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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知道-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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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佑樘觉得应该是宫人过来送伞了,可仔细瞧,服饰又不像。
    空欢喜一场,她继续懒散地靠回栏杆,目光却是没离开那段溶在水里的影子。
    撑伞的人真的越走越近,最终停步在廊前。
    他将伞收起,抖落了一小快地的水迹,这过程中,他始终没有抬头,玉佑樘自然也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他身上的白衣并不是外衫,而是在官袍外面罩了一层雪白的医用袍。
    估计是太医院的医官吧,玉佑樘这般想着,那位医官也慢慢抬起头来,两人目光轻微一撞。
    一种不生明月里,山中犹教胜尘中。
    也不知是不是桂香轻浓的关系,玉佑樘望着这人,没来由想起这句诗。
    她也算接触过不少姿容极佳的男子了,但是眼前这位,却依旧能担得起“惊鸿一瞥”“惊为天人”一类的词。
    不是因为相貌,而是气度。
    胸藏文墨虚若骨,腹有诗书气自华。
    他明显认出玉佑樘来了,眼中微诧,而后知节有礼地一揖道:“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玉佑樘收回视线,也没起身,只道:“免礼。”
    她心中奇怪自己从未见过这人,为什么他能认出自己。
    那位青年不多言,只又撑起伞,走近她,而后伞面朝外,将伞柄卡进玉佑樘身侧的木椅细缝中,边道:“冷雨伤寒,殿下不要受凉了才好。”
    他嗓音温温润润的,咬字如玉,就跟他面貌一般。
    而后,他又退回原处,无声地立着,举目看雨。
    此间毫不越距。
    玉佑樘望向那挡在自己身边的一柄大开的伞底,这是在给本宫挡风?
    这时,碧棠也过来了,她包着氅衣小跑而至,先瞥见了廊前人,不由止步行礼道:“奴婢拜见柳大人。”
    青年只言不必多礼。
    碧棠又踩着木质地板,砰砰砰跑进来,她顶着一头新鲜的雨气,替玉佑樘麻利又仔细地披好氅衣。
    其间,玉佑樘轻声问她:“这谁,以前怎从未见过?”
    碧棠惊讶:“殿下不知道么,这是咱们东宫典药局新来的局丞啊。”
    “……”玉佑樘无言,她真的不知晓,这几日给她把脉的皆是一名发须斑白的老头。
    碧棠替她将系带扎好,科普道:“局丞大人是从新晋的一批年轻太医中挑的,但医术方面比起许多宫中老太医都是更为高明,更懂门道,深得圣上赏识,于是皇帝陛下就特别把他调来为太子殿下调理身体了。”
    “噢。”原来如此。
    碧棠当真是宫女界的八卦花痴之首:“殿下,奴婢跟你讲哦。现在咱们宫的小宫女见又来了一位新鲜貌美的男子,全疯啦!”
    玉佑樘不随着她的话,只问:“你方才叫他柳大人?”
    “嗯,奴婢可是掌握了他一手资料,”碧棠得意地笑:“他叫柳砚。”
    
        
☆、第三十七幕

    之后;玉佑樘没再问碧棠什么,只相顾无言坐着。
    而那位名叫柳砚的医官;也始终静静立在廊前。
    三人良久无言,游廊中只有淅沥的雨声和难以捉摸的风咛。
    买过一会;送伞的宫人来了,玉佑樘同那位小太监一颔首;而后将自己旁边那把用来挡风的纸伞抽出收好;提着走到柳砚身边。
    她扬眸看向他:“柳大人;多谢你的伞了。”
    柳砚垂下眼;接过她手里的伞:“微臣分内之事;殿下不必言谢。”
    玉佑樘紧紧盯着他脸;又随意道:“宫中似乎极少见到柳大人这般身量的男子啊。”
    她不眨眼;不遗半分地捕捉着柳砚的神情。
    却不料他闻言后,根本没有一点不自然的神色,只温和道:“若殿下有增高意愿的话,下关这里有些针灸的偏方,殿下可以一试。”
    “不过得等殿□内寒气全部驱除后才可,”他讲述着,口气依旧有礼有度:“况且,殿下实为女子,此时的身量已是正常尺寸,无需多此一举。”
    玉佑樘:“……”
    本宫不是嫉妒你身高的意思好吗?
    她挥挥手,道:“不必了。”
    接着,她也不再看柳砚,走下台阶,碧棠撑起伞紧随其后。
    漫步在雨中,潮湿的水气扑面而来,碧棠在她伞底,两人共用一把,所以挨得近。
    碧棠忍不住轻声问:“殿下,你在怀疑柳大人是谢大人假扮的?”
