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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中的九位,又经过了那一战,从此后中原武林彻底为之萧条,直到十多年后才恢复元气。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中原武林的荣誉,经过这样的事,似乎就更显得不可动摇了。
然而,令天下人感到扼腕叹息的是,虽然挫败了不可一世的异族挑战者,中原武林的精神支柱、万众景仰的天帝帝释天,忽然在一个雨夜逝去了……
对外说的,那只是大限已到的自然亡故——然而,只有几个亲手操办丧事的武林元老明白:那个尸体,是没有头颅的。
是有人杀了天帝。
而奇怪的是,从房间内部摆设和尸体的动作来看,天帝居然没有一丝觉察和反抗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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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的竹子掩映着精舍,帘下那个缁衣的身影更加的苍老了,她站在竹舍内,倚门而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终于,有一阵微风吹进了室内,轻轻吹起了竹帘。
随着风一起吹进竹舍的,是一只青色蝶儿。
“师傅,我、我回来了……”如同断翅般地,青色的蝴蝶无力地跌落在竹舍的青砖地面上。然后,缁衣的老尼连忙上去轻轻地扶起了她——她瘦的吓人了,轻得如同一张纸,仿佛没有任何的重量。
“回来就好……”似乎没有看见徒弟衣服上溅满的血污,也没有问她是如何从那样惨烈的围剿中生还,苍老的手只是轻轻抚摩着少女乌黑的长发,无限慈爱地说。
少女苍白的脸上,黑色的双眸如海般深不见底,但是眼睑底下,由于极度缺乏氧气,却有触目惊心的淤青的颜色:“我……我还赶得上回来过二十岁的生辰呢~~”
曼青微弱地笑着,忽然说,“师傅,我有礼物给你……”
她抬手指指,空寂师太看见了她背上的一个黑色匣子——打开匣子,苍老的身形忽然如秋风落叶一样地颤抖了起来!
“师傅,霍叔叔、霍叔叔他……以后再也不能离开你了,你说,好不好?”青衣少女快乐地微笑着,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一件大好事一样,“青儿帮你把他永远留下来了……你高兴吗?”
“啪”地一声,匣子从老尼干枯的手指间落下,血的腥味忽然浓烈地弥漫在竹舍里——人头从匣中骨碌碌滚出,睁大着双眼,死前的神情,似乎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对方会向自己下杀手。
“天啊……原来是你做的吗?青儿!他是你杀的吗?!是你杀了他?竟然是你杀了他吗!?”
空寂师太嘶声力竭地喊着,晃着怀中少女,问。
“我要为他报仇!”青衣少女嘴角噙着倔强的冷笑,但是眼睛里的光却渐渐涣散下去,“我快要死了……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了,用了天魔解体大法才杀到了他疗伤的密室里。反正我也要死了……我什么都不怕……”
忽然,她用力抓住了师傅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慈爱的师尊,快要哭出来似地,颤声问:“师傅!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们两个的行踪透露给霍叔叔的?——是你出卖了我们,是不是?!”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最后的答案——因为,他们离开中原的时候,惟独只有师傅一个人知道。
空寂师太苍老的脸上,所有的皱纹都抽搐了起来……身体忽然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们向我保证过……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她有气无力地回答,不敢看徒弟含泪的眼睛。
“我知道……我只是一枚棋子,用来牵制他的棋子,不是吗?”青衣少女涣散的目光忽然尖锐了起来,指甲用力得刺入了师傅的手腕,带着哭腔恨恨的说,“你是故意请求他带我走的,不是吗?——你、你明白,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我一个人不管的……所以、所以他被霍叔叔的人杀了!”
