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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丸在屋子外面徘徊了有一段时间。
滨名京的家,在今天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后来还是拜托不二把地址要了来。
带花园和车库的两层小洋房,在东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是满不得了的,米黄色的外墙漆,咖啡色屋顶以及生机盎然的植物,怎么看都跟滨名京这个人的气质相差很远。
意想不到的是,他在同时间,同个地点居然也能碰到“熟人”!
“啊!不二的弟弟!”不正经的青学前辈手指着前几天才见过面的男孩子,一点也不客气的揭人疮疤。
“裕太,裕太!不是什么不二弟弟!”裕太本来打算好好跟前辈打招呼的,可是那句“不二弟弟”一出来,他就忍不住竖起眉毛露出暴力恐吓的模样,恨不得把菊丸丢到二楼的窗户里去。
“真是的,确实是不二弟弟啊。”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退了一小步的菊丸缓过神,毫不在意“切”了一声,甩甩自己的得意发型,无视对方看起来更不快的脸:“呐,不二弟弟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不二家好像距离这里很近,难不成是要回家?
裕太极力忍耐着这个听不懂人话也不会看脸色的红头发前辈幼稚的问题:“当然是来看顾问的!”
这几天观月心情不好,到处找人麻烦,圣鲁道夫网球部的队员们也因此过得越来越不像个人。
裕太有留心过,发现观月初偶尔——好吧!几乎每次课间,或者用餐时间都会猫在自以为很隐秘的角落里摸着行动电话猛打,然后往往是一脸怒色地离开。从昨天开始别扭的经理的脸上不时开始浮现担忧和呆滞的神情。直到今天直接命令裕太在部活结束以后回家吃饭,然后“顺便”把一盒比赛录影带交给滨名京。
话说那盒录影带是上次比赛的实况录象,滨名京刚刚才看过了还回来——前辈要是担心,不是应该自己去确认或者道歉什么的吗?
裕太在心里有些郁闷,但是没表现出来。
想着那天两人离开时战火熊熊的势态,想必不是什么小吵了,也开始担心起来,所以很自觉地一放学就直奔滨名京家。
两人于是很默契的一起走到门前。
门铃的音乐是那首有名的《黑色星期天》,不过因为不是循环立体声,到也不怎么惊悚和阴森。
良久,屋里头完全没有动静,想透过窗子观察,发现已经被严实地拉上了。
裕太掏出行动电话往屋里拨,也没有听到有电话铃的声响传出来。
“是把电话线拔掉了吧!”自言自语地退后两步,抬头看看二楼的窗户,每个房间都被厚重的窗帘拦截了视线。
“不在家啊……”三年级前辈像失望的孩子一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托着腮,不时左右观望,期待某一边的路上,让人担心的学妹会在下一秒出现。
“前辈又为什么到顾问这里来呢?”索性也坐下的裕太随意找了个话题。
“恩……小京好几天没有到学校去,虽然说请了假,可是还是有点在意。”他觉得搞不好是观月初说了什么让小京生气的话,所以才会这样,不过没有根据的事情,他没好说出口,但是神色间的意思很明显了。
裕太眨眨眼,动了下嘴唇,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夕阳从天边染起来的时候,菊丸从背包里掏出一袋小苹果,搁在门前——今天,已经出嫁的大姐要和姐夫一起回家吃饭,他不可以呆太晚。
昨天听说滨名京请假,他今天特地带了好吃的小苹果打算好好贿赂一下身体不怎么样的学妹,他还记得上次带来的水果里,滨名京好像一直很喜欢那个苹果,于是理所当然这次全部带了苹果,遗憾的是都没有人吃啊!
当然可以请大家吃,可是他还是固执地想要留给小京,在他的认知里,这本来就应该是给她的东西!
裕太看着那个奇怪的青学前辈对着放在门口的那袋小苹果认真地说了声“再见,要替我向小京打招呼哦”,然后一脸幸福地摆摆手走了。
于是心想,果然象观月前辈说的,青学都是怪物!
摇摆不定地徘徊了一阵,他最后还是再次坐了下来。
再稍微等一会把,顾问一个人住,天色晚点,总会回来的!
这么想着,有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结果还不到五分钟,身后门扉开启的声音很是把他吓了一跳。
站起来扭头一看,黑洞洞的门像张开的大口,滨名京在门后露出的半张脸泛着青灰的颜色,像死人一样僵硬的身体直挺挺和黑暗的屋子溶为一体,黑白分明的双眼里骇人的精光仿佛正在把她全部的生命倾巢放出一样,盯得裕太浑身发疼。
“顾问?!”他没想到滨名京其实一直都在,但是这副模样真的太……可怕了!
果然发生什么事了吗?
善良的孩子马上跨前抵住门,担心的神色从那双真诚的眼里浮现出来:“顾问你还好吧?”
然后那个冰冷的少女笑了笑,没有血色的嘴唇因为缺乏滋润而产生了可怕的干裂。
“裕太!”她沙哑着嗓音缓缓开口:“要进来吗?”
第五十二章 交错的我
屋子里很暗。
裕太进来了滨名京也没有开灯。
没有表情的少女接过裕太递过来的那袋苹果。
“这个……菊丸前辈拿来的,说是要给顾问。”裕太很小声解释着,静谧的屋子里,滨名京的存在感弱得可怕,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裕太一动也不敢动,沉重的压迫感让他觉得肩膀部分有些酸疼,然后是滨名京青灰的脸色,使他几次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咚……咚咚……
小巧的果实从松散的袋口滚出来,掉到地上。
滨名京漠然地倾斜着袋子,直到所有的红色果实全部落在脚下。
“抱歉!”无声做了个嘴型,松手……
轻飘飘的袋子随即也掉在地上。
她其实知道的,门铃响起的时候,她就在门后……
也尝试过伸出手,想着——只要打开门,就会有闪亮生物对着她笑,然后屋子里的窗帘就会被拉开,阴暗的地方也会亮起来。
想要一点光……
可是有了光,就会发现自己只是阴暗的影子……
然后,身体在和思想的搏斗中胜利了!
