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统领不以为然:“你以为此人会为你们效力吗?”郡主冷笑道:“你们已将他逼到绝境,他不反又待如何?汉时李广利、李陵,便是如此。真不知道你们中原皇帝怎么想的,竟宁可坐失长城。”
统领哑口无言,又似被触动隐衷,埋着头想起心事。郡主终于得意一回,言语间更是尽奚落之能事,将统领和汉人骂得狗血淋头。两人便这般前行着,不知觉间便度过半日。
转过一处沙丘,两人正要休息进食,远远却见几只秃鹰在低空盘旋,不住俯冲而下,似乎在啄食什么。郡主经验丰富,皱眉道:“定是有尸体被这群牲畜发现。只不知是人尸还是马尸?”
统领心中一紧,这几日间只有锦衣卫行在前面,不知他们又出了什么意外。他纵马上前,见沙地上卧着一具尸体,腿弯以下仍埋在沙土中,胸前大腿白骨退露,所幸头部仍完整。
统领驱走秃鹰后,一言不发地检查起尸体。郡主虽久经杀伐,但看到那一摊暗红的血迹,仍暗皱眉头。“这人是谁?”她别过头去,问道。
◇BOOK。◇欢◇迎访◇问◇
第24节:铁甲耀龙城 荒芜英雄路(24)
“是厂卫中人,叫白同古。”统领用长刀翻动尸体,一边答道。
郡主看了看四周,道:“他应是昨夜死后被埋在沙土下,今晨血腥味渗出,引来了这群牲畜,才被翻啄出来。”统领检查到尸体头部,神情一变。郡主凑上前去,只见那头颅上赫然有五个小洞,淌出白花花的脏物。
饶是她胆大,也不禁噔噔后退数步,腹中一阵翻腾。“是什么人这般残忍,竟用锤子凿穿别人头颅?”她愤愤地问道。
“不是被凿穿的,”统领一摇头,比了个手势,“而是被手直接抓穿的。”
郡主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即便最锋利的马刀也劈不开,手竟然能抓穿?”
统领默声不答,五指凝力,紧抓刀背,放开之时便赫然多了五道指痕。他叹息一声:“凶手的爪力远胜我十倍,你说能不能抓穿头骨?”
郡主震惊地道:“真有这么厉害的人吗?你们中原若有数百个这般人物,我蒙古铁骑岂非要望风辟易。”统领莞尔笑道:“这凶手的功力在中原也列一流,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杀手楼的顶级人物。这爪劲只有他们的阴风爪才能办到。”
郡主讶问道:“杀手楼?”统领缄声不语,解释了郡主也未必明白。
杀手楼是中原最庞大的杀手组织,三十年前由一群年轻人创办,他们白手起家,武功也未跻身一流之列,但通过成功的经营逐步壮大,麾下渐渐网罗了许多一流高手。他们又设立武功院,利用庞大的资金为后援,研习出数种惊世武学,阴风爪便是其一。与此同时更不断兼并扩张,只要其余杀手组织肯为其所用,即提供武技及情报,是以势力之广已遍布中原。
而现在塞外之地又惊现他们的身影,难道是有朝中大佬雇其出动?若真是如此,这差事定又徒增变数。
一念及此,统领更是心忧如焚,匆匆用罢午饭,继续上路。
番人马队循着两人踪迹,远远跟来。但毕竟目标过小,这日傍晚竟跟丢了。窝叶翰只能派出游骑连夜搜寻。天黑燃灯的时候,仍没有郡主的去向。只剩下最后一骑没有返回,聚在毡帐中的头领已经不抱希望。
窝叶翰皱眉道:“这广阔沙海中,要寻两人就好比大海捞针。但是郡主始终要找回来的,明日增派游骑,定要寻到为止。”
油灯扑摇闪烁,将众人陷在明灭不定的光影间。没有人吭声,褐黄的面孔上淌过深深的疲惫,都已为这场旷日远征筋疲力尽。他们喜欢纵马驰骋的沙场,可意兴飞扬地高唱战歌,在刀光枪林中穿梭,即便抛头颅洒热血,那也是酷烈到底的爽利。
而这场沙海逐鹿,更像是蜘蛛网上的搏斗,周身都是束缚,难以放开手脚。
