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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亚莲同情地看了保持微笑、内心却肯定火冒三丈的沈君雁一眼。为了不让这两个人又继续缠斗下去,她点了头,将南青慈带往自己的房间。
远离大厅战场的西边花园,卫一色与柳朝熙正于此品茶赏花,桌上摆放着一盘冰雪玫瑰糕。这份由红豆、黑芝麻馅与冰糖制成的小点心,馅皮与玫瑰花浆融合而成,品尝时味觉充斥盛大的甜蜜,却也有股清香中和了会有的腻感,令人爱不释手的滋味──这是卫一色和柳朝熙花了一个上午在厨房共同制作的茶食。
「…原来如此,难怪太子妃殿下与亚莲投缘了。」听完柳朝熙的叙述,卫一色放下咬了一口的玫瑰糕,沈思地说:「我第一次见到亚莲是她十三岁时,亚莲说她被父母卖到军营里,但那所谓的“父母”也是从亚莲的上一个父母手头将她买来的…亚莲说她已经不记得辗转被卖了几次。本来我看她既懂读书写字,又会手语,出身应该不错,但她却告诉我,最初她的父亲就只是个仆人罢了。」
「那可真是无独有偶了。」柳朝熙抽出丝绢,为卫一色擦拭唇边残渣,她的神情雅致宁人,端妍淡然。「被怀疑从府内将南碧严抱走的对象,也是个老仆人呢。」
「那妳说会不会──」
「夫君。」柳朝熙摇摇头,温柔地说:「南家现在只剩青慈姊姊一人,若能找到妹妹,那自是好的,但没找着,对南家亦是好的。」
卫一色想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是因为曾有那种丑闻?」
「是因为我不想见青慈姊姊失望。」柳朝熙抿了口茶。「也因为当她的家人,一生就得困在这座京城。」
「说到这个京师,也实在是多事之地。夫人,我在想…」
「妳想留在这儿,不跟我出门了?」
卫一色望着柳朝熙理解的浅笑面容,惭愧地点了头。「皇上千方百计想让沈军师留在宫里,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我都很担心她…这时候,我不能放她一人。」
「我可不留下。」柳朝熙笑道:「我会去为妳看遍江南水色,吃尽淮扬美食,如此妳也能不感到愧疚了吧?」
「妳要多小心。」卫一色握着她的手,柔声说:「要平安回来,我…我会想念妳的。」
「妳尽管将沈军师放在心上便好,然后期待这次我会为妳带回来的礼物。」柳朝熙神秘一笑,身子趋前,轻轻地吻了卫一色的唇角。「我也会想念妳,夫君。」
卫一色不太满足于这样蜻蜓点水的亲密,正要伸手将她拥入怀里时,沈君雁已经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气死我了!柳朝熙,妳那个朋友是想怎样啊?!」沈君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玫瑰糕边吃边骂:「要不是看在她是太子妃的份上…!啊,真是的,我生气的时候最讨厌吃到好吃的糕点了!将军,有没有甜到腻的那种?」
卫一色苦笑地摇头。「妳想吃不好吃的东西,就去把皇上今早送来的补药煎一煎,不然亚莲之前开的那些为妳补身子的药方,我也可以命人去备妥。」
沈君雁叹了口气。「亚莲对我真好,总是拚命给我吃我最讨厌的补品,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难得见到她这样委屈沮丧的模样,使柳朝熙掩嘴轻笑。「沈军师,现在还只是青慈姊姊一人,那不要紧,将来莲花池内要是出现了白鹤,妳才要烦恼。」
柳朝熙这句无心的预言,在她回来时便实现了。
第 19 章
街上,李奴儿大老远就看到那人的背影。跟前两次印象相同,一袭绸制儒衫、脚踏云白足靴,清瘦单薄的身子却脚步闲逸地颇有大将之风,那不论何时何地皆泰然自若的气质,是最初令自己即使在青楼也愿意对一名男子另眼相看的原因。
熙熙攘攘的街头,她停下脚步,脸上挂着妩媚勾人的笑,等待前方那人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转身朝自己走来。