她听着门外离开的脚步声,不知道应该是庆幸还是悲哀地把自己藏起来,再次开始和这个身体的血肉搏击……
淡漠地转身越过地上的障碍:“到客厅里来。”
用冰一样没有生物感情的语调命令着那个被她有失常理的行为弄得满目呆滞的少年,然后满意地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局促不安地四处漂移。
“红茶?还是苹果汁?”
热的和冷的饮料分别被端在左右手里,滨名京嘴角挂着冷冷的笑容。
裕太狠狠把手握成拳,低下头。
“红茶就好。”
他痛恨自己在那双死水一般的眼睛底下懦弱的反应,他明明感觉到了,女孩子越是把自己伪装成刀子,就越是在呼救,可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想直接从屋子里拉开大门逃出去。
玄关那里,一地的红苹果在阴暗的角落,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裂着嘴巴开口嘲笑他。
“裕太怕吗?”卷缩在沙发里,深色的居家服让她成为米黄沙发中醒目的存在,斗篷一样的黑发裹着她的上身,埋藏在里面的脸露出让人感觉恐惧的一角。
“顾问?”裕太把温暖的茶杯握在手里,杯子里的液体从中心那一点开始,一圈再一圈地泛起清晰的涟漪,他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发抖,可是身体的感官却是完全麻木的,感觉不到!
“已经不是了……对裕太的训练结束以后,就没有这种关系了。”少女把头微微后昂,倨傲的目光刺杀着他的末梢神经,发根有种被麻醉一样的痛感,然后那双黑洞一样的眼像看穿了他的恐惧一样,开始嘲笑地挪开视线:“离开这里吧!”
她一边说,一边捧着滴水的杯子,在阴暗里,连水珠都失去晶莹的光……
裂开的嘴角处森森的牙齿恐吓一样让裕太感到不安。
他的顾问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纠缠着,无声的阻挠,让他无法靠近,也不能离开……
“不是的……”他想股足勇气,可是她根本没有在听,一昧地在用他看不懂的方式在拒绝。
“我……还有前辈,都很担心顾问,所以今天是来看望顾问你的!”耷拉着肩膀笨拙地解释谁都看的出来的事情。
然后少女阴郁地看着他,不动,什么也不说。
于是战战兢兢的少年深吸了口气:“如果,顾问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
“什么事也没有,谢谢关心。”
她果然推开了。
不管是谁,只要一靠近,马上就会被推得更远。
裕太苦恼地把红茶一口喝光,白兰地的味道刺激味蕾,浓烈过后是清淡的酒香。
“观月前辈……很担心,连训练的时候都在走神。”如果是别人还好,观月的话就很夸张了,可见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观月初?”滨名京的笑声就好像溺水濒死的人含在喉咙里的呼救一样,含糊得听不清楚:“观月他啊……也不过是内疚而已……”
裕太不知道该说什么,滨名京的脖子和身体扭曲成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在他看来似乎随时都有折断的危险。然后他开始感觉到掌心的湿度,不自觉地换了个坐姿,却根本徒劳无功。
“前辈是真的很担心。”小小声反驳,观月初那个家伙,他很清楚,老是装狡猾,其实根本心软到不行的经理到底在想什么,稍微注意一点就能看得很透彻。
观月初的愤怒和忧心,他全部都看在眼里,所以,那些绝对不会是假的!
只有这个时候,裕太才会痛恨自己的嘴拙——如果有哥哥的伶牙俐齿就好了,一定能让滨名京明白的。
“呐!裕太其实知道吧?”滨名京伸展着身体站起来,拿起裕太空掉的茶杯走到厨房去重新满上,若有若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小初根本不想到我这里来。”
裕太低着头,接过她递来的红茶。
想起上次观月在楼梯口怪异的举动,他并不怀疑滨名京这话的真实性——至少谁都看的出来,观月初那时,确实表现得不那么愉快。
“因为这里啊……是案发现场哦!”她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走到了楼梯口,自下而上,看着黑暗的上方,把埋得好好的回忆,从深处挖掘出来。
“呐!裕太和哥哥都看到了吧……那张照片!”
虽然被琴香小姐抢先收了起来,可是应该看清楚了吧?!
“那个女人,是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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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院里都——妈妈出嫁以前的名字。
二十年前,在芭蕾舞界里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新人——刻苦,礼貌,身体条件也好,所以前辈们也喜欢提携她。嫁给了做生意的爸爸以后,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为了照顾家里,就没有再跳舞。
还来不及等到我出生,爸爸就因为经商失败受不了打击,从百货公司楼上跳了下来。
庆幸的是,虽然父亲去世了,但是他没有像电视里的伦理悲剧一样留下一大堆债务。
总之,只要不太挥霍,我和妈妈总算还有可以安身的地方。
妈妈为了生活,开始到处找工作。因为英语很不错的关系,除了在贸易公司上班以外,偶尔也会找应考的学生,做外文家教。
然后遇到了当时就读东大,准备考取翻译资格的滨名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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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相爱了。”
滨名京不咸不淡地说着过去的事,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不快乐,不悲伤,也不动摇。
“滨名家的主人早年丧妻,对妈妈这种温文婉约的女性印象很好,慢慢地,在双方有意的接近之下,两年以后他向妈妈求婚了。”
滨名京靠着墙,慢慢滑坐下来。
改姓滨名以后,到现在,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姓氏。
在时间无形的冲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