窝叶翰心知,如果无法消除这种沮丧情绪,马队可能要不攻自溃。郡主在就好了,她随意的言语,都可令战士们热血沸腾、意兴昂扬。
正要说话,急促的蹄声响起,最后的游骑踏着夜色归来。他心中一动,这般放马奔驰,定然是发现异常。众头领也霍然起身,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令昏暗的毡帐骤然一亮。
游骑奔至营帐附近,竟没有停,而是长驱直入。窝叶翰大步上前,掀开帐帘,喝问道:“帖金,可是找到郡主的下落?”骑士从马背滚落,也不顾满头黄沙,惊慌地爬上前:“是锦衣卫……他们就在西北方向三十里的地方驻营。”
喧闹的声音沉寂下去,不知何时,番人勇士已经聚成一圈。众头领隐在黑夜中,神情间更是笼上了阴沉。游骑带来的并不是光明,而是比夜更恐怖的噩梦。伏击一战后,他们再无力对汉人马队发动袭击,更可怕的是,那一日的杀戮,令他们由衷胆寒。
一名头领迟疑地道:“要不我们先绕道到小绿洲,郡主肯定要经过这地头。”立即有人附和:“那群汉人武功高强,暂避其锋芒,才是明智之举。”一时间,众说纷纭,都是主张要先避开,然后从容寻找郡主。
“成吉思汗的子孙岂可未战先怯?”一直沉默的窝叶翰步出,喝道,“从来闻风丧胆的都是汉人,只有他们才会未战先溃,才会丢盔弃甲,何时竟轮到我草原健儿身上?郡主如果在此地,定要将你们一一祭旗。”
▲虹▲桥▲书▲吧▲。
第25节:铁甲耀龙城 荒芜英雄路(25)
他为人宽和,又兼资格最老,素孚众望。此刻一反常态,一顿疾言厉色,令所有人都深垂下头。原先的头领嗫嚅问道:“那我们……仍是远远跟着吗?”
窝叶翰一摆手,踱起步子:“若是郡主当此形势,她会怎么做?”那头领低声答道:“可是郡主被抓走了,救她才是最重要的。”
窝叶翰抽了他一鞭,这人真是冥顽不化。他望向下一个头领,那人战战兢兢地道:“继续追踪,等到有利时机,给他们致命一击。”
窝叶翰沉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有点靠谱了。但不是等待,今夜就是最好的时机。”原先那头领大惊失色:“我们原先有三百人,都未能将其击溃,现在只剩下一半,千万不可贸然行事。”
窝叶翰缓声道:“郡主一再教导,打仗要多用脑子。我们的弓箭什么时候最强?”他不等别人答话,截声道:“就是出其不意的时候。现在那群汉人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偷袭,况且现在是黑夜,他们根本无从躲避招架。今夜一战,我们指不定能竟全功。到时候就可放开手脚去寻找郡主。”
夜空下,窝叶翰沉缓的声音分外有稳定人心的作用,一时间番人勇士又扬上了剽悍的神气。
那头领却还在质疑:“这黑夜中,弓箭没长眼睛,如果把那囚犯射杀的话,郡主那儿可交不了差?”
窝叶翰大笑道:“那囚犯就是察哈尔,把他射杀了,岂不更妙?瓦剌就无法同中原皇帝做交易了。”他如此说着,心中却闪过一丝疑虑,郡主为何一直不以射杀囚犯为目标,若如此,岂不简单得多。
勇士们却已齐声一诺,豪兴飞扬的战歌又回荡在夜空下。
夜深人静,沙海在皎洁的月色下,如雪般纯净一色。锦衣卫经过一天的跋涉后,都已昏沉沉地睡下。只有在梦乡中,他们才能逃避千里黄沙,忘却随时可能降临的厄运。
叶大飞睡到半夜,被尿憋醒,松垮垮地提着裤子走出营帐。才睡眼惺忪地走出几步,陡然觉得风沙扑面,疾劲异常。难道又是龙卷风?他猛地醒转,便看见沙地上两道人影腾挪转折,正矫若惊龙地交手。
怪异的是,这般风沙交加,本应劲风呼啸才对,但偏偏没有一丝声音。也不及转念,他拔刀喝道:“都给老子住手!”
