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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清澜有所悟，季留真淡笑道：“你已经初窥‘劈’字诀的奥义了。”
这话里的夸奖意味让清澜脸颊一红：“孙女愚钝，修习剑术八个月才堪堪入门。”
季留真摇头不语，他并没有告诉清澜，其实在她第七天的劈剑剑术已经是合格剑修的证明，况且她只是从未接触剑道的六岁女童，这样的剑道天赋可以算得上惊才绝艳。
只是季留真对自家孙女抱有很高的期望，他并不希望清澜的剑术仅仅达到剑道气运承认的地步，所幸，清澜没有让他失望。能够在短短八个月的时间踏入剑仙的门槛，清澜将来在剑道上的成就一定会比他高。
世间凡人常讲剑修称作剑仙，殊不知二者完全是不同的存在。
剑修表示你以剑为武器，有了修习剑道的资格。
剑仙则代表你一脚踏入剑道境域！
一般掌握一条大道的剑仙就足以挑战高阶修士而不落下风，因为前者调动的是天道之力，后者不过是借助体内积蓄的元素之力，二者高下立判。
季留真当年也是十三岁的时候，才领悟了水之剑意的分支，雨水剑意。清澜却是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自行领悟劈之剑意，这可以剑道境域中百条大道之一！
这些话季留真暂时不会告诉清澜，对方初学剑术，不应该为了这样的事情打断她与剑意不断融合的心境。
“我且替你修复筋脉，明日起你不必劈剑一万遍，但必须将前些日子所欠下的次数一一补偿。之后我会教你‘刺’字诀。”
“是！”
第二天虽然身子还是很沉重，但清澜还是坚持上了清濛山山顶。
手握着木剑，她陡然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应中。
山顶有风吹过，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太阳自东边升起，撒下一地金色；落叶转着旋儿落在她的脚边……
但当她开始劈剑的时候，身边的一切感应都消失了，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她的心中只有剑。
一天劈剑下来，清澜惊讶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一点疲惫，精神犹处于亢奋的状态，仿佛意犹未尽。
按照这样的速度算下来，不到十几天清澜就将八个月以来欠下的剑术练习给补上了。
但是在她好不容易对自己的剑术有了那么一点点信心的时候，她在“刺”字诀上整整停留了一年，连每天的刺剑一万遍也没有办法完成……
第009章 无常
什刹海，清濛山顶峰。
清澜咬着牙挥动着木剑，没有一年前学习“劈”字诀的轻松自如，反而连手中的木剑也觉得无比沉重。
季留真神情冷肃地负手而立，时不时道：“动作太繁杂，切勿拖泥带水！”
清澜抿了抿唇，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的瞬间径自抬臂，一招斩下。只听“刷”地这一剑下来，似连空气都斩裂开来！
只是季留真还是不满意：“剑路错了！”
清澜定睛一看，果然这一招在地面上“刺”出的痕迹没有和之前几千遍的小点重合，距离那个深深的点坑整整一寸有余，浅浅的痕迹因着身边的圆点的衬托分外明显。
她皱着眉，神情有些沮丧。这已经是这一个月以来她犯的第十七次错误了，相比一年前初学“刺”字诀，她勉强能够刺剑一万遍，但其中的质量与“劈”字诀相比，犹如皓月萤火。
每当刺剑九千遍过后，她便感觉手臂沉重无比，不能抬起，再度刺下时，剑招不是失了力度就是歪了剑路，着实令清澜烦躁无比。
季留真没有理会清澜显露于表的失望，他淡淡道：“还有一千遍，再来！”
清澜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站直身子，正欲挥动木剑，却听季留真道：“剑势错了！”
仿佛被放了气的皮球，她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没了，整个人霎时萎靡不少。她看着手中的木剑，不知为何，竟萌生起一股恐惧的心态，转瞬而过，又不像是错觉。
