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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壁月-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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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兰七碧眸一转,“阁下一定要带走?” 
  “当然。”玉笛男子点头。 
  “呵……”兰七一声魅笑,“本来这别人赠与或是金银相买都不合本少的个性,还是堂然夺来较好!”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紫影一闪,紧接着便听得明二公子一声轻喝:“不可!” 
  再看清时,便只见一紫一黑两道人影纠斗一处,身如闪电,招不沾衣,眨眼间便已交手数招,人人看得眼花缭乱,正痴愣间,猛然一声闷哼响起,随即一声惊噫,然后便见紫影飞出,黑影飘远再一个转悠落回原地。 
  眨了眨眼睛,众人此刻才看清,紫影是兰七少,黑影是玉笛男子。 
  只见兰七定定立于廊上,玉笛男子则立于廊下,手中却抓着了“兰因璧月”。 
  这…… 
  屈怀柳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兰因璧月”何时离了手都不知,这等武功…… 
  而众侠疑惑:兰七少为何有此举? 
  “噗!” 
  众人还怔神是,蓦地便见兰七一口鲜血吐出,站得直直的身子顿时无力萎落。 
  “啊!”宁朗跳了起来。 
  “音音!”凤裔冲了过去。 
  但他们再快也快不过明二,眼见明二身一闪,兰七身子便落入他怀中,却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染了一身。 
  “奇怪呀,那一掌不过用了六成功力,以你的身手来看伤不了才是,至少……也不会伤你至此。”玉笛男子喃喃道,似乎对于自己重伤兰七无比疑惑,眼光一转,落在地上兰七吐落的那一口鲜血上,却见那血已凝结成冰,然后明白了,“原来你已受伤在前,难怪。” 
  “你……”明二抱住兰七,知刚才那人一掌已引发寒毒,一时都不知是该怒还是该骂。 
  “……本少就是要……” 
  此刻兰七气息微弱,却依是喃喃念道,碧眸睁着,却已眼神涣散。 
  明二张口,未及言语,怀中兰七身子一个猛颤,口中血涌不止,一身尽染,头一歪,人便昏死过去。 
  明二心一沉,猛然抬头看向屈怀柳,吐出两字:“解药!”当日南峰下,为不让东溟发觉她身中寒毒,是以未曾逼问屈怀柳要解药,却不想今日…… 
  在明二的眼光下,屈怀柳不知怎的,便生出一种要逃的感觉。 
  “没……没解药。” 
  话才说完,蓦然便觉一股灭顶的杀意迎面浸来,刹那间,从未有过的惊恐令得他脱口叫道:“北……北阙宫里……有暖玉……玉床可化寒气。” 
  “带路!”明二丢下一句,身形掠起,瞬间,峰顶便失去了他与兰七的身影。 
  “这……”屈怀柳目光求助的看向云无涯。 
  云无涯点点头。 
  屈怀柳便马上追着明二去了。 
  又是白影一闪,廊上又不见了凤裔。 
  接着人影又一闪,宁朗也不见了。 
  宇文洛正想跟去,却见那边玉笛男子犹自看着手中“兰因璧月”喃喃着:“她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个?她若真喜欢这花,那……嗯,她长得很美,武功也很高,那我娶她做老婆,然后带她回家就是了,到时,她要看‘兰因璧月’那要多少有多少,家里的花可都是真花,比这个好看多了。” 
  顿时,宇文洛的脚下便如被勾子勾住了,向那边走去了。 
  “唉,不管了,此事已了,该回家了。”终于,玉笛男子甩甩头不想了,接着又自言自语道,“只是来的时候我在海上迷了方向,已用去了一二十天啦。”一副颇是烦恼的样,然后转头看向云无涯,道:“你派人送我回去吧,否则过了时间……” 
  云无涯看着他,顿时有些啼笑皆非的模样,只得向万埃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办。 
  于是玉笛男子满意的笑笑,招呼戚十二,“我们走吧。” 
  戚十二往人群中一望,守令宫的人便全跟随而去。 
  宇文洛脚下飞快的跑到玉笛男子身旁,“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 
  玉笛男子看着宇文洛,斜飞的长眉一扬,丢下了三字:“丰夷白。”然后,身影一飘,峰上便已没了他的踪影。 
  接着,人影闪动,那是戚十二与守令宫的人跟随而去。 
  “欸,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啊!”宇文洛伸长脖子喊道。 
  可惜,再无回音。   
  三十二、相忘与相念(上)   
  北阙云瞑宫。 
  “这玉床是用北阙峰底中挖出的万年暖玉做成的,在下的冰珠乃是取自东溟海中的万年寒冰,非是毒,所以无药可解,但这暖玉床可化寒冰之气。前三日需一刻不离的躺着,向后则需每一日躺两个时辰,连续半月后即可彻底化去寒气。” 
  屈怀柳将明二领到玉床前解说道。 
  明二弯腰,将昏迷不醒的兰七放置玉床上,起身,抬眸看一眼屈怀柳。 
  屈怀柳又是心一抖,赶紧道:“二公子放心,七少的寒气绝对可化解。” 
  正说着,又听得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两人转头看去,却是凤裔追来了。 
  “咚!” 
