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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消失了么?
小时候,她经常玩躲猫的游戏。这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但他缓步向她走来时,她好象被那个抓猫的人突然逮住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掏出怀里的石头向他的脑门上砸去!
他的手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道:“我们认识?为什么你一见我就要动手?”
她大叫一声,道:“你别碰我!你若再碰我一下,我就咬舌头自尽!”
他淡淡地笑了笑,道:“原来是吴大夫。”说罢,放开了她的手。
趁这当儿,她却抓起手中的金钗向他的喉咙刺了过来!
他只好又抓住了她的手,将金钗从她的手里夺走。
然她只好……用脚踢他。她当然知道男人有个地方是很怕踢的。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向那个地方踢了过去。
他伸出一只长腿,挡住了她的脚,轻而易举地避了过去。
“果然是大夫,踢人都踢得比常人讲究。”他笑着道。
“你……你想干什么?别动什么坏心思,荷衣马上就要过来接我了。”她喘息着道,心咚咚直跳。
他不为所动,抱着胳膊,怡然地道:“我只是在想,昨天的那一刀,我是现在还给你呢?还是……”
听了这句话,她掉头就跑。
浓云早已挡住月光。天黑如漆,她心乱如麻。拔足狂奔,不辨东西。等她明白自己跑错了地方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两只脚已然陷到了泥沼里。
她越是想拔出腿,越是陷得快,顿时,泥沼已淹没了她的膝盖!
“救命啊!”她紧张得大叫了起来。
然后她身子一紧,唐潜已然将她从泥里抱了出来,放回到陆地上。
“我没要你救我的命!”她尖声道。
还没等唐潜会过神来,已狠狠地吃了吴悠一脚。
然后她扭过头,拔腿就逃。
“林子里面有狼……”他在她身后交待了一句。
她气喘吁吁地又奔了回来。
“狼……狼……在哪里?”她跺跺脚,道:“唐潜,你究意想干什么?”
他淡淡地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害不害怕?要不要帮忙?”
“哼!唐门的人,会有那么好?你不过是想……是想图谋不轨!你给我听着,姓唐的!你若是敢对我无礼,我宁肯给狼咬死,也不会受辱!”她朗声道。
“啧啧,这话听起来不错,很壮烈。”他又开始笑,接着道:“既然你不害怕,也不需要帮忙,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话,他转过身去,真地就走了。
他的腿还是有些跛,实际上,跛得有些厉害。
她想自己昨天扎的那一刀。
“喂!唐潜!”她忽然又大叫了一声。
他转过身来,道:“又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带我到沼泽那边去?”她的声音小得好象蚊子哼哼,“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很……很害怕。”
他走过来,道:“你会不会轻功?”
她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发现他还在等她回答,这才想起他是瞎子,看不见,便道:“不会,一点也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凑这份热闹?”
“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你是怎么死的,如此而已。想不到你居然没死。真是奇怪。”她大言不惭地道。
“这话听起来不大厚道。”他摇了摇头。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就是!你管得着么!”
“我带你过去要抱着你,你不介意罢?”他慢吞吞地又说了一句。
“给!”她拉着他的手,递给他一样又轻又软的东西。
他摸了摸,道:“这是什么?”
“手套,戴上它,你就可以抱我啦。”她振振有辞。
“我从来不带女人的手套。”他将那一团东西往她身上一掷。
“我数一、二、三,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跟我走。”他淡淡地道:“一。”
“戴手套又怎么啦?你为什么不肯戴?”她不依不饶地道。
“二。”
“难道我会怕你?难道没有你,我就不敢呆在这里?笑话!”
“三。”
“好罢,没手套就没手套……”她投降了。
他抱起她,从沼泽上飞掠而过。她吓得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她这一辈子从没有被一个男人如此地接近过。他的身上有一股潮热,大约是刚刚与人动了手,浑身散发着一种只有男人才会有的味道。她满脸通红,神魂颠倒,禁区不住胡思乱想了一通。
越过沼泽之后,他将她轻轻一放,道:“到了。”
“谢谢你。”她小声道,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再见。”他道。
“再见。”她道。
他往西走,她往东走。
“喂!”她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吩咐?”他站住脚。
“这里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黑?为什么伸手不见五指?”她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树影,声音颤抖了起来。
“因为现在是半夜。”
“我……我根本看不见路,你……你有没有火折子?”
