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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目光在他右手上一落,眼中杀意不由更浓,手中一个使力,想要将剑刺下去。
然而论气力到底是楚四歌更胜一筹,他抵合住唤作织羽的银色长剑,“白兄这是要做什么……”
“记得霜绯与我说过,黑煞獒王体内蛊毒尚未驱除干净,右手似乎是不能动弹的。”白逸之并不在意魔物略显愠怒的模样,他另一手亦握住剑柄加重力道,长剑呈倒刺状,“还有这双眼睛,来云府之前,不是也看不见了么?可眼下依白某所见,黑煞獒王倒是全然无事,不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直以来的伪装被毫不留情地拆穿,楚四歌不知该如何去应答这始料未及的问话。
白逸之没有理会他的沉默,只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霜绯她用毒草熏自己的眼睛,来求我医你……”
楚四歌依然没有说话,血红色眸子动了一动。
“南疆毒草‘鬼见愁’是‘相思疏’的配药之一,若不是你告知她,她怎会连夜赶往沉渊药房去寻那味毒草?你在利用她,你利用她对你的同情,信任,甚至是爱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黑煞獒王,你处心积虑混入云府,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魔尊给你下达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密令,要乱我流川安宁?!”
“白兄到底是个聪明人,对云家又是忠心不二,怪不得云欺风愿意收你做义子……流川侯的眼光,当真独到。”
楚四歌合起的双手猛然发力,将织羽剑从自己胸口移开,借白逸之分神之际从床上翻身而起,“不过,在下倒也没有白兄说得那般不堪,对于百里逐笑……啊啊,或许这里叫她云霜绯更合适,我对她确实倾心已久,只恨不能占为己有。”
白逸之鼻中冷冷一哼,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
各式各样的面孔楚四歌见得太多,冷漠的,假意的,恐惧的,避之不及的……可对于一副谪仙装束的修仙之人脸上接连露出不曾想象过的表情来,他觉得眼前男人是个有些别扭的家伙。
“不过黑煞獒王到底是体恤霜绯,‘鬼见愁’的毒性颇弱,做熏烟时只会麻痹经脉,并不伤人心肺……即便没有我给她医治,明儿一早,她的眼睛便能自行复明。”与黑煞獒王拉了距离,白逸之手中长剑挽出花样,周身腾起银色的光泽,慢慢凝成九柄凌空之剑,剑刃逐一指向神色戒备的楚四歌,“白某,是不是还要多谢黑煞獒王口下留情,没有让霜绯去试那些真正的剧毒之物?”
“我知她心意,也知她脾气,拦她不下只得出此下策哄了她安分。”深知一战难免,暗想着屋中狭小,不利于他施展拳脚,便一扭身子破门而出,口中不忘言语,好引着白逸之追赶而来,“啊啊,白兄已经与她说了?那样的话,她会生我气的罢?”
白逸之见他辗转至了空旷院中,随即挥袖飘然追逐而出,露出嘲讽似的笑,“若是我与霜绯说了那毒草真正的药性,岂不是辜负了黑煞獒王一片苦心?”
黑煞獒王不再多言,红眸中的戾气又盛,握成拳的指节咯吱作响,庭院中如同修罗般站立的男子渐渐与夜幕融为一体。
白逸之心下生寒,织羽剑横与胸前,眯了眸子警觉地扫视着四周,除却了风声之外却听得数声低缓而悠长的犬吠,不同于对月长啸的银狼,而是一种更似与从身体最深处迸发出的吼叫……
阴影中尽数流转而出的踩踏声令白逸之脊背一绷,周身九柄悬空气剑在法诀出口之时迅速向各个发出声响的角落刺穿而去。男子宽袖轻盈,足尖踏地瞬身移开,手中长剑破开黑暗,搜寻着楚四歌的踪迹,“织羽剑?九转归元——”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由自身灵力凝聚而成的九柄气剑竟像是被什么咬住了一般生生滞留在空中,随着数匹巨大黑獒从黑暗中逐一显现出身形,白逸之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利用法诀控制的气剑竟被那群红眸黑獒的獠牙紧紧咬合住,难动分毫。
