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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这才看见水寒烟,细瞧几眼,愣了好半晌,双唇张开好大,揉揉眼睛,直愣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水寒烟得意地笑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得高贵无比,较之日间,判若两人。有一些女人本就是会变的,而且变得很快,也变得很凶——她早上或许还会对你笑,晚上却可能不认你了。
男人呢,也会不会自以为爬得很高时,就不会低头去看看下面那他曾一步步走上来的路呢?
“今天是县官老爷请客,我们穷苦百姓付账。”李喃喃身边蓦然响起闷雷般的声音。如果说他没有跳起来,那绝对是假的。
李喃喃人长得漂亮,胆子却很小。
第一次和隔壁女孩约会时,被女孩的哥哥抓住,吓得他尿裤子。那一年他十二岁生日才过四五天。
如今他长大了许多,胆子非但丝毫没渐长,反而还小了点。
李喃喃循声望去,发现门后还有一张桌子,不过此刻却只能算半张。因为一般的桌子都有四条腿,这张桌子却只有两条腿,另两条桌腿被握在一个人手中。那人坐在一条高高的凳子上,双腿顶在桌下代替了两条桌腿,手中的桌腿漫无节拍地敲着,敲出来的声音却不难听。
不过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却不怎么好听。
店小二也是才发现这人,摇头道:“我说怎么少了一张桌子。”
虽摇头不已,却不敢发作。
李喃喃忽鼓起掌来,道:“精彩!果然精彩!妙哉。”
那人抬起头来,龙眉凤目,红膛紫脸,腰带上插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笛,好个威风的少年。李喃喃识得那笛是极珍贵之物,心中羡慕,想要夸上几句。那少年忽白起双眼,怪声怪气道:“是我说得精彩,还是拍得精彩?”
李喃喃一时未悟出这一语双关之话,道:“你说得精彩,拍得也精彩。”
那少年大笑。笑毕,朗声道:“自古皇爷吃宰相,宰相老儿吃大将。大将无力征沙场,只会胡乱吃县官。县官养得衙役壮,衙役拼命敲诈强,强吃百姓五谷粮,逼得百姓卖老娘。”口里狂叫,手中两只桌腿亦是拍个不停,节拍越拍越快,其间似夹有音律节奏,李喃喃却欣赏不出,反觉耳内轰然,有点不持,口里却仍是叫好。
少年不理睬,继续道:“如今天下纷乱,百姓尚且不能饱食自耕自种的田地粮食,却养得这群刮民脂、吃民膏的父母官个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这位公子哥,你若当上官,一定比我还要会拍,比我坐得还要高。”
这时,酒楼的二楼雅座内,一扇窗户被推开,探出一头,戴一顶黄帽,帽前玳瑁发亮,接着又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喊:“哪个大胆反贼,敢在下面指桑骂槐,责辱朝廷? 来人啦,把他拿下,带回京!”
话犹未落,又一人开口,声音虽不响,却极是厚重,楼内每人听了都觉近在耳旁一样:“孟大人,今日还有要事在身,不要因小失大,免了吧。”
那孟大人立刻缩头进去,口中不停地称是。
显然刚才说话的人无论是内力还是官职,都远在其上,只轻轻一句,便消解了少年一官司。
李喃喃却是脸色突变,心想冤家路窄,我怎么自投罗网了,此地不可久留。
原来他已听出楼上两人便是从京城一直追捕自己到这儿的两个大内侍卫。
李喃喃在荒原逗留了几天,只道他们一定走了,不想两人还在龙虎湾没走,似乎算定了他不会在荒原久呆的。
李喃喃转身想走,却已是迟了。
太白酒楼不知何时已大门紧闭。
门前也凭空多了一行皂衣人,冷眼排列门口,威仪森然,一股煞煞气氛笼罩着太白酒楼。
李喃喃心中叫苦。
店小二也不知何事,上前询问:“众爷们,今日酒楼已让人全包了,诸位请再找一家吧。”
一个皂衣人伸手捉住小二,喝道:“不关你事,一边去。”
第三章 太白酒楼(2)
说着把他往后一推,店小二踉跄几步,险些跌倒。李喃喃转转眼珠,忽上前一把拉住店小二,掏出一锭金子塞在他手中,笑道:“还有没有桌子,给我上一桌全席。”
“有,有,几位请跟我来。”店小二见钱眼开,做他们这一行的本来就为挣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一桌全席。
水寒烟全不知玉刀驸马心中的事,嫣然跟在其后,玉手轻牵李喃喃的衣襟,缓缓向前,一派富态优雅。
猎过狐却停了下来,拉住那少年的手,道:“你没吃饭吧,和我们一块去吃。”
少年瞪瞪眼:“我不吃饭,我气都气饱了。再说我又不认识你,你拉我的手干什么?”
