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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顿了顿，最后还是解开了衣带。白衣侍女上前轻轻将她的外套挂在屏风上，帮着她宽衣。若不是有这些日子以来凝光和含柔的服侍举动，恐怕清澜现在的脸色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待清澜进入温泉内，白衣侍女带着清澜的衣物静静退下，她不由松了一口气。思绪紊乱了一会，脑筋才慢慢开始开动。
“二姐所说的仪式，莫非就是这个……”她轻轻掬起泉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温泉水……唔！”
与泉水接触的每一寸肌肤都有一种被撕裂般的疼痛，清澜脸色一白，丹田的灵气竟然不受她控制的开始在全身经脉中游走。此刻的清澜已经完全摊在温泉中，甚至连站立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灵力快速地旋转一周天、两周天……足足运转了一百零八周天，这才挺了下来，慢慢回归丹田。
清澜猛地张开双眼，张口喷出了一口黑血，脸色因为体力的大量消耗而越发苍白。她小心翼翼地渡了一道灵力，却心中一喜，发现本该滋养上好几年的之前被戮劫十兵强行拓宽的经脉竟然稳定了下来。至于她喷出的那一口黑血，也是这些年来长期练剑身体内部积累的暗伤。
这时，清澜发现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一层黑泥，散发着难言的恶臭。饶是这隔间内只有清澜一个人，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连忙掬起泉水开始冲洗身上的黑泥。原本以为温泉沾染了黑泥变回变为浑浊，但清澜却惊讶地看着泉水一点一点又变回原先的清澈。
“这就是洗髓伐经吗？”清澜沉思着。
“叩叩叩，”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小姐，奴婢送来了衣袍。”
“进来。”清澜想着之前身上的黑泥，有些不好意思道。
白衣侍女双手捧着一件纯白的衣袍，轻柔地挂在屏风上，又从屏风后面递过一条浴巾。等清澜擦干身子以后，白衣侍女小心翼翼地为清澜穿上那件纯白衣袍。
直到清澜跪坐在梳妆镜前，身后的侍女梳理着她的长发，她还是有些发愣。身上的这件白袍穿起来十分轻柔，但穿在身上却有种庄严肃穆的矜重。
长发干了以后，白衣侍女取来一条白色丝带束在清澜脑后，黑发及腰，其余别无装饰。她打开隔间大门，“小姐，请。”
清澜走出隔间，正巧看见与她一样打扮的清瑜和清溪也走了出来。不只他们三人，所有季氏族人都是统一的打扮，白衣黑发，广袖飘逸。
清瑜见清澜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记得要沉默肃静。”她见清澜点头示意明白，又道，“一会你就跟我身后，清溪跟在清容身后，知道吗？”
清溪也一脸正经地说：“清溪知道了。”
大殿口人流涌动，身边的族人一个个按照男女分为两队，井然有序地朝外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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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几人是“清”字辈，在队伍的稍后位置，清瑜带着清澜等人不动声色地融入队伍，身边的族人们冲她们点点头，没有说话。随队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清澜远远看见打头的两个人影已经开始上山。
越靠近火山，周围的风景就渐渐变了。红色的岩石，郁葱的绿意，碎金的闪光。一块石碑立于山前，上书“栖凤山”。清澜越感觉族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从他们抑制不住的喘息声和加快的步伐可以看出。
仪式……沐浴更衣……火山……