他歪着头,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笑什么?”她道。
“你找瞎子借火?”
她的脸马上红了,只好道:“那你告诉我,前面怎么走?”
他又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又笑什么?”
“你找瞎子问路?”
“我……”她骂自己昏头。
她想了想,道:“这里明明只有一条路,是往东的。为什么你反而倒往西走?”
“因为那里有人等着我。”
“等着你?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来过这里,很容易迷路,总得有个人领着我回去才好。”他淡淡地道。
不知是为什么,听了这话,她的心里掠过一丝悲伤。
“我……害怕一个人走。这里这么黑。”她支支吾吾地道。
“我送你一程罢。前面大约要走一个时辰才会到神农镇,如果……那就会快一些。”他想说,“如果我带着你,施展轻功,就会快一些。”话了嘴边却觉得这样说不妥,便省略了其中的几个字,想必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不。”她咬着嘴唇轻轻地道。
他没说什么,好象保镖一样地慢慢地跟在她的后面,始终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一只温柔地手忽然牵住了他,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地道:“往这边来,这里有个坑。”
他的头垂了下来,一幅很窘的样子。
她还记得那次慕容无风生病,她照顾了他一个月。其实不方便的工作都由蔡宣去做,她只不过是给他喂药敷药而已。他一醒过来,见她在身边,还是窘得满脸通红。
她始终觉得,发窘的男人很可爱。
她笑了,放开他的手,道:“你说话不象是蜀中的人。”
“我母亲是扬州人。”他道。
“我也是。”她一边说着,一边禁不住看了他一眼。
黑暗之中他的双眸明明看不见,却有着一种幽深的光芒。他的额头很高,脸上表情十分镇定柔和。
与慕容无风一样,他似乎也不喜欢谈论自己的事情。两个人默默地走了近半个时辰,唐潜忽然站住了。
她一直走在他的身边,只好也跟着停了下来。
“出来。”他对着前面的一片黑暗道。
有人拍着手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哗”的一下,道中突然亮起了十几只松木火把。
一群人早已将他们团团地围住。
“久违了,唐潜。”为首一个穿紫衣的青年道。
“孟彤?”他一愣。
“不错。这可不是冤家路窄,我们是特意来寻你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哦,唐姑娘也在。你今天没带五毒神针罢?对了,上次你从方洞主那里偷走的百脉神芒用得可还好?”
孟彤没有见过唐家老十唐灵,所以将吴悠误会成了她。一听到“唐姑娘”,他手下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闪,显出十分防备,十分忌讳的样子。
这“百脉神芒”是云南五仙教的密传暗器,一般用袖弩发射。唐十偷来之后略加改进,装在一个与暴雨梨花针十分相似的针筒里,一次可发一百多针,美其名曰“五毒神针”,顿时在江湖上名声大燥。
“唐某何德何能,竟能请得五仙教的七位洞主连袂而来?”唐潜眉头微蹙,道。心中暗想,与其说出吴悠的真实身份,壮了他们的胆子,不如就默认她是唐十,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吴悠偏偏大声道:“我不是唐姑娘!我怎么会是那种女人?”
孟彤邪邪地笑了起来,道:“这位姑娘长得美,人也很老实,我倒很想认识。”他的眼光往她的胸口处一扫,道:“我一直都缺一位洞主夫人。姑娘看上去倒是十分合适,怎么样?离了这个小白脸,跟了我罢!我保你一辈子呼奴使婢,好吃好喝。”
吴悠一听,知道自己惹了麻烦,赶紧不吭声了。
“你站在这里别动,行么?”唐潜小声地对她道,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针筒。
“我听你的。”她老老实实地接过那只针筒,仔细打量,忍不住道:“这……这是什么?怎么用?”
