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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仿佛也不再是那么高，地也不再是那么广阔；他感觉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像今日那么快活过！
“御剑九霄云，伏魔天地间！”陆准心中激荡，心中暗道：“大丈夫，当如是！”
方云舒还担心陆准会害怕，此时看他神情，暗暗点头称赞，她并不说话，一路御剑破云而去，过深山大泽，飞过数道悬崖绝壁，终于来到一片延绵山脉。
“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陆准一眼看去，心中立时冒出这句话！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紫霞如洗洒下，山间云雾翻腾而上，有山峰数十座，落于云彩之间，壮观之外不乏魄丽雄奇！
方云舒御剑而下，带着陆准落下一座山峰。
峰上有大殿，横匾上书，大成殿！
殿中两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左首一人面目敦厚温和，双目祥和有神；右首那人年纪略小，潇洒清俊仪表不凡，只是神情肃然严峻，看上去难以接近。
“师姐……”右首清俊中年人，关切的开口：“发生了什么，何故悲声放啸？”
方云舒摇头无言，取出陆准带来的铭牌，递给那位敦厚温和的中年人，那人取过铭牌，片刻之后身躯微颤，随即悠然长叹。
“本座徐观海，祁山二十三代宗主。”敦厚修士面露悲意，神情复杂看着陆准：“没想到，大师兄已经故去，还有了传人……”
“弟子陆准，见过宗主。”陆准不敢多言，上前给徐观海见礼，却被他摆手制止。
“你还不是祁山弟子，暂且……称我为二师叔吧。”许观海摇头，轻声说道：“云舒是你四师叔，这位是你五师叔张如晦。”
“是，二师叔，五师叔。”陆准从善如流，分别给二人见礼，随后转身给方云舒重新行礼：“四师叔，多谢护送。”
方云舒微微摇头，目光凄然看着徐观海，隐隐有恳求之意。
徐观海默然片刻，转身指着大殿上方：“你是大师兄弟子，不管如何，先拜过两位祁山先祖。”
大殿正中，两幅画像高悬，笔法粗略甚至面目模糊，凝神再看，却又感觉栩栩如生！
左边画像，一人昂首向天，三柄大剑斜背，面目并不清晰，但是那双湛然的目光，自有沛然天地、不可一世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准走到画像前，重重跪倒，三拜九叩！
“老祖，顾天都！”徐观海温和的声音，蕴藏一股傲然之气：“创祁山宗，立九品……天宗基业！”
修真界宗门九品；一三为下，四六为中，七八为上，九为极，九品宗门，称天宗！
哪怕是一品宗门，开创山门无不千难万险，那些上宗传承，更是历尽数代心血！
顾天都创立祁山宗，开宗即为九品，天宗！
顾天都十年炼气筑基，不到百年就结成金丹，神剑无敌横扫天下；他元婴有成之后，天下已无对手，创下祁山天宗基业！
“顾祖开宗，祁山五峰传法。”徐观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祁山，弟子如龙……笑傲千年！”
陆准悠然神往，同时心神振奋无比，师门强盛，他自然与有荣焉；老祖顾天都，更可谓一代人杰！
陆准回味良久，发现徐观海不再讲述，等了半响之后，终于忍耐不住：“二师叔，后来如何？”
徐观海神情一黯，垂首久久无言。
“后来……祁山骤然生变！”方云舒叹息一声，神色凄然，接着说道：“五大真传四死一伤，五峰弟子……星散！”
