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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可解的毒!
是天遣么?是天终于要惩罚他的恶毒和不择手段?!
神宗一遍遍地用内力输入她体内,勉强护住她心脉,厉声呼叫御医,状若疯狂。在御医赶来之前,厉思寒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也说不出话了。
神宗心神俱乱,他这时才发觉,他最爱的原来不是权利,不是王位,而是怀中这个垂危的人!他曾那样地看重过手中的地位和权力+但是时至今日,他却甚至可以用所有的一切,向老天换取她的生命。可是,却已没有机会了……
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她是一只自由自在的白鸟,而他是一只锁在金笼子里的凤凰。他们本不是一类人,甚至本不该相遇和相爱——可他却试图不顾一切地去抓住她,而她,最终也为他削去了羽翼,来到了这个笼子里与他一起生活,放弃了外面那一片高远的天空。
以她纯良的天性,本就不适合在这个阴险毒辣、危机四伏的后宫里生活。
——宫闱斗争的残酷他并不是不知道,可是他却没有保护好她!
一直到死,厉思寒神智都很清楚,目光一直看着他,张开了口,却无力说出一个字。她努力地抬起手,慢慢摸索着他的脸颊,轻轻为他拭去了眼角不停落下的泪水。
“皇帝……不可以哭。”她突然轻轻说出了一句话,死灰色的脸上绽出了微笑,手便重重垂了下来。
神宗果然没再流泪。抱着宠妃的尸身,他整整三天没说一句话。
第四日,他一反常态,上朝议事,下令刑部追察此案。
一个月后,皇后与淑妃被赐死,据说与合谋毒死南贵妃一案有关。皇后一族在朝中势力颇大,朱燮爔当年也因为这个才立她为王妃,但他如今却不顾所有人的求情,于熙平四年六月二十日,用白绫缢死皇后淑妃于披香殿。
熙平四年六月二十五日,神宗下旨追封南雪衣贵妃为皇后,谥号端孝贞慈皇后,宣布国丧,以皇后之礼丧于皇陵内,同时大赦天下以志哀。神宗不但亲自送殡,还在陵前素衣守墓呆了三天,才回朝议事。
表面上,他仍平平静静地当着天子,有着三宫六院,歌舞升平。可他常常会想起以前,想起在朱雀大街上的初见,想起她当时的娇憨任性,想起她的自立坚贞,也想起她多难的一生。特别是她在临死之时,那望着自己的目光,深情缠绵,却又伤心入骨,至今让他想起来就痛不欲生。
神宗知道,他虽富有天下,可失去了比天下更珍贵的东西。
十年后,神宗病逝,年仅三十七岁,正当英年。太医诊断,竟是死于区区的风寒高热。只是他不请医治疗,也不运功驱寒,终致病情一步步恶化。
熙平十四年三月初七,神宗入葬于皇陵,与端孝皇后同穴合葬。
据说,在某一日的黄昏,有人在那儿看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在默默祭奠,看身形很象已失踪很久的铁面神捕,只是他脸上已不再有面具,所以,谁也不认识他。
谁也猜不透他在王陵干什么,又是祭奠谁。
这也是关于铁面神捕的最后一个消息,那以后,江湖广大天地茫茫,却是谁也没有再见过他了。
涸辙之鲋,相濡以沫,相煦以湿,曷不若相忘于江湖。
也许,真的,不如相忘于江湖。
幻世
更新时间2003…7…6 22:52:00 字数:37737
Act1剑妖
鼎剑阁。秋。十一月。
高宅深院里,一个四壁都是高墙的天井中,黑压压的跪着一群仆人——他们已经跪了很久了,为了等待门里的主人召唤他们进去。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恐惧的神色——因为,前面进去的两个人,都没有再出来。
门里面的鼎剑阁少主、那个十六岁就有“剑妖公子”之称的人,在江湖的传闻中是一个嗜血成性的修罗。每个月圆之夜,他都要找三个人进去,然后,永远都不会再看见那些人出来。现在,已经进去了两个人——就是说,还有一份厄运,必然要降临在他们当中的某人头上。所以,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
忽然,那扇似乎永远都是关闭的门无声地开了!
