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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传来极其细微的女声,“属下算计主子今日也该来了,迷雾山这几日极为热闹,来了许多人,被困住的是有几人……”
“来的都是谁,被困住的都是谁?”云浅月问。
“东海玉太子、慕容后主景世子、天圣新皇、东海洛瑶公主和驸马,以及墨阁的十三星魄。”下面的女声低低地道,“我们的阵法困住了东海的公主和驸马。景世子的五万兵马跳脱到了阵外,他显然识破了阴阳阵。”
云浅月沉静地问,“天圣新皇在哪里?”
“天圣新皇也聪明,受了重伤隐秘在绝地崖。”那女子道。
云浅月点点头,淡声道:“听我吩咐。”
“是!”下面传来低低却坚毅的声音。
云浅月转身施展轻功向绝地崖走去。绝地崖距离青山谷松树林隔了几座山,大约百里。那里是迷雾山毒障最毒之地,也是阴阳阵的核心之处。夜轻染身为夜氏暗龙和江山的继承人,自然不止学的武功为帝谋略,还有兵法阵法,懂得在何种艰难下寻找有利的时机。
云浅月依照来时一般踩踏着步伐,一个时辰后,来到了绝地崖外围,前方夜色深深,她忽然眯起眼睛,飘身而落,看着前方,止步不前。
大约站了一炷香时间,她忽然抬步向前走去。
不多时,来到绝地崖中心,只见眼前是一方小空地,空地的正中侧立着一块巨石,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那块巨石上,身躯颈长,姿态闲雅,身上穿着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看不到容貌,却是一眼倾了天下风华。
巨石极高极大,质地天然柔软、文理精腻,侧着立在那里,前面的颜色为褐红色,背面颜色是土黄色,文理被他颈长的身子和沉香锻的锦绸盖住,看不出图案。
云浅月看着那面巨石和巨石上闲雅地躺着的人,衣袖内的手轻轻地缩了缩。
果然如她刚刚的感觉,等在这里的人不是夜轻染,而是他——容景。
他躺着的是她对上官茗玥描述过的三生石。
这个人,她该是想到,一个阴阳阵怎么能困得住他?即便困住了五万兵马,也该困不住他才是。天下事情都被他算尽,还有什么是他算不到的。
云浅月没想到再见到他竟然不恼不怒,而是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容景忽然拿开遮在脸上的袖子,睁开眼睛,向云浅月看来,在看到她勾着嘴角浅笑地站在不远处,今夜没有月色星辰,他却仿佛看到了一弯月色从九天之上飘落,他眸中有什么东西煞那决堤,忽然坐起了身。
云浅月这才看清了容景的脸,黑夜中,难得她看得极为清楚,他气色极好,不见曾经他们分开的日子里半分被折磨得清瘦骨峭的模样,而是容颜如画,尊贵雅致,一如往常。她笑意一点点蔓开,忽然开口道:“慕容公子,这些日子过得似乎极好。”
称呼从容公子该成了慕容公子,疏远的岂止是一步。
容景放在巨石上的手轻轻缩了一下,看着她,温声道:“云浅月,你来得可真快!”
“不敢来得不快,救人半分耽搁不得。”云浅月淡淡道。
容景也看着她,再不见她以往对着他娇柔的女儿情和眉眼浓得化不开的幸福,取而代之的是眉眼浅笑,颜色淡淡,一如对待一个熟悉的人,也只是熟悉的人,他忽然垂下眼睫,沉默不语。
云浅月看着他,面前的这个人,曾经是她不顾一切深爱的人,如今依然深爱,但是她曾经总也学不会掌控自己的心,可以落低自己到尘埃处,只为了爱他,无故一切。现在已经学会如何控制,若是以前的她,只要他这般坐在这里,她便早已经冲过去质问或者大怒,如今已经不会。那些前尘往事,早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
片刻,容景抬起头,看着云浅月,低声问,“夜轻染当真值得你不分日夜千里奔波前来相救?”
“值与不值,无非是一个心态而已。既然来了,就无所谓值不值,他总归是我要救的人。”云浅月道。
“你没有写和离书。我也没有写和离书。”容景忽然道。
云浅月挑眉,淡淡一笑,“那又如何?”
