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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主人饿的还要惨。他觉得以后还是要劝一劝堂吉柯德,有些仗义的事是做不得的,比如这次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他将银子交给张氏的时候想,这些钱虽然不能完全改变她们的命运,但也完全够老太太养好一阵子身体了。或许,老太太根本就用不到这些钱,当然这是桑丘单方面的想法。看到刘大人的那副嘴脸,桑丘就一肚子的不满,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逻辑,而且还让自己难以找到反驳的理由。尽管刘大人一脸的祥和,满嘴的学问,也难以在桑丘的心里留下好的印象。桑丘在思想里翻来覆去地品味着刘大人的那个推理——她躺路上管你屁事——你没撞她会去扶她吗?在刘大人问及堂吉柯德“你有这么好心吗?”时,主人为什么就不可以直接告诉他“我就有这么好心”呢!
师爷写好赔偿的协议,堂吉柯德很轻松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种英雄不留名反而还倍受误解的悲壮心情在他的心中燃烧着。他签的字和平常有所不同,今天他是特别地将那种悲壮之情揉进了他的名字的笔画中,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是想通过字迹永远记录这光辉一刻吧。他觉得今天他的笔迹豪放有力,完全和以往是两回事了,他甚至觉得整个自己的涵养都提升了很多。他不屑与任何人解释,也不希望有真象大白的一天,他就想人们一直把自己误解下去,甚至在背后骂他,而他总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原本就不公平的对他的认识。或许这是一种孤傲的高贵天性,凡人是不会理解的;又或许这是一种报复的方式,总有一天这些误解他的人会因此而倍感惭愧。中年妇女张氏快地在协议上押上了自己的手印,就象抓鱼那么快,生怕晚了一切都会落了空样。她甚至不想马上擦掉手指上的红色印泥,想以次加强她在这个协议上签名的分量,还可以向街坊们炫耀她的胜利。她想举着这只红红的手指对街坊说:“看,刘大人真是个青天大老爷啊,我打赢官司了,得到了应该得到的赔偿。”接下来就是轮到刘大人签名盖章了,他重新看了一遍这张赔偿协议,然后拿起毛笔在协议上飞一样地画了一回。他又去取出放在红木桌子上的一个檀香木盒子里大印,看了看大印的上下方位,向上面哈了口气,然后对准协议上的某个位置小心而使劲地压了下去。至此,这件撞人案就算顺利地结案了。
大家从衙门里出来,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堂吉柯德再次向老太太和张氏鞠了一躬,算是再次道歉和告别。堂吉柯德还认真地重新看了看老太太,想从老太太的眼睛里现惭愧影子,他的目光是真诚而犀利的。老太太的目光早已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呆板了,就象一个陈旧的盾牌,根本抵御不了堂吉柯德剑一样锋利的目光,她胆怯地把眼睛快地移到其它地方了。堂吉柯德的这些礼节并没有得到张氏及老太太的礼貌回应。她们认为,他向她们道歉的应该的,因为她们是受害者。张氏只是这样说:“以后骑马小心点啊。”说完就带着老太太走了。
目送婆媳俩消失在大街上后,堂吉柯德对桑丘说:“啊,桑丘,我需要好好吃上一顿。”
………【第三十五章】………
两人踏进寄放白马的驿馆,这驿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前厅是招呼客人吃饭喝酒闲聊饮茶的地方,楼上有几个雅间。一米多宽的楼梯旁边是老板的服务台,每当有人上下楼的时候,杉木做的楼梯就会出“嘎嘎嘎”的声音。而那些自以为伟大的人就爱特别地去踩响楼梯,以此彰显自己的力量,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厅的另一侧是厨房,从里面不时传出瓢敲锅儿的声音,伙计肩上搭着一块有些黑的抹布在这里跑进跑出,有时候还高声叫着菜肴的名字。大厅窗户上的窗纸已经有些破了,很明显,有些是用手指故意插穿的,屋里的烟尘都抢着从这些洞中飞出去,外面的空气也从这里灌进来。五张饭桌显得陈旧不堪,桌面上完全可以刮下一层油垢了,它仿佛记忆着无数客人光临的历史。十来个人分别围坐在桌子上,只顾吃着东西。
堂吉柯德和桑丘找了个贴近窗户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大盘牛肉,一盘暴炒白菜和一壶中国烧酒,两个人就取出兜里的叉子,叉着菜吃喝起来。这引起了在大厅吃东西的人的一点小小的骚动,他们纷纷议论起来,感到有些意外。对于旁人这种希奇的议论,堂吉柯德已经习以为常了,当初,他们同样用这种希奇的神态看着中国人拿筷子吃东西,现在他们不也习惯了吗。
