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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晓得具体究竟是何物在起作用,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天祈朝对我有排斥之意。”
“这不该呀。”江疑手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敲着,“尊神你是父神和母神的女儿,洪荒末年更是被尊为天地之主,任何凡世也没有排斥你的道理。”
曦和道:“据说我三千年前来此地之时并无这等异状,想来是有人在这三千年中做了些手脚,才致今日之事。因此我们才来寻你。”
江疑摇头:“小神真是半点都不知情。”
曦和与广胤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对了。”江疑拍了拍脑袋,“二位这么突然下凡,可是有什么事要办么?小神虽然弄不清尊神生病的缘由,但毕竟在这天祈朝住了这么些时候,若是二位有需要帮忙的,小神或许能出一二分力。”
“是了,今日来寻你原本是为了问另一件事的。”曦和道,“幽都前些日子丢了慧义棺,冥河指出其气泽正在天祈朝京城一带,你可有任何发现?”
第24章 地上桃花
曦和好半晌没回过魂来。
广胤换了个姿势,将她抱得更稳一些,拍了拍她的后背:“还好么?”
曦和脸色仍旧发白,向下面看了一眼,头一次心里这么没底,声音有些发哑:“吓死了。”
青樱也飞过来,紧挨着她,生怕广胤一个手抖就将她家主子扔下去了,担忧地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曦和握了握拳头,然后又松开,道:“方才忽然有一阵子乏力,不打紧。”推了推广胤,“你放我下来。”
广胤皱了皱眉头,缓缓松了一只手臂将她放下来,另一只手还是紧紧地牵着她,见她终于稳稳地踏在了空中,松了一口气。
曦和的脸色亦略略放松。
“究竟是怎么回事?”广胤面色仍旧严峻,“即便生一场病,也不至于虚弱到如此地步罢?”
曦和此时已恢复常态,揉了揉太阳穴,亦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她身为上古神尊,自洪荒末年出生至今,法力对于她来说就如同手足一般,连意念都不需动一动,信手则来,使得十分自然,可方才那一瞬间,身体中的法力忽然就凭空消失了,她半点感觉都未有,便那般不明不白地向下掉。
“我不清楚,只觉得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压制我一般。”曦和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地抓了抓,道,“按理来说,这天祈朝国泰民安,祥瑞之气甚是丰厚,不应当平白无故出现任何异象才是。”
“压制?”
曦和点点头:“是这种感觉,似乎还有一点熟悉,但又说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这里你才是法力最高的神仙,为何独独你有这种反应,而我半分反应都没有。”广胤看向青樱,后者亦摇头表示瞧不出眉目,他的眉头愈发紧蹙,“身上可有其他不适?”
“只是觉得有点乏,并无其他不适。”曦和想了想,问道,“照你之前所言,三千年前我亦在此处,那时可有任何不妥?”