陆准微微一愣，随即腾地站起！
“怎会如此！不可能！”陆准神情愤愤，急切说道：“顾祖如此英雄，谁敢为难祁山？”
方云舒面露悲色，低头不言。
张如晦看了方云舒一眼，沉声说道：“顾祖……他老人家，死了！”
陆准不信，如此人物，谁能杀得了他？
“顾祖一世英雄，不为人欺。”徐观海长叹一声，继续轻声讲述：“他老人家……是寿终正寝！”
陆准听师父说过，修士修炼有成，不但长生不死，甚至能飞升仙界，顾天都如此人物，怎么可能会老死？！
徐观海没有解释，摇头继续说道：“祁山从此衰落，品阶一路跌落……数百年后，已经跌为四品中宗！”
陆准默然低头，顾天都既去，真传弟子四死一伤，无人主持大局，祁山宗衰落确是应有之意。
祁山宗乍富还贫，陆准能想出当时的艰难，他暗暗叹息一声：“如此，宗门何以为继？”
“何以为继……”徐观海双目一亮，仰首大笑：“五大真传四死一伤，还有方梦石先祖尚在！”
许观海手指另外那幅画像，傲然说道：“你来，拜过再说！”
这幅画像笔法一样简洁，寥寥几笔一书生，文文弱弱负手而行，仰俯之间，自有一股理所当然的气度。
陆准恭谨上前，大礼跪拜！
祁山遇变，五大真传弟子，只有最小的弟子方梦石幸存。
方梦石接掌祁山之后，卧薪尝胆闭关苦修。
八百年后，方梦石出关！
方梦石出关，孤身前往四大天宗，连败四宗宗主！
祁山迅速中兴，再次晋升九品天宗，曾经为难祁山的修家，自上祁山领罪……方梦石威势之盛，犹在顾天都之上！
陆准听到此处，忍不住击节赞叹：“好……方祖神剑，不失顾祖风范！”
少年人最喜这种故事，而且他将自己当做祁山弟子，先祖威风，他与有荣焉。
徐观海看了陆准一眼，摇头说道：“方祖不修剑道……方祖，修的是符！”
修真界法门万千，归纳起来有剑、符、法、丹、器、玄六脉传承；顾天都修的是无上剑道；方梦石不修剑，他修的是符道！
“方祖神符通天，天下莫有不从！”徐观海昂首向天，不过片刻之后，他慢慢垂下头，深深叹息一声：“祁山……再得盛况千年！”
陆准忍不住，急切询问：“千年之后，如何？”
方云舒在一旁，再次默然开口：“方祖……也死了！”
陆准神色一黯，顾天都能死，方梦石自然也一样，如此，祁山宗命运可想而知！
“祁山……如今只是一品下宗！”方云舒神色黯然，轻声说道：“幸亏顾祖留下天剑护山，方祖神符镇守，祁山道统，才不至于消亡。”
顾天都所留神剑，封存他一剑之威，无人敢接顾天都一剑；方梦石的神符之威，同样神鬼莫测！
顾天都留下天剑守护宗门，无人敢入祁山放肆；方梦石的神符，封禁的却是凌霄峰。
凌霄峰，从此生人勿进！
神符六亲不认，祁山弟子，同样不能上凌霄峰半步。
祁山凌霄峰，顾天都、方梦石悟道之地，宗门藏经阁……还有，祁山地煞，都在凌霄峰！
修士炼气，结丹是第一道屏障，金丹一步天地栅栏！
金丹一粒定长生，结丹要阴阳调和龙虎交汇……至阴至柔地煞之气、至刚至阳雷劫之力，阴阳交泰才能炼化金丹！
祁山弟子，无法上凌霄峰，不能用地煞结丹，终于，无法阻止的衰败了！
“方梦石前辈，为何为难后人！”陆准愤然不解，胸中颇有不平之气。
“放肆，住口！”张如晦为人方正最重规矩，怒声喝斥陆准：“方祖必有用意，只怪后辈无能，不知其中玄妙。”
徐观海看了陆准一眼，继续说道：“要进凌霄峰，也不是没有办法。”
陆准闻听，双目一亮！
祁山曾经得到一块虚空石，能够自成小世界，炼化之后或许能化解神符封禁。
祁山宗主，决定让三师弟炼化此石。
“三师弟天资绝顶，确是最佳人选。”徐观海面露痛苦之色，闭目说道：“但是没想到……三师弟取了虚空石，叛逃而去，拜入一家八品上宗。”
祁山衰败如此，面对八品上宗，连质疑的资格都没有！
“你师父，就是当时祁山宗主！”方云舒目光怜悯看着陆准，凄声说道：“事后……他自挖双目，离山而去……再也没回来！”
