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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拿午饭的士兵,看到这个样子的糕点也觉得奇怪,特地问了下名字,然后定胜糕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别的厨房也学着做了。
吃着定胜糕,想到外面还有亲人在和自己一起努力,怎敢轻言放弃。
靠周家娘子帮忙,罗莎丽亚得到了不少糕点模具,桃形的,花形的,椭圆形的,还有天然色素红曲,定胜糕的花样就更多了。
……
杜诚一看见这定胜糕,就知道一定是罗莎丽亚的点子,再听到这糕名“定胜”,更是还没吃就甜到心里去了。
杜诚一开始是想让张文瓘照顾罗莎丽亚的,但并州军营也发生疫情,那里并不安全,而来到这里的临时医院,杜诚发现这儿卫生挺好,而且罗莎丽亚在厨房,根本不接触病人,便也放心她留下了。
……
杜诚对魏征,由衷钦佩,这位钦差大人,可是他见过的官吏中,最负责任的一个了。但杜诚和魏征接触并不多,他只想老实干好自己份内的活。
今天,杜诚主动找魏征,是被同事推出来的,理由也简单,他是民间郎中,又是主动进来的,魏大夫对他,应该另眼看待。
杜诚倒不求什么另眼相看,不过这件事确实只有魏征能给大家答案,为了治病救人,杜诚愿意出头。
“你是说避麻草?”一向平易近人的魏征在这个问题上总有些躲躲闪闪。
“正是,我们翻阅并州军营和定襄的病例,其中凡是治愈的病例,都离不开避麻草,可这避麻草我们从未见过?”杜诚开门见山的问道。
“避麻草是新发现的一种药,你们没见过也不奇怪,它因为量少,所以正由专人在别处种植,一旦长成就可以用来治病。”魏征解释。
原来如此,杜诚恍然。
“并州城常有突厥奸细存在,一旦让他们知道天花有药可治,必然打避麻草的主意,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在药草种好前,这件事希望你和各位郎中,一定要保密。”魏征进一步嘱咐他。
难怪大人之前一直不肯言明,杜诚自觉责无旁贷:“请大人放心,人命关天,杜某等人绝不会对外人说起。”
……
正是人命关天,所以对于自己骗了杜诚,魏征没有丝毫愧疚,出去找药的人现在音信全无,万一突厥那边察觉什么,这个消息正好能混淆视听。
一想到避麻草真正的下落,和现在并州城和军营的事务都压在自己身上,魏征就忍不住叹息:“茂公啊,你可真能给我找麻烦。”
注1:医学博士,相当于现代公立医院的医生。
注2:冯梦龙《山歌》。
。
第二十六章 秋梨膏(上)
罗莎丽亚来了几天,又发现另一件奇怪的事——魏征隔三岔五总会离开这临时医院一天,由别人暂代。
虽然有别的官员换班,不至于让人怀疑他们是要放弃这里,但看并州官员对防疫做得很到位,说明他们知道什么叫传染,那魏征出去,就不怕成为传染源?
当然,魏征进进出出衣服都是换过的,举止也小心,但,有什么事情非要他常出门去办呢?
冒着被怀疑成突厥奸细的风险,罗莎丽亚挡不住好奇心的诱惑,特地留意下周围的言语。其实魏征去的地方也不奇怪,就是并州军营。
魏征是钦差,军营的疫情也需要他关心,谜底知道就不奇怪了,罗莎丽亚又安心忙自己的。
……
几日后的下午,罗莎丽亚休班,她一如既往,踩在石头上往院墙外面看,守卫的士兵早见怪不怪了,也不去阻止她,反正墙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墙外面是没什么,这个临时医院是特别挑选的僻静所在,外面就是长长一条土路,平时连个人影都没有。
罗莎丽亚也知道,她看多久也看不到什么人,但只要走出那条路,就是花花世界,这条路,联系着她的想象力。在这儿待了快半个月,她已能理解犯人放风时的感受了。
今天和以往也一样,看了一会儿,罗莎丽亚小心翼翼准备下来,前几天下过一场雪,天冷还没有化完,反而结了层薄冰。
这样的路况,她下来时却听见有人纵马急驶过来,罗莎丽亚赶紧再扒墙头去看,那位大胆的骑士恰好就是她见过一面的张文瓘。
“张参军?!”守卫的士兵对张文瓘的突然出现也感意外。
只见向来稳重的张参军一脸兴奋,直接就进院了,边走还边喊魏征:“魏大人,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职责所在,守卫的士兵不能跟着他不正常,他们拦阻他:“张参军,你不能随便进去!”