容景抿唇,坐在巨石上的背影瞬间孤寂,轻声道:“我们还是夫妻。”
云浅月轻笑,看着容景,“万里锦红,凤冠霞帔,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而已。容景,我醒了,难道你还没醒吗?”
容景忽然站起身,向着她走来。
云浅月看到了那面他离开的大石正面的文理雕刻的是他和她的图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真。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也写着她的名字,她淡淡地看着,清晰地感受到心里竟然没有半丝波动。
容景站在云浅月面前,盯着她的眉眼,并未言语。
云浅月从大石上收回视线,冷静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他,也未言语。
四目相对,一双眸子深邃无垠,一双眸子浅得几乎看不出颜色。
半响,容景声音微带沙哑地道:“我是没醒。万里锦红,凤冠霞帔,都是真的。你能说它是一场梦?”
云浅月看着他,忽然一笑,“何必呢?你是慕容景,举天下的桃花枝送到你手中,你都可以不屑一顾。我云浅月三个字在你面前,也不过是随手可玩弄的桃花枝而已。”
容景忽然眯起眼睛,“你竟然这样想我,这样想你自己?”
云浅月迎上他的视线,这时,一阵夜风吹来,吹起了容景墨云彩沉香锻,吹起了她上朝后未换下的轻软宫裳,她隔着纷飞的衣袂青丝看着他,声音沉静,微带凉意,“容景,我想傻一回,奈何你没给我机会。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我们如今相逢是陌路,不如相望于……”
“你不是想救夜轻染吗?若是他死了,你还救?”容景忽然沉声打断她。
云浅月住了口,看着他,他脸色微微蒙上一层寒意,眸中似乎极力的克制着什么,她仿佛不见,淡淡吐出一个字,“救,活要救人,死要救尸。”
容景忽然笑了,猛地背转过身子,声音蓦然冷寂,“你凭什么救?”
云浅月忽然对地面侧立着的那块三生石劈出一掌。
容景面色微微一变,瞬间挥袖,一阵无形的风拦住云浅月的掌风。
云浅月淡淡地看着他,手腕翻转,手心溢出一朵云团,她轻轻一弹,云团瞬间变大,对着容景砸去。容景摊开手,五指指尖处瞬间燃起五道红色的光芒,如利剑一般,瞬间划开了云团。
两道强大的灵力相碰,齐齐受到冲击,各退了一步。
云浅月这是第一次看到容景利用灵力出手,丝毫不输于她如今的灵力,这岂能是一朝一夕就有的灵力?她看着他,忽然一笑,“你今日真想与我拼个你死我活?”
容景看着她,声音沉暗,“我们是夫妻。对于夜轻染,你们又是什么?值得你拼死?”
云浅月闻言伸手从头顶拔下一根玉簪,轻轻撤掉尾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她将纸扔给容景,淡淡道:“你因为什么算计我,迫不得已也好,无可奈何也罢,我也不想再探究了。这个我已经写好,是我的亲笔。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吧!”
容景不接云浅月的纸,退后了一步,那张纸掉在了地上,风一吹,纸摊开,两人都目力极好,黑夜中,也能清晰地看到纸上写的笔迹——和离书。
云浅月的亲笔手书,真正的和离书。
容景看到和离书的那一煞那,面色瞬间血色全无。
云浅月不再看他,抬步走向三生石,越过高大的巨石,只见夜轻染一身血地靠着三生石的一面坐在那里,他青丝散乱,腿微微支着,一身血迹,脸色苍白,却嘴角挂着笑意,自然是一直醒着,见云浅月来到近前,对她一笑,“小丫头,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云浅月对他伸出手,“走吧!”