  室中蓦地一丝声响,令得三人忙看了过去,却是兰七自玉床上翻滚落在了地上。 
  屈怀柳看看明二。暗道,难道这兰七少睡觉很不安份不成? 
  明二只是走过去,重将兰七抱起放上玉床,可他才走开,那边兰七又翻滚落地了。 
  “怎么回事?”凤裔沉声问道,眼睛看着屈怀柳。 
  屈怀柳被那一眼看得连连后退了两步,才答道:“在下也不知,可是这暖玉床真的可化寒气,在下绝未说谎,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少主。”娘呀,这人看着不声不响的,原来也是个可怕的角色。 
  明二再次走过去,将兰七重抱上玉床,伸手抚了一下玉床,眼中神色一动,然后起身,目光望向凤裔。 
  “这暖玉床之温恰好与人的体温差不多,我想不是玉床的问题,而是她抗拒着玉床的暖温。”明二空濛的眸子不移凤裔的眼睛,缓缓的淡淡的道,“或者说,她抗拒的是人的体温。说得更深一点,便是即使她已涉临死亡,即使是完全失去意识,她的身体依然抗拒着一切温暖的东西。”然后清晰的看到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中瞬即升起的刻骨伤痛。 
  屈怀柳听着,有些莫名其妙,看看明二,看看凤裔,最后看看兰七,隐约明白,可又似乎完全不明白。 
  凤裔却已痴了,呆呆的站着,脸若死灰。 
  “他……他又掉下了。”屈怀柳指着玉床前道。 
  明二看到了,却没有动。 
  凤裔缓缓转头。 
  地上,因为寒冷,昏迷着的兰七本能的屈身抱膝,蜷缩成一团,可万年寒冰之气如何能抵挡,身子不停的颤栗,脸色惨白如苍冰,唇色苍白如霜雪,眉头轻蹙,却牙关死咬,不发出一丝呻吟。 
  脆弱得仿似弹指即碎,却又倔强得百摧不毁。 
  心,那一瞬被撕裂成了万千碎片。 
  剧痛之下,凤裔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吐出,眼前顿时一黑,一阵天旋地转。 
  “喂!你怎么啦?”屈怀柳伸手抓住了他。 
  凤裔吸一口气,站稳,睁开眼,甩开屈怀柳的手,抬步向兰七走去,俯身抱起兰七,轻柔的将她放于玉床上,然后自己躺下,伸手,将又翻动着想离开玉床的兰七揽于怀中。 
  玉床上,兰七先是轻微的挣扎着,接着,挣扎的力道越来越重,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大,显然是想摆脱玉床上的一切。 
  可无论她如何动,凤裔就是不放手。 
  一掌拍在脸上,他不放。 
  一拳击在胸膛,他不放。 
  一脚踢在膝盖,他不放。 
  一爪扣在肩头,他不放。 
  肩头的血又流下了,可他还是不放手。 
  他将兰七抱在怀中,紧紧的抱着,任身上的脚踢拳打,任肩上的血流了一床,他也只是抱着,将兰七抱在怀里,轻轻的唤着:“音音……音音……音音……音音……” 
  怀中的人,当年他绝望的放开,却不知……竟得如此一个结果。这十多年的苦痛,这十多年的哀念,竟然是毫无意义的吗?竟只换得他岁岁心碎神伤,竟只令得她沉沦悲恨冷心绝情吗?他们……难道无论怎么做,都不能得一份宁乐?难道……所有的苦难都不足以抵罪?难道他们连一个人的幸福都不可得吗? 