“没事的。”张文瓘出人意料的不在乎。
然后听到他的喊声,魏征从屋里冲了出来,“真的回来了,两个人都回来了?!”他也一样兴奋。
张文瓘连连点头:“是的,两个都回来了,还带着药材。”
“谢天谢地!”魏征也是兴奋不已。
再然后,这两个人在周围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一起离开医院。
这到底是怎么了?人们不知道,但看样子,应该不是坏事吧?
……
好在魏征并没有让大家胡思乱想多久,傍晚时他就回来了,还带着另一个人和一包药材。那个人是个中年道士,看样子比魏征要年轻些,可这里的人谁也没见过他。
那个道士来了之后,这里就变得更忙了,不知为什么,这个道士取代了魏征的指挥权,医院的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罗莎丽亚只听说这个道士姓孙,至于他有什么来历,有什么本事,就一概不知了。只不过她总能看见,这个姓孙的道士去病房查房时,身后总跟着原来这里的不少郎中,不管公立的还是民间的,包括杜诚在内,都对那道士言听计从,还有人拿着毛笔边听边记,这简直就像主治医生在带实习医生嘛。
而自从这个道士来后,这医院的情况确实改变不少,以前几个人都不能确诊的疑似病例,他当下就能断定,从无错判。而且那些天花患者,也逐渐好转,几天后,就有人出院了。罗莎丽亚还亲眼看到,这好了的病人连天花后遗症都没留下,他脸上没有麻子!
这个道士是谁?
……
疫情终于解除了,虽然也有人不幸过世,但这次疫情传播面积广,传染人数却不多,治愈率更是往常疫情的数十倍。
以天花的危害所言,这样的结果已经不错了。
……
隔离解除,杜诚终于能和罗莎丽亚说话了。
“你说什么,那个姓孙的道士叫孙思邈?!”罗莎丽亚兴奋的声音都发抖了。
“是的。”杜诚点头,对孙思邈的医术,他可是大开眼界,由衷佩服。
纸呢?笔呢?罗莎丽亚赶快寻找。
“罗姑娘?”杜诚莫名其妙,将进一个月没说话,他怎么看不懂她了?
“杜大哥…”罗莎丽亚递上纸笔,脸上的笑容近乎谄媚。
“干…干吗?”杜诚只觉头皮发麻。
“你能不能帮我向孙思邈要个签名?”罗莎丽亚希冀着。
“签名?你要孙真人的名字干什么?要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我可以写给你。”杜诚还是不能理解。
“谁说我不认识,你写的有什么用。”罗莎丽亚又拿回纸笔,生怕他在上面乱写乱画,“不行我自己去找孙真人。”
对啊,如此近水楼台,她怎么可以光要个签名,至少也该和偶像说几句话,如果孙思邈再能给她写个赠言,什么“罗莎丽亚。尤瑟纳尔小友斧正。”那她岂止并州没白来,连飞船失事的心理阴影都能过去。
杜诚不知她怎么突然那么开心,但还是点头:“你要见孙真人也不难,我和他提起过你,他也正想见见你呢。”
“你和孙思邈提到我?!”罗莎丽亚这回连心都发抖了,“你和他怎么说的?”
“我想问问孙真人,是不是可以用食物治病,然后自然就告诉孙真人,这个观点是你启发我的。”杜诚老实回答。
“那他怎么说?”罗莎丽亚忐忑不安,早知今日,当初她就应该把全部营养学知识都灌输给杜诚,现在这点皮毛,会不会让孙思邈笑她班门弄斧?
“孙真人说,他就用食物治了不少人,只要能治病,食物就是药物。”杜诚正色答道,“孙真人听说,你知道不少食物治病的方法,也和我说,有机会想亲自向你请教。”
她哪敢让孙思邈请教,不过能得到偶像的赞赏,自然很高兴,“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她急道。
“现在大家都不忙了,我和孙真人说说,今天下午应该就可以的。”看罗莎丽亚如此急切,杜诚帮她就近安排。
“今天下午,这么快?”罗莎丽亚又犹豫了,自己还没准备好呢。
“那…要不还是改天?”杜诚奇怪,她怎么又不急了?