猎过狐一愣,好半晌才松手低头走开,只听到那少年仍在狂叫:“自古皇爷吃宰相,宰相老儿吃大将……”
猎过狐他们才随店小二上了酒楼,太白酒楼的大门已被人无声地推开,接着又悄无声息地涌进一群皂衣人,如幽灵一般。正中拥着的一人身高七尺有余,气宇轩昂,一双虎眼,冷冷如电,眉目流露间隐隐有大家风范,一身黑衣。
这时太白酒楼的老板,龙虎湾父母官张臣辉的三舅子朱大胖子已闻讯奔跑过来。他人如其名,肥肥胖胖,两三个人加起来也不足他的分量。而且肚子挺圆,双腿显得短小了许多,跑起来还真难为了他。奔到黑衣人面前忽绊了一下,直栽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皱皱眉,早有两旁手下抄手接住朱大胖子下跌的身子,骂道:“瞎了眼,乱撞!”作势要打,黑衣人摆手制止,厉声道:“不得打人。”
那手下立马放正了掌柜的,侧立一旁。
朱大胖子醒醒神,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阁下光临小店,有何贵干?”话音中带着几分惧怕。
刚才一个失脚让他险遭一顿揍,吓得他这会不敢贸然说话,斟酌许久这才开口。
黑衣人扬起一块铁牌。铁牌乌黑漆亮,两面凹凸不平,似有图案,朱大胖子看不清楚,只听黑衣人说:“我是村山县捕快,要捉拿一名案犯,有人看见他跑进你店里来了,我要进去搜查。”
朱大胖忙摇头道:“绝对不会有的,今晚这儿的客人全都是县官老爷请的客人。”
“别说县官,便是钦差,我也要搜……”
黑衣人毫不买账,环顾四下举杯狂饮的人群,摇头叹息:“县官老爷请一次客,已够穷人吃上十年,龙虎湾岂能不穷!”
“言之有理,英雄所见略同。”坐在门口的少年忽开口道。
别人见了官差,躲都来不及,他却偏偏自找上门来。
黑衣人一进来就看见了他,只是见他一幅市井无赖打扮,不曾理会,此刻见他竟敢开口插言,问道:“你也是来吃酒的?”
少年点点头,道:“我是想来吃酒,可是袋里空空,没钱。”
黑衣人道:“袋里没钱你便应该到田里去干活,坐在这挣得到钱?”
少年笑笑:“我本来是种田的,可有些人不种田却比种田的人吃得更好,吃得更香,吃得更多,所以我也就不想种田了。”
黑衣人道:“你也可去学文安邦,学武保国?”少年道:“种田的吃糠,不种田的吃香,这叫什么邦,又叫什么国? 当这种官又有何用?”
黑衣人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消遣本官,目无朝廷,看招!”
说话间,漫天掌影已飞起,徐徐拍向少年,笼罩他全身每个部位,令他四周全无闪避之余地,俨然是大家手笔,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则已将敌人所有退路全封,纵不得手,已先立于不败之地。
少年大叫:“好快的手脚,我命休矣!”叫喊时,人却突然不见了。
黑衣人漫天掌影顿时拍空,不由一愣,心想:“莫非今天我看走了眼,要阴沟里翻船?”
过了好一会,少年忽从破桌下探出一个头来,嬉笑着四处张望,悠悠道:“咦,走了?”
