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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猝不及防,竟被慕容龙一掌拍中后心!慕容龙足下一点,转到那黑影前头,双掌一推,将那人逼回大厅。
“曲大哥!”只听刘正风叫道。
这一叫令厅中大为轰动,原来罪魁祸首,魔教的曲洋现身了!
曲洋虽然白发苍苍,但双目有神,呼吸沉稳,显然修为已有大成。方才只不过慕容龙出斗转星移的怪招,让他失了分寸,这才被留了下来。
“你便是那魔教长老曲洋?”慕容龙问道。
曲洋缓缓点头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曲洋。”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慕容龙一脸正气,朗声道。
“好!”“慕容公子说的好!”“杀了他!”厅内豪杰纷纷响应道。
曲洋叹道:“小兄弟,你见到日月神教中人,是否不问是非,拔剑便将他们杀了?难道我日月神教之中当真便无一个好人?”
慕容龙连声冷笑道:“若是好人,为什么又入魔教?就算一时误入歧途,也当立即抽身才是!你既已经是魔教的长老,便是甘心和妖邪为伍,祸害世人了!”
慕容龙义正辞严的斥喝道:“曲魔头,江南西路于老拳师一家二十三口被魔教擒住了,活活的钉在大树之上,连三岁的孩子也不免,那两个孩子呻吟了三天三夜才死,可有此事?”
“京东路济州府龙凤刀掌门人赵登奎娶儿媳妇,宾客满堂之际,魔教众人闯进来,将新婚夫妇的首级双双割下,放在宴席前,说是贺礼,可有此事?”
“汉阳县郝老英雄做七十大寿,各路好汉齐来祝寿,不料寿堂下被魔教埋了炸药,突然爆炸,英雄好汉炸死炸伤不计其数,可有此事?”
曲洋一脸黯然,却昂首答道:“不错,大丈夫敢作敢当,这些事都是我们做的!”
丁勉挣扎的站了起来,热泪盈眶的道:“还有本派的孙师弟,他双手双足齐被切断,两眼也给挖出,两个窟窿中不住淌出鲜血,不住的大叫道:‘魔教害我,定要报仇,魔教害我,定要报仇!’我们赶到接应之时,已经回天乏术了!”
厅中众人无不动容,魔教行事隐秘,但干的皆是一些伤天害理的恶事,这才臭名昭著,为江湖正派所不齿!
慕容龙指着曲洋,喝道:“你既是魔教魔头,又为何前来祸害刘正风?你若真想把他当朋友,便不会这么的接近他,取他信任。你说,你是到底有什么阴谋?”
曲洋答道:“我一心只想退隐江湖,和刘老弟吹箫弹琴,再无他求。”
刘正风握住曲洋的手,神情有些激荡,说道:“曲大哥,看来你我之情,天下间再无第三个人能知晓了。”
曲洋释然一笑:“看来今天你我是走不出这个大厅了。”
刘正风轻轻一叹,扭头对慕容龙说道:“慕容公子,多谢你今日仗义相助,我刘正风无以为报。”
慕容龙摇了摇头,说道:“刘伯伯,请你三思,莫要让菁妹伤心!”
刘菁盈盈的走了过来,跪在刘正风面前,哭泣道:“爹爹,慕容大哥一心是为了你好,你就听他一次吧。”
刘正风咧嘴一笑,轻轻的拉过刘菁的小手,放到慕容龙的手心,说道:“慕容公子,刘某也就这一个女儿,今天当着天下群雄的面,我现在把她交给你了。我也就了无牵挂了。”
“爹!”刘菁面色一红,娇羞不已。
慕容龙却听出刘正风大有决绝之意,急道:“刘伯伯,万万不可轻生!”
“哈哈哈,能与知己共赴黄泉,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刘正风仰天大笑,提起宝剑,往颈上一划,登时气绝。
“爹爹,爹爹!”刘菁花容失色,刚刚心中的那股甜蜜荡然无存,泪水忍不住的哗哗直下。
曲洋亦是大笑一声,内力运起,迸断内息主脉,闭目而逝。两人身死之时,那握紧的手腕,竟还是死死的拉在了一起。
慕容龙叹息一声,伯牙子期之情,难道就比性命还要重要么!为善除恶,除魔卫道,又有什么错?