    玉佑樘没有点头,但也没说话,算是默许。
    碧棠道:“为什么啊?”
    玉佑樘扬眉:“因为身形真的很像。”
    碧棠挠了挠头:“全天下又不是只有谢大人唯一一个大高个的男子,而且柳砚,面貌,气质,风度,声音,还有行事的方式都跟谢大人完全不同啊。谢大人给人感觉冷冷的,不可亲,但柳大人就很温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玉佑樘摸了摸下巴:“这倒是。”
    碧棠又促狭万分地笑了:“诶嘿嘿嘿,太子殿下莫非很想念谢大人?”
    玉佑樘听闻,只吸了吸鼻子,新鲜的雨桂香气沁入心脾,尔后才斜睇碧棠一眼,摇了摇头:“不,孤只是很好奇他去了哪。”
    =。。=
    翌日,太子宫中,玉佑樘又一次见到了柳砚。
    当时玉佑樘正坐在自己房中看书,她今日休息,不必去听经筵,很清闲。
    有太监来禀报柳局丞过来了。
    她便搁下手里的书,侧眸看向门口。刚巧,柳砚也到了门外,他身段那样高,但掀开玉帘入内的时候,并没有略微屈首,而是直着身就走进来了。
    玉佑樘收回目光,跟那人完全不一样呢。
    柳砚由小太监引领着,走至玉佑樘桌案对面,正要拱手作揖礼,玉佑樘已经快他一步,道:“不必行礼了。”
    “直接说罢,到本宫这里来什么事?”她将面前的书慢吞吞阖上,才又掀眼看柳砚。
    她动作懒懒散散的,却又没有一丝不耐。
    柳砚温温一笑,收首道:“接到圣上的旨意,今后将由微臣每日来为殿下诊脉和送药。”
    几乎挑不出毛病的姿态与气度,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玉佑樘抽抽鼻子:“哦,之前局郎大人不是好好的吗,为何又突然换成你了。”
    柳砚答:“下官也不知。”
    倒是柳砚身侧一名端着药盘的年轻的小内使嘴快,直接道出真相:“局郎大人告诉小的说,皇帝陛下觉得殿下您天天盯着一个老头,怕是会更加厌倦看诊和服药。所以特意要求咱们局换个年轻俊美一些的男子来照看殿下的身体状况,这样殿下的心情会更愉快一些,也更有助于恢复!”
    闻言,玉佑樘脑后狂爆黑线:“……本宫觉得没差。”
    她又稍许尴尬地望向柳砚,却发现后者倒像是没听见这番话一般,只接过内使手中搁有药碗的漆盘,小心放到桌面后,才坐□,道:
    “药还过烫,得等会,微臣先为殿下把个脉。”
    小内使忙将明黄色的脉枕端正放到柳砚跟前。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柳砚侧眸望着小内使,温和道:“你先出去吧。”
    “咦?”小内使一脸困惑。
    柳砚的嗓音如风一般轻缓:“太子殿下虽扮作男子,但实为女儿身,肌肤不轻易外露。你一名男子在一旁看着,实在是大不敬。”
    小内使听罢,提步正想往外走,而后又觉得不对,回头拧眉:“等等,柳大人,你也是男子啊!”
    “我为医者,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
    小内使:“我也是医者啊,而且以前局郎大人都会让我们在一边看着,学习学习的……”
    柳砚脸上始终挂着珠玉般润和的微笑,“我不行。”
    小内使:“为何?”
    柳砚:“会影响鄙人的诊断。”
    小内使两指举天,发誓道:“柳师父,您大可以放心把脉判诊,小人绝对不会开口讲一个字,发出一点声音哒!”
    柳砚:“你会呼吸吐纳。”
    小内使顿时以头抢地:“……”
    最终,小内使还是神情沮丧,病怏怏地出了门。
    玉佑樘见那小可怜垂头丧气地拐弯消失后,才看向柳砚道:“你似乎很不喜欢旁人打扰你看诊?”
    她这么讲着,边将袖口捋起,很大方地露出一截皎白的小臂。她伸手过去,手腕朝天,搁在了脉枕上。
    这个动作明显是做过多次了,熟稔又自然。
    “是,”柳砚敛目,三指触上玉佑樘的内腕,“从医多年的习惯了。”
    “哦?”玉佑樘音尾一扬,问他:“那本宫此刻同你交谈,岂不是也叨扰你了?”
