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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选了一处地方暂作停歇,待子时来临,方精神振发地展开行动。
子时的这个时候,月亮最为圆满明亮,金铃花纷纷从石壁峭缝里延伸出花茎,迎着月光绽放,几人在林中一边拨开及膝的荆草,一边四处寻找,不久之后景色渐变,前方右侧出现一面峭壁耸立,高约数十丈。
夏如英倏地眼睛一亮:“你们看!”
那山壁光滑料峭,寸草不生,唯独石隙间生长出一朵金黄的小花,生为四瓣,硕大如盏,敞口朝天,外表看去就似普通野花一般,但奇特的是,那蕊心中吐出的小果实,色泽既蓝既紫,既粉既红,竟是七彩剔透,随风儿孤伶伶地摇曳着,光变奇幻,分外醒目。
这应该就是金铃花的果实吧?
慕容糖心以目询问,葛青逸果然颔首:“不错,它就是金铃花。”
他们仅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而金铃花本就不好找,慕容糖心不料夏如英会如此幸运,这么快就被她找到一朵,失落地瘪瘪樱唇:“夏师姐,既然是你先发现的,你就快些把它摘下来吧。”
夏如英没有推辞,使出轻身提纵术,亦如海燕掠波般,飞跃上山壁,那山壁并无立脚之处,是以夏如英施展轻功的同时,动作飞快地摘下金铃花,孰知甫一触及花茎,花蕊里的果实竟然凭空坠落,掉在地面上时,已是枯萎腐烂。
慕容糖心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葛青逸颦眉,深一思忖后道:“我记得书中曾有记载,金铃花一旦被外物触及,果实就会自然脱落,只要落在地上,便会瞬间干枯。”
亦是说,他们不仅要抓紧时间寻找金铃花,更要想方设法,不让果实枯萎。
经他一语提醒,夏如英才记起确有此事,懊悔自己行为大意,差一点点就大功告成了:“小师妹,我先告辞了。”
见她打算单独行事,慕容糖心没有阻拦,转而朝葛青逸道:“大师兄,咱们也快去寻找吧。”
葛青逸点头。
尽管金铃花数量罕有,但由于正值子时,正是它们纷纷绽放的时候,目标也就暴露无遗,没过多久,便让葛青逸发现一朵,伸手指向前方的峭壁:“在那里。”
慕容糖心轻功不行,只能靠葛青逸攀登,可同时又要小心不能让果实掉落地上。
慕容糖心想到一个主意:“大师兄你去摘,我在下面用裙裾接着!”
葛青逸双瞳微扩,折射出一道亮芒:“好!”
他相度一下峭壁形势,恰好临近金铃花的位置,有株参天古树,他便一跃丈余,接着脚尖一点实地,又腾身而起,捷如矫鹰一样飞上古树,他以身借着树枝之力,一手缓缓伸向金铃花,
低头提醒:“你准备好!”
老实说,慕容糖心当时还真走神了,眼底满满是葛青逸俊秀无边的身影,只觉那一举一动,实在太洒脱帅气,太有男子气概了。
她醒醒神,捧起裙裾:“来吧!”
葛青逸指尖甫一触及花瓣,小果实“嗖”地就掉落下来。
慕容糖心瞄准好方位,兜起裙摆,可眼前倏染现一条人影,竟比她更快一步接住了金铃花果实。
什么!
慕容糖心瞪大眼睛,待看清楚来人,不禁惊呼:“二师兄,是你!”
荀子帆掂了掂手帕里的果实,露出个笑容:“小师妹,多谢了。”
慕容糖心见果实落在他手上,气愤不已:“这是我跟大师兄先找到的,你怎么可以抢走!”
荀子帆反驳:“这果子上无名无姓,自然谁先得到就归谁。”
慕容糖心想他不早不晚,偏偏那么凑巧出现,幡然醒悟:“原来你一直跟踪我们!”