慕容龙瞧着刘菁伤痛欲绝的神情,心中更是不禁一阵怜惜。
“慕容少侠,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老尼很是佩服。”灭绝师太赞许般的拍了拍慕容龙的肩头,说道,“善既是善,老弱眷属当救则救;恶便是恶,魔教魔头当诛便诛。武林正派之中有你这样的后起之秀,真是我武林之福啊!”
慕容龙干笑一声,拱手道:“师太谬赞了,我还是没能救下刘正风刘三爷。”
灭绝师太瞪了慕容龙一眼,说道:“慕容少侠已经尽了全力,是那刘正风执迷不悟,怨不着他人。”
慕容龙点点头,轻叹了口气。
灭绝师太又道:“这场金盆洗手大会,慕容少侠大出风采。我们峨嵋派很愿意和慕容少侠交个朋友,倘若他日有空,便上峨眉山一叙如何?”
慕容龙心头一喜,这峨嵋派上上下下俗家弟子美貌侠女不少,也不知道站在灭绝师太身后那位肤色如雪的女子是谁?
只听灭绝师太转过身去说道:“晓芙,我们走吧。”
………【第045章 曲终人散】………
厅中群豪纷纷一阵嗟叹,此次金盆洗手大会最后刘正风和曲洋自尽而亡,嵩山派闹得一脸灰,也没占到一丝的便宜。23Us.com
刘正风身死,众人也都颇觉惋惜,再无兴致留下,纷纷告辞而去。
慕容龙瞧着曲洋的尸身,心中亦是觉得有些愧疚,心想他算是被自己迫死,也是非非的爷爷,便做个好事,就帮他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了吧!
慕容龙便抱起曲洋,寻了个个无人的角落,越墙而出。慕容龙知道此刻四处或许都是江湖中人,倘若自己让嵩山派的人看见,又未免要引来闲言碎语,便专挑小道草丛里走。
忽然一个娇小的身躯撞了过来,慕容龙猝不及防,险些给撞翻。
“非非!”慕容龙惊讶的喊了出来,原来是曲非烟!
曲非烟眼中一片霜寒之意,眼泛泪光,娇喝道:“放下我爷爷!”
慕容龙说道:“非非,我是想寻个地方,把你爷爷葬了。”
曲非烟横眉冷目的说道:“是你迫死我爷爷的,我都在角落里偷偷瞧见了,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放下我爷爷!”
慕容龙心中一片苦涩,无奈之下只好轻轻的放下曲洋。不料曲洋这时浑身一颤,竟然悠悠转醒!
慕容龙大吃一惊,这曲洋经脉尽断之下,居然还能回光返照,转醒过来?只是看他的样子,气若游丝,显然只剩下一口气。
“爷爷!爷爷!你不要紧吧?我是非非啊!”曲非烟扑到曲洋身边,小手轻轻的摇晃,眼中的泪珠湍湍大点直下。
慕容龙心感不忍,微微一叹,抬起曲洋的掌心,运劲给他注入一股真气。曲洋全身一震,顿时面色转红,睁开眼来。
曲洋缓缓说道:“慕容小兄弟,多谢你了……咳咳……我现在说话,轻松多了。”
曲非烟一边抽泣,小手一边抹着眼角说道:“爷爷,你谢他做什么!要不是他拦着爷爷,爷爷又怎么会受伤!”
曲洋嘴角维扬,勉励一笑,望着慕容龙道:“慕容小兄弟,你在刘府所出之言,并非出自肺腑,对吧?”
慕容龙别过头去,却不敢和曲洋的目光交汇,答道:“说便是说了,又有什么并非出自肺腑?”
曲洋说道:“我知道慕容小兄弟是为了救我那刘老弟,若不是那些嵩山派的人纠缠不清步步相迫,慕容小兄弟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言语吧?”
慕容龙低头默然不语。
曲洋又道:“嵩山派硬说刘老弟勾结我们日月神教,更要把慕容小兄弟也牵扯进去……我理解你,你这样说无非是要绝了那些所谓正派人士的悠悠之口罢了。”
慕容龙说道:“你既然知道情况堪忧,你又为何要在群雄面前现身?你不知道多少人欲除你而后快么?”
曲洋惨笑道:“我隐匿在屋顶,瞧见刘老弟受苦,心中不忍,便想下去救他。却没想到……没想到被慕容小兄弟所阻。”
“你可有想过,那种情况之下你若是把刘伯伯救走,会是什么后果么!”慕容龙苦笑道,“你的身法诡异飘忽,在场定然有不少人能认出你是魔教中人。倘若刘伯伯被你救走,岂不是成了‘畏罪潜逃,投身魔教’的武林公敌了么?他的弟子、家小,他的女儿还有活路么!”
