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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魂引-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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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脸妖女似乎洞悉了我的意图,将她的镜子照向我,立马有股力量朝我冲撞而来,犹如厚重的魔爪拎着我飞速后退。我挥出九节鞭缠绕在树枝,才勉强不再远去。



  “闭嘴。”宫月说,“你闭嘴。”



  宫月的手里有剑,要取怀中人的性命非常容易,他将剑举高了几分,他可能也是这样想的。



  可他没有动手,他下不了手,即便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君墨。



  见他这样的举动,变脸妖女认为火力不够,得再浇几桶油。于是她一抬头,一踮脚,深深的吻降临到宫月的嘴唇。



  惊愕的不只有宫月,还有我。



  谁也没有想到,一支蓝光利箭会在这个时候破空而来,射入变脸妖女的心脏,肃穆寂静的月食之夜多出一声哀嚎尖叫。中箭的变脸妖女跪倒在地上,安静地抱着手里的镜子,低首含笑,片刻化为灰烬,留下青铜镶框的圆镜在地上。



  我在树下站稳,看见宫沿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手里拿着驱魔弓,泛着闪闪蓝光。



  宫家的两兄弟对视了半响,宫月平静地将长生剑放回剑鞘之中,宫沿没有多加停留,自顾朝山上走去。



  有时我会想,当初宫沿射出这一箭的时候,在他眼中对准的那个人又是谁?但他射出了那一箭,是谁都没有意义了。



  宫月蹲着身查看变脸妖女遗留下的东西,他看得很出神。



  我见他手上拿着两片烧焦叶子般的东西,发问道:“这是什么?”



  他说:“龙鳞。”



  黑色的龙鳞?不知何故,我想起了黑龙戏水,江州水患的场景,打了一个哆嗦。



  怎么会有龙鳞?难道变脸妖女其实是蛟龙?



  只听宫月说:“方才应该是镜魔,是千年古镜所化,窃人内心情丝。这龙鳞不是她的。”



  这宫月疗伤疗得也太快了,刚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情研究龙鳞?不过我还是想问:“那你说这该是谁的龙鳞?”



  他想了一会,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九师叔的?”



  我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他捡了镜子跟龙鳞塞给我:“收着,没准能填补下仙冥镜的缝隙。”



  我一听还挺欣喜,让仙冥镜自愈是没指望了,能借外力当然最好。我乐极生悲,忽然想起一件糟糕的事情,我叫道:“不对啊,我们不是在互相奚落作战吗?现在是休战还是投降?”



  宫月说:“算你投降。”



  为了让宫月背凌云上山,我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呐喊:投降吧!女侠。
第四十九章 孤影一双
  宫月要求我郑重道歉,并且在他面前忏悔过错,附加唾骂宫沿,只有这样他才接受我的投降。我的抗议声被凌云的咳嗽声淹没,不得已做了这些违心的事情。事后我就找了座庙宇,对神像澄清唾骂宫沿并非本意,脏话全数收回,转嫁宫月。



  经书仙诊断,凌云摔断了两根肋骨,内伤严重,救活不难。



  书仙虽懂奇黄之术,但到底不如花游谷医术高明,可这位神医消失的不是时候,月食已过,花游谷没有回来,无残也没有回来。



  寻找魂魄以来,我一直堆积着疑问,现在怕是到了发霉的阶段,得赶快搬出来晒一晒。



  从容泽将我唤醒开始,他说容家有大事发生,父亲忙得晕头转向,所以提前将我唤醒,让我自己找魂魄。可他却不告诉我容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家里的人和事都没有向我提及。



  接着就是百里惠这个小丫头,骗走了我不少感情。她说她是天狼殿狼母的女儿,可狼母是妖她却是人?天狼殿怎么知道神女之魄的事情?狼母用无残的血养了二十余年的伤,伤从何来?



  在洛阳助骨女出仙宫墓的是谁?元姬那样小心,尹少丘如何会在康复那日得知元姬是妖?万家酒楼里收到的信笺出自谁的笔下?变脸妖女怎么敢出现在商丘境内仙人避世的芒砀山上?等等,在这之前,红艳为什么非要杀我?