广胤道:“三千年前你在这儿一直活蹦乱跳的,哪里有什么不妥。”
曦和道:“那就是这三千年中出了什么变故。”
“你可确定是这处凡世的原因么?”广胤凝视着她,“你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曦和耸了耸肩:“我也说不准,但我自己感觉是没什么病痛的,我活了数十万年,从来也没莫名其妙生过病。”
青樱道:“既然主子你认为是这天祈朝的缘故,何不去问问江疑?江疑在此地居住了数千年,是这天祈朝唯一一个神仙,若有什么变故,他应当是最有可能知晓的。”
广胤微微颔首:“正巧我们要去荣江,就顺便去他府上拜访一番。倘若江疑都不知道,那想来这天祈朝就没人可知一二了。”
曦和觉得有理。
于是三人便加快了脚程,掠向了京城东面的荣江。
城郊比之京城之内显然要清静许多,三人在空中,远远地瞧见前方一条莹白的缎带似的河流横亘在眼前,形成了天祈京城轮廓的一部分。
荣江是一条相当宽阔的河流,乃是整个天祈第二大河,京城依其主干而建,周边百姓世世代代以其为哺育之源,赖其繁衍。荣江自西北向东南流经京城城郊,西侧是宽阔的河岸,再过去一些便是繁华的京师,而东面则人烟稀少,苍翠青山,层峦叠嶂,再往远处则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峭壁耸入其间。
这山河错落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地形有利,又处在交通枢纽,因此京城这一带自古以来便是军事重地。
曦和生长在天界,自小看这般的山川大河已经成了习惯,因此也并不觉得有甚可在意的,而青樱难得踏出洛檀洲,瞧见那山河之势,兴奋得两只眼睛几乎冒出了绿光来。
三人停在空中,曦和大量着下方景色,微微颔首,语气中有着赞叹之意:“这京城的风水委实很好,此荣江一带山水草木有致,唔,这天祈的开国皇帝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此处乃军事要塞,且资源丰厚取之不尽,自古以来便常常作为一朝都城。”广胤解释道,“那远处耸入云霄的山峰,便是白旭仙山,我三千年前下凡历劫时,便是在那里清修的。”
曦和唔了一唔:“看来,你那凡界的老爹也不算太狠心,好歹将你搁在了伸手便能摸到的近处,果然还是血浓于水,血浓于水呀。”
广胤看她一眼,不置可否,继续道:“也就是在那里,我遇见的师尊。”
曦和顿了顿,目光遥遥地落在那云间隐隐约约的山峰之上:“唔,这样子么?不过眼下看去,那什么仙山除了高了点儿,却也似乎并没什么特别,更不见得有什么仙气,我三千年前的眼光便是这样么?”
广胤似笑非笑:“凡界的变迁比其余五界都要快上许多,凡人性命亦不过区区数十年便要转世投胎,更何况三千年。那白旭山三千年前确然是一座仙气缥缈的仙山,历经了三千年的风吹雨打,那沧海桑田都来来去去地变了许多回了,也难免仙气受损些。”
曦和点了点头,觉得有理。
青樱提醒道:“主子,咱们今日不是特地来找江疑的么?”
广胤道:“是了,闲话少叙,先找江疑问问此地情况要紧。”
于是三人便隐去了身形,从空中稳稳当当地落了下去。
岸边有稀稀落落的行人,有些是聚在一块儿赏景作诗的文人,有些则是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并不像街市上那般行色匆匆,皆悠悠然在岸边,或坐或立或行。岸上每隔一段路便设有简单的茅棚,供往来行人休憩所用。
荣江不愧是天祈第二大河流,其河面相当之宽,水流倒还算是均匀平缓,河面上有几只竹筏和画舫悠悠地飘着,岸边有浅浅的沙洲,初夏的芦苇碧绿碧绿,随着微风荡起一阵阵碧浪,很是好看。
三人在一寂静处显出身形来,曦和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望着眼前的美景,觉得此处景色端庄而不失雅致,秀丽而不减恢弘,诚然如广胤所言,是京城附近顶好的一处美景了。
河面上有一座装帧雕饰皆十分精致的画舫缓缓驶过,有丝竹之声传来,很是悦耳。
曦和眉头一扬,一阵微风拂过那画舫,将秋香色的纱帘轻轻吹起,露出里面的景致。她微微颔首,赞叹道:“嗯,是个美人。”
广胤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曦和抬头望了望天色,头顶上晴空万里,感慨道:“这么风和日丽的,最适宜才子佳人结伴出游么。”
广胤笑了一声:“若是你再长大一些,再说这些话也不迟。”
曦和觉得此语话中有话,明智地选择了不搭茬。
她转了转目光,在河面上随意地扫了扫,忽然望见不远处上游出现一个黑点,微微眯起眼:“那是什么?”