“他死的好惨——师傅,你知道吗?他死的很惨!”她的声音凄厉而疯狂。
“青儿,你听我说……绝不能让他在中原杀了人后,还来去自如。不然,汉人的脸,都要被丢光了……”老尼挣扎着回答,眼神却绝望而狼狈,“他是一个非我族类的胡人——杀了那么多中原人……就是该死的……”
“哈……哈……”青衣少女断断续续地轻笑了几声,声音里隐藏着无尽的苍凉。看着亲手抚养自己二十年的师傅,一颗接着一颗地,泪水从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滑落,终于,她轻轻地说:“师傅……我不恨你……我知道,从来霍叔叔就比我重要得多的。为了他,师傅是什么都舍得下……”
“就象、就象他为了我,什么都舍的下一样……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师傅,我恨死中原武林那些‘大侠’了……来世,我、我再也不要做一个汉人……”
“我要做一个契丹人……去看沙漠,看雪山,看…看草原……和他一起。”
“我再也不要做江南的蝴蝶,一辈子在树叶底下看外面的阳光……”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脸上是大片的青紫色,她觉得身体忽然漂浮了起来,离开了师傅的怀抱,“原谅我……杀了霍叔叔,好吗?……师傅,现在,他能永远在这里陪你了……”
视觉慢慢模糊,所有的光线也在她的瞳人里慢慢消失、变暗。但就在此时,一本她毕生未见的美丽画册忽然在眼前一页页地翻开:长河落日、大漠孤烟、雪山仙女……
落日的古堡下,一个异族男子走过来,把正在痴痴看画的她抱上了黑骏马,带着爽朗的笑,对她说:“跟我走!我带你去看风景,一辈子都看不完的风景——你在哪里死了,我就把你埋在哪里,埋在图画里。”他牵着马,带着她一起走进了那幅美丽的画里。
她笑了,对着幻觉中那个人笑了。
身边的师傅只惊惧地看着,看着徒儿一生中最灿烂的笑靥。
她觉得自己在慢慢变轻、变薄……然后渐渐成了一张薄薄的插页,轻轻地飘了起来,被盍起的书页夹入了画册。
她的笑容在最灿烂的时候定格成永恒。
在生命的终结时,她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事情——然而,不是如同古书上那些巾帼英雄一样地抗击外寇保卫家国,却是亲手刺杀了中原武林的盟主,为另一个异族的人报仇!
原来,自己也不知道,她苏曼青,其实并不是一个适合做英雄的人呢……
最后,她被埋在竹林里,埋在自己种的紫竹底下。上面班驳着的,是她亲手刻下的二十年来岁月的痕迹——生命消逝的痕迹。
这一生,她还是只能做一只折翅的蝴蝶、在江南竹林的叶子底下,看外面的阳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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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寂师太在竹林的另一边埋下了那个黑匣子,离那片紫竹非常的近。
无论怎么说,即使是在世的时候不能相认,作为父女,死了以后总要尽量近一点罢。
金乌在凄楚地轻啼,她寂寞地想着,想着自己一生的遭遇和恩怨,拿起了那支碧色的箫。
——一直都没有告诉青儿,她其实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由于做父亲的特殊身份和母亲的出家而一直不能对外公开承认。
而这支箫,其实是那个被她称为“霍叔叔”的生父,在她周岁时给她的礼物。
——是那个追求武学和名利几乎成痴的人,给自己女儿的、唯一的礼物。
'全文完'
乱世
更新时间2003…7…6 22:49:00 字数:17285
一、血色黄昏
城被攻破的那一天,正是大雨滂沱的黄昏。
六个月的围攻,遭到坚决抵抗的宁王军队损失惨重,而付出巨大代价才进入城内后,却又遇到了陷入了巷战。于是,一寸一寸地争夺,一条街一条街地抢占,尸首在城里堆积如山,血混着雨水流得满地都是。
秦王的守将符延敬殊死抗击,手刃了想要劝自己投降的儿子,手下军士为其忠烈所感,皆死战,竟无一生降。
“好个符延敬!”看着城内遍地的尸体,听着将领通报这次攻城的伤亡,坐在马上的身穿银白铠甲的王族冷笑了起来,“想和我拼个玉石俱焚吗?给我把他的尸体肢解示众!”
