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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啸而来的利箭撞上这道幕影,只激起一蓬细密的水雾,便歪歪斜斜地四下散落开。
没有一枝箭能突破这道幕影。
第二阵箭雨也同样是徒劳无功。
岳乘风一面舞动着布棍,一面退向船尾。
离鹿琳越近,他就能更有效地将她置于这道幕影的保护之中,不被流矢所伤。
第二阵箭雨全都被他拨落时,他已能自眼角的余光中,看见正急速起落的双桨。
他们与大船之间的距离虽说没有拉长,却也没有缩短。
只要能保持住这种距离,一旦回到岸上,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岳乘风从未惧怕过叛匪。但他绝不敢在水上与他们交战。
他虽然会划船,却不会洑水。
正在这时,他听见了鹿琳的惊呼声。
一道火蛇突然自湖面上窜起,刹那间,在他们的身后,在小船与湖岸间,腾起一道红彤彤的火墙。
前有火墙,后有追兵。他虽然素来机变过人,但此时此刻,也感到了一丝绝望。
鹿琳丢开双桨,低声道:“快下水,岳大哥,我们从火墙下潜水过去。”
岳乘风两眼一亮,道:“不错,你快走吧。”
鹿琳怔了怔,道:“你不走?”
岳乘风苦笑道:“我不会水。”
鹿琳愣了愣神,用力咬着嘴唇,痴痴地看着他。
岳乘风急道:“你还不走!”
鹿琳用力点了点头,决然道:“要走一起走!”
大船上,传来一阵刺耳的狂笑声。
“姓岳的,你走不了了 ”
“乖乖地等着爷们给你送终吧!”
岳乘风心念急转。突然俯下身,将手中的布棍浸进水中,两手一抖,布棍已被抖散,带起一大片水花。
他将两片湿淋淋的长袍罩在鹿琳身上,喝道:“快划,冲过去!”
鹿琳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颤声道:“从火里……?”
岳乘风挺直身体,挡在她身前,道:“不错!”
叛匪们的狂笑声突然停顿,只听一个粗哑的声音叫道:“姓岳的,只要你将鹿家堡那个小娘儿们交给我,老子饶你一命!”
岳乘风暴喝道:“休想!够种的就在岸上跟岳某人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鹿琳抓起双桨,奋力扳动着,小船箭一般直向火墙冲去。
一声尖厉的竹哨声盖过了狂笑声。
哨声未停,小船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水中也有埋伏!
岳乘风怒吼一声,回手夺过一支木桨,扑到船舷边,狠狠向水中插了下去。
四溅的水花中,两条人影在半空弓起身子,随着一声惨叫,又死鱼般直挺挺拍到水面上。
鹿琳手中的木桨却被人牢牢抓住了。
她奋力回夺,但木桨纹丝不动。
这人的力气竟大得惊人。虽说他身在水中,无借力之处,但整艘船竟被他拖动,向大船那边移去。
岳乘风扑回船尾。他的左手搭上鹿琳的手腕,像是要帮她夺回木桨。右臂却突然暴伸、斜挥,手中的木桨嘶鸣着斜劈向这人的面门。
第一章 那天晚上(4)
这人微微一偏头,木桨劈空。
──此人绝非庸手!
岳乘风心里微微一凜。正欲变招,这人一大吼一声,跃出了水面。
一团白亮亮的水花迎面扑来。水花中,有数点寒星闪动。
──暗器!
“小心!”
岳乘风惊呼一声,右臂回圈,手中木桨迎向那团水花。
已经迟了!
这人发出的,显然是机簧类劲力奇强的暗器,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实在太近了。
寒光一闪即逝。鹿琳闷哼一声,软倒在船舷上。
水花被击散时,这人已跃上小船。岳乘风狂吼着,挥桨扑上。
刀光一闪。岳乘风手中,只剩下半截浆柄。
刀光再闪。雪亮的刀刃直劈岳乘风顶门。
冷森森的刀锋已近在眉睫。岳乘风似是立足不稳,俯身向前摔倒。刀峰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锐啸掠过。一大团发丝被刀风卷起,飞扬在空中。
这人一刀走空,正欲回刀下插,一瞬间,整个人却已僵住,就像突然变成了一尊泥塑。
岳乘风慢慢站起身,站在他面前。
这人怔怔地看着岳乘风的双手,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肚子。
岳乘风两手空空。那半截浆柄,几乎完全没入了这人的胸腹之间。
“泥塑”摇晃了一下,又一下。“扑嗵”一声,摔进湖中。
“姓岳的,你好狠!”