广胤朝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远处的一枚黑点由远及近,速度在水上算是十分之快,片刻便已经能看出是一条小船的轮廓。
那小船劈波斩浪,不知究竟是谁在撑船,在江中飞快地行驶着,与那流速平稳的水流大相径庭。
岸上响起几声惊呼。
曦和三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小船自远处急流而下,冲着江中那原本安然行驶的画舫直直地撞去。
几声尖叫起伏,那小船砰然撞在了画舫上,碰撞声与木料断裂之声连在岸上的行人都清晰可闻。小船受到阻挡,在顷刻之间便变为碎片,而那画舫在水面上被撞得几乎侧翻,然后哗啦啦地落在了江面,几欲倾倒。
曦和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画舫上撑船的船夫其中一个已经落水,另一个死死地扒着舱檐使得自己幸免于难。船舱中传来几声尖叫,船身摇晃数次,一方船舷已断,隐隐有下沉之势。两名女子从船舱内跑出来,在船舷断裂处险险刹住车,紧接着又出来一双男女,看装束应当是这画舫的正主,那女子便是先前曦和瞥见的那位美人。
此时这美人花容失色,紧紧地攀着身侧男子的胳膊,面色发白地望着不断下沉的船身与周边滚滚流动的江水,可见十有八/九是个旱鸭子。
曦和正思量是否应当出手相救,然则下一刻从水下便蹿出三道黑影,穿着夜行衣,浑身湿透,黑布蒙面,手中还皆拿着明晃晃的大刀,看那架势,绝对是练家子。
曦和始认出,这三人便是之前那直冲而来的小舟上的三人,这么一会儿没出现,原来是潜到水底去了。
竟然是场刺杀。
曦和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忒好,难得下一次凡,竟也能瞧见这般不多见的戏码。
船上的男子见势不妙,连忙从腰间抽出长剑与黑衣人对峙,将那美人护在身后,然则这位公子虽然有些气概,武功却着实不佳,再加上画舫正不断下沉,脚下不稳,便更是不妙。三名黑衣人前后包抄,将船夫以及两名丫鬟利落地咔擦了,船上除了他们便只剩下了这一双俊俏的男女。
岸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有些人在大声呼救,奈何船在江心,一时皆束手无策。
眼见着那明晃晃的大刀便要砍在那男子的手臂上,曦和眉头一动,江水中央的画舫船身一晃,再一稳,如同找回了被撞坏的部分一般,立即停止了下沉。
广胤瞟了她一眼,眼中有些许的不赞同,但并未出手阻止。
只见原本还算是平静的江水忽然掀起大浪,一片浪花重重地拍在了画舫上,打得人措手不及,当即将船头举刀的两名黑衣人拍了下去,而那一双年轻男女脚下却像是扎了根似的,除了身上溅了些水点子,丝毫不为所动,男子见已有两名黑衣人落船,当机立断,手中长剑刺进最后一人的胸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再一脚踹过去,便将其果断地了结了。
岸上人皆松了口气。
船上人亦松了口气,但这口气尚未完全松出来便噎在了喉咙里,他们很快意识到,虽然解决了对手,但此时船已经破了,船夫没了,自个儿正被困在江心呢。
只是所幸画舫虽然损毁,却并没有继续下沉。
广胤垂头看了一眼曦和,然后望了一眼被困在江心的二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身形一动,便脚踏流波,化作一道残影掠上了船。
岸上的人再一次惊呼,但此番曦和却能从他们的惊呼里面听出一点善意来。
她看着落在了那船上的广胤,赞赏地颔首,觉得他这个做法十分妥当,她依稀记得,凡人虽然不会法术,但有一门功夫是叫做轻功的。广胤这么子低调地蹚着水踏过去,落在凡人眼中,应该也就是这个意思。既顺理成章地救了人,又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她觉得广胤此举甚合她意。
之间那江中的三人似乎讲了几句话,广胤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很是利落地将那花容失色的美人打着横抱起来,使出那看似轻功实则乃是地地道道的法术,又一次蹚着水踏了回来,那男子紧随其后。
曦和觉得,虽然后面那男子使的恐怕才是地道的轻功,然则走得踉踉跄跄,丝毫比不得广胤抱着一个人走的稳健,还是她家太子看得比较舒服。
冒出这个想法之后,她愣了好半晌,觉得自己大约是魔障了,甩了甩脑袋,待她回过神来,广胤便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