外面等候的大群仆人齐齐一惊,收敛了疲惫的神色,悚然抬头、看着那黑沉沉房间里走出的人。那是一个多月以来,第一个从他们的少主人房间里走出的活人。
“幽草!”看见穿着淡绿色衫子的年轻侍女开门出来,所有下人都低低惊呼了一声,不敢直视——对于鼎剑阁中唯一能安好的留在少主身边的人,所有下人们都怀着异样的敬畏。
仿佛,这个和他们一样身份的绿衣侍女,也是如同少主那样的杀人如麻。
“大家可以回去了。少主倦了,不想再见第三个人。”
没有走到天井里,她只是站在门外的廊道底下,带着谦卑的微笑,对着那些和自己一样身份的,惴惴不安的仆人们吩咐。看见那些人从鬼门关回来一趟似的脸色,她只是继续微笑着敛襟道了个万福,自顾自的关门。
再次把门中的世界和外面一切隔开。那里面,只有她和那个他们以为是恶鬼的人。
“请等一下,少主还有吩咐!”忽然,她仿佛记起了什么,又拉开了门,叫住那群四散的仆人。看见她去而复返,那些人的脸色,再度的惨白。
幽草只是继续温柔的笑着,对为首的一名仆人道:“徐福,少主说,天气已经热了,那个钉在墙壁上的洛河少侠的尸体开始烂了,气味难闻的很!你去叫几个人来、清理一下房间。”
她说的很自然,似乎只是打翻了一盏茶要人来收拾碎片一般,然而,所有仆人的脸都开始恐惧的扭曲,被点名的徐福更是结结巴巴,半天才回答:“是,是是……属下,知道。”
“恩,徐大哥辛苦了。”绿衣女子毫无架子,谦和地点头微笑。
然而徐福已经象受了惊的猫一样,立时退了出去,连说客套的时间都没有。
十天以后,一个消息传遍了江湖。
曾试图向谢少渊挑战的江北第一剑客:洛河少侠莫宁,在鼎剑阁被谢少渊杀死,从此,天下第一剑客只有一个:剑妖公子,鼎剑阁少主谢少渊!
看来,在老少两代阁主的威望武功之下,鼎剑阁在江湖中的至尊地位已经无可置疑。
然而,让武林人窃窃私语的是莫宁可怖的死相——他是被一剑刺入喉头,活活钉死在墙壁上的,然后,四肢被一根根的切下,凌乱的扔了一地。据进去收尸的仆人私下说,那个漆黑的房间里,鲜血涂满了半面墙壁。
鼎剑阁的少主,是一个武功绝顶的疯子。
——武林中,所有人都那么说。
剑妖公子。谢少渊。
――――――――――――――――
“少主。”
房间里是黑暗的,只有窗外的月光淡淡洒入。
她走到那个凭窗而立的人身后,轻轻低下头,叫了一声,便站在了那里。
那个被称为“少主”的人没有回头看——从很久以前开始,能站在他身后一丈之内说话的人,也就剩下了这一个。其他的,都已经被他钉上了墙壁。
“那个脏东西弄走了?”黑发白袍的青年伸出手指拨弄着窗外摇曳的竹枝,看着天上的满月,有些懒散的问+对于生前曾和自己齐名的一代少侠剑客,他却嫌恶到用“那脏东西”来形容。
“是的。”
“那把剑替我扔了,沾过死人的血,也是脏东西。”谢少渊的脸色冷冷的,在月光下有一种孤傲和高洁,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郁和病态——很多时候,即使是幽草,都隐约的觉得,少主,的确是有病的。
“是的。”她再回答。
“幽草……外面的人怎么说这次的事情?是说我是个疯子吗?”带着不屑的笑意,谢少渊折下一枝青竹,问。
“是的。”沉默许久,淡绿衫子的女子终于回答。
“那么,你呢?你心里也认为我是个疯子吧?”白袍少主忽然莫名的有了怒气,霍然转身,“是的是的!——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两个字?”
“不是。”终于,幽草回答,“少主说了,那个洛河少侠有死的理由。”
“啊……一个疯子说的话,你也信吗?”看着她,谢少渊的嘴角忽然扬起了一个弧度,眼色变冷,“当年你是主动请求来做我侍女的罢?当时下人们都已经在说,我是个经常杀身边侍从、以杀人为乐的人,为什么你不怕?”