    柳砚并不否认,神情微凝,似乎在一心感受着指腹下的脉动:“是有一点。”
    玉佑樘便也不好多言,噤声凝视着他。
    因是对坐,所以两人的手也几乎是垂直交叠着的。玉佑樘的五指放松地微曲着,指尖恰巧也轻抵在柳砚的尺骨下方。
    玉佑樘安静望着柳砚,柳砚则微眯着眼,似在细细感悟脉相。
    房中一时安静,唯有熏香一缕袅袅萦起……
    过了片刻,窗畔风移,投在房内的竹影攒簇闪动,柳砚才收回自己的手,提笔疾书,边给出判断结果:“迟脉。”
    脉搏缓慢,一息三至,为寒症。
    “殿下平日可是经常无力?”
    “嗯。”
    “虚寒。”柳砚细细记着,道。
    他虽只讲了几个字,面前的宣纸上却已经写了成片的墨字,玉佑樘稍微前倾去看那字,草书,笔意奔放,体势连绵。
    仿的是献之小草,根本看不出字主的原先笔迹。
    果然当医生的人都爱写别人看不懂的字嘛,玉佑樘不由一手撑腮。
    她另一只手没收回,还摊在原处。柳砚瞥了几眼,等了一会,确定她自己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才替将她袖口细心卷回,道:“以后把脉结束就快些收袖吧,寒气皆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平日里这些小细节不可忽视。而且,殿下穿衣也需注意保暖,切莫贪凉恶热,肆意而为。”
    玉佑樘眼光一直牢锁着他,却并未开口应答。
    柳砚当她是默许,也不再多言,将一旁的汤药端出,手心感受了下温度,才递给玉佑樘:“殿下,将汤药喝了吧。”
    玉佑樘接过碗,味觉似是麻木了般,抬头将大碗苦药一饮而尽。
    此间,她目光还是未从柳砚身上松懈,她将空碗递了回去,由柳砚接过,搁回漆盘。
    青年局丞这才讲了句“殿下先歇下吧,微臣告退”后,打算起身离去。
    他上身才起了一半,就被玉佑樘一把扣住手臂,她隔着衣料,紧密又有力地按回了男人的手。
    柳砚的动作至此打住。
    玉佑樘突然笑开,启唇:“一年不见,你真是愈发啰嗦。”
    柳砚虽被她钳制着,身姿,神态,语气皆无不稳,依旧缓和有秩:“下官从未见过殿下。”
    “别装了,”玉佑樘覆在他手背的五指缓缓上爬,又掐住了他的手腕,道:“很好玩吗?”
    柳砚闻言,原先的温雅之色瞬间如潮水般褪去,结上冰,似是换了个人,“你如何看出来的?”
    她五根细白的长指又慢又温和地蜷紧他的手腕,道:
    “因为我摸到了你的脉搏。”
    她瞳孔中的男人,身形明显一僵。
    玉佑樘松手,站起身绕桌走到他身畔,将他垂在身侧的宽袖卷起,边有条不紊讲道:“你装扮的很好,几乎让人瞧不出破绽。”
    男人没有挣脱她,反而顺从着她的动作。
    玉佑樘寻找到他的手,举起摊平到桌上,用两指轻触碰上他手腕内侧,以一种把脉的姿态,边道:“是真的,你在我面前,疏离有礼,自矜谦和,话语间滴水不漏,表现更是无懈可击,”她话锋骤转:“但那又如何,一个人再怎么伪装变换他的样貌,他的嗓音,他的气质,他的神态,他的行为,他的性格,可他的心……都无法改变。”
    玉佑樘扣留在他脉上的长指又握回他手腕,“你自己也清楚知道,医者诊脉之时,最忌讳心不静。而你方才为我把脉的时候,我的手指恰好停在你腕下,明显能感受到你的脉搏。你在我面前,脉象会不由加快,越来越快,可能连你自己都未曾意识到……”
    她引领着男人的手掌一下贴回他自己的胸膛左侧,过了许久,才轻声问:“现在,你意识到了吗?”
    “谢先生。”
    玉佑樘叫出他的名字。
    
        
☆、第三十八幕

    玉佑樘松了他的手;任其自由垂下;继而折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不看他:“你胆子真大;居然敢在皇帝眼皮底下出没。”
    柳砚;哦不,谢诩走近玉佑樘;在她椅子边停下;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抬起一只手臂抚上她的头顶,道:“你长大了。”
    玉佑樘打开他的手,依旧不分一点目光给他:“不用你讲我也知道。”
    谢诩无声失笑,又端起桌上的漆盘;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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