荀子帆不置可否。
慕容糖心小拳紧握,恨他不劳而获:“还给我们!”说着挥剑袭来。
荀子帆身子往后一仰,任她的剑弧由上空划过,慕容糖心一招不成,又连续狂出几剑,皆被他轻轻松松躲开。
想到葛青逸也在场,荀子帆不愿与她过多纠缠,伸掌疾发一股拳风,欲抽身离去,但慕容糖心哪儿能让他如意,竟是直接弃剑,不顾形象地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他的双腿。
荀子帆傻了眼,被她从背后猛地抱住腿,一头栽倒在地,晶莹的果实也由帕里滚落至地上,须臾干枯腐烂。
“你……”眼瞅到手的鸭子飞了,荀子帆气得咬牙切齿。
慕容糖心却得意洋洋地朝他昂起下颌,心里大叫“活该活该”。
荀子帆掸掸身上的泥土,愤怒而去。
果实虽然枯萎,但慕容糖心宁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也不愿意让荀子帆利用他们的辛苦,坐享其福。
“小师妹。”葛青逸走到身边。
慕容糖心垂下眼皮,黯然愧疚:“大师兄……对不起,都怪我手脚慢,否则也不会被二师兄捷足先登了。”
葛青逸安慰她:“没关系,咱们再找便是了,来。”掏出手帕,替她擦擦脸上的尘土。
此刻她不仅脸上,还有肩膀、裙裾都沾着泥土污渍,葛青逸替她仔细地整理下。
慕容糖心简直脸红心跳,觉得大师兄真是说不出的温存体贴,不易察觉惦起脚尖,离得近些,可以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松木香。
“走吧。”葛青逸收起帕子,转身就走。
慕容糖心却呆呆立在原地,仍有点回味无穷的意味。
慕容糖心觉得一定是自己对大师兄真挚的情意感动了上苍,因为他们很快马上又发现了一朵金铃花,这回慕容糖心唯恐荀子帆继续偷窥,小心翼翼将四周彻查一遍,才回到原处,用裙裾接住果实,以软帕包裹起来。
大功告成后,他们不敢多加耽搁,火速赶回天蝉阁,慕容糖心显得信心满满,因为他们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得到果实,与剩余三人相较,应该是遥遥领先才是。
比及上无殿,慕容糖心已经不自觉咧开了嘴角,可当跨过门槛,她不止看到慕容阁主,还看到坐在一旁喝茶的殷边瓷。
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慕容糖心目瞪口呆的同时,慕容阁主已经开口:“边瓷是第一个取回金铃花果实的人。”
比他们还要早?
慕容糖心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挂不住了,由适才的喜上心头瞬间变成吃了瘪一样,又青又难看。
偏偏这个时候,殷边瓷悠哉地呷下一口茶,眼波斜斜睨来,朝她露出一个迷倒众生,在慕容糖心看来却可恶无比的笑容。
她不信:“你怎么可能这么快?”莫非这家伙背后长了翅膀不成?
慕容阁主道:“孰快孰慢,各凭本事,只要取得果实,我不在乎你们用任何方法。”
被老爹拿眼睛一横,慕容糖心莫名心虚,说起来,她与大师兄联手,本身就属于一种不公平。
一个时辰后,夏如英带来果实,荀子帆却空手而归。
慕容糖心犹如被泼了盆冷水,输给殷边瓷,真真一万个不甘心,可眼下事实无法改变,唯一的机会,就是下次必须取得胜利。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大师兄担任下任阁主。
翌日清晨,众人在规定时间抵达上无殿,慕容阁主说出最后的药引:“白虎须、血狼獠牙、烈熊之爪、阴蟒的卵蛋,四种中你们随意取来一样即可,我会按照它们所具备的价值进行比较,无需时间,第二日正午,你们将物品放入玉匣内,一同呈上。”
慕容糖心闻言吓了一跳,父亲所说的白虎、血狼、烈熊、阴蟒,皆是异常凶猛的奇珍。
离开上无殿,慕容糖心这回没有跟着葛青逸,而是追在殷边瓷背后:“四师兄,四师兄。”
殷边瓷慢慢回身,和煦的天光流连在他的衣袍上,勾勒出一层华灿金边,衬得那张面容愈发妖娆俊美,慕容糖心虽说是个挑剔的人,但对着这张脸也挑剔不出半点毛病。
他眼弯一笑,眸底漾着漂亮的薄光,宛如点点醉人的桃花瓣:“小师妹有何事请教?”