“不,还是今天下午。”罗莎丽亚下定决心,因为要是再拖几天,她保证一定会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到时的精神面貌,别说去见偶像,只怕见人都不敢了。
“那就今天下午。”杜诚脾气好得很,依他猜测,罗莎丽亚一定是这些日子累着了,情绪才这么不稳定。
……
梳头,换衣服,罗莎丽亚对着铜镜整理仪容,看了又看,才敢出门。
如果今天要见的人不是孙思邈,而换成另一个,哪怕是唐太宗李世民,她也不会紧张兴奋成这样。
这隔行如隔山,李世民,魏征,这都只是历史上的名人,而孙思邈不但是名人,还是营养学的代表人物,地位如同祖师爷,是罗莎丽亚的偶像。
名人,祖师爷,偶像,集众多荣耀于一身的孙思邈,此刻就站在罗莎丽亚面前,是幻觉吗?罗莎丽亚觉得他不但仙风道骨,身上还闪着金光。
仙风道骨,混身冒金光的孙思邈笑得非常平易近人:“听说罗姑娘父亲是幽州人氏,母亲却出身海外,那罗姑娘食物养生的观点,是从父亲这听到的,还是母亲那儿?”
面对偶像,紧张兴奋都很正常,却不能失礼,罗莎丽亚努力镇定:“应该说,两者都有。家父家母都出身厨艺世家,自幼的家训就是,不能把对人体有害的食物端上餐桌。517Ζ”东方按金木水火土对应五脏,西方有维生素ABCDE,她的营养学知识,确是中西结合。
“这么说,罗姑娘的本事也是家传的了?”孙思邈吃惊,既然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那应该会流传在外,可他收集世间药方多年,怎么从没听说还有这样的家族?
罗莎丽亚点头。她的确不算说谎,她考的就是军校,营养师知识是家里学到的,有祖上的经验,也有书本的自学。
“这样…”孙思邈寻思,他本有心见见这个家族,但听说罗莎丽亚是和亲人失散的,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
在旁的魏征微笑:“我在长安就吃过冰糖葫芦,现在才知道,这原来出自罗姑娘之手。”
一听魏征称她罗姑娘,罗莎丽亚就想叹气,本来好不容易有个人称呼她的真实姓名,但不知是不是魏征嫌字太长了,在得知罗莎丽亚父亲确实姓罗后,就和别人一样称呼她“罗姑娘”,让罗莎丽亚不仅感叹,这坏习惯就是比好习惯更容易养成。
魏征继续问道:“听罗姑娘说,山楂可以消积食,那咳嗽应该吃什么食物为好?”
罗莎丽亚不由一怔,放着个药王在身边,他怎么问起自己来了?再看看旁边微笑不语的孙思邈,她明白了,这两个人分明是在考自己。
注:关于孙思邈和避麻草的故事,详见拙作《借问吹xiao》第四卷(并州篇),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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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秋梨膏(下)
知道是考试,罗莎丽亚反而彻底冷静了。
孙思邈是药王,魏征以前当道士时,也把给人看病当成第二职业,在这两个行家面前,不小心可是要惹人笑的。
冷静下来,罗莎丽亚不急于回答,先问道:“咳嗽的病因很多,大人能否再说的具体点?”对症下药,把食物当药用,也得对症才行。
魏征目光透过一丝赞赏,“是肺热咳嗽,没有别的病症,只是每到冬季便犯,干燥时尤甚。”他果然说得很详细。
罗莎丽亚心里有底了:“那就用梨子。梨子性味甘凉,能润肺清热。普通肺热咳嗽,可以用生梨加冰糖炖服,如果是每年冬季就犯的久咳不愈,可以再加贝母。若是嫌麻烦,可将梨绞出汁,配蜂蜜熬制,用瓶收好,服用时用温水或冷水调服。”
她这方法说得也详细,看魏征和孙思邈的表情,罗莎丽亚知道自己这次考试是过关了。
魏征也不瞒她:“罗姑娘,实不相瞒,在你没来之前,我也就这个病症请教过孙真人,如果病人不愿吃药,那是不是有什么食物能代替药材。结果,你们的答案一样。”
魏征和孙思邈相视而笑,杜诚看着罗莎丽亚,只觉与有荣焉。
罗莎丽亚微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回是取巧了,秋梨膏的由来本就与魏征有关。肺热咳嗽偏偏又嫌药苦的人,正是魏征的母亲,魏老夫人又偏爱吃梨,魏征奉母至孝,才有了秋梨膏流传后世。
魏征过来可是有正事的:“杜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