  在魔宫的时候魔君打伤了蓝浅却放过了我?现在想想,实在匪夷所思。



  怎么会有龙鳞出现在变脸妖女的古镜上?如果真的是九师叔的话……十年前,九师叔为何要引发江州水患,又毛遂自荐带着我们上江州除妖?又为什么要在途中杀我?为什么十年里销声匿迹,却在这时冒出这么多他还存在的线索?



  等一等!他怎么知道我的魂魄在蓬莱仙岛?



  现在的宫沿,又在同书仙秘密谈话些什么?



  想到这里,我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容馝华呀容馝华,想得好好的怎么跑路了呢?”



  我坐在离水榭不远的秋千架上,翘着二郎腿,一只脚踮着地面摇荡。宫沿一出水榭,我立马端正了坐姿,也不敢再摇什么秋千。



  虽然离得不远,却也不近,只有我可以看到宫沿谈完大事后从水榭远去的超然仙姿,他不会看到这里的我,因为他很少左顾右盼。



  其实私心里,我是希望他能看见我,否则我干坐在秋千架上几个时辰就会一无所获。但我是掐准了他不会注意到我,这才敢在这里正大光明的摇荡。我承认,我在怕他。



  “多大年纪了还坐这个,就没觉得不好意思?”



  一听有人调侃,我立马转头去看,就见缠了满身纱布的凌云站在身后。我刚想慰问几句,他一脚踹在秋千架上,秋千一激荡,把我甩了出去,摔了个狗啃泥。我这极度倒霉的样子令使坏的凌云大笑不止。



  我爬起来站稳,说道:“你要是嫌伤得不够重,本女侠再给你来几脚?”



  凌云笑道:“本国君万金之躯,你要是真敢踹,我也不拦着你。”



  我就怕这种仗势欺人的恶霸,还真不敢踹他,但又不想示弱,自曝家短,于是一咬牙意思意思地踢了他一脚,我保证没有下什么重脚!



  可凌云却捂着脚蹦蹦跳跳,他说:“哇,有你这么下脚的吗?踢哪里不好非要在伤口上加刀子?疼疼疼疼疼……”



  叫了几声疼,他突然抱着肚子蹲了下去,面露痛苦狰狞之色,看起来像是激动过度导致伤口开裂,给人一种“这小子看样子是不行了”的感觉。



  我说:“你可别装,我可不吃这一套的……”



  他开始跪在地上咳嗽,都没了跟我说话的力气,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做坏事了,对一个跳了百丈高崖才刚醒没多久又在秋日到外头吹风的人来说,鸿毛掉身上也能叫声“下手真重”!而我却在他伤口上踢了一脚?我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为了赎罪,我把他扶到秋千上,慷慨地把秋千让给他坐。



  凌云捂着伤口,坐着秋千惬意非常,他咧嘴笑道:“真是好骗,你这样也是闯江湖的?”



  我这是怀疑度不够所以上当了?我不太相信,怎么看他刚才的疼痛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吹嘘道:“本女侠走江湖从不怕被骗,就怕他们没这胆子。”



  他笑得合不拢嘴:“你这是在夸我胆子大?”



  我说:“我夸的难道不是我自己?”



  “咦?”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你额头都磕破了,怎么不包扎上药一下?我记得你跟我一起跳的崖,怎么我遍体鳞伤,你毫发无损似的活蹦乱跳?”



  我这不是半死不活嘛!我跟他说:“打坐的奥义,跳涯没压力。”



  他说:“你是说,因为打坐,所以你百毒不侵,铜头铁臂?”



  岂止呀!我恭维道:“兄台好眼力。”



  “你觉得爷会信你的瞎扯?”他说,“疯丫头你直接说实话,我自小在谎言里长大,真话还是假话,总是可以分一分的。”



  我说:“你会在芒砀学仙术吗?没准你也可以……”



  他说:“不会。我不想求仙问道,更不想走凌逍指给我的路,如果我留在这里,岂不是要一辈子被他困在笼中?让我在诡计陷阱里被动,爷不乐意!”



  我说:“其实古钰……不,是凌逍。其实凌逍没有你想的那样不好,至少我相信,哥哥为弟弟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他不得不做的原因。”



  他的笑有些晦涩:“手足相残六亲不认,这可不就是帝王家吗?”