两道人影不约而同地住手,卷起沙浪向他袭去,分向营帐中隐匿。叶大飞大吼一声,却不闪避,只是闭上眼睛向左疾追。这个浑人的第一反应是非要拖住一人不可。
左侧那人不得不返身回了一掌。叶大飞刀光泼洒,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因此那人虽然技高数筹,一时却也无法脱身。
其余同伴被惊醒后飞快地从营帐中掠出,迅速围逼住那人。又有数人燃起火把,场地一片明亮,那人立时无可遁形。竟赫然是言语木讷的王共。
“住手!”马杰远远地喝了一声,与掌柜联袂而至。众人闻声住手,只是紧握长刀不放,牢牢地把守各方,让王共无隙可乘。
“王兄还有何话可说?”马杰沉声问道。
王共面色不乱,镇定地道:“我夜间听到外边有动静,出来一看,见一蒙面人正在囚犯旁边动手脚,我情急之下不及喊人,便与他交上手。叶兄也看见了那蒙面人。”他一摆往日木讷,辩解起来有条不紊,只是口音仍是含混的陕西腔。
马杰冷笑反问:“那你为何隐瞒身手,混迹在马队中间?”
王共道:“属下有不得已的苦衷,统领可否借一步说话。”马杰未及答话,叶大飞截声道:“我们锦衣卫上下一体,有什么不可以当众说的?你分明是心中有鬼。”
一人应和道:“白兄的失踪这么蹊跷,肯定是你下的毒手。”群情激愤,定要让王共束手就擒,招认出他的罪行。
王共只是直视统领,淡定道:“统领何不借一步说话,保证你不会后悔的。”马杰脸现犹豫,但叶大飞却已挺刀直上,他想起白日间为王共辩解,而现在证明凶手却恰恰是他,若不擒下此人,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白同古。
立刻又有两人围攻上去,马杰却在一边犹豫,索性等王共被擒下再说。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BOOK。
第26节:铁甲耀龙城 荒芜英雄路(26)
王共面对几人的围攻,却毫不慌乱。他出手诡异却快捷无比,以快打慢之下竟占据了主动。不得已,锦衣卫又上了两人,在五人围攻下,王共终显颓势、左支右绌。
但旁观者却心寒不已,若他突然发动袭击,马队中只怕无人能幸免。因此更加注意防范,牢牢地守住四周。
王共逐渐被逼到囚车附近,他忽然横扫出一掌,借得一丝空当,向后急退,左手飞快地扣住囚犯咽喉:“住手!”
众人愣在当地,他们只以为王共也是为囚犯而来,定不敢伤及分毫。想不到他竟能以囚犯为人质。现在他身份未明,指不定真会对囚犯下手。
马杰强笑道:“王兄放了这囚犯,咱们有话好好说。”王共冷笑道:“现在晚了,除非统领答应我三个条件。”
马杰正自犹豫,掌柜却悄然一扯他衣襟,悄悄向后退去。他心领神会,故作为难道:“王兄有什么条件,我尽量答应就是。”
王共全神凝视着他,道:“第一,统领不得再追查我的身份;第二,得让我继续跟随马队;第三……”
他的话语被一道暴起的人影止住,正是悄然近前的掌柜,他身形之快令人咂舌。而掌力的袭击却不是奔王共而去,直指囚犯。
王共不及多想,将囚犯猛地后拉,挡住这力大势沉的一掌。然而掌柜左手却于此时骈指为刀,划出一缕劲风,再袭囚犯面门。王共再不及御挡,只能惊呼一声,嗓音尖厉已极,仿佛鸱号夜哭。
那缕劲风锐利异常,犹若凝成刀锋,尖梢只是恰可及囚犯面门,并不四下扩散。“咔”,有薄纸般的两片物事飘落下来,褐黄透黑,仿佛一层扒下的脸皮。
“人皮面具……”众人江湖经验丰富,立刻看出端倪。这方人皮面具薄仅如蚕翼,做工精巧已极,戴在脸上殊不易辨认。
——那么是谁给囚犯戴上这层人皮面具?囚犯的真身又是谁?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囚犯年仅三十许,面容俊朗儒雅,虽目光呆滞,也难掩其风神挺拔。
扑的一声闷响,叶大飞的长刀掉落在地,他失声喊道:“石帅——”
众人神色阴晴变幻,他们常在禁中行走,自然认得这囚犯的真容,只是不愿置信而已。朝中的股肱大臣、被倚为军中柱石的石帅如何竟会被装在囚车中运到塞外去?去年京师一役若不是赖他力挽狂澜,只怕中原的锦绣繁华又要沦落于鞑子铁蹄之下。
而这么一个人,竟是他们千里押送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