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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落点点头，与梦魔交谈起来，好似两人已相识数万年一样，举手投足间露出一种熟稔，是的，熟稔。这也许是仙家本体和精魂与生俱来的默契。
玄女这才想起，宅院外面的牌匾，磨梦府，不就是梦魔府吗！
于是，接下来全都是扶落和梦魔交谈的时间，许是因为本是一体，他俩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玄女退到外面，在阁楼外四处游走，看看奇花异草，逗逗飞虫灵鸟。
直至日暮西垂，扶落这才从阁楼里出来，身旁还跟着梦魔，似乎交谈得很好，已如同昔日故友。
扶落正欲准备带着有些乏了的玄女回小院去，却被梦魔拦住。
梦魔笑着望向玄女，“若是无事来我这儿玩玩也是不错的。”黄昏里，他的笑容妖艳过一切。
玄女点点头，拉着扶落离开。
其实并非是她讨厌梦魔，而是他俩有着相同的容貌，虽然眸色不同，散发的气质不同，同他们呆在一起，她却总会有压抑感，可能是因为他俩明明声音也相同，却在相互交谈，像是同一个人在自说自话，让她觉得怪异吧。
“师父？”到了小宅院，玄女有些好奇地拉住扶落，“你们聊了些什么？”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点点的星光，是好奇。
“让你在外边晃。”扶落似乎心情不错，给她一笑，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干净最梦幻的笑。
第二十章 鲛宫
玄女发现，每当和师父在一起，她发呆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比如现在。
扶落的心情却是很好，原先他为找不到精魂担忧了许久，今天找到了，而且他和梦魔交谈甚好，完全没有想象中那样风起云涌，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了谈，一切都做好了。
于是，扶落在自己的思绪中沉浸了许久，回过神来便发现玄女正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
“师父。”还没有等扶落开口，玄女就握上了扶落的手臂，“师父你找到了精魂，还要在凡间停留吗？”一双眼睛里透着的竟是不舍。
扶落微笑，精魂已找到，他也在这凡界待了几个年念头，布施的恩泽也不少了，其实说他这些年是在布施恩泽，倒不如说是为土地分忧。不过，如若是她想在凡界多呆几个时日，他也不会不允许，陪着她就是了，正好可以查查那妖物的下落。
心下敲定主意，扶落点头，淡雅从容，“为师随你罢。”他从来不会隐藏自己对她的宠溺。
玄女也忍不住一笑，双眼灿若星辰。
当夜，玄女因害怕黑夜而待在了扶落的屋里，本想着有师父在，便可安心，怎料到扶落也选择了同凡人一样在夜晚安眠，玄女知道他本来就有这个习惯，暗骂自己想得不够齐全，只好掌上油灯，照得屋内亮如白昼，一夜都在观察扶落的睡颜。
次日，扶落和玄女便念了隐身诀，在街市上游荡起来。
不出所料，他们又见到了那个靠着仙术卖艺的凡间男子，因为过了一些时日，前去观看他的表演的人越来越多，所要付的小费也越来越高，反正凡胎肉体看不见他们，扶落和玄女索性念了道咒，两人浮在空中，如履平地。
“师父。”玄女疑惑，唤了扶落一声，却见扶落摇头，示意她别发出声音，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凡人们在做的事。
突然，那凡人抬手，手心泛着只有他们可以看到的青光，是的，青光。
扶落和玄女不由得对视一眼，说道青光，他们第一道怀疑的目光就落在了宋子衿身上，也对，除了他，这世上哪里还会有这样纯粹的青光。
他俩看了很久，直至那人收摊，群众散去，扶落施了道法，他的指尖随即划出一缕缕亮光，直直地射到那凡人身上，慢慢融入身体。
有了那道光，那人所有的行踪扶落都了如指掌，遂带着玄女离开。
“师父要去找鲛仙？”玄女看向扶落，只要是扶落想做的事，就算有多忙，他都会第一时间去完成。
