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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那个小小的残破躯体骑在神澈背上,抬头对他一笑,手指扣紧。
在一抓之下,仿佛有无形的引线被牵动,神澈的手随即霍然抬起,白骨之剑直指而来!
〃不当祭司,那留着你也没用。〃神澈开口说了一句话,眼神却是茫然的。她的身手快如鬼魅,甚至都不需要蓄势,瞬间就从屋檐上平平掠到了桫椤树上,一剑刺来!
〃叮〃,却邪剑跃起,封住白骨之剑,扶南足尖一点树梢,急退。
两剑相击,发出了奇异的响声。
那一瞬间扶南只觉得邪气逼人而来,几乎无法呼吸。他迅速凝定心神,不再去看那个婴儿的独眼,专心应对着神澈手中发出的每一剑。然而,无论如何腾挪,他的足迹始终不出两颗桫椤树的范围,足尖点着枝叶飞掠。
--拜月教传说中,桫椤树是圣树,可辟邪毒。
故此他在庭前植了两棵桫椤树,坟墓里的曼珠沙华便望而却步。
在七月半鬼节的夜里,面对着这样邪异的对手,已然是失了〃天时〃,他更要借助这个地利。白骨之剑片刻不离要害,扶南只觉得慢得一刻,便会被那种邪气吞噬。
看来,今夜,他是不得不出剑了!
他的足尖点过树梢,避让着每一剑,身形渐渐从一味的退守变成游刃有余,在白骨之剑刺来时,手上忽然掠出一道闪电!
那道剑气吞吐数尺,凌厉逼人。
白骨之剑猝及不防,被反弹开来,神澈的虎口都裂了开来,鲜血直流。然而她仿佛压根感觉不到疼痛,依然面无表情地掉转剑尖,步步抢攻,身手快得如同鬼魅。
扶南本拟一下将她手中的剑震脱手,不料神澈居然不畏疼痛,也是微微一惊。
心念电转,立时明白关键在于背上那个女婴身上--然而那个婴儿蜷缩在神澈背后,将头埋在寄主的后颈,全身根本不露出分毫,仿佛有了个天然的屏障。
只是一个换气的时间,扶南已然被逼得换了三次方位。
每次他从一枝桫椤木上退开,白骨之剑便毫不留情地削下,将他可以落脚的地方一步步的削减--今夜是七月半,天地间阴极阳衰,无数鬼气透过土地冒出,充溢于天地。此刻,桫椤树隔绝了大地的阴气,所以暂时他还能控制住局面,若是这个诡异的婴儿落回了地面,迅速汲取地下透出的阴气,就将变得极其可怕!
所以,他竭尽了全力,奋不顾身地抢攻,只为将其牵制在桫椤树上。
然而他身形虽快,可树梢的范围毕竟有限。随着白骨之剑附骨之蛆般的追杀,转瞬两棵茂盛的桫椤树已经零落,露出残缺的树干,所有的枝条都被凌迟般地砍断。
嗤地一声轻响,一只精巧的鸟巢从枝上倾覆坠落。
〃嘎--!〃眼看着自己的巢从高处坠落到地上,四分五裂,一边旋绕的牙牙陡然发出了一声惊怒交集的尖叫,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直向那个婴儿莹莹的独眼狠狠啄去。
显然没料到这只扁毛畜生忽然间发了威,那个婴儿脸上有了惊骇的表情,情急中回剑封挡。然而附身在神澈身上不过一日,显然操纵尚未熟练。这般通过别人的双手来施展,毕竟远不能随心所欲,攻势瞬间露出了破绽。
〃去!〃电光火石的刹那,扶南并指一点,长剑居然脱手飞出,化成一道白虹疾射而出,在半空中转了半圈,避开了神澈,直取背后那个婴儿的后脑!
