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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又有些不解:“谢锦衣不是要复活血轮法王的分体?那老僵尸怎么可能是女子?”
墨浔闻言,神色严肃:“血轮法王分体?到底怎么回事。”
奚皓轩如实将古蘭城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墨浔。
之前墨浔虽然带着东方叙,但以东方叙的心性,断然不会透露半点信息给他。现在他听完奚皓轩的描述,神色更加凝重起来。
原来不仅牵扯到堕仙墓地,还牵扯到血轮法王的分体。
墨浔想得极深。
如果血轮法王这个分体是当初千年前的昆仑仙魔一战后遗留下来的,那也就罢了。
如果千年前进犯昆仑的众魔中,厉害到让昆仑众人谈之色变的血轮法王还不是完全体,那么,分体复活后的血轮法王该是多么可怕的敌人啊!
墨浔的心里苦涩,宗主师兄是知道这一切还是不知?如此危险的事,怎么能只派裴练云一人前来,今日若不是有他和奚皓轩在,凭裴练云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力量,又能做什么?
他心疼、暗恼,早知如此,百年前宗主师兄要了裴练云过去做弟子时,他就该拒绝。身为师父不能好好教养她也就罢了,何苦像仇敌一般屡屡致她于死地?若是裴练云能一直留在他身边,他定会好好爱护,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周围支撑阵法的火焰逐渐熄灭,黑暗一丝丝地聚集,众人的表情皆是明暗不定,看不分明。堆积了无数尸骸的尸山越发静得出奇,已经淡去的血腥味,再次浓烈地飘出。
血水开始无声无息地顺着地上流淌,裴练云又跳回东方叙怀里,任他抱着,脚尖是怎么也不愿意再沾地了。
“阿绯……”墨浔下意识地伸手,想要从东方叙怀里把她揽过来。
裴练云却埋头在东方叙肩上,秀气的鼻尖抵着他的下巴,看也不愿看墨浔,说:“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东方叙会意,抱着她,迈步一脚踏入了那齐膝深的血泥脏水中。他看似简单地侧身,正好避开了墨浔伸过来的手。
他半眯凤眸,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墨浔,好像一只匿在暗处的狐狸。
墨浔心思本来也没在东方叙身上,全部注意力都被裴练云吸引了过去。对于裴练云突然的冷漠他很是不解,平日她虽对他不见热情,也至少恭敬有加,怎会变得疏离冷漠。
她的一个转身,干脆决然,直接崩断了墨浔心中某根弦,让他心里又闷又痛。
“阿绯可是怪我?”墨浔沉声问道。
若是之前他没有和白星瑜有那荒唐事,恐怕还赶得及在她出发之前求了宗主,不让她来以身犯险。
“若是我早点劝阻宗主……”
裴练云听出他话语里浓浓的懊恼,静默一瞬,说:“多谢师叔一路护着阿叙过来。”
墨浔心里泛苦,在她心里,倒是时时刻刻念着她那小徒弟。不答反谢,真的不怪他?
就在这时,裴练云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
“墨师叔,可还记得青苏。”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一个故人。
墨浔愣了愣:“青苏?你上山时照顾你起居的杂役?他离世多年,为何突然提起?”
裴练云望他神情,好像是目光坦荡从容,带着一丝疑惑,她突然没了兴致再追问下去。
“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想起来了,仅此而已。
裴练云抬眸,目光落在东方叙好看的轮廓上,同样是少年坚毅青涩的侧颜,有的人却再也无法相见,生死永相隔。她的指尖探了过去,顺着那轮廓往下滑,百年前的时光仿佛就这样从指缝间不经意溜走……
“青苏是谁?”东方叙却突然开口。
他没有看她,平视前方,声音平淡无波,却极低,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裴练云闭上眼,回想得很费力,答案亦然:“我忘了。”
刚才她那满眼怀念的表情,可不像是“忘了”!
