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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妯娌俩心有余悸的诉说中,罗莎丽亚知道了事情经过,今年开春后,下了几场春雨,郊外的野菜大量生长着,吸引了不少人去采,这关系到家里的口粮问题,李家的女人孩子自然都出动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五岁的拴子也跟着去了郊外,当然,他这个年纪也起不到主要劳动力的作用,就是和别的小伙伴边玩边采野菜,今天去摘菜的人格外多,大人忙着干活,没顾上看他…
等回家后拴子叫肚子疼,又在他拎的筐里发现类似豆芽菜的植物,联想到前年后街的小涛,全家都吓坏了!也就二丫突然想起,她还给罗莎丽亚也送了一筐野菜,忙跑去示警,也因为如此,才救了拴子一命。
“拴子和别的孩子一起玩?”罗莎丽亚猛然又想到什么,“那别的孩子会不会也误食了苍耳子?!”她急问。
郑氏和张氏面面相觑,完全有这个可能!
“有些是这附近的孩子,我去通知他们!”在灶间生火的二丫听到她们的谈话,自告奋勇道。
“我和你一起去!”罗莎丽亚站起身,“把绿豆和甘草都带上。”她得亲眼看到,才能判断如何施救。
罗莎丽亚和二丫空着肚子跑了一上午,找到了两家和拴子有同样遭遇的孩子,这两家也是鸡飞狗跳,不过有二丫做证,看着他们喝下绿豆甘草汤,转危为安,家里人也是千恩万谢。
不过一个叫志儿的男孩,清醒后说道:“大力哥吃得更多,我们都抢不过他。”大力是这里的孩子头。
这话让罗莎丽莎她们心惊肉跳,偏偏大力还住在另一条街。
。
第七章 绿豆
等二丫带罗莎丽赶过去,大力家却是大门紧锁,向左邻右舍打听,果然是大力发病,被父母带去求医了。
正准备跟去医馆看看,大力由父亲抱着,已经回来了,看气色也不那么差。
得知罗莎丽亚她们特地为大力赶过去,大力的父母也很感激,但他们告诉罗莎丽亚她们,苍耳子中毒是能治的,他们去的那家医馆就可以,大力症状轻,所以回来休息,另一个孩子还在医馆,不过应该也没大碍。
这里有人能治苍耳子?不是说这一带最有名的唐郎中都治不好吗?罗莎丽亚疑惑地看向二丫,二丫也一脸不解:“唐郎中会治苍耳子了?”
大力的父亲进一步说明,起先大力肚子疼,他们并没想到是苍耳子,便只随便找了家离这最近的医馆,好在医馆的郎中人虽年轻,却颇为细心,在他的追问下,大力才回忆起他吃过什么,当听到儿子吃过好像野生的豆芽菜时,大力的父母也想到了苍耳子,都吓坏了。
谁知被人认为必死无疑的苍耳子,那年轻郎中竟开出了方子,按方抓药服下,在医馆观察一晚上,大力竟然没事了。
而且按大力的话,那郎中又找到了另一个误食苍耳子的孩子,接到医馆照顾。
这年代真有人能治苍耳子?!罗莎丽亚问出医馆的位子,和二丫过去看个究竟。
……
到医馆一见面,才发现居然是熟人。这能解苍耳子之毒的年轻郎中竟然就是救过罗莎丽亚的杜诚,其母陆氏也在医馆帮忙。
看到罗莎丽亚,陆氏母子也十分高兴。
看医馆留待观察的孩子,果然没什么大碍,罗莎丽亚放下心,要来药方一看:
金银花,ju花,苇根,绿豆,生甘草。
果然好像是传于后世的银菊苇茎汤。
再打听,杜诚说是从父亲那传下来的医药方子。
罗莎丽亚终于确定这不是另有穿越者了,但能重见救命恩人,她也是挺高兴。
……
苍耳子的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因为罗莎丽亚和杜诚的努力,这些中毒的孩子都平安无事,在病愈后,也被家长严加管教,不让他们再接触不明植物了。
其实也难怪这些孩子,小孩本来就好奇,加上这些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平常根本吃不到什么零食,所以才会看上去这样嘴馋。
……
既然知道陆氏母子和自己的住处只隔了一条街,罗莎丽亚当然要正式上门,拜谢一下恩人。她包了一大包亲手做的点心,又买了几斤水果,便过去杜诚的医馆。
去了以后,才知道陆氏去送针线活,不在家,看杜诚正忙着捣药,罗莎丽亚也不用他招呼,自顾自参观起这个医馆来。
杜诚的医馆也就是他的家庭诊所,正房一间,分成两半,中间挂个帘子,前面一半当诊室,后面一半当病房。
东西的厢房分别是母子两人的卧室,后院还有一间草棚,一边放些柴禾,另一边砌了个灶台,就等于是厨房了。
按面积算,杜诚家总共有一百多平方米,比罗莎丽亚现在的住处宽敞多了,按现代的说法,这怎么也是个大户型。
但罗莎丽亚越看下去,眉头皱得越紧,原因就是这房屋的建筑材料。这竟然是用茅草盖的房屋!