「奴儿姑娘,妳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刻意压低声音的公子,长着一张比女人更如花似玉的面容。男生女相在关中这群终日舞文弄墨的书生里并不少见,但此人面貌不仅细润如水,妍雅雕琢,又有着天生的清风傲骨,乃至于比那些柔弱男子更具有一股引人信赖的气概。
李奴儿的笑因觉有趣而加深了三分,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纵然是盯着一把白菜也像在秋波暗送,更何况是凝视一名浊世佳公子?光是见到此景,已足以描写出篇篇动人的情诗。
「卫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被称为小姐的美貌公子,才正要开口,身旁一名宽肩虎背、予人深黯武功之感的精壮大汉便已沉声道:「莫再跟着我家公子。妳想找麻烦,也要找个能惹的主儿。」
「王豪。」这名公子自然是柳朝熙了,只见她叮嘱似地扫了王豪一眼,那一眼同时蕴含威光与感激,显然不是个靠淫威管教下人的主子。之后,她轻声叹息,微皱的秀眉与无可奈何的神情,能同时令男人女人不舍。
李奴儿却还是微笑着,于是柳朝熙柔和地说:「奴儿姑娘,妳跟着我可是有事?」
「没事。只是见着卫小姐,便跟着走了。」
听到这莫名所以的天真回答,使王豪身后那名年轻的斯文男子笑着摇头。柳朝熙似乎也感染到王福的莞尔,嫣然笑道:「路上这么多人,奴儿姑娘为何不去跟别人走?」
「因为别人没有卫小姐这般好看。」李奴儿微偏着头,鬓发垂肩,青丝抚面,娇媚之余尚有几分纯真。
王福又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王豪是恼,恼他家王妃竟连在街上也会受到女子轻薄,偏又出不了手赶人,而柳朝熙则睁着那双夜雾似魅人的眸子,语调柔缓地说:「路上相遇自是有缘,我便送奴儿姑娘回云雀阁吧。」
「我才刚赎了身,卫小姐又要把我卖进去?」李奴儿俏丽一笑。「也罢,以卫小姐的人品相貌,就连女子也甘愿为妳卖身呢。」
「妳这个──」王豪实在听不下去了,又要发怒,王福已经先一步把他推离两名女子。
柳朝熙此时倒真是一头雾水了。今天她带着王豪正要往江南水乡启程,为了不引人侧目,总是叫王福把轿子和几名轻装护卫先安置在城西郊外,可没想到会在街上偶遇光明正大跟在她后头走的李奴儿,更没想到这名青楼女子已然赎了身。
「那么,我便送奴儿姑娘回去…帮妳赎身之人的住所吧。」
「没有这样的人,我自己帮自己赎身的。」
柳朝熙有些讶异,却也不免敬佩地道:「奴儿姑娘矢志从良的心,可更胜那些所谓清倌花魁了。」
「呵,卫小姐可是见过很多清倌花魁?」李奴儿的笑声极媚极柔,男子听了这声音,连自己的名字也会忘记。
「妳既称我小姐,自然明白我一无机会,二无兴趣去见太多清倌花魁。」
「我可不敢如此断定,卫小姐毕竟有着不同的兴趣。」
柳朝熙敛了神色,无论李奴儿这句话是延续上次的玩笑之语,或是别有用心的意有所指,她都没时间继续在此耽误。于是,双手负立,流露出一派翩翩公子风范的柳朝熙,唇角有笑却口吻疏离地道:「奴儿姑娘出淤泥而不染,若能保此气节心志,将来也必能挥别过去,重新开始。在下祝奴儿姑娘一帆风顺,并请奴儿姑娘恕在下先行告辞。」
「卫小姐要去哪儿?」柳朝熙才转身走了一步,李奴儿便又悠悠哉哉地跟上来。「让我跟妳一起去吧?」
「难道妳不怕我真把妳卖进青楼?」柳朝熙没有看向她,只是示意王豪、王福先走再说。
「卫小姐出手阔绰,身伴奴仆护卫,岂会缺那么点儿卖女人的钱?」李奴儿见对方是铁了心不理她,便又道:「不让我跟妳,我也不晓得该去哪儿。卫小姐虽不缺钱,但其它人缺得是,我一个弱女子走在街上,也不知何时会被歹人算计,既然最终又要沦落青楼,甚至可能更为凄惨,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还不如跟着卫小姐走,从现在开始我的新人生。」
柳朝熙对这番说辞置若未闻,仍是往城西方向徐徐而走,倒是王豪忍不住说道:「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女子如妳这般缠人。」