〃咯〃地一声轻响,白光飞回,绕指而灭。
扶南点足在最后一枝桫椤树上,在收剑的瞬间身子也是微微一震,似是承受了相当力量的反击。然而神澈的身形终于停滞了,双臂被震得脱了臼,白骨之剑无力地下垂,剑尖上出现了一个缺口。
〃驭剑术?〃婴儿的身子一震,吐出一句话来,〃你……沉沙谷白帝门下?〃
银色的剑在半空回翔,没入指间,扶南硬生生封住了对方的攻击,脸色也是苍白,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来,微微点头,曼声低吟:〃海天龙战血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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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2)
更新时间2008…12…10 10:19:04 字数:1692
一语未毕,那婴儿脸色大变,再也不敢和他多纠缠,瞬地跳落在地离去。
总算是保住了这条命……望着那个白衣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火红的曼珠沙华丛中,扶南只觉全身发冷,居然连从树上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方才那一击,实在是耗尽了他的全力。
幸亏凭了那一剑,加上那半句口诀,便惊退了这个邪鬼。
不然的话,凭他这种半吊子的驭剑术,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啊。
--毕竟,他不过是偶尔路过沉沙谷,学得了一招半式的皮毛而已。真正再打下去,大约不出二十招他就会被杀吧?
五年前,因为目睹了阿澈被关入红莲幽狱,他发誓要成为最强者,于是开始不分昼夜地修炼术法。然而长久的练习却得不到丝毫进展、最终,他对拜月教的术法彻底绝望了,一度茫无目的地游荡在南疆各处。
某一日,他循着水流穿过了一片茂盛的竹林,无意发现了竹林深处被藤蔓缠绕覆盖的几座精舍,竹舍中有一具盘膝而坐的白骨,壁上悬挂着一把银色的佩剑,还乌压压地写着大段大段的文字。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闯入了传说中的沉沙谷。而那具遗骸,便是数百年前隐居南疆,终老于此的的白帝。
在三百年前的听雪楼时代里,这位老人曾和血魔、雪谷老人并称天下三大〃陆地神仙〃级人物。而不同于另外两者的是,白帝融中原武学和南疆幻术于一体,魔武双修,剑术和法术均达到了极高的造诣。
传说中,名震一代的听雪楼靖姑娘,少年时也曾拜在其门下。
然而不知为何,白帝坐化后,身后并未留下一个弟子。在舒靖容猝死后,沉沙谷一脉旋即告终,传说凝结了他毕生心血的〃魔武六书〃也未曾传世。
沉沙谷便成了一方为世人遗忘土地,被封印在南疆密林深处的废墟内。
直到三百多年后,机缘巧合,落魄的拜月教弃徒浪迹南疆,偶然间拨开了废墟上缠绕的藤蔓,看到了竹舍壁上留下的剑术和法术篇章。
那把剑,便是白帝生前的佩剑却邪--传说千年前,越王勾践以白牛白马祀昆吾之神,以成八剑。其中便有灭魂、转魄和却邪。
据说佩带此剑夜行,魑魅为之辟易。
而满屋密密麻麻的字,却正是凝结他一生心血的〃魔武六书〃!
六书被写在白帝坐化之地的六面墙上,一个个字都仿佛活了一样,灵动飘逸,笔锋逼人。三百年后,扶南一眼望去,依然能感觉满壁的字里透出的剑意和灵气。
于是,他坐在白帝遗骸旁,取下了壁上的佩剑,俯仰静坐。
然而,尚未学成,他就接到了教中的新月令,十万火急地命他立刻返回灵鹫山--但,等他匆匆赶回,等待着他和流光的,却是一场血腥阴暗的阴谋。
在被擒后无法承受折磨,他背叛了师傅;而在红莲幽狱打开的瞬间,他却因为胆怯而错失了唯一能将神澈救出地狱的机会。
流光永远地被扣留在了灵鹫山那个诡异的红衣女童身边。
……
这一切猝及不妨地压顶而来,将他的心冲击得粉碎,瞬间将他的精神打垮了。
被逐出月宫后,他选择了自我放逐。他再也不修习拜月教术法,甚至也不想返回沉沙谷去学完魔武六书--学了又有何用。流光被扣在了月宫,他又怎能对其拔剑呢?
他在灵鹫山下的坟地旁结庐而居,万念俱灰,心如止水。每日里只逗弄养的乌鸦牙牙,和看墓的岩生聊聊,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五年。这五年中,他从一个意气飞扬的少年骤然成为一个淡漠宁静的老人。如果不是缥碧还经常来看他,他大约早已被这种厌世情绪压倒了。
一直到,今夜暮色初起时分,骤然响起的叩门声惊破命运的死寂。
那个白衣少女站在门外,赤脚上沾满了血红色的花汁,眼神却纯澈--身那一瞬间他却心猛然一跳,预感到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回来了。
--然而,他没有料到,暮色中归来找他的并不是神澈本人,而是一具被邪魔操纵的傀儡身体。
那个邪魔,又是什么来头?……扶南心里忽然一动,想起了那个婴儿左颊残留的金新月记号--那,分明就是拜月教主的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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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3)
更新时间2008…12…10 10:19:38 字数:1778
据它所说,它曾经和阿澈一起,从红莲幽狱里逃出,从山顶圣湖底沿着地底泉脉逆流而下,从山下坟地里破土而出--那么,它应该同样也应该是被关在那个圣湖水牢里的……
扶南回忆着那个婴儿鬼魅般的身手,以及所操纵的白骨之剑,心下一凛:沉婴教主!