  音音…… 
  是罪是孽,他愿以一生为祭,只愿苍天能怜她。 
  “音音……音音……” 
  不停的唤着,紧紧的抱着,这世间他唯一的珍视的…… 
  音音…… 
  兰七的挣扎终于慢慢的变缓变轻了。 
  “……不要……为什么……哥哥……” 
  一声呢语轻轻溢出,可此刻房中三人皆是功力深厚耳力一流的,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明二神色不变,屈怀柳深深疑惑。 
  玉床上,凤裔身子一震,那眼中的痛已非言语可诉。他抬手将兰七的头轻柔的搂在自己的颈边,低首,脸贴近那冰冷的额头,不断的柔柔的唤着:“音音……音音……音音……” 
  兰七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彻底失去了意识,慢慢的安静下来,终在凤裔怀中安然沉睡。 
  眉轻轻展开,抿紧的唇终于放松,苍白的脸慢慢安宁。 
  屈怀柳看呆了眼,万没想到那样一个强悍妖邪的人,此刻也能有如此脆弱、静美之态! 
  兰七沉睡的模样,安然静谧。 
  而凤裔眼中却慢慢流出泪来。 
  “他们这是……”屈怀柳疑惑不解的看向明二,眼光相触,他蓦地打了个寒颤。那刻,他觉得明二公子的眼光比那万年寒冰还要冻人。 
  “她没事吧?”又一声传来,却是宁朗追来了,他轻功不及几人,是以此刻才到。当看到床上躺着的兰七、凤裔,他一愣。 
  “没事,有暖玉床,半月后便可痊癒。”见明二没有回答的意思,屈怀柳只好尽地主之谊。 
  “喔。”宁朗喘一口气,放下心来。可眼见凤裔肩头血流不断,不由又担心起来,“凤裔大哥,你的伤先裹一下吧。”等了片刻见未有反应,便自行走了过去,小心撕开凤裔肩头的衣衫,便见一道剑伤,伤口不大,也不是很深,却流血极多,显见云无涯当时并无取他性命之意,只是想威慑一下。从怀中掏出“紫府散”小心的撒在伤口上,又从里衣上撕下干净的布条绑紧,弄好后,起身,凤裔却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只是抱着兰七,眼中泪流不止。 
  “走吧。”明二道,转身离开。 
  屈怀柳当然也跟着离开。 
  宁朗再看看兰七,心头茫茫然的,最后终只是无力的轻轻一叹,离开了。 
  明二与宁朗下了北峰,便见众侠也从南峰下来了。 
  原来他们离开后,云无涯下令给众侠解了蛊虫,还了兵器信物,而在洺空的安抚下,众侠也按捺下心中怨愤,不再提报仇一事,东溟与皇朝之间暂算是平和的解决了。 
  与洺空等人会合后,宇文洛忙拉着宁朗递过从云无涯那得来的解药,而明二则与洺空等人商议。片刻后,洺空领着众侠先去北阙几里外的一个小镇安顿,明二则再次上南峰去了。 
  他与云无涯见面后说了些什么,无人知道,只是那日傍晚明二公子回去后,给众侠带了个好消息,他们回东溟的船只行装全部由东溟无条件提供。 
  于是众侠便暂且在小镇住下,一边等待东溟准备好回皇朝的船,一边等北阙宫里兰七的伤好。 
  这一日,秋横波与花扶疏结伴去街上逛了逛,也算看看东溟的风土人情,逛了半天,眼见午时快到了,两人便回了客栈。 
  因为人多,小镇上的几家客栈全住满了,所以也不可能一人一间或是一家一个院子。她们此刻住着的那家客栈算是小镇上最大的,住了约莫近五十人,而最大的一个院子里,东厢住着秋长天与洺空,北厢住着宇文父子,南厢住着南卧风师徒,西厢则她俩及柳陌、容月四人住了。 
  刚进小院,便猛地听得一声暴喝“滚出去!” 
  接着便见北厢一扇门哐啷打开,然后宇文洛被推了出来,脚下踉跄,显见被推得很急,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宇文洛有些颓然的看看合上的门板,转身,见到秋横波、花扶疏,便笑了笑。 
  “洛世兄,宇文世伯他还是那样吗?”花扶疏看看紧闭的门板。 
  “嗯。”宇文洛点点头。 
  他们在小镇安顿后,宇文沨的尸身便由明家属下从幽谷运来了,见到尸身的那一刻,宇文临东一声惨叫当场便昏死了过去。尔后,便与爱子尸身一起关着,不吃不喝的,谁的劝说也不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秋横波看着宇文洛脸上五道很显眼的紫红指痕,不由伸出手去,“这是世伯弄的?痛吗?”手伸到一半,忽地忆起,忙红了脸收回。 
  宇文洛抬手碰碰脸,顿时咝咝吸着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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