季留真看着她前后神态的不同，不动声色：“怎么？受不住了？”
清澜有些难堪地垂着头看向季留真，犹豫道：“祖父，我、我是不是没有练剑的天赋？”
季留真神情一凝：“你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清澜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发话。
季留真有些失望：“这样的你还能挥动‘劈’字诀吗。”
清澜一怔，她莫名感觉原本自认为熟稔有余的剑招在她的脑海中模糊了不少，提着木剑想要挥动的时候也再也找不到一年前的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
她有些害怕，求助地看向季留真：“祖父……”
季留真盯着她：“你退步，是因为你对剑不诚。”
清澜茫然道：“不诚？”
“罢了，”季留真拂袖离去，“让扶瑶带你去剑峰历练一番！”
清澜孤零零地被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着木剑，她隐约觉得，自己让祖父失望了……
******
扶瑶自从被师傅连池派来管理清濛山的执事堂，一年多来都无比的悠闲，这回难得接到师叔祖虚夷天仙的命令，虽然对其略感奇怪，但还是放下手中事物去了洛虹殿。
“师叔……你……”扶瑶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自季清澜拜入五灵学宫已经一年又八个月，她的修为才达到炼气期第六层，仅仅与宗门内的双灵根弟子相持平，实在有些与她自身单灵根的资质不相符合。
清澜换下练功服，换了一件嫩黄色道袍，勉强地对扶瑶笑道：“麻烦扶瑶姐姐了。”
五灵学宫是个十分注重辈分的门派，虽然扶瑶的修为和年纪都大了清澜不少，但她还是恭敬道：“师侄不敢。”
剑峰位于云雾峰的侧峰，五灵学宫结丹以下弟子可凭着自己的天赋，在剑、术、符、法、阵、丹中任选一种加以深造。剑峰，顾名思义，就是修习剑术，决心走剑修之道的入门弟子们所聚集之处。
清澜原本想着，季留真让她来剑峰历练，想必一定有许多不世天才，说不定能让她有所感悟，突破瓶颈。
但是到了剑峰，仔细观察了一、二名弟子的对练后，清澜感到无比失望。
站姿不对、提剑姿势不稳、剑路不正、剑招不锐……
这些弟子的剑术在自认是初学者的清澜面前都是不堪一击，浑身上下充满破绽。
祖父让她来剑峰历练，究竟要历练什么呢？清澜怔然地想。
清澜目前的心态可以算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想想也知道，这些剑峰弟子最高的修为不过炼气期，连基本的剑招也没有领悟透彻，在日日苦修并且已经领悟一条大道剑意的清澜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清澜在剑峰呆了七天，扶瑶也陪了她七天。若不是有修为达到元婴期的扶瑶在，修为仅仅炼气期六层的清澜很快就会被剑峰中的两名炼气期九层发现的。
清澜依旧每日在观察，她看的越多越失望，但祖父的话想来一定有其道理，所以她还是不气馁的坚持。
这日，剑峰两名炼气期九层的弟子突然发生了争执。
“阿博，你这剑招不对！”名叫明凡的弟子愤愤然道。
被称作阿博原名与博的弟子冷冷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明凡的脸顿时涨红，他提着剑道：“这招‘寒潭映月’应该充满了生机，你这么死板怎么可以领悟其中的奥妙？”
与博看似冷静实则容不得他人挑衅：“‘寒潭映月’的奥义在‘寒’与‘月’上，自然是要以冰冷入境！”
明凡气不过，干脆挽起袖子亲自演示：“胡说什么，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扶瑶并不是剑修，但以她元婴期的修为自然能看出两人剑势上的疏漏，便笑道：“这两个小子，还没学会走就想学着飞，不过能说出自己的领悟，也算勇气可嘉。”
清澜原本还想着这两人连基本功都学不好，演练什么剑招，听到扶瑶的话后，只令她心神震颤！