百年来,这白骨之剑已然失传。而他清楚地记得,在教中的记载里,最后一个身负这一绝技的,只有百年前的沉婴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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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前,先代的迦若祭司舍身饲魔,以永闭地底的代价放空了圣湖之水,将所有恶灵鬼降渡往彼岸--从此拜月教中再无役鬼之术。
然而一百五十年后,教中出了一个名为沉婴的术法天才。
一般来说,拜月教自从华莲教主以降,历代祭司的力量都远远超过教主。
但沉婴却是个例外--她从襁褓时期开始学习各类术法,尚未学会走路的时候便学会了飞驭之术,刚满八岁便将神庙中所有术法典籍看完。
还是孩童的她,术法能力已然能和当时的苍明祭司抗衡!
但,她不但天资惊人,对力量的欲望也是极其疯狂的--在神庙里教中典籍再也不能提供给她更大的上升空间时,她开始研习苗疆民间的一些偏门巫术,从五仙教到百毒教,从占星到下毒,只要是有用的她都竭尽全力去学习。
然而,当她掌握了一切人间流传的术法后,又进入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按照典籍的记载来看,这是一切修习之人到了本身的极限后,必然会遇到的一种〃知见障〃,有些人从此后毕生再无法进一寸。她对于力量的追求永无止境。但俗世里,人的力量总有极限,经常难以得窥天道。
在闭门修炼十年尚未能破障后,她竟然按照上古流传的一种神秘血祭做法,用自己的躯体来换取更大的力量--
月食之夜,她沐浴更衣,然后在月神像前举火烧面,举刀断肢,献出了自己的眼、耳、鼻、手、足,美丽的容貌和正在成长中的身体--用如此巨大的代价,终于突破了自身的〃障〃。
获得了那样惊人的力量后,沉婴的性格却也由此改变。
她变得阴枭而独断,不顾苍明祭司和长老们的反对,重新开启圣湖机关,畜养恶灵和鬼降,以求靠着此处的天地之阴气,来掌控更大的力量。
最后,她和祭司苍明之间,终于爆发了一场决战。
明知她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但一手将她带大的苍明终究还是出来阻止她了。
他的奋不顾身,反而激起了她心中最强烈的悲哀和愤怒。血战持续了一个月,那段时间内灵鹫山上空乌云密布,不见日光,所有月宫子弟争相避走。一个月后,教主沉婴重新打开山顶月宫的门,走下灵鹫山--手上,托着苍明的头颅。
那个一手将她从孩童教导成出色术法家的苍明,那个多年来一直是她唯一同伴的苍明,拜月教的第十九任祭司,最终死在了她的白骨之剑下,尸身被沉入圣湖水底。
那是拜月教历史上,第一个死在教主手中的祭司。
沉婴成为继华莲教主之后,又一位集教主祭司大权于一身的人,她支配了南疆整整二十年,对这一方土地上的一切生死予夺。然而,这一切,又何以为继呢?
权与力的颠峰上,她的心灵开始迅速的枯竭了。
她无法控制内心黑暗面的蔓延,变得越来越暴躁残忍,到的后来,居然只能不停地用杀戮来换取内心的平静。在那二十年里,圣湖里迅速积满了尸骨和怨灵,南疆百姓怨声载道,连教中子民都敢怒不敢言。
然而,在黑暗侵蚀着内心的时候,沉婴却也清醒地明白自己面临的处境。
〃我身体里栖息着巨大的魔物。〃某一日,在失控的疯狂下,她终于将跟随了自己十多年的贴身侍女杀死。怔怔地张着鲜血淋漓的十指,清醒过来的拜月教教主仿佛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脸色苍白:〃我身体里栖息着魔物!……魇魔在我身体里长大了……就要出来了……怎么办啊?〃
左右听到的教众无不失色--
在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