而楚四歌从一群黑獒之后慢慢走出,垂在身侧的双手十指幻化作纯黑色利爪,原本一头及肩短发也在魔化后长及腰侧;红色眼瞳宛若盛怒的罂粟花,带着嗜血的气息;男子口中虎牙粗长许多,露出无血色的唇外,危险却魅惑。
意识到这才是黑煞獒王真身姿态,白逸之不禁握紧了织羽剑。
不知那魔物给那些凶煞狂野的巨兽下达了怎样的指令,咬合着气剑的几只獒犬喉咙里发出强而有力的低吼,犬牙紧合,只听得几声闷响,气剑全数折断,变作一缕缕白烟,随着夜风消散而去……
“白逸之,和我打你是没有胜算的。”楚四歌抬起右手,一阵黑雾缠绕其上,利爪模样的五指很快蜕变做人类手指的模样,一同消散的,还有他周围无数从阴影中跻身而出的黑獒,“这里是云府,骗了云霜绯,又伤了你,那真真算是百口莫辩,流川侯随时会与我算账。”
变回原先模样的男子声音低沉且喑哑,“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给流川侯制造麻烦……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的黑煞獒王不过是个追寻着自己喜欢女人的笨蛋,不带任何目的。”
“黑煞獒王,正如你说的,这里可是云府。说自己的力量他人无法追及,口气当真是狂妄了些。”白逸之不卑不亢,扬起精致温润的脸庞,不屑地勾起淡色唇角,“太小看白某,可是要吃苦头的。”
月光下的织羽长剑流光飞舞,白逸之一袭白衣轻摇,宛若一朵白莲浮于水面。男子面前隐隐浮现了数枚光点,细细一看,竟是无数缠着雾气的银针所形成的恢恢天网。
楚四歌惋惜一叹。
两股强大气场激荡之时,少女的声音竟远远响起,“……白……师兄?楚四歌?”
☆、玉石俱焚【下】
白逸之终是解开了手中凝出的法诀,浮于空中的织羽针失去灵力牵引,簌簌落在地面,月光下泛着青色的幽光。
涂了药膏的双眼被白绸蒙上,百里逐笑扶着回廊慢慢向院中一步步走来,踌躇了片刻,“楚四歌,你怎么会……你的眼睛已经看得见了么?”
见少女步履不稳的模样,楚四歌眼角一缩,抽身便要去扶她,谁料白逸之举起织羽剑拦下他的去路,目光如寒刃。他也便斜着眼睛盯着他看。
白逸之被他看得不自在,又见百里逐笑距离二人仍有些距离,当机立断,心一横挥剑又向楚四歌心窝刺去。
手中尚无兵刃的魔物抬脚踢向他的手腕,接连跃开几步这才化险为夷;一股厚重若浓墨的黑雾聚起又散开,楚四歌已然来到少女身后。敏锐地感觉到有一只手探上了她的腰际,仍旧在黑暗苦海中挣扎的百里逐笑惊慌出声,“……楚四歌?!你做什么?”
“莫慌,我不过是想与你的好师兄过过招而已。”
黑煞獒王口中说着,抬手抽出少女腰间的草芥剑。他脚下的步子瞬息万变,眨眼间又转战至白逸之身边,双刃相触摩擦起一阵花火。他速度之快叫人咋舌,百里逐笑微微怔神,差点以为不过是一阵风传来了他的气息和声音。
然而腰间还留着他手掌的温度,耳边还有长剑出鞘的余音。
那家伙的右手……还有眼睛……什么时候都恢复如先前了?即便白师兄答应为他诊治,也不至于好得这般快罢?!就好像是他从来就没有受到那蛊毒的影响……
意识到什么,百里逐笑的心忽然凉了下去。
*
院中楚四歌与白逸之二人酣战正热,黑白两抹身影衣袂纷飞,舞出苛烈的痕迹。
楚四歌本不使兵刃,只是顾忌在云府之中过多释放魔息会招来不速之客,这才屏退了麾下黑獒群,意图赤手相抗;如今草芥剑在手,与白逸之僵持不下,冷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颇为压抑,直到一股新的力量猝不及防冲撞进来……
周围的空气几近失控地翻旋着,凛冽的风刃卷着尘土,朝着燃着相互憎恶火花的两柄长剑击去,只听得闷闷的数声响,两人终于被这股力道分开。
被气劲所震慑,楚四歌反握了细剑连连后退了几步,扎稳脚跟这才抬了眸子看清来者的模样,继而便是微微的怔神:那是一个男人,一个与他黑煞獒王来说算不得陌生的男人。
一袭长至脚踝的暗紫色大氅格外晃眼,借着如水月光,大氅上的银色流云纹竟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做工细腻精巧的衣领处缀着深色貂裘,衬得高瘦男子白净肌肤宛若玉琢,及腰乌发被盘龙束发高高束起,只垂下一缕贴在脸侧;外貌不过二十八九的男人,右手中握一柄折扇,不紧不慢地敲在另只手的掌心,一双黑若曜石的眸子正上下打量着楚四歌,一副玩味模样。
方才足以借气劲震开楚四歌与白逸之二人的风刃,正是由此人使出。