清澜将脑海的片段默默串联起，又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段先祖的札记：“凤凰不落无宝之地”、“凤凰于南明不死火山生二子，一为孔宣，二为大鹏”、“凤凰涅磐重生，不死火山又名曰：栖凤山”。
不知不觉间，清澜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一行人终于全部到达栖凤山山顶。季氏的各个祖先们，早已静静站在祭坛之前等候。族长季留君立于最前端，神情平静。
到了辰时，山顶的天空变得一片火红，祭坛上一道道霞光冲天，化成一根根天柱，惊人的灵气冲出。其中，有一根巨大的天柱冲天而起，刹那间贯入九重天，顷刻间拍碎云气，威压众人，便是纯阳真仙的季墨阳，也毫无反抗余地的跪下。
站在祭坛中央的季留君是唯一没有被威压波及到的，他面对着天柱，三鞠躬后，随即高声道：
“敬宗祭祖，天理伦常。慎终溯远，饮水思源。
……
延祚天赐，恩泽无疆。先祖荫庇，三光永享。
……
立碑陇亩，哀思不忘。告慰英灵，子孙顿颡。”
清澜抵着头，静心听季留君的话语，心下明了：这是一篇祭文，原来所谓的仪式，就是祭祀先祖季栖还的母亲，凤凰大神！
随着季留君的祷告，天柱上隐约现出一头凤凰展翅之象。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机在弥漫，那巨大的凤凰天柱矗立，似乎亘古存在，炽烈的气浪震荡。一股凤凰威严压得在场所有人险些喘不过气，与此同时，一缕缕赤金色凤凰气息飘出，没入所有人的眉心。
第079章 血脉
随着天柱中凤凰虚影的渐渐凝实、壮大，众人面色已经有些苍白。没入眉心的每一缕凤凰气息，都好像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下来，不仅仅是肉身，甚至连意志心神也被一同镇压！
仅仅是这一刹那间，年纪尚幼的如清溪这般年岁的几个小孩，已经闷哼一声昏倒在地，身体不自觉抽出着，嘴角渗出斑斑血迹。
清澜和清瑜几人有心想要转身看看清溪的情况，但此刻她们自己也是自身难保。每隔一个呼吸的时间，那种沉重的压力让清澜等人忍不住自灵魂深处发出颤栗。
“嗯……”除了清溪几个还没有开始修炼的孩童以外，清澜是在场中修为最低的，她很快就继清溪几人的后尘，仰面倒下。
灼热。这是清澜现在唯一的感觉。
仿佛身体的每个部分都燃烧起来，自从洗髓伐经以后，清澜对于身体的感知更深从前，但也代表此刻的苦不堪言。清澜可以清楚地感知到窜入她每一根经脉的炙焰燎烧，在这样的酷刑之下她的意识仿佛和身体分离了，明明很清楚痛得想要以嘶吼来发泄，但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哪怕是一根手指也挪动不了。
不知道忍受这样的酷刑多久，她突然恢复了视觉。或许那样说也不尽然，她并没有睁开双眼，却在一缕凤凰真气汇聚在她双眼的时候“看见”了。
一幅人间炼狱的场景。
龙凤两族踩着同伴们的尸身疯狂地冲对手发出攻击，往往冲在前面的族人刚刚倒下，立刻又有前赴后继的龙凤尸体加入他们的行列之中。这一方世界，已经完全陷入了杀戮之中。随着两族族人先后自爆，“砰砰砰”的巨响使得血水染红了大地，天空也呈现艳丽的暗红。
看着这一幕，清澜眼角干涩，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呐喊些什么，但无奈身子还是不得动弹。与这样惨烈的回忆相比，清澜想或许她可以忍受那无边的灼热燃烧。
之后眼前的经常一变，清澜眼中的凤凰真气无形中消散了些许。
无边无际的地下岩洞，岩石在滚滚流浆中赤红发亮。不规则的火焰漩涡在岩石上喷涌飞溅，令人胆寒。岩洞中央，有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却并不与岩浆融合，反而是隐隐有种压倒性的光芒。
那是一只凤凰，浑身鲜血淋漓，身上翎羽一片片四散纷飞的凤凰！
清澜直直的看着她，心里已经明白，这就是先祖季栖还的母亲，凤凰一族的族长，祖凤。
这时的祖凤，已经没有龙凤大战的霸气与傲然，但不变的是她永不屈服的眼神以及挺得笔直的身躯。她颤颤巍巍望着岩洞上空的封印，而后一声尖锐的凤鸣声响起，仿若末日的哀歌一般，显得异常的悲壮，随后祖凤依旧颤抖着飞向了上空的封印！