“这是暗器。五毒神针。”他摸到上面的机簧之处,指给她,淡淡道:“这是机括,你对准别人一按就行。”
“要我用唐门的暗器?呸!呸!我才不会呢!”她把针筒往地上一扔,直瞪瞪地望着他。
“我们只有两个人,人家有十几个人,你听说过五仙教没有?”他皱着眉悄声道。
“当然听说过!”她争辩道。其实她只知道五仙教又称五毒教,擅于使毒,如此而已。
“你乖乖地坐着罢。”他叹了一口气,用刀把拍了拍她的胳膊,指着自己身边的一块巨石,道:“不要乱动就好。”
她坐了上去。
他想了想,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坐在石头上面?”
“嗯。”
她高高坐在上头,活生生的一个箭把子。
“坐下来,石头是挡东西用的。”他一把将她拉了下来,让她坐在地上,背靠着石头。接着,他的刀把在地上一探,将针筒轻轻一挑,拿在手中。
“诸位想单挑?还是一起上?”唐潜单刀横握在手,缓缓地道:“对不起,我忘了,五仙教一向是群起而攻之的。”
“唐公子对我们知之甚深嘛。”孟彤干笑了两声。他是一个矮个子,有些胖,手中拿着一柄奇形的刀器。
这是南诏大理的诏刀,刀身很窄,刀把是两块捆在一起的竹片。
刀锋在火把的照耀中流淌着碧色的锋芒。
“兄弟们,摆滚刀阵!”
那一群人中有十个人忽然分成两队,一轮一轮地杀了过来。孟彤为首,刀把一抡,“呛”的一声,火星四迸,正砸在吴悠身边的大石上。
这一招叫做“力扫千钧”,孟彤原本膂力奇大,又擅长地趟功夫。这一刀砸过来,便是开石裂碑的力道。
以他往日的脾气,只要他心情不好,面前不论是什么东西,给他这么一砸,都会变成扁的。
刀声在吴悠的耳旁呜呜作响。她吓得连忙闭上眼,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耳朵。
这滚刀阵摆的是车轮战术,第一拨的五个人围了上来,唐潜刀光一闪,立即解决了两个。正待与第二轮厮杀,忽听吴悠尖叫:“唐潜!救命!他们……手!”
他后退一步,刀一挥,只听得一人惨号,一只胳膊掉了下来。却是有人趁乱想将吴悠拉走。
“你没事罢?”他问道。
“没有!后面!”她又尖叫一声。他的刀追了过去,却有些晚,饶是他身法奇快,肩上还是着了一刀。
“把针筒给我!”吴悠脸色惨白,忽然大声道:“把针筒给我!”
唐潜掏出针筒扔给她,手中仍是忙个不停,应付车轮般围攻上去的七八个人。
他因要照应吴悠,只能守在巨石附近困斗,虽刀法奇佳,却无法腾挪闪动,体力上不免大为吃亏。
情急中,吴悠摸到针筒的机簧,将它对准前面一干人,便咬咬牙,将机簧死命一拧!
哪知那针筒弹力甚至强,加之她从不会用这一类的东西,手一抖,针筒便歪向一边,那一筒针发了个空倒不说,竟有一小半打入正在她前面御敌的唐潜的小腿之中!
他听到风声正欲闪开,孟彤一刀却向吴悠斫去!他只好回跳一步,挡住那凶猛而来的一刀。腿上吃痛,知那一筒针中至少有六十发尽入腿中,虽已事先服了解药,身子仍不免晃了一晃。
吴悠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大声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腿上中针,行动大为吃力,只因穿着纯黑的衣裳,在黑夜之中,流血的迹象倒完全看不出来。他突然飞窜出去,一刀砍中其中一个洞主的人头,那人头在空中一弹,怒目而视,正好掉在吴悠的身上!
她不由得又尖叫了一声。
那人头虽已脱离身体,口中仍有余力,掉在她身上时竟张口一咬,咬住了吴悠胸前的衣裳,竟将自己挂在她的衣裳上!
饶是见过很多具死尸,乍然一见如此奇异之事,她忍不住吓得哭了起来。
“怎么啦?”唐潜问道,一挥手,一刀正中一个人的咽喉。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快吓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