陆准身躯一震，随即面露哀色，师父眼瞎目盲，原来是自己挖去双眼，他识人不明，肯定极为痛苦！
“并非祁山无情，不让你归宗。”顾沧海神情沉重，看着陆准说道：“大师兄让你来祁山……九死一生！”
巨石千钧、不压蝼蚁，方梦石神符天威，凡人反而不受封禁，不过凡人没有神识，看不破虚幻，无法在凌霄峰举步！
陆准，体无灵力，身怀神识；正是最佳人选！
巨石不压蝼蚁，但是半点石屑散落，都能砸碎蝼蚁，而且修家禁地，何其凶险……陆准若上凌霄峰，九死一生！
陆准低头沉默，他不能归宗，得不到炼气传承，半年之后同样必死无疑。
方云舒微微摇头，怜悯的看着陆准：“气在神先，你以凡躯修出神识……终生无法炼气！”
陆准微微一愣，师父怎么会骗他？！
陆准刚见识九霄之乐、修家逍遥，却被告知……他仙缘已绝！
“这瓶养气丹，年服一粒，可保你六十年性命。”方云舒取出一只玉瓶，看着陆准，柔声说道：“孩子，你下山去吧……”
凡躯炼神识，修真界从未有过，祁山众人不知道陆准能应付多大局面，他们不愿为难陆准，选择坦言相告。
陆准怔怔站在原地，下山，还是，上峰？！
陆准抬头，目光正好移到两幅画像之上，不可一世的顾天都、理所当然的方梦石……
陆准的目光，渐渐不再迷茫！
师父不会骗我！而且，大丈夫，岂能苟活一生！
第三章 九神，天地为证
祁山，凌霄峰，望去并无寻常之处，一条青石路，盘旋而上直通峰顶！
“孩子，你真的要去！”方云舒一脸担忧，看着陆准说道：“你踏上此路之后，我们也无力助你。”
陆准深吸一口气，回头微笑说道：“师父遗愿，弟子责无旁贷！”
陆准似乎担心自己会后悔，对身后三位长辈深施一礼，随即转身，顺着青石小道，向凌霄峰而去！
陆准此时，已经无法回头！
他脚下这条路，当年有个名字，问心路……直问本心。
陆准一步迈出，浑身巨颤惊惧乍起，他再一步走出，惊惧散去，一股强烈的悲伤紧随而来……愤怒、欢喜、焦虑一步一情，各种难以言说的情感，飓风一般呼啸如来！
如此转换突兀，强烈分明的情感，凡人根本无法承载，只能迷失或者疯癫，没有第三种可能。
陆准从三岁开始，每天都处在真实与虚幻的交织之中，他的心神，早已坚如磐石……他脚步沉重，却毫不停留，直奔峰顶而去！
方云舒身边，徐沧海、张如晦对视一眼，目光中难掩惊愕，随即三人纷纷摇头痛惜：“这孩子……可惜了！”
修真界从无凡躯修神先例，方觉晓十年心血浇灌，甚至心神早衰、肉身崩溃，才让陆准凡躯修出一道神识。
但是问心路，考验的是心性，炼气三层以下，多数举步维艰，陆准虽然修出一道神识，却依然是凡躯，如此表现可称惊艳。
可惜，气在神先，凡躯修出神识的弟子，终生无法修炼，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数千年来，只有方觉晓一人去做。
凌霄峰能够封禁数千年，并非问心路屏障，而是因为神符的存在……陆准眼前，肉眼不可见的地方，一道道封禁屏障，忽隐忽现变幻莫测。
大剑无形的虚影、凭空悬浮的潮水、烈焰，更有雷电穿梭，虚空中山峦大地威压逼人……这些，都是神符禁制！
哪怕有半点灵气波动，这些禁制都会瞬间发动，凡人躯体没有灵息波动，不会引发神符的攻击，但是凡人不识虚幻，只要碰触半点，同样灰飞烟灭！
陆准没有灵息在身，不会触发禁制，而且他身怀一道神识，让他能够看破虚幻，避开那些危险。
陆准越往上走，来自问心路的波动就越激烈，暗藏的禁制也越来越多，汗水顺着发迹而下，早就湿透全身的衣衫！
这段问心路，他足足走了一天！
陆准，终于等上凌霄峰……
峰顶辽阔平整，巨大的广场之后，有大殿背崖而坐，横匾上书，九霄殿；两旁各有一座偏殿，左殿真传，右殿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