曲洋轻轻一叹道:“是我莽撞了。”
慕容龙脸色一阵痛苦的说道:“你和刘伯伯都不明白我的好意,倘若你为了刘伯伯好,大可在我那一番怒斥之后死在刘伯伯手下,一命换一命也不为过!只是我把一切想得太单纯了。”
曲洋大笑一声,才道:“我明白刘老弟的心思,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以刘老弟的性命换我的性命。”
慕容龙摇摇头,一声叹息:“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曲洋面露微笑,左手颤抖着伸入怀中,慢慢的掏出一本小册子,说道:“慕容小兄弟,我听人说,姑苏慕容家二公子,箫技冠绝江南。我今日便把这《笑傲江湖》曲谱赠给你,望你好生珍惜。这是我和刘老弟的心血结晶,如果你能为我们将之流传下去,也算是千古佳话了。”
慕容龙双手接过曲谱,躬身一拜道:“虽然我和你道不同志不和,但在音律这一行,我还是要喊你一声‘前辈’。曲前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曲洋大为抒怀,笑道:“本来我是抱有嵇康那‘广陵散从此绝’的心情,岂料在死前竟托得信人,了无牵挂,死而无憾了,哈哈哈……哈……”
曲洋大笑几声,陡然声竭,浑身一松,垂下了头,竟是真正的气绝身亡。
“爷爷……爷爷……”曲非烟抱着曲洋的尸体痛苦不已。慕容龙亦是觉得一阵哀痛,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其自己的想法和信念,都有心中的固执和禁脔,如果自己不是那样草率的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刘正风的身上,如果自己能够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或许这个悲剧就能因此而改写……
慕容龙轻轻拍了拍曲非烟的脊背,劝慰道:“非非,节哀顺变。我们找个地方帮你把爷爷葬了吧。”
曲非烟一把甩开慕容龙的手,眼中透出一股凄凉的恨意。曲非烟紧咬下唇,语调已然颤抖不已的说道:“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非非!”慕容龙心中绞痛,想不到事情竟然演变成这幅光景,原来狡黠机灵的小妮子曲非烟,颇有几分黄蓉的影子,现在却成了一个满怀仇怨的女子?
曲非烟抱起曲洋的尸首,转身跃走。慕容龙一阵茫然,自己一心想做一件好事,到头来仍是没有办法改变这既定的悲剧,难道真的错了么?
慕容龙翻开那本《笑傲江湖》曲谱,只见谱上乐调千变万化,不禁一阵心驰。慕容龙拔出腰间的碧箫,轻盈而鸣。
(箫曲)“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一曲作毕,慕容龙以是热泪盈眶,曲中的这份豪情,隐然有几分睥睨天下,超然脱世的洒脱。“曲前辈,刘伯伯,今日我方才体会到你们的这份执着。换做是我,我亦会义无反顾。”慕容龙释然一笑,遥望曲非烟远去的方向,轻叹道,“曲前辈,一路走好。”
慕容龙回到刘府,只见刘府上下已然具戴缟素。最后一批五岳剑派的人也吊唁完刘正风,告辞离去。
慕容龙瞧见刘菁单薄的背影,心中更是感到一阵自责。
刘正风的妻子刘夫人见慕容龙来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哭道:“慕容少侠,多谢你的大恩大德,救得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慕容龙慌忙扶起刘夫人,摇头苦笑道:“刘伯母,何必行此大礼。我……我还是没能救下刘伯伯的性命。”
刘夫人凄然的说道:“我家老爷太固执了,其实我心里清楚,慕容少侠已经尽力了,若不是老爷他一心寻死,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慕容龙愧疚道:“其实都是我,如果……”
“慕容大哥!”刘菁转过身来,眼角的泪光未尽,眼中却是一阵坚强,“你不必自责,若是没了你出手相救,我们一家老小都过不了今天。一切要怪都怪嵩山派的那些奸贼!我总有一天,要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菁妹,节哀。嵩山派的势力强大,左冷禅又是五岳派之首,想对付他恐怕没那么容易。”慕容龙轻叹一声。
刘菁点点头,却固自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