  “是帝王,所以就跟他们不一样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书仙收不收我做徒弟都无所谓,我从出生开始,就见过形形色色的仙者道士,他们都是父王请来教他仙术道法的,父王他一心求仙问道,企图长生不死,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祭天的祭祀他搞得最大,炼丹的鼎炉他铸得最新,可这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死在丑不拉几的丹药上?若他那天心血来潮觉得药丑不吃它,没准他还能多活几年,后来那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他准备掉我的胃口,“爷说得舌头都干了,你是不是该先交代下你的事情?”



  “这事情说来话长。”



  “那你就慢慢说。”



  “这事情跟你说不清楚。”



  “别废话,爷又不是驴脑子,爷能听懂!”



  “……我先回去吃个饭!”



  我转身就要走,手却被他拉住。奇怪的是两个人都没有生气,凌云嬉皮笑脸地说:“我尊重你的秘密,因为我同样也有秘密。”



  他的笑像开在众星拱月里掩藏的太阳:“疯丫头你说,两个有秘密的人,为什么不能成为一对呢?”
第五十章 行程之夕
  秋月的风将青丝吹进我的眼睛,仿佛隔上了一层纱布,让我不能看得清明透彻。我不能会意,于是问道:“你是指,我们?”



  他点头道:“是。”



  我埋头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还是没能想到可以说出口的话,方才嬉闹的氛围一下子冷清下来,像有一块石头卡在咽喉,不让我说话。



  这时凌云又笑了起来:“开个玩笑罢了,你还真信?”



  我抬起眼睛狐疑地看着他。



  他起身搭了搭我的肩膀,笑道:“爷燕王宫内佳丽三千,燕国的王后再不济也得是个女人吧?可不能让个疯子祸国殃民。”



  我半天才领悟过来他那句疯子指的是我,被耍了一圈着实不好受,但也没有打他的怒气。听他这样讲,我反而深深松了一口气。



  我揶揄他:“你这国君做得不老实,虽然没到祸国殃民的程度,却也没有做出什么丰功伟绩来,跟疯子也没差别。”



  “那不如,我们来做个约定?”他说,“我就勉为其难在芒砀跟着那座冰山陶冶下情操,待学有所成之日,定从凌逍手中夺回生杀大权,届时做出一番丰功伟绩来。而你……”他顿了片刻,“希望那时你已经结束你的旅途,不再背负着秘密。”



  “这倒是个吉利的约定,可就这么说好了。”我举起一只手掌,示意击掌为盟。



  谁知凌云惊恐地戒备起来:“不是说得好好的?疯丫头怎么又想打人?”



  我说:“不打你,这是击掌!”



  他摆手拒绝道:“爷是国君,君无戏言懂不懂?击什么掌啊?”



  我没等他说完,一巴掌打在他摆动的手上,我说:“你真笨,你不会耍赖不代表我不会耍赖,有约定就要有契约,契约是约束双方的,长见识了吧?”



  到了夜里,凌云发了场高烧,书仙开了方子叫阿徎下山采买,我自告奋勇留下帮忙,想在书仙面前晃悠混个脸熟,终于选了个给他奉茶的时机问起了仙冥镜。



  他接过我递交的龙鳞和青铜古镜,又凝视了仙冥镜半响,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把青铜古镜的镜片安在了仙冥镜的缝隙里,最后说:“你的选择。”



  这可能是他对我这个没出息之人的最后感慨,我哀伤道:“容八无用,让仙人失望了。”



  书仙轻指一勾,从竹架上飞来一本书,翻了几页,转过眼睛看我。他说:“没有人能左右自己的思想,唯一能做的,只是竭力让它灌入脑中而已。或许现在的你做不到,但总有一天可以做到。我说过,仙冥镜只能自愈,一切的外力都只是暂时的填补,剩下的依旧靠你自己。所以并不是你无能,只是你选择了一条更漫长的路而已。”



  十日打坐这条捷径不适合我,我只能选择走一步是一步的漫漫长路,这的确是我的选择。



  书仙问我:“听我的二徒弟说,你们要在腊月十三进入蓬莱仙岛?”



  我点头道了声是,心想这冰山仙人不会是想念他的老朋友了吧?



  他翻了张书页,说:“正好十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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