东方叙心里泛着酸,冷哼一声:“师父记得旁人的名字,居然还会忘记他是谁。”
裴练云理直气壮:“这有什么奇怪?我还记得背脊、五花和仔骨的名字,可我照样不记得它们是什么妖兽。”
东方叙沉默了许久,咬牙道:“多谢师父没有给弟子取名。”
总觉得那些被她取名的妖兽,最后的下场都很诡异。
裴练云还在面无表情地嘀咕:“是啊,为何我总是记不住……”
东方叙已经懒得去想她的话是真是假,她曾经念着谁想着谁都没有关系。他在意的东西,向来都是直接抢了去。
第二十七章
墨浔的到来,瞬间扭转了形势。
古老的大鼎被他祭出,逐渐将包围奚皓轩和裴练云的血水给尽数收入了鼎中。
奚皓轩压力一缓,从血水中跃出,姿态虽狼狈,见着墨浔,意外中又有些高兴,躬身施礼:“多谢墨师叔相助!”
墨浔淡然挥手:“可有受伤?”
奚皓轩摇头,环顾四周:“谢锦衣被师叔制住了?”
“刚才瞬间遁走的果真是他?”墨浔言语中有了些责怪之意,“谢锦衣乃是千年老魔,凭你二人修为,不该贸然对他动手。”
奚皓轩对墨浔坦言道:“总不能眼见着古蘭城数千人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没了。”
墨浔知道师姐这个弟子,像极了师姐萧紫珞,不管外表看起来如何,内心却无比端正刚直,若是他今日没有赶到此处,奚皓轩怕是会拉着裴练云一起和谢锦衣同归于尽都有可能,这样一想,他便有些后怕。
“自己的性命都不珍惜,如何去拯救苍生。”墨浔面色冷肃,训道,“要阻止谢锦衣的作为,尔等大可向附近仙修求助,再不济传讯回昆仑也可,谁教你以一己之力来解决全部事情?”
奚皓轩:“可是……”
他本欲分辩,事出突然,自己也没想到追踪一个魔修失踪事件,会扯出背后血轮法王分体复活的秘密。
白星瑜伸出的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师父为你们马不停蹄、不眠不休,大师兄就莫要再惹师父生气了。”白星瑜语调温婉地劝道。
奚皓轩看着白星瑜近乎死灰的脸色,也有不忍,叹了口气,向墨浔认错:“是弟子考虑不周,请师叔莫怪。”
墨浔冷哼一声,算是应了。他的视线却落在远处那把紫花油纸伞的位置,瞧着伞下两人逐渐走近,不禁蹙紧了眉头。
待到东方叙把裴练云带过来,裴练云也没从自家小徒弟身上下来。
她纤手勾着东方叙的脖子,脑袋斜靠在他的肩头。行进间,红色衣裙飘飞摇曳,她修长的美腿搭在他臂弯边,不时露出一截莹润白皙的肌肤,如美玉般细腻滑润。
“既是师父,成何体统?”墨浔嘴里训斥,却因她妙曼身姿而偏转了视线。
裴练云的目光落在墨浔的侧颜上,和以往有所不同。
她眼底有着明显的疏离:“我讨厌脏东西。”
周围满地的血水泥泞,恶臭扑鼻。墨浔的白衣都不免沾染了许多黑漆漆的东西,脏了衣摆。裴练云此话一出,他动了动唇,想要再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先抱着你师父罢。”墨浔轻叹一声,掐动法诀,收了东方叙手里的油纸伞。
温香软玉在怀,东方叙态度倒颇为恭顺,低头应道:“是。”
白星瑜只觉得墨浔对裴练云纵容得简直不像话,心里又妒又恨。
她的双手收紧成拳,隐藏在衣袖中微微颤抖,面上却带起了关心之色,轻言劝道:“裴师妹,宗门中关于你的流言本就颇多,以后回去可不要再这样了。”
裴练云一直觉得白星瑜这女人很奇怪,每次都满脸关切对自己,偏偏都是嘴皮子功夫,不见什么实际行动。
她对白星瑜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反问道:“不可哪样?”