罗莎丽亚在这长安城还是第一次看见茅草屋,她家和李富家都不宽裕,但怎么说也是砖瓦房,能挡风能避雨,而这茅草屋,实在让她忍不住联想起杜工部的名诗:“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这房子能过冬吗?
再看看院里的物件,原来那只熟悉的老母鸡也不见了,不是说开私人诊所很来钱,他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还不如在村子里,至少还住着砖瓦屋。
“罗姑娘,请喝茶。”杜诚把药捣好,开始招呼罗莎丽亚。
和杜诚的谈话,让罗莎丽亚知道,她走后没多久,在村子附近就发现了突厥兵,村子人心惶惶,凡是有亲戚在外面的,都离家去投亲靠友了,正巧这时陆氏听说他家一个很多年失去联络的亲戚,最近在长安城露面过,便寻了过来。
结果亲戚没找到,村子又不敢回去,只好留在长安城,杜诚靠祖传的医术开家医馆,陆氏给别人家做些针线活,母子以此为生。
对杜诚的医术,罗莎丽亚还是挺看好的,在村子里,他就是药到病除,在长安城,连名医都治不了的苍耳子中毒他也能治,证明他确有真才实学。但看这半天他医馆一个病人也没有,生意如此冷清,实在是屈才了。
再联想到自己的太白居,罗莎丽亚灵机一动,她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生意了。
“杜大哥。”罗莎丽亚叫杜诚,她在杜家也住了几天,本来是称呼他做杜公子的,但在陆氏的坚持下,才改口的。“我跟你说…”
……
本来罗莎丽亚以为杜诚听了她的想法,会和她一样兴奋,但杜诚的表情却很奇怪,半天后,他摇摇头,明显是拒绝了。
“为什么?”罗莎丽亚不明白,她的想法多好啊!
杜诚还是摇头。
“到底为什么,你至少给我个原因?”他光摇头,罗莎丽亚怎么能猜出他为什么不愿意。
“罗姑娘,”杜诚再确认一次,“你是让我给病人看病,确诊后再由你安排他们的饮食,对不对?”
罗莎丽亚点头:“这叫做营养餐。”在现代,她家五星级的餐厅都有营养师,负责点菜时为顾客提建议,反响很好,而唐代,根本没人考虑到适当的食物对人体健康有多重要,这不失为一个商机。
“可是,”杜诚表情严肃起来,“饮食怎么可以代替药材,罗姑娘,病人生病你不让他吃药,反而到你的店里吃饭,这要是贻误了病情…”做生意不能为赚钱,也得讲良心啊。
他这后半句话虽没说出来,但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罗莎丽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考虑他是古代人,思想可能僵硬点,罗莎丽亚决定不生气,继续解释:“我并没有说生病不让吃药,急症当然需要药物治疗。可有些人只是生活作息,饮食不当而小有不适,我们可以帮他们调节饮食习惯,让他们恢复健康。”在现代,这样的身体状况叫“亚健康”。
“身体不适,自然应该进医馆,哪有去饭馆的?”杜诚还是摇头,“如果食物能治病,还用药材做什么?”
罗莎丽亚不高兴了,你可以误解她,但不能瞧不起食物,祖父和外祖父虽然有东西方的文化差异,但从小便都告诉她同一件事:身为一个厨师,一定要对食物充满了热爱。
“既然你瞧不起食物,为什么还要用绿豆来解苍耳子之毒?”罗莎丽亚要为食物正名。
杜诚一怔:“那是因为…绿豆是起辅助作用的。”
“谁说的?绿豆肉平皮寒,解金石,砒霜,草木一切诸毒。”罗莎丽亚为绿豆正名,她的绿豆甘草汤,杜诚的银菊苇茎汤,都有绿豆在,难道只是巧合,辅助这么简单?
