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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月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他们为什么,我就为什么,他们怎么拿,我就怎么拿。”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回答的颠三倒四不明不白的,我卖力追问:“你也会要浮黎之力吗?上回常晏请你接掌宫家庄没见你跟着去啊,宫家庄的家主都不当,会想当天地之主吗?”
乍一看宫月是有几分淡泊名利,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并非高洁之士,远没有那么高尚,他看起来什么也不求,是因为他懒散到没有志向。一个没有向往的人,自然没有欲望。
宫月敷衍地点点头,含笑道:“说得对说得对,但容大小姐真的以为我和他们不一样吗?可我从百里惠手中抢得聚魂珠的时候,想的就是那旷世的浮黎神力。”
我说:“那你最后怎么又给了魔君呢?”
他漫不经心道:“此举是用来换命的,麒麟角在你身上,魔君若将你带走,我不就要死了么?”
我安慰他:“就算像你说的那样,你也救下了不少人,可见你不是个坏人。”
他并不领情,继续为他的善举辩解:“我不是个坏人,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纳闷之中仍旧想跟他唱反调,他倒是懒懒起身打了个哈哈,转头卧回了榻上。
百无聊赖之下我打开道庵的木门,在荒废的小渔村晃荡一圈,几乎无事可做。所幸的是,正巧在一条小道上看到安然仙姑背着箩筐一瘸一拐地走来,我上前扶她,又在她后头看见两个人。
安然仙姑向我介绍:“贫尼方才不慎被蛇咬伤在半山腰,亏了这两位恩人相救,天色渐晚,那位姑娘又伤势在身,便请了来道庵暂宿。”
等那两位恩人走近些,我竟是一时神慌。
宫家庄寻遍天下都不曾找到的家主,居然背着一个女子出现在东海沿岸的小渔村,且在蓬莱化作焦土的时候。
宫沿的衣衫净若初雪,发冠齐束整洁,全不像从山间丛林里跋涉而来的浪客,他背着女子,步调平稳,不急不慢地朝道庵走来,气息并不凌乱,仿佛孑然一身,并无背上的负担。
他的背上是位呼吸薄弱的姑娘,有双沉着冷静的眼睛,一袭白衣胜雪,较起寒冬腊月显得不合时宜的单薄,她靠在宫沿的背上,明明两人很亲近,却有种陌生的距离,仿佛彼此间有所戒备,互相保持着警惕。
我心道大事不好,我从前也没怎么怕他,按理说经过这么多次的险里逃生,我胆子应更大些,但如今见到宫沿,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逃跑,也不再有舍得不舍得的情绪,就想着跑远点再跑远点,有多远就合该跑多远。
我也没有多想,撒腿就跑回庵里,把宫月拽了起来。
“宫月你哥哥来了!快走快走,我们赶紧躲一躲!”
他随我拉扯来拉扯去,就是不肯动弹一下,我大怒之下咬住他受伤的左手,他这才回我一句:“齿下留手。”
我本想拖着宫月从后门溜走,可惜安然仙姑已经把她的恩人带进了院子,一面道谢一面慰问,我忐忑不安地贴着窗扇偷窥,等待时机行动,宫月的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也跟着窥探外头的情况。
方才在宫沿背上的女子坐在我们喝酒的那张石桌,梅花落在她淡薄的衣衫,她很安静,安静到有些死寂。
脑袋上的宫月突然开口:“你在看石桌边上的女人?”
我道:“嗯,她很漂亮。”
宫月道:“你以前问过阿徎,君墨长什么样子。”
我稍稍抬了点头看他,道:“这个你都知道?”
宫月淡淡一笑,自顾答道:“就是她这个样子。”
我道:“什么?”
他道:“君墨,就是她这个样子。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容貌。”
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容貌?
我用后脑敲了敲他的胸膛:“你想说她是只妖精?”
宫月不可思议道:“这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我道:“阿徎说君墨去世好多年了,难道她还能向我这样活过来么?她既然不是君墨,却长了副君墨的样貌,不是妖是什么?你不会忘记昔日那只古镜女妖了吧?”
他掰开我的脑袋,道:“我只是想说,她可能正是君墨。”
如果那位女子真的是死而复生的君墨,宫月现在的表现委实过分淡定了些。遥想在商丘的时候,他明知对方是只窃人内心情丝的镜妖,还是犹犹豫豫被她骗得不分天上地下,此时又来一个跟君墨相像的,他居然在这里跟我平常说话。
其实我们都晓得君墨是醒不过来的,就算她有我的仙冥镜,但她没有神女的血液。君墨是被驱魔箭射杀,就算她能醒来,又怎么可能会和宫沿在一起?那可是杀死他的人。倘若我诈尸后必须要跟着九师叔,我宁愿躺在棺材里。
也许是有过前一次的教训,宫月也不能笃定她的身份,这才没冒然出去。
他现在的脑子必是乱的很,我只能尽力宽慰:“我们先不走了,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也许她真的是君墨。”
宫月后退一步,转身去拿他的长生剑:“如果她是君墨,就只有一个可能。”
我惊愕道:“她还真能醒啊?”