一声轰响，祖凤再次被轰击得落下岩浆，身上未曾干涸的血迹，不断地滴洒着。
上空的封印依旧纹丝不动，但祖凤并没有放弃，拼着气息越来越微弱，她依旧执着地攻击着封印。
幽幽的声音传来：“祖凤，放弃吧！”
祖凤竭力挺直身子，第一次开口：“万妙，是你？”
万妙叹息道：“龙凤两族气运已尽，甚至麒麟一族也被你们连累，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祖凤眼底的光芒渐渐暗淡了，她何曾不知道呢，她的族人……都死了……
万妙又道：“吾当年受你点拨之恩，你之二子，吾当照料。”
祖凤喃喃着：“天道之下，龙凤嫡血不存，余下不过下九流的分支。孔宣和大鹏是我亲子，他们岂有降生之日！”
万妙道：“我自有办法，只要你愿意舍得他们体内的凤凰血脉。”
祖凤一听大怒，随即想到了什么，似乎精神气也没了：“如今凤族落到这般地步，身居凤凰血脉又有何用……”良久，她长叹一声，转过身，“罢了罢了，一切随你！以我凤族族长祖凤起誓，孔宣大鹏不复凤凰血脉！”
万妙道：“现在还不是孔宣和大鹏出世的日子，吾算得未来有一族大兴，可取其血脉，融入你二子体内。”说完，他悄然离去。
祖凤背着身子泪流满面，在亲口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不禁悲从中来，“融合了他族的血脉，又岂有恢复凤凰真身的一天？！”
“天道，你够狠！！”
清澜看着祖凤的回忆，终于明白为何身为凤凰亲子的先祖不是凤凰，而是孔雀。其原因就在他身上一半的凤凰血脉为人族血脉代替，使得先祖得以在天道的围剿下诞生。
至于与祖凤对话的神秘人，不就是第三纪元中成为神主的万妙老人吗，他与凤族还有先祖竟然有这样的因缘……
汇聚在清澜眼中的凤凰真气终于全部消耗，再次醒来时，灵魂被灼烧的疼痛与疲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隐藏在血脉中的某种本源终于苏醒了，一道道纯粹的灵力滋补着她的每一条经脉，给清澜一种如获新生的错觉。
“清澜，感觉怎么样？”季留真一喜，又连忙制止了清澜想要起身的动作，“现在最好不要动。”
“我……”清澜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地不像话，“我怎么了？”
季留真欣慰道：“你觉醒了一丝凤凰血脉。”
清澜惊愕，下意识抬手，却发现手中突然凝聚了一小团金色火焰。
“清澜！”季留真眼疾手快地在自家孙女身上下了一个防护罩，但清澜所处的床榻顷刻间便被手中的火焰灼烧崩塌……
季留真：“……”
清澜：“……”
沉默良久，清澜有些迟疑地看着自己的手，却又不敢动弹：“这、这是我……”
季留真小心抱起清澜：“觉醒凤凰血脉后，就能掌握凤凰一族的火则之力，以你现在的状况，再凝聚一团就会精神力耗尽，所以最好不要乱动。”
清澜欲哭无泪：“我、我知道了。”
第080章 仙术
家族庆典在即，季留真只有寥寥吩咐清澜几句，送给她一个可以抑制体内火则之力的玉镯，叮嘱不得妄用，便匆匆离开了。清澜靠在李老刚刚送来的新床榻上，看着自己的双手，时不时握成拳状，若有所思。
凝光与含柔一脸欣喜和羡慕：“小姐得到了凤凰先祖的传承，日后一定成仙有望！”
“是吗。”清澜苦笑，在得到祖凤的那段记忆之前，她也认为先祖季栖还是受天道眷顾的，但如今……也许应该多亏先祖身上的一半人族血脉？龙凤两族被天道打压至今，当中到底有什么隐秘……
凝光含柔不见清澜脸色喜色，反而有些郁郁寡欢，面面相觑，不免噤声老老实实地去准备接下来族中庆典的安排。
待房内只剩下清澜一人时，她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探究自醒来之后时不时浮现在脑海中的某段记忆。在祖凤记忆中看到的龙凤大战的回忆已经忘却地差不多了，但那种两族不死不休的血仇清澜隐约记得。虽然不至于因为一段血色记忆而影响道心和境界，但清澜日后见到龙族中人或祖龙血脉会感到不自在和不舒服就是常理了。
至于第二段祖凤被囚的记忆，依然清晰地回放在她心上。祖凤的执着，祖凤的决不放弃，以及她鲜血淋漓的身躯，一丝一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