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极为缓慢地在男子精致的脸上铺展开来,仿佛是懒懒晒着太阳的狐狸,轻不可闻地晃了晃蓬松尾巴。
总之,那样的笑容……是非常非常狡黠的。
楚四歌抿着唇,正酝酿着如何招呼时,狐颜男子却率先动了动身子,露出很无奈的表情来,随即转身,抬袖,伸手,一柄折扇趁其不备压在楚四歌的天灵之上——强大的气劲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沉了一沉,脚下一个松动,不得不单膝跪下去。
……好,好强。
只能暗暗叹一句,气势上明显处在下风的黑煞獒王努力想让自己站起来,可是几番挣扎均不可得,恨恨咬着牙,然而他的视野只能看见及那男人的衣摆,牙间极不自在地轻呼出二字,“……侯爷。”
微怔之后,高瘦男子这才戏谑出声,“我果然是太出名了呐~哦呀,懂得低头的男人,甚好。”
百里逐笑此时已经慢慢挪到了院中,因为双眼覆着白绢,看不见院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是突入的起伏声线,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躲不掉的大麻烦提前遇上,她怯怯唤了一声,“爹……”
白逸之上前一步行礼,恭敬道,“深夜惊动掌门,逸之罪当问责。”
流川侯的笑容在看见百里逐笑敷在双眸上的白绢时僵住,讪讪收了手中的扇子放楚四歌起身,这才快步走到少女的面前,急切询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百里逐笑不说话,只是低头摸着自己的裙摆玩。
心有余悸的楚四歌目光在云家父女二人间流连了一番,不由发出感慨:依照外貌而言,流川侯云欺风只比自己和白逸之稍显年长,与百里逐笑站在一起,与其说是父女,倒是更像兄妹。
由此可见,入了仙籍之人,当真是些不老不死的怪物。
与妖魔一般,甚至于更加可怕。
见百里逐笑踌躇不知如何回应,白逸之在一旁淡淡替她开脱,“逸之已经为她上了药,明早便能康复。”
“当真?”
“逸之不敢欺骗掌门。”
“小白很乖,说谎是从来没有过的。你说无碍,那便是无碍。”云欺风微微一笑,转过身来伸出手指在身高未及他的白逸之额上轻轻弹了一下,举止亲昵,神情宛若慈父,“具体情况之后你再与我细细道来,今晚就先拜托你照顾霜绯了。”
“逸之领命。”面上微微泛着红色的白衣谪仙恭敬欠了欠身子。忽然想起什么来,白逸之示意一边无声无息站了许久的楚四歌,“这位正是魔域黑煞獒王,青仔之前与掌门提起过,是,是……霜绯她……”
他语噎,不知如何继续。
“晚辈楚四歌。是云小姐的朋友,此番前来云府一来是为了向侯爷求药,二来……”做出谦逊有礼的模样来,楚四歌语含歉意,眸光落在了百里逐笑的身上,说了一半的话却吞入了口中,只淡淡说着与她无关的话,“方才无礼举动是在与白兄切磋武艺,不想扰了侯爷休息,实在抱歉……”
云欺风虽应声点点头,面上却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字,笑意不减。
“晚辈本想明日再正式登门求见,这才在云府东厢住下。如有冒失之处,还望侯爷海涵。”双手将草芥剑呈与云欺风眼前,楚四歌小心翼翼敛着周身的戾气,尽可能不与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内心想法的墨瞳相触。
从很久以前便畏惧着的眼睛,从很久以前便敬仰着的男人。
没有半分威严可循的尊贵之人便这么看着兀自解释的魔王,不说话。
片刻的沉默令院中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内心百感交集的百里逐笑只得撒娇般地扯了男人的袖子,顺势还摇晃了几番,“楚四歌确实是霜绯带回云府的,你莫要怪他坏了礼数。嗯,本是不想麻烦爹的,可他这件事……非要爹来做主不可……”
狡辩的话还没有说完,流川侯却伸出一根手指封住她的唇,示意自己不吃这套。
并没有给百里逐笑机会将事情解释清楚,云欺风只嘱咐白逸之即刻送她回西厢闺房。百里逐笑自是不愿,可苦于没有反驳的理由,只得应了声,被白逸之搀扶着离开。
见一贯任性的女儿终于舍得离开,流川侯才笑着开口,“小黑,你与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