“没走,我在这。”黑衣人飘身又至,凌掌疾拍,掌力凶猛厉害,远非刚才一掌可比。少年这次不敢再缩进破桌,一个前扑,窜出桌底,回头看时,破桌已让黑衣人拍成粉碎,不由摸摸脑袋,还好,还在头上,少年庆幸道:“幸亏我逃得快。”
“还不够快。”黑衣人冰冷的声音在少年耳畔响起,少年只觉颈上一紧,整个人已让人一把拎起。
黑衣人半赞半叹道:“少年人,似你这般没有武功的人,竟能躲得过我的六阳神掌,实是难得之才,若你要走正路,不失为一块不可多得的好材料,可惜你走错了路。”
说毕,随手一掷,就把少年往门外掷去,不想少年临危不乱,身手甚是敏捷,半空中忽探长臂,一把抓住门框,在上面荡了几荡,竟稳住了身子,凌空高悬在那儿,却不再往下跳。
黑衣人不由一愣,飘身又待掠上。少年忙摆手道:“慢着,我反正是逃不了的,不过我想问你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好让我记着。以后见了阎王爷,也有个说处。”
黑衣人怒道:“你有种,跳下来便是。问我名字是什么意思,阎王爷也一样欺善怕恶,你向他告状也是枉然。”
少年竟笑笑:“你错了,我不是那意思。如果你是好官,官捉盗,天经地义。你就是砍下我的头,我也不怨你半句。如果你是贪官、昏官、奸官,滥用职权,乱打无辜,哼!”
第三章 太白酒楼(3)
黑衣人忍不住也笑了。“你胆子倒也不小。我告诉你,我叫杨飘萍,村山县捕头,御赐南七省统管铁牌,兼任南七省总捕头。”
少年倒吸一口冷气,惊叫道:“啊,你就是铁面无私、御赐铁牌、人称天下第一名捕的杨飘萍?”
接着又道:“你可知我叫什么?”
少年也不管黑衣人愿不愿听,已开口道:“告诉你,你小心听着,不要吓一跳。我叫天不怕地不怕,萧亮萧大爷。”
杨飘萍忍不住又笑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今天你碰到我,我就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怕。”
少年笑道:“你错了,我不是贼,所以我绝不会怕你。只有犯法的人才怕你这个铁面无私杨飘萍,对不对?”
少年顿顿又道:“哦,还忘了问你一句,你姓杨,和杨六郎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亲戚?”
黑衣人又是一愣,他只觉面前这个叫萧亮的少年每一句话都叫人难以猜测。杨飘萍自命为天下第一名捕,天下的奸贼巨盗也不知发落过多少,今天却让这个少年萧亮给弄得糊里糊涂,不得不小心对付,以免着了他的道。
黑衣人冷声道:“你问这干什么,难道姓杨的一定要和杨六郎有关系吗?”
少年道:“那倒不一定。只要一个人赤胆忠心,为国为民,即使不姓杨,我也会像尊重杨六郎一样地尊重他。你说是吗?”
杨飘萍不知觉地点点头,算起来他的确是杨家后人,这萧亮口口声声称赞杨六郎,便是赞他的先人,他如何不喜。
无形中他还是着了萧亮的道。
萧亮的每一句话都岔开了杀气森森的话题,又引起杨飘萍的好感,也算是费了一番心机。
杨飘萍美滋滋地听着,忽见萧亮不再出声,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厉声道:“你说你只问一句的,拉扯这许多干什么。要问就快问,我还有要事要办。”
少年笑道:“要问的我早就问了,是你一直在和我说话,我只是在等你发落罢了。”
杨飘萍又一愣,旋及大笑:“有种,有种!年轻人,你可知道,我审问犯人也不会超过三句话,你今天却误了我许多时间,罢,罢!你去吧!”
两旁皂衣俱是大吃一惊,很觉意外。萧亮却似是意料之中,嘻笑着跳下,起身待走。
黑衣人忽道:“慢,我还想问你一句话。”
萧亮笑笑:“不知神捕想问什么?”
杨飘萍冷眼如电,逼视萧亮许久,才一字一句道:“我看你不过是一个市井无赖,而你也不像喜欢说这么多话的人,今天你却说了很多,为什么?”
萧亮拍拍身上的灰,傲然道:“那只因为一点,我虽然是市井无赖,可我聪明。另外,还有一点,碰到我顺眼的人,我也不会吝啬口舌的。杨捕头,你没有话要问了吧,我走了。”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头也不回。
杨飘萍遥望许久,方自语道:“一代新人换旧人。可我就老了吗,就成了旧人吗?为何我心性变得如此软弱,对一个少年都下不了杀手?”
或许是他已老了,不忍再面对更多的血腥仇杀,不忍仅仅为几句口舌之争便枉杀一个少年;或许是萧亮很聪明,看出他的心已老,懂得如何使他下不了杀手的方法。
萧亮跑出太白酒楼,心神却蓦地紧张,冷风吹进,一脖子的冷汗立时冒出。他抹一把冷汗,暗嘘道:“好玄,差点没让姓杨的给砍了脑袋。”
正庆幸着,太白楼上已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