“绿豆肉平皮寒,解金石,砒霜,草木一切诸毒?”杜诚疑惑地重复这句话,“这是哪本医书所载?”他怎么从不知道?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罗莎丽亚答得理直气壮,然后才想到,这年代,还没有李时珍呢。
“李时珍?《本草纲目》?”杜诚只觉自己孤陋寡闻,“这是哪位医坛圣手?”
“一个无名医生。”罗莎丽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反正对唐朝人而言,李时珍确是“无名之辈”。
“神医扁鹊你总听过吧?”罗莎丽亚见杜诚还想追问李时珍的事,赶紧转移话题,“你应该知道扁鹊有个著名的‘三豆饮’吧?”
杜诚终于改成点头了:“绿豆、赤小豆、黑豆各1升,甘草节2两,水8升,煮极熟,任意食豆饮汁。治无名痘疮,疏热解毒。”绿豆确能当药材使,是他忽略了。
“绿豆也是食物,可它的作用并不亚于药材。”罗莎丽亚缓缓言道,“药食同源,病从口入,食物和药物的区别就在于吃它的人是病人还是健康人,就算是食物,吃错了也是会害病的。”
“食物也有忌讳?”杜诚这下可是在请教了。
“还拿绿豆举例,绿豆解毒,但解得是热毒,所以脾胃虚寒者忌之。而且正因为它解毒,在服用别的药物时也忌吃绿豆,免得会降低药性。”罗莎丽亚解释,“我想和你合办药膳,就是为了这个,你告诉我病人病症,我就知道他们忌口什么,在食谱上就避免这个。而普通人养生,我也以为药补不如食补。”
她的两个哥哥,一个是专业的餐饮营养师,一个有食品营养师的毕业证书,耳濡目染下,罗莎丽亚对食品营养也知道不少,但由于这时代人们对食疗认识不够,她才想借重杜诚的医术,加上她的厨艺,从临床营养师这块找商机。
“你可以慢慢考虑。”罗莎丽亚起身告辞,让别人认同你的观念,总需要一个过程。
。
第八章 酥合子
“刚才有客人来过?”陆氏回来了,看着桌上的点心,水果,还有已经凉了的茶,问道。
“嗯,是罗姑娘来了。”杜诚在翻医书,头也不回的答道。
“这水果点心是她带来的?”
“嗯。”
“你这孩子,”陆氏忍不住埋怨,“她一个姑娘家在这生活多不容易,你怎么好意思收她的礼物?”
“嗯。”
“我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陆氏奇怪,儿子这是怎么啦?
“听见了,我在查医书,有什么事等一会儿在说。”杜诚边翻医书边回答,不过他的注意力明显在医书上。
陆氏摇摇头,心里也明白了,儿子多半是行医时又碰上了什么疑难杂症,“和你爹真像。”陆氏小声道,丈夫当年也是如此着迷于医术。
陆氏去做午饭,杜诚在那翻医书,当翻到汉代张仲景的《金匮要略》时,他停下了,书中明明白白记载着这么一句话:“所食之味,有与病相宜,有与身为害,若得宜则益体,害则成疾。”
“我真笨!”杜诚用手中的书卷敲脑袋,是他错怪罗姑娘了,早在汉代,就有名医提出饮食正确与否与健康息息相关,可因为后来屡经战乱,人们能添饱肚子已经不易,像富贵人家也不过是看重食物的新鲜,价值,味道而已,很少人会把它看成药材。
但他杜诚却不该忘了,他不但枉读圣贤书,连医书都枉读了!“应该向罗姑娘去道歉。”杜诚打算到。
……
“你这孩子,怎么不想好了再说话?”当吃饭时,陆氏听儿子讲述拒绝罗莎丽亚的经过,埋怨道。
“是我的错。”杜诚很惭愧,“直到罗姑娘走后,我回想她的话,总觉在哪听过,便去翻阅医书,果然书中早有记载,可笑我学医这么久,却总把食物和药物分得那么壁垒鲜明,忽略了食物其实也能入药。”
“其实也不光是你,你爹,你祖父,也没人提过这个说法。”见儿子自责,陆氏又心疼起来,开解道,“不过罗姑娘对医术真的挺在行,我听说,她也用绿豆甘草治好了几个苍耳子中毒的孩子。”
“还有这事?!”杜家医馆也是刚开业,杜诚整天在家里忙活,消息还不如在外面送针线活的陆氏灵通。
“娘,我想去和罗姑娘道歉,您和我一起去吧。”就算他有正当理由,一个大男儿也不好随便登姑娘家的门。
“行,正好我把罗姑娘留下的那两片金叶子还给她。”陆氏同意,他们怎么能要人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