柳朝熙十分了解如何安抚闹脾气的年轻少女,而那也是因为楼语凝常让她有机会练习的缘故。
「…熙姊姊不是说不想再见到我吗?」门内的声音娇憨清澄,稍带柔软鼻音,听来格外哀婉。
柳朝熙重揉额头,着实心绪不宁。才刚发现自己这个卫夫人可能当不成,如今又得站在罗夫人房前扮演抚慰她的相公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