“是!宁王殿下。”旁边的将领迟疑了一下,似乎畏惧于首领的气势,终于出言,“这次攻城太久,士卒疲敝,粮草也不继了,您看——”
“传我命令,屠城三天!”宁王毫不犹豫地下令,“——我要让天下人知道,和我对着干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外面有山洪爆发一般的喧闹,夹杂着恐惧、慌乱和喘息。
十三岁的他站在客栈的天井里,看着门外无数熟悉不熟悉的人从各个地方涌了出来,一眨眼间汇成了巨大的逃难人流,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店家早就自顾自收拾细软逃命了,连对他们这些伙计也没有交代一声。店里乱成了一团,旅客来来去去,到处都是哭泣和尖叫声。
他早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那一点东西,却没有走,一直注意着旅客中那群扬州人——她们中的小姐据说是扬州富商的女儿,省亲归来却遇上宁王和秦王在台州一带动兵,于是便滞留在了这个客栈里。
这样巨富人家的小姐,脾气却是非常的温柔,很亲切地对他笑,叫他小弟,全然不以为他是一个低三下四的伙计。
宁王发兵围城整整六个月,于是她们也停留了六个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在内心隐隐约约地将她当作了在世上唯一可以亲近的人。
那样温柔美丽的姐姐,是不应该遭遇这样的乱世的。她这样的人落到了那些乱兵手里,又会获得什么样的下场呢?——在听到宁王部队攻入城中的那一刹时,他就下了决心,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好她。
他是一个孤儿,父母死前曾经对他说过:既然不想再过问天下的是非,那么就要学会内敛,不要轻易显示自己的才能,这才是乱世中保全自己的好方法。所以,他藏起了自己从小学到的一切,一藏就是十几年。
但是今天,他就是拼了命,也要在乱兵中保全她们。
“小弟,你怎么还不走呢!”慌乱中,小姐还是注意到了这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小伙计,关切地上来问了一句。她身边的家丁一见大难来临,早已跑得一干二净,她一个人手里提着小包袱急匆匆地往外走,身后只跟了一个叫樱红的丫鬟打着一把油纸伞。
“我带你出城去吧,漱玉小姐!”他自告奋勇地上来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却被樱红拦住,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个贫寒的店小二:“小姐,别把东西交给外人!咱们可只剩这些盘缠了!”
然而她却很温和地笑了,把包袱交给他:“那么,就麻烦小弟你来带路吧!”
他点了点头,正准备领大家出去,门却被轰然踢开了——
“宁王有令:屠城三日!烧光所有的房子,砍掉所有人的头!”
随着狂暴口号涌入的是密密麻麻的士兵,每个人身上都溅满了血,手中拿着刀枪,眼里闪着火一样的凶光!
他顺手操起了院子里的木棍,一步一步护着两个女子退到了墙角里。
“弟弟,弟弟……别和他们打架!”身后,那个贵家小姐却是这样低声请求着,拉着他的衣角,“你还是个孩子……你还是个孩子呀!”
“小姐,没关系!他是个男孩子!别管他了,就让他挡一阵吧,我们快从后门出去……”樱红急急地上来,从他手上扯走了包袱,拉着漱玉往后便走。
“哈哈,漂亮妞,你跑不了!”有一个军士按捺不住冲了过来,然而他红着眼,只一棍便将对方打倒在地,然后狠毒地盯着那些如狼似虎的乱兵,仿佛一头发怒的小兽——如果要死在这里,也无所谓吧?他是男的,总不能眼看着姐姐被这群禽兽抢走……反正他没有父母,反正他没有亲人,反正他死在这里对任何人都没有损失。
看见一个同伴被打倒,那些暴虐的士兵只是怔了怔,然后立刻从四边围了上来……
第七次被打倒了……肋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血从身上涌出来,随即被大雨冲到了泥泞的地上。他挣扎着,却再也站不起来。
——该死的,早知道有今天,就应该好好练武才对!以前总以为自己与世无争地躲在客栈里,学了那些东西没有什么用……可今天……
“小鬼,滋味怎么样?——居然敢反抗军爷!把他拖出去用马蹄踩死!”士兵中一个队长悻悻地说,抓住他的头发拖了起来,一口啐在他脸上。
“不要打他!不要打他!”陡然间,有个声音惊怒交集地响起来了。
那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居然又冲了回来,一把拉开了队长的手,死死把他护在了怀中,脸色苍白:“他还小,还只是个孩子!——你们、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们放了他……”
“漱玉姐姐!”他用力挣扎,想重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