惊怒的厉喝声中,两支竹篙毒蛇般刺向岳乘风的前胸。
叛匪的大船终于追上来了。
岳乘风闪身后退。竹篙自他肋下刺过,被他紧紧夹住。大船上的叛匪全力回夺。
“喀喇”一声脆响,竹篙断裂。
岳乘风左臂一伸,将鹿琳夹在肋下,右手竹篙一点,跃起在半空中。
他刚跃起身,小船便撞上大船,轰然巨响中,小船顿时撞成碎片。
“放箭!暗青子!快!”
大船上,一片嘶声狂呼。
无数暗器夹杂着飞蝗般的利箭,骤雨狂风般卷向身在半空的岳乘风。
岳乘风竹篙一沉,凌空下击。
扑上船头时,他已成了一个血人。
两柄飞刀斜插进他的右肋,他的右肩、右腿上,总共中了六箭。
他落在船头,尚未站稳,右腿一软,跪倒在甲板上。
数十名叛匪挺起刀、叉、枪、棍,蜂拥而上。
岳乘风篙交左手,奋力挥出。
一阵骨节碎裂的脆响。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匪徒丢开兵刃,惨叫着抱住被击碎的小腿,四散滚开。
一击得手,岳乘风不觉精神为之一振,腾地站起身来,挥舞着竹篙,直杀进叛匪丛中。
“铁枪无敌”绝非浪得虚名,而是凭真功夫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杀出来的。
现在,他手中握着的虽不是那杆令叛匪们闻风丧胆的浑铁点钢枪,但竹篙抖开,其威力与杀气也毫不逊色。点、刺、扫、砸、挑、打,竹篙前端那尺半长的乌沉沉的铁尖带起低哑沉重的风声,幻成无数道惊蛇般的暗影。
突然,岳乘风发现,这艘大船上,除了他和鹿琳外,已没有一个活人──没有在竹篙下丧命的匪徒,全都跳水逃生去了。
鹿琳的伤势当然很重,但并不足以致命。
岳乘风封住她伤口四周的穴道,止住不断渗出的鲜血后,不禁松了口气。
忽然他听见一阵锐利的箭头破空之声。
“夺夺夺夺夺……”
一阵雨点般密集的锐响过后,甲板上已钉满长箭。
箭尾不住地颤动着,每一枝箭杆上,都裹着一大团棉纱。
浸透了明油的棉纱。
──火攻!
乘风彻底绝望。他最担心的,正是火攻。
又一阵整齐的弓弦扣发声。火星飞起。不是一点,而是一群。
但他浑身上下,已没有半分力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夺目的火焰轰然腾起。
。。
第一章 那天晚上(5)
火势越来越旺,岳乘风却只觉得浑身上下越来越冷。
他战憟着,爬到鹿琳身边,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
突然间,一声惊雷般的巨响传来。
紧接着,又是一声。
岳乘风不禁浑身为之一振。
──是火炮引发时的爆炸声!
──只有官军,才会有如此精良的火器!
“岳兄──,岳乘风,你在吗?”
似乎有人在叫他!
岳乘风拼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我在这里──”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自火焰中掠了出来。
──司马固!
真的有人救他们来了!
冲出熊熊烈火的人,正是他最好的朋友,司马固。岳乘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司马固疾冲过来,拦腰抱起岳乘风,急掠而起。
“扑嗵”一声,水花四溅,他们已落进湖水中。
冰冷的湖水浸没岳乘风的伤口,贴心的剧痛刹那间袭遍全身。
岳乘风咬牙道:“快,小鹿还在船上……”
司马固左臂夹紧他,右臂奋力击水,道:“你又不会水,我……"
岳乘风吼道:“快叫人去救她!”
司马固道:“叫谁?只有我一个!”
岳乘风怔住。
── 一个人?