「我长这么大,也是平生第一次这么缠人。」依然是那样婉转娇媚的语气,她似嗔若羞地看了王福一眼。「你一直盯着我瞧做什么?」
「我是在看奴儿姑娘。」
「看我?我哪儿好看了?」
「哪儿都好看。」王福笑嘻嘻地道:「但我见过四名比奴儿姑娘更好看的小姐。」
「前头这位狠心的卫公子就是一名。」李奴儿慵懒而笑。「不知其它三位又是何人?」
「只要得我家公子或主子的允许,奴儿姑娘自然会见到。」
「你家主子跟卫公子又是何关系?兄妹?」
「比兄妹更亲,比兄妹更生。」
「那便是夫妻了。」亲过家人却又不具血缘。李奴儿抚开颊边的发丝,柔声媚语道:「许是那天跟卫公子一起来青楼的──」
柳朝熙突然转身,往李奴儿一个箭步跨来,纸扇刷地一声摊开,正好遮住开阖的小嘴和接下来的话。那转身轻盈、开扇潇洒的动作,灵巧地犹如舞蹈,没有半分焦急的拙态。李奴儿睁着一双无辜的眼,安安静静地凝望微微浅笑的柳朝熙。
王福注意到他家王妃投来的视线,机敏无比地想要撤退。「小的先去为公子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
「慢着。」柳朝熙和缓的嗓音,风清云淡。「换大一点的轿子,奴儿姑娘要跟我们一同上路。」
「公子,您这是──」
王福在楞了一下后,点头应是便退了下去,而王豪耐不住性子,深怕王妃被奸人蒙骗,正想开口劝阻,李奴儿已抚去先前巧笑倩兮的模样,神情无邪地问:「我们要去哪儿?」
柳朝熙回答的语气也是和气十足。「昆山周庄,江南水乡之都。」
李奴儿蓦然苦笑,叹道:「这世间果真有躲不开的缘份。」
当夜,柳朝熙在客栈房内,于桌前禀烛翻看地图时,李奴儿没有通报一声便走了进来。柳朝熙也没抬头,仍旧专心地盯着图表,淡然道:「夜深了,奴儿姑娘既已赎身恢复清白,便该谨记孤男寡女不可居于一室之理。」
「我不见这儿有男子,卫夫人见到了吗?」李奴儿边走边脱下外衫,泄漏出过去无数富家公子花费重金才得以一见的柔嫩身子,并随手将薄纱丢置桌上,正巧盖住柳朝熙的地图。她窝进榻中软裘里,理所当然地说:「卫夫人还不睡吗?」
柳朝熙将薄纱放在椅子上,气度淡定,不动如山地继续看着地图。「奴儿姑娘喜欢这间房,便让妳吧,晚点我去妳本来的房间休息。」
「我退了房,现在恐怕也被别人订走了。」
终于,再怎么有耐性的人都叹息了。柳朝熙微侧过身,一手靠桌,一手放腿,就这样沉默地盯着榻上的玉体横陈良久。
「奴儿姑娘,妳究竟有何意图?」
「我也想问妳同样的问题呢。妳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或者我该说,一个雍容华贵的富家夫人,怎会带着几名仆人便往江南孤身上路?」李奴儿的食指划着下唇,笑容狐媚。「妳莫不是逃妻在外,不然就是急着跟情郎面会。我看那日与妳一同来青楼的卫公子,眼带桃花却又是个柳下惠,想必身旁佳人众多,个个有希望逐鹿中原,却个个无功而返。」
这个女子竟将卫一色譬喻成江山阔土,她们这些人不就成了争霸天下的各路豪杰?柳朝熙笑道:「妳都猜错了。我不爱终日待于府内,夫君便给我几个护卫,一圆我游历山水的梦。」
「好夫君,也是个傻夫君。一般男子娶了妳这样的女子,莫说还让妳抛头露面了,只怕要将妳拴在府内,断绝其它人的觊觎呢。」
「这其它人…可是也包括妳?」柳朝熙微笑,眼眸透露着参透迷思。
李奴儿轻笑,银铃悦耳。「怎么,难不成卫小姐真有喜欢女子的癖好?」
「难不成妳没有?」柳朝熙还是那样一抹浅笑,那样难以探测的神态。
「我们这些青楼女子,折腾到最后若还能喜欢男子,那才叫不正常呢。」
不带自暴自弃却充满刺耳真实的口吻,令柳朝熙的心底颤了一下。外人眼中的反常,在某些人心底才是最为正常自然之事,因为各自的经历不同,引导出各自的不同决定。
柳朝熙不再说话,望向窗外干净的星空。
她已经开始想念卫一色了,这在过去从来未曾发生。
让李奴儿跟着一起上路也是。因为对方提到卫一色,使她也想到了卫一色,心里开始觉得暖洋洋的,便想要将这份暖洋洋的心情分给别人,而当时在街上声称无处可去的李奴儿,正巧就是最需要伸出援手的对象。柳朝熙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