扶落摇头，抓起她胸前的鲛珠，“不必那般麻烦。”随即，一道金光摄入鲛珠，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到了鲛宫。
玄女着一世从未来过鲛宫，前世的记忆里也对它毫无印象，只隐隐猜到，这鲛宫的一切都应是青色。
可她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片大红。
是的，大红，像是婚庆的颜色。
玄女忍不住朝扶落多看了几眼，果然见他面色不大好，心下纳罕，这断然与前世的她有关，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由着扶落带她进去。
“扶落仙君别来无恙。”不远不近，出现了一个青色身影，他似乎每次都会说这么一句，眼波流转，在玄女的身上停了片刻，看到玄女胸前的鲛珠，发自内心地一笑。
扶落似乎不想与他闲聊，也没有打算走进，伸出手掌，凝聚一股光晕，光晕慢慢地化为一个平稳光华的镜子，镜子里面人影晃动，然后画面开始稳定下来，正是凡界，那男子使用仙术的场景。
宋子衿慢慢朝他俩走进，目光落在了镜面上，看出了那男子手心盈盈的青光，甚是惊异，“你们是怀疑我。”他的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
“有何不可。”扶落的声音冷冷清清，透着点无情，“每个人都值得被怀疑。”仙家最忌讳的就是大意，一旦大意，就有可能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宋子衿苦笑，看了玄女一眼，着青光却是他鲛族的标志，可实在不能说就是他这个鲛仙教了凡人仙术，也可以是鲛宫里的族人。
对，鲛宫里的族人。
宋子衿当下发现问题所在，见对面两人盯着他看，似乎不相信，“仙君若是不相信，便随我来看看。”他这话是对着扶落说的。也许他是有些自欺欺人，到了现在也不愿接受此时的玄女已经不是前世深爱他的人的事实。
宋子衿的眼里泛着些水光，有些苦涩，只好抿了抿唇，喉结滑动。
扶落和玄女跟着宋子衿，来到了鲛宫的一座仙池旁，不动声色。
宋子衿见此，不得不呼唤水中的鲛人，是的，水中有一个鲛人，是他入住鲛宫后将其带来的，是他的一个好兄弟，可现在，竟见不到那鲛人的半个身影，也听不到鲛人说话的半分声音。
宋子衿颓然，是他的鲛宫里丢了一个人。
“敢问那青光是何法器？”扶落的声音不带感情，犹如这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沁人心脾。
宋子衿只好如实回答，“并非法器，是鲛珠。”说罢，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玄女胸前挂着的鲛珠上，果然盈盈地散发着青光。
鲛珠是鲛人伤心之时，每月十五所流下的眼泪，有些鲛珠浑浊，并无多大用处，有些鲛珠澄清透明，散发青光，那则是上上品，充满无限的灵气。
而玄女胸前的鲛珠，无异是上上品。
得知是自己的过失，宋子衿特意拿出一幅画像，递至扶落手中。
“这是我失踪族人的模样，还要劳烦仙君了。”待到扶落打开画像，他款款说道。
扶落面色一凛，望向宋子衿，宋子衿惊觉，“如若上仙不愿，那我自己来也无妨。”说罢，他欲拿回画像。
扶落看透一切，哪里不知他打的算盘，“本仙来就好了。”宋子衿怕是想借着寻族人一事在凡界四处乱逛，顺便缠着玄女，这绝对是他不允许的。
第二十一章 茶水
别了鲛仙，扶落带着玄女回到了凡界。
也不知怎么得，他们似乎一直在四处走动。
这天，扶落待在小院里，手指微动，光芒洒落在向土地借来的仙珠上，仙珠在空中转了几圈，慢慢形成一层影像，里面的场景，自然就是那学了法术的凡人的现况。
玄女静静地坐在一旁看。
一片光晕里，那男子解下衣带，慢慢靠近床沿上的女子。
玄女看这场景，心下一囧，扶落也心知不能再看下去，忙挥衣袖，华光散去，仙珠又在空中盘旋几下，像是认得路一样，顺着方向回到了扶落的手心。
玄女脸上的尴尬没有退去，扶落的神情也不大自然，看来是他们找错了时机，正好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扶落让自己静了静，琢磨着怎么和玄女说，却见一道亮光闪起，清秀的男子匆匆来了。