他瞪大双眼,发现叛匪的三艘大船上,竟然全都起了火,正飞快地在他视线中消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固停下,道:“抓紧!爬上去!”
岳乘风翻过身,眼前是一条小船。他抓住船舷,想翻进船去,两臂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司马固返身游向那艘已变成一团火球的大船,一面叫道:“千万别松手,我马上就回来!”
岳乘风死死抓住船舷,努力伸长脖子,死死盯着那团火球,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随着一声喑哑沉闷的巨响,火球爆成两半,洒出漫天灿烂的火星。
岳乘风心中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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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邂 逅(1)
三月十五。杭州。昭庆寺。
暮春三月的江南,正是春深似海时。
岳乘风挤出山门时,浑身上下还是热烘烘地出了一层薄汗。
他从未见过如此拥挤的人流。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在昭庆寺,在昭庆寺外这条远算不上宽阔的街道上,能挤得下这么多人。
西湖香市的热闹与繁华,岳乘风是闻名已久了。
每年春天,近至嘉湖、远至山东,都有很多人赶到普陀、三天竺来敬香朝佛。
香客们自然不会错过西子湖醉人的春色。朝过佛,敬过香,便一起涌到西湖来了。
自花朝至端午,各地涌来的香客便一直绵延不断,最多的时候,简直可达百万之数。
一向精明的杭州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做生意的好时机。
西湖沿岸,随处可见临时搭起的大大小小的竹棚,而整个西湖,也就成了一个大市场。
大概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因各地香客的涌来而发起,所以人们都称之为“香市”。
繁华又热闹的香市最为繁华热闹之处,莫过于东起武林门,西至三天竺这一带。而整个香市的中心,就是昭庆寺。
除了像眼下这样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往前挤,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沿街的房屋,全都改成了店面,店门外又搭起了竹棚。每个竹棚前,都围着一大群半晌也不肯挪动脚步的香客。
摊主们满面红光,喜气洋洋地扯着嗓门声嘶力竭地吆喝着,摊边的香客们则不紧不慢地挑三拣四,讨价还价。
岳乘风一向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萧嫣然也不是。
所以岳乘风想不通他这位一向极爱清静的爱妻为什么偏偏挑了这么个时候一定要来昭庆寺上香。
她的两鬓已被汗水湿透,秀气的鼻尖上,也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岳乘风有些无奈,又不禁很有点心疼。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目光里的关切,萧嫣然也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一丝浅浅的,但无疑是愉悦的微笑在她嘴角慢慢绽开。
一股莫名的震颤突然自他心底升起,瞬间涨满了他的心。
──整整十八个月了!
十八个月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
岳乘风突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常理,发现他那张十八个月来几乎无时无刻不紧皱着眉头的、阴沉的脸上,也闪动着一丝轻松而又惊喜的微笑。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岳乘风想不明白。
毋庸置疑,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论是对于他,对于萧嫣然,对于忠心耿耿的常理还是对于整个徽帮。
他的嘴角,终于也咧开一丝按捺不住的笑意。
常理笑眯眯地冲他点了点头,又冲萧嫣然的背影点了点头。
岳乘风这才发觉萧嫣然已停在街边的一个竹棚前。
他赶忙跟了过去。
看见自己的摊前多了几位衣着、打扮、气派显然非同寻常的人,摊主本就声嘶力竭的吆喝声顿时更显急切,更显热情。
岳乘风不禁好笑。
面前这位摊主已经放弃了其他顾客,全力向萧嫣然一人发动了“猛攻”。
萧嫣然只是静静地看,不发一言,更没有伸手去接摊主递过来的东西。
说实话,这个小摊上还真有几件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岳乘风只扫了一眼,便发现一只蝶形汉玉佩和一尊拇指大小、雕功极精美的和阗玉观音。
可惜的是,这位摊主看错了人。
在富甲天下的徽帮帮主的千金小姐眼中,这两件玉器最多也只算得上二流货色。
看着正哑着嗓子,满脸急切的摊主,岳乘风忽然有些不忍心了,他伸手拿起那个玉观音,道:“这个不错。”
摊主如逢知音,如逢救星,大喜道:“大爷真真是好眼力!没得说,这块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