桑丘一直哏在喉咙的话,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桑丘说:“主人,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去管那些倒在路边的人了。”
堂吉柯德把一块牛肉送入嘴里,边嚼边说:“错了,我是不会改变原则的。”
“难道今天的事,教训还不够深刻啊?主人,很冤啊,看来这好事是做不得的。她们不感激也就算了,还白白赔了我们不少银子。特别是那个什么大人,简直是糊涂透顶,那有这样断案的道理。还自以为是的不得了。”桑丘一边为堂吉柯德鸣着不平,一边希望他采纳自己的意见,他不想自己和主人再去当中国人所说的‘冤大头’了。
堂吉柯德说:“一个人放弃原则似乎非常容易,也能轻易的就可以找到理由。”他喝了一口酒又说,“啊,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在受到某一点委屈的时候就大离骚,甚至放弃助人为乐的品行的话,这只能说明,这些人原本就没有坚持良好品行的打算,而且心胸狭窄。他们的良好品行——助人为乐,完全是建立在别人的态度之上的。别人感激他们,他们就做一些好事,别人没有感激他们,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没必要去做好事了,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没得到好报呀。不错,有了别人的感激,会更加激你助人为乐的那份热情。如果一个人,很容易就被别人颠覆了这个为人的原则,那么这个人本身就是很不可靠的。如果是这样的一群人呢?我敢肯定,他们是没有希望的,因为他们的希望会被别人颠来倒去。他们不仅不坚持原则,而且心胸狭窄,没有主见啊。我是一个骑士,行侠仗义是我的原则,如果今天,我因为被冤枉而放弃了这个行侠仗义的原则的话,我就不是一个骑士了,而且会成为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桑丘啊,不要因为这一点点委屈而耿耿于怀吧。尽管,刘大人是个糊涂虫,他的行为好象是在千方百计阻扰人们去行善,不错,他是个魔鬼。但另一方面看,他是在检验有多少人是能够去坚持原则。这好比有了魔鬼,我们才能知道上帝一样。”
“主人,你好象耶稣啊。”桑丘这样拍着堂吉柯德的马屁。
“我是一个骑士,一个准侠客,有证书的呢。”他这样纠正桑丘的话。他又顺便去摸了摸兜里的证书。
“那么,主人,你当时应该向那个大人和那些妇人表明身份呀,这样或许就不会闹误会了。至少也可以让他们重新去认识问题,你知道的,身份一直就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它完全可以左右人们的想法的。在衙门里你也听到了,刘大人不是说,那个老太太是老年人是不会说慌的吗,他就是看到老年人比年轻人更值得他信任。也就是看身份了嘛。如果你的岁数比老太太还大,刘大人就相信你这边了。”
………【第三十六章】………
“不错,桑丘啊,你说的虽然不错,但是我是不会主动在妇女面前显示自己的骑士侠客身份的。”
“难道你就不感到一点点委屈吗?”
“当然啊,”堂吉柯德说,“但有些委屈是值得。如果连一点委屈都承受不了,我就不是堂吉柯德了,更不可能是一个骑士。前面不是说了吗,你桑丘也该理解了。来,来,快吃东西。啊,在去要个汤,几个馍来。”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三个衙役,他们迈着方步,东看西看,好象在找着什么。从阵形上看,一个在前,两个在后,形成一个三角形。这也让我们一看就明白,前面的那个就是领头的了。他有三十五六岁,体形显得过早地胖,五短身材,鼻子旁边有颗豌豆大小的黑痣,痣上长着两跟长毛,小眼睛,但很有光芒,象电一样。这里的人们都喜欢叫他闯哥,他的大名叫胡闯,因有糊闯之意,所以他自己都不喜欢人们叫他的大名,到是特别喜欢人家叫他闯哥。他觉得父母给自己起的名字很糟,但大家——其实是怕他的那些人,他们叫他闯哥就不得了了,很酷很帅啊。所以这名字就仿佛是有一得必有一失一样奇妙了。在他后面跟着的是新来衙门当差的王兴,李畅。他们象听话的徒弟一样紧跟在胡闯的后面,学习着,模仿着前辈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也试着表现表现自己,并且学着前辈的那种装腔作势的口吻和动作。这就象小动物跟在妈妈后面的表现一样。
店小二赵小三一见这三个衙役就象老鼠见了猫一样,他刻意软下了一点点腰——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他们他就腰软,没有底气直起来。赵小三迎上去招呼:“哈,闯哥啊。”
胡闯冷冷地说:“嗯,今天店里有新来的吗?”