扶落面色不变，心下则是暗喜，这土地来得倒也真是时候，正好解了刚才尴尬的气氛，解释的话还未成形，却已用不上，这也是极好的。
“上仙。”土地恭敬地拱手，朝着扶落拜了拜，见扶落没有表示，心下也明白，这上仙不爱多话，他只需禀话就好，这么想着，倒也不紧张，继续说了下去，“方才有个女子来小仙庙中哭诉，称她丈夫不知从何处学来了法术，一时间靠这法术赚得大钱，得了大钱便抛弃她和她儿。。。。。。”
后面的话土地没有再说下去，应是有些难以启齿。
扶落和玄女对视一眼，又想到了刚才的情景，也是猜了个大概，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见俩人都沉默，土地面色一变，莫非上仙嫌他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这样可不行。他忙接着说下去，“小仙心想，这法术必然与上仙口中的妖物有关，怕上仙还不知，特来通报一声。”说完了这些，土地再没有开口，只是那双眼偷偷地在扶落和玄女之间盘旋。
“本仙已查到。”扶落终于淡淡地开口，却没有把查到的内容说出来，话锋一转，他看了手中的仙珠一眼，“这珠子本仙还需用上几用，土地若是不介意，就暂且搁这儿。”他的话语像是征询，语气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土地抚了抚汗，道了句，“是。”自己本就是个小小地仙，哪敢说不！
“这女子或许是整件事的突破口，切要将她护好。”话音淡淡，神色淡淡。
土地忙答应下来，点头称是。
四下一片沉寂，土地瞧了他俩几眼，又拱了拱手，化作一道光散去。
屋里一瞬间只剩他俩。
趁着土地禀话的时间，扶落很快就缓了过来，神色也不再慌乱，那样的场景却是没有消去，玄女不比扶落，这一世经历的事情也少，方才又一直在胡思乱想，还是有些尴尬，不知说些什么好。
扶落了解地一笑，若真的那么快缓过来，他就该怀疑在这儿站着的是不是玄女了。
扶落抬眸，招呼玄女坐下，又不知在哪儿找来一罐茶叶，挑出几片，泡开，浓浓的茶香满溢整个屋子。
扶落将一共泡了两杯，一杯自己留着，另一杯推至玄女桌前，“喝些，虽无天宫仙水的高效，偶尔喝喝还是有一番滋味的。”他的声音也带着笑，自己率先喝了起来。
茶水一点一点地滑入他的咽喉，玄女再次呆了，不愧是他的师父，喝几口茶水都让人移不开眼。
玄女对扶落一直都是相信的，也知道普通的凡物必然入不了他的眼，此茶叶必有特别之处，也跟着喝了起来。
入口即是一片苦涩，玄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却见扶落依旧一副享受的模样，没有开口，再喝几口，那些苦涩感竟慢慢半甜，先是微甜，然后便越来越甜。
暗叹一声高超，玄女喝了几口，心情似乎也稳定了下来，看向扶落，发现他也一片泰然。
明白玄女不喝了，扶落就将茶具拂到了一边，神色不慌不忙。
玄女心下疑惑，却见扶落又拿出那颗仙珠来，玄女忙别开脸，怕再次看到那样的场景，这一动作惹得扶落嘴角弯起，轻笑。
画面又切换到了那里，扶落注目观看，玄女慢慢地转过脸，见没什么，也就光明正大地看了起来。虽说神仙不该做偷窥这样的事情，但这实属不得已。
那男子似乎在与一女子争吵，看得出来应是那男子的妻子，那妻子面露苦涩，一副想言又不敢言的样子惹得玄女心疼，想去帮帮她。
这凡界果真不是女子可以待的！瞧那男子对她的妻子拳打脚踢的，玄女就不难看出这一点，可看出来也无济于事，做仙家的总不能没来由得坏了凡间的规矩。
不过，玄女还是想要帮帮她，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若不给予理会，那真的是无情。
想到这里，玄女抬眼，正好撞上扶落的眼睛，他好像什么都懂，眼眸里透着深意，然后对她点点头。
这么懂她的，世间恐怕只有一人了，那就是扶落，她的师父。
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的心上，她突然有着一种微妙的感觉，有点满足，有点幸福。
千万年相守着的时间，师父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