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心神仿佛被什么摄去了一般，只觉万籁俱寂。
她入定了。
扶瑶大惊，小师叔怎么突然入定了，这时季留真突然无声出现。
“祖……”
季留真制止了扶瑶的声音，他示意扶瑶离开，自己亲自守着入定的清澜，眼里有宽慰，更多的是欣喜。
清澜的神魂此刻正面临着一场抉择。
她的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仙乐阵阵，仙气萦绕，修士渴望无比的上阶法器与灵丹随意的丢在路旁。
她定定着看着这条路，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询问。
“汝得大道，可愿长生？”
“汝得大道，可愿成仙？”
“汝得大道，可愿超脱生死？”
她几乎被这些问话迷住了心神，朝着这一条路迈出一步，仙乐渐渐清晰，仙气开始环绕在她四周……突然，胸口开始剧烈的疼痛，被神器穿胸而过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祁越、白衣人……所有回忆统统涌进脑海。
她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转身，看向另一条路。
那条路一片漆黑，隐约可以看见尽头处，只有一柄孤零零的小剑。
心底的声音再次响起。
“汝得大道，可愿长生？”
“汝得大道，可愿成仙？”
“汝得大道，可愿超脱生死？”
她的神志开始模糊，但她分明感觉到自己毫不犹豫的走向那柄小剑，听见自己沉稳的声音——
“吾修大道，只愿明性修身！”
黑暗铺天盖地的涌来，她在一片漆黑中显得越发渺小，只有尽头的小剑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吾修大道，只愿堪破迷茫，清醒明智！”
她抓住了那柄小剑。
大道踽踽，仗剑独行！
季留真仰望天际，微微一笑：“剑心，成了！”
第010章 重光
等到清澜从入定中清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离开了剑峰，回到洛虹殿内的静室中。知道静室除了自己以外只有祖父能够进入，究竟是谁将她送回来的已经不言而喻，清澜抿唇笑了笑。
蓦地，清澜感觉自己的丹田内似乎多了一样东西，她沉下心使用内视术一看，只见一柄柳叶大小的莹白小剑正在她的丹田内欢乐地游动着，时不时打着旋儿，过了会似乎累了又停在原地不动。
清澜一怔，她恍然想起先前入定之时，面对那条长生大道的诱惑，她毫不犹豫地走上另一条看似艰难坎坷的的路，在尽头抓住了一柄小剑。
“莫非……”清澜不可思议地喃喃着，下意识将小剑从丹田内召唤出来。
莹白小剑一出来，便撒了欢似的围绕着清澜周身上下游动，活蹦乱跳地好像一名充满活力的孩童。
清澜试探性地伸出右手，那柄小剑立刻乖乖地落在她的右手虚空上，偶尔顽皮的蹭蹭她的手心。
“你是剑道气运？”清澜从季留真那里得到莹白小剑后，它就倏地进入她的身体内消失不见，这次还是将近两年来莹白小剑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似乎也对她极其亲近。
小剑点了点头，随机忽隐忽现地绕着清澜的右手旋转，好像在不满清澜竟然用这么陌生的态度对待它。
清澜不由一笑，她能隐隐感觉到小剑对她的亲近和依赖，或许他们正在逐渐共鸣，心意相通。
“我给你取一个小名好吗？”清澜觉得，剑道气运剑道气运这样称呼着小剑，似乎很生疏一样。
小剑登时安静地躺在清澜的右手心上，催促地转了转。
清澜又是一笑，她发现自重生以来就数今天笑的次数最多了，这小剑看它的年岁恐怕比整个启元星还要大，怎么心智像个孩子一样呢？
左手食指点点嘴唇，清澜笑道：“嗯……就叫、重光吧？”
重光，取其光明之意。
清澜至今也无法忘记，在季留真输入一道灵气的时候，小剑绽放出的夺目光芒。
小剑沉思般的转了一个圈，而后欢快地围绕着清澜上下游动，显然很满意这个名字。
清澜转念一想，“重光。”
重光小剑顿时飞到清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