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慕容糖心昨夜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决定改变战略。
她问:“你是准备去溟幽林吗?”
他点头。
慕容糖心睫帘低掩,宛然害羞一般:“四师兄,我这回、这回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殷边瓷挑眉讶异。
慕容糖心绞着手指头,讲话故意娇娇滴滴的:“你也知道……我武功不好,如果前往溟幽林,我一个人会害怕,你可不可以带上我?”
凭着他以前死皮赖脸的缠人劲儿,慕容糖心本以为他会一口答应,孰料殷边瓷居然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慕容糖心不晓得他在看什么,就觉得脸蛋都快被他看掉一层皮了,忍不住问:“怎么样?”
他摇头:“不行。”
慕容糖心大出意外:“为什么?”
殷边瓷继续摇头:“不行就是不行。”
慕容糖心张着嘴,不承想他居然拒绝自己,等他走出六七步远,马上又追了上去:“我、我保证不会烦你,也不会给你找任何麻烦的。”
可惜她好说歹说,殷边瓷就是不同意,慕容糖心见他一路走回寝院,急得大喊:“你到底怎么才能同意?”
殷边瓷终于停下来,托腮想了想:“嗯……跟着我倒也可以,不过有条件。”
慕容糖心眨眼:“什么条件?”
殷边瓷笑眯眯的,指指自己的脸。
慕容糖心会过意,旋即耷拉下眉毛:“不行。”
他又指指自己的嘴。
慕容糖心道:“也不行!”
他转身便要合门。
第7章 '大宠物'
“等等、等等……”慕容糖心伸手扯住他的袍角,几乎是半卡在门缝间。
殷边瓷停止动作,眉毛挑都不挑一下,跟尊尊神似的。
慕容糖心豁出去了,使劲跺跺脚,有些结巴地答应:“那、那好吧……”
殷边瓷眼波一横:“什么好吧?”
他明知故问,慕容糖心认为这种人,就该拖出去斩了以泄心头之恨!绞着袖边,别别扭扭吐字:“就是亲、亲……”简直低不可闻了。
殷边瓷不冷不淡地“哦”了声。
他身量格外修长,立于跟前,宛若琼枝一树,慕容糖心哪怕踮着小脚,也只够触及他的下颌,见他不动弹,只好道:“那你弯低点身子。”
殷边瓷俯下身,一张俊庞凑了过来。
慕容糖心小脸生生憋红,那模样直跟难产一般,痛苦无比地往某人脸上亲了一口。
“行了吧?”她没好气道。
殷边瓷又指指右颊。
慕容糖心瞪大眼:“怎么还亲?”
殷边瓷面无表情:“那就算了。”把她往后一推,伸手关门。
“喂!喂!”这回慕容糖心没揪住他的衣裳,整个人往前一冲,就剩一个脑袋咔在门缝里,样子滑稽得不得了:“我亲我亲!”几乎是在求他。
殷边瓷马上又把右脸贴过来。
慕容糖心心里窝着火,用嘴唇一碰:“这次行了吧?”
殷边瓷笑起来,眼睛朝她眨啊眨啊,荡漾着盈盈水波,就像陈酿的梨花酒,可以流出芬芳:“有小师妹陪伴左右,自然荣幸之至。”
变脸比变天还快的混蛋。
慕容糖心发誓,日后她若习得绝世武功,一定先一刀劈了这个家伙。
“那咱们现在出发?”
殷边瓷摇头:“我要准备准备,两个时辰后你来找我。”
慕容糖心想想也是,回到飘袅居,把需要携带的东西整顿一番,等过去两个时辰,她去找殷边瓷,殷边瓷上下打量她两眼:“你这是打算去盗劫?”
慕容糖心腰际围着一条三尺软鞭,同时还别着短刀、长剑,护手处并套着铁环,除此以外,肩膀还扛着一个大包袱,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她理由充分:“对付那些猛兽,总该多一些准备吧?”
殷边瓷问:“包袱里都装的什么?”
慕容糖心就差掰着手指头数了:“麻绳、蜡烛、金疮药、火折子、伏毒子,噬虫粉、软筋散。”
听到“软筋散”,殷边瓷眸底闪逝一丝亮绪:“那是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