店小二赵小三赶紧回答说:“有的,有的,都做好了登记。”
胡闯显得很满意地说:“好,要做好登记。啊,你别忘记告诉他们,如果要在这里住上三天的话,必须要他们来衙门里登记啊,不然款罚到头上就不好看了。”说到这里,他也不转过脸去,就对王兴,李畅说:“王兴,你们去看看他们的登记簿。”
王兴,李畅听完就向老板的服务台走去。
赵小三说:“闯哥放心,放心。”
胡闯看了看四周,象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对赵小三说:“哦,对了,你得赶快来衙门办《跑堂资格证》啊,”他用手指戳了戳赵小三的肩膀继续说,“虽然,我们是熟人,但该办理的还是要办啊,你再拖拖拉拉,是不是不想在这里端盘子了啊?啊,还有,你告诉一下后面那个洗菜的老女人,叫她也快点来办《洗菜资格证》。我好向大人有个交代。”
赵小二哭丧着脸说:“闯哥,你知道的,我刚刚把工钱寄回乡下家里了,这几天确实紧的很啊,多宽限几天嘛。”
胡闯没好气地说:“看看,你这个人,怎么就不理解我们的苦衷呢?办个《跑堂资格证》也不过才花去你一天的工钱嘛,办了以后,还有二十九天的工钱拿啊,多安逸呀。你自己好好想想,不去办理的话,你在这里就跑不成堂,没资格当小二了,那么一天的工钱都没有了,知道不?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现在暂时手头紧的话,可以向老板借呀?他不会连这点钱都不借吧?”
赵小三说:“那是,那是。我近快去办,近快去。”
胡闯继续在看周围,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他的眼睛就象老鹰的眼睛一样,犀利而炯炯有神,任何动静都将逃脱不了这双眼睛。他终于把眼睛的注意力放在了堂吉柯德及桑丘身上,他觉得他们很奇怪,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长相,以及进食的方式他都是没有见过的。不过他还是听说过——没开化的蛮夷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不仅长相奇特,而且言语古怪,象鸟叫一样。他觉得这是个大现,自己有必要和有责任去问个明白,万一他们是流窜犯的话,自己也就立了大功了。
………【第三十七章】………
胡闯向赵小三问道:“那两个人是哪里来的?”
“哦,听他们说是西班牙来的,已经登记了。”赵小三说。
“问过他们要在这里逗留几天不?”
“这个还没问。”
“嗯,我去问。”
带着希奇的心情,探险的冲动,胡闯走到堂吉柯德他们坐的桌前,他向堂吉柯德问道:“不好意思,二位,你们是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呢?”虽然胡闯知道堂吉柯德二人是西班牙来的了,但是他还是这样明知故问。尽管自己是一点也看不起他们,但是为了表示自己是个有教养和懂礼貌的,他就把话说得尽量地委婉和富有礼貌一些。他的语气完全跟赵小三说话的时候是两个样子了,也就是温柔多了。
堂吉柯德桑丘说:“啊,衙差,我们理当配合。”又转过脸对胡闯说,“我们是西班牙来的。”
“那么,要到哪里去呢?在这里要呆多少时间?”
“这个,这个嘛,”堂吉柯德说,“说实在的,按照我的计划来说,应该是信马由缰啊,下一步该去哪里的确还没有个准确。至于在这里呆多久嘛,这个还是个没有决定的问题呢。”
虽然堂吉柯德说的是自己心中的计划,是实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