白星瑜视线落在东方叙身上,嘴唇微张,又不自觉地打量墨浔和东方叙,似乎不太方便说出来。
这般形态越发让裴练云不耐烦。
就在裴练云不想再搭理的时候,白星瑜又突然开口,声线压得极低,语气温和如长姐:“你徒弟虚岁十六,不再是孩子了。裴师妹和他这样亲密,似乎有些忘了男女之防。师妹内心坦荡我自然是知道的,但其他人恐怕就不会那样想,说不准还会误会他又是你养的炉鼎。”
白星瑜说话,从来都很讲究技巧,她明知道墨浔一直在关注这边,偏偏提到了墨浔最为介意的炉鼎一事。一个“又”字,意味深长。
墨浔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了。
十年前裴练云失了清白之身,一直都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梗在他心里。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能从蛛丝马迹寻到男女双修过的痕迹。
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裴练云会为了提升修为引诱其他男弟子做炉鼎,可事实的结果摆在面前,让他不能不信。
若是那几名弟子对她不轨,想要占有她,那就是那几人该死。可是,真正死去的却是那几人,活下来的裴练云的修为境界瞬间提升到一个高度,这分明是她用了别人做炉鼎的结果。
在昆仑时,墨浔就觉得裴练云对那徒弟亲密过度了。他带她上山,认识她百年,也晓得她洁癖,何曾见过她对东方叙那样,愿意用自己的方巾去替其他男子擦拭汗水。
现在白星瑜的话,让墨浔心里又酸又苦,她果然是……对那小徒弟有所图谋吗?
就在这时,裴练云的回答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坐实了白星瑜的话。
“那又如何?”裴练云脑袋斜靠在东方叙肩头,淡淡地反问。
白星瑜没料到裴练云会这样说,顿时哑然。
她虽然有挑拨的意思,但从心里也没认为裴练云会看上东方叙。
裴练云依在东方叙怀里,玩着他的束发飘带,一脸漠然地看着白星瑜:“他是我养大的,自幼和我在一起。要他当我的炉鼎,又不碍着别人。”
白星瑜认真地打量了一番“面容寻常”的少年,这回倒是比较真心地说:“裴师妹的口味……果真特别。”
墨浔听了裴练云的话,哪里还能淡定。他心火一盛,真元紊乱,悬于半空收取血水的法宝大鼎也微微颤抖。
眼见血水又要狂躁喷涌,在这邪阵之中,危机四伏,他不敢托大,忙收回心神,凝出本命之火焚烧,先将那些血水的邪气迅速炼化再说。
白星瑜恨恨地咬牙,那个女人都不要脸皮摆明了要和自家徒弟双修,墨浔居然还念着她,失神混乱到这种地步?
当然,她也不会闲着,身为优秀的弟子,师父为难的时候,她会第一时间赶去相助。
东方叙的心神也有些飘忽,被裴练云突然的话语给震住。
她说,要他当她的炉鼎……
怀里的人儿,不知何时起已成了他眼中最美之物。她皓腕白皙,纤腰柔细,墨色长发安静地垂散在他肩头,眉眼精致如画。哪怕周围尸山血海,她依旧清香怡人,让人沉醉。
一如在昆仑初见她时,锦绣丝被,落英飘飞,迷醉芬芳止了他的步,留了他的心。
她明明很轻,怀抱在他手里仿佛没有重量,但他却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好像不这样做她就会从身边溜走一般。
裴练云察觉到他异样,抱着他脖子:“怎么?”
东方叙偏头,脸颊擦过她的,只觉得她肌肤异常柔滑,他声音也暗了几分:“师父要弟子做炉鼎?”
裴练云面无表情地看他:“你我本就同住一室,若行双修之法,你自然是我的炉鼎,有何奇怪?”
东方叙突然一阵沉默。
她这般坦然,直率到眸中不带分毫感情,若他真以为她明白了什么,那才是怪事。
好半天,他才开口:“师父说的双修之法是?”
“以人身为炉鼎,精、气、神为药,呼吸为风,意念为火,凝精气神……”
裴练云絮絮叨叨地给自家弟子讲解了一番,充分发挥了作为师父的责任感。
果然……
东方叙莫名地叹了口气:“她说的炉鼎和师父讲的……并不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