夜轻染将手放在她手里,起身站起来,一眼便看到巨石另一面上的图案和字迹,他盯着看了一眼,又看了容景和他面前的那张纸一眼,似乎笑了笑,随着云浅月离开。
容景并未阻止两人,看着面前的和离书,一动不动。
云浅月将要走出他的视线之时,他忽然抬起头,喊了一声“云浅月”,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只见他弯身捡起那张纸,在她看来的时候,手里的纸瞬间化成了灰。
------题外话------
每天都有来不厌其烦影响我的人,我在坚持和威胁中几近崩溃。
有人说我内心强大,不是我内心强大,而是有那么一些亲说“你写什么,我们看什么。”我才能有力气在崩溃的边缘坚持。
有人说男女主太贱,我想说,人活着就是贱,除非死了。
每一章更出,我都全副武装,做好喷的准备。这一章也不例外。是给月票,是给巴掌,你们看着办吧。
温馨情语,这一场大雪覆盖了大半个中国吧,亲爱的们,外出时主意保暖。
第五十九章 生生不离
和离书被摧毁,一阵风吹来,灰烬从容景如玉的指缝寸寸流失。
云浅月看着他,黑夜中,他温润雅致的容颜分外青白,眉黛暗沉,薄唇紧抿,青泉般的眸中深黑无垠,见她看来,似乎有一个大漩涡要将她吸进去,她不移开眼睛,淡淡一笑,“和离书到底有无,既然是你知我知之事,如今毁了也好,你知我知就够了。”
容景如玉的手散开最后一丝纸灰,声音微低,“你我之间,当真能算得干净彻底?”
云浅月无所谓地一笑,“人活一世,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清楚明白,不干净彻底也没什么。”话落,她转过身,不带什么情绪地道:“慕容后主有朝一日大婚另娶,云浅月会备上厚礼的。”
容景身子一震。
云浅月再不逗留,拉着夜轻染离开绝地崖。
夜轻染走了两步回头,正对上容景看向他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都情绪莫测,须臾,他转过头,随着云浅月离开。
二人身影消失,容景伸手捂住心口,似乎极力地压制着什么,片刻后,依然未曾压制住,他猛地转过身,一口鲜血吐在了三生石上。
三生石上如盛开了一朵梅花,夜色中,分外鲜艳。
他静静地看着吐在三生石上的鲜血,眸光第一次现出某种被称之为软弱的情绪,但是不过一瞬,便被他收起,他掏出娟怕,抹了嘴角的血迹,缓缓又躺回三生石上。
一如云浅月早先来时看到的情形一般,墨云彩沉香锻被风吹起,有一种低调的高贵。
不多时,一个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不屑地看着他道:“费劲心思将她引来,就这么放她回去了?还吐了血?啧啧,你越来越出息了。”
容景睁开眼睛,见上官茗玥站在他面前一米之外的距离不屑嘲弄地看着他,他面色不改,被不屑嘲笑也没有丝毫恼意,平静且有丝自我厌弃地道:“不放她回去又能如何?难道我将她用绳子绑在我身边?”
上官茗玥冷哼一声,看着石面上的血迹道:“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还是一个杨花水性,见异思迁,冷血无情……”他话音未落,忽然一股大力对着他打了过来,他即便后退了三丈,依然躲闪不及,衣袖被疾风斩断了一个边角,顿时大怒,“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
容景冷冷地看着他,“你说了她就是错了。”
上官茗玥顿时气血上涌,瞪着容景,容景看了他一眼,撤回手,收回视线,他一口气憋在心口,忽然抬脚踢起地面上的一颗小石子对着他踢了过去,容景不躲不避,石子打在了他的胳膊上,瞬间好好的墨云彩沉香锻破了一个洞,他的手臂被打了一个口子,有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衣袖处的衣袍。
上官茗玥没想到容景不躲,顿时一怔,问道:“你干嘛不躲?等着被打死吗?”
容景不回答他的话,静静地闭着眼睛躺着。
上官茗玥看着他,若不是他有眼睛看着他站在这里,还以为那就是一块石头,半丝人气也无。他忽然不舒服地眨眨眼睛,刚刚的怒气消失于无形,走向他身边,抬脚踢了他一脚,见他依然不动,他口气有些臭地道:“你当初费劲手段将我从云山请下来帮你,如今倒好,后悔了?”
容景沉默不语。
“不是我没本事,只怪你找的女人太聪明。”上官茗玥挨着他坐下,有些气闷地数落云浅月,“有那样的女人吗?明明知道你的算计还忍了一年不动声色地陪你演戏,我将灵术的本源都用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差去挖她心肝了,竟然还被她反吞噬了灵术失败了。八百里足够跑死一匹马,可是她呢?马跑死了她还能活奔乱跳地来救人,坐在金殿的早朝上,比夜轻染那个新皇帝都像样,要不是我知道华王叔不会让他的女人出轨,我几乎怀疑她才是夜氏生养的女儿,坐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也是像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