青竹的枝条,有意无意的轻轻点在她颈部。
“那只是传闻而已。”感觉到了忽然逼来的杀气,幽草的脸有些苍白起来,却仍然微微笑着,谦卑的回答回答。
“你现在知道那都是真的了?”谢少渊忽然大笑起来,窗外没有风,漆黑的长发却忽然如同被风吹起一样猎猎舞动,“我,的确是一个疯子……一个疯子而已!你看,我今天杀的人还不够三个——”
他手中的青竹枝微微加力,看着幽草白皙肌肤下淡蓝色的血管可怖地扭曲起来,大笑着开口,眼睛里,有近乎病态和疯狂的光芒。
“那也是…那也是幽草自己选的!”脸色发青的侍女挣扎着,断断续续回答,“幽草已经、已经在少主身边活了三年了……如果少主要杀我,早就杀了……”
一段几乎无法觉察的沉默,看着黑暗中的少女,鼎剑阁的少主忽然再度微笑:“看来……你也是个疯子。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他忽然收手,注满了杀气的竹枝“夺”的一声,从幽草脖子边擦过,将架子上的鹦鹉钉死在紫檀木的屏风上!
“第三个。”谢少渊缓缓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眉头有些苦痛地皱了起来。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倾覆过来,许久,仅有的一粒黑色药丸从瓶中不情愿的滚出,被他急急吞入咽喉,几乎已经无法控制的杀气终于缓缓从他身上褪去。许久许久,他忽然抬手,颤抖的抚摩着侍女的秀发。
幽草微微一哆嗦,抬头看着他,看见他有些清瘦的脸颊,总是喜欢皱眉头,所以眉间有一道深深的皱,让整张清俊的脸看上去都有些煞气。
她的秀发在他手中如同波浪般拂动,漆黑的一握,如同窗外的夜色。鼎剑阁的少主低头,俯首于那如同瀑布般的发丝中,嗅着发间淡淡的白梅香,忽然低声——
“你不怕,我倒是有些怕。或许,真的有一天,我忍不住……会连你也杀了。”
―――――――――――――――――――-
Act2紫函
“大哥。”忽然间,有人在门外轻呼。一个少年的声音。
黑暗中,谢少渊的眼睛陡然亮了一下,如同闪电!幽草看见他的身体猛然绷直,眼神在瞬间变幻了无数次。
“是二公子少卿。”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幽草低低的禀告她的主人,但是并没有过去开门迎接的意思——她知道,即使是兄弟,但是两个人却从来都是隔着门对话的。
二公子少卿是个典型的豪族佳公子,开朗亲切,完全不同于怪僻危险的大公子少渊。深得老阁主的宠爱,在下人中也有着很好的口碑,每次为他更换使女,都有大批的姐妹抢着争先。
大公子可真的一点也不象是二公子的哥哥呢——偶尔聊天,姐妹们都如此嬉笑着,带着怜悯和敬畏的眼光看着一边沉默的幽草。
然而,青衣的侍女只是沉默。
“有什么事?”等目光里的亮色渐渐黯淡,谢少渊才吐出了这句话。
“父亲说,要我把这个交给大哥。”外面的声音依旧是恭谨而开朗的——这个少年,一直对于他传奇般的兄长保持着尊敬和景仰。
一阵轻轻的稀簌声,似乎有什么从门的下边塞了进来。幽草走了过去,从门下捡起了一封紫色的信函。
不用点灯,谢少渊只是就着窗外满月的光辉拆开看了看,眼色再度的变得很奇怪——那一瞬间,幽草几乎看见有野兽一般的残酷,烈火般在他眼里燃烧!
“少主?”连她都忍不住吓了一跳,问。
谢少渊没有回答,看完以后双手一搓,凭空里燃起了一团火光,纸笺化成了灰烬。然后,他对着门外的弟弟淡淡道:“回去告诉父亲,我知道了。”
“那么,大哥,我告退了。你好好休息。”
门外,少年的声音,似乎永远都带着欢快和欣悦——听姐妹们说起,二公子近来有了心上人,难怪连说话都带着笑影。
谢少渊静静站在黑暗中,许久不动,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大哥?大哥!……哈哈哈哈!幽草,从小到大,你知道我见过他几面?只有两次!”
“我自己的亲弟弟,我居然只见过他两次……两次。”
他笑得很突然,在漆黑寂静的大房子里,如同幽灵般的回响。
幽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直以来,她和其他下人们一样知道这家人之间奇怪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