“能醒。”宫月道:“只要你的魂魄,在她的身上。”
若真是这样,真的好糟糕。
又是一朵红梅凋落,落在白衣女子的手腕上,她的眼神越发黯淡,在不知不觉中扯了扯嘴角,微微浅浅的一笑,一瞬间的功夫,我刚好捕捉到。
她的微笑想水中月般柔和,似镜中花般温婉,却只在不经意间绽放。
第八十一章 通缉少年
我看着宫月从新剑鞘中拔出长生剑,用自己的手指去检查剑的锋刃,但长生剑被磨损得很严重,比生锈的菜刀还要迟钝,五指划过剑刃,竟不见半点血迹。
我将窗户掩上,低着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长生剑缓缓放入鞘中,宫月不急不慢道:“我没有什么打算,随其自然吧。容大小姐若害怕宫沿,最好还是先离开。”
他这分明就是在赶我,倘若那位姑娘真的是君墨,我的魂魄真的在君墨体内,他自然不乐意我将魂魄拿走,而他眼睁睁看着君墨再死一回。相反,他也不会好意思跟我说“容大小姐,请把你的魂魄送给君墨吧。”此类令我暴跳如雷的话。这么想,他还真是挺为难。
我深呼一口气,打定主意道:“好吧,一会儿我先走了,你要是……不是,十九……也不是,君华他们回来的话,你让他们上城里的客栈找我。”顿了顿又道:“君华应是君墨的哥哥吧,你可别让他和宫沿照面,他现在跟十九不一样,他的身上有妖气,他们会打起来。”
宫月微微一笑道:“你想得倒挺多。”
我也笑道:“我想到的远不止这些。”
他说:“这样很好。”
我整顿些行李,把蛇骨鞭缠在腰上,依着门缝瞧了瞧外头,觉着到了逃跑的时机,一把拎起行李:“那么再见吧,宫月。”
我想,也许不会再见了吧。
我畏手畏脚地出了道庵,赶在天黑前进入宋国的城镇,往客栈里的绣墩一坐,顿时神清气爽,心中的大石像被铁锤彻底粉碎,心情犹如乌云散尽般焕然一新,不见了恐惧,却有些想家。如果我能做梦,一定会梦见长安城的街景,那里很祥和。
我一如既往的数着蜡油滴落的次数,房门突然被打开,很快又被关上,我自然反应下朝大门踢了把凳子过去,听人诶呀一声叫喊,才反应是有人偷溜进来了。
我看见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蜷缩在门边,额头被凳子砸了个大包,他闭着眼睛,拳头握得很紧。
这是还想打我还是怎么的?打人可不是看谁的拳头握得紧就够了,我打量他良久,怎么看都不像是我的对手。他的衣着较百姓的华丽,较王亲贵胄的朴素,赖在地上的坐姿一派斯斯文文,秉着读书人的君子之风,看不出半点练过武打的底子,我的戒备一落到底,他对我够不成威胁,他应该是在躲避什么人。
屋外果然响起暴力地踹门声,有人叫喊:“开门!开门!”
由于那位少年固执地用身体抵着房门,外头的人一时半会儿还踹不进来。
我过去跟他打个商量:“你……”
他沙哑着开口:“请不要说话。”
就听门外的人喊道:“屋里的人听着!我数三声,赶快开门!否则以窝藏罪犯之名一并斩杀。一、二……”
听着像是宋国的兵差,我喊道:“等等!马上开马上开!”
少年猛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我,双手展开按住门的两边,带着威胁的语气道“不许开。”
我道:“你换个地方躲躲,我配合着他们开个门。”
他一动不动:“不管我躲到哪里,你都会出卖我。”
我卖力推动桌子,直直朝他碾压而去,愤愤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卖你?”
他好像不相信我会拿桌子撞他,闭上眼睛坐在那里,丝毫不妥协。
我解释道:“你赶紧起来,我是要用桌子抵住他们撞门,你顶不住他们。”
他道:“然后呢?就算暂时抵住他们,对你也没有好处,我一旦放弃这扇门,你就会放他们进来。”
我指着窗扇:“我带你从那里出去。”
他摇头:“我不信你,这里是二楼,更本出不去。”
这个少年怎么这么不好说话?我也只是想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事嘛。如今真是女侠难当!
我并不想跟宋国的士兵结下梁子,急忙背上行李,最后劝告他:“你不走我可走了啊,你多顶会儿啊。”
本女侠纵然想行番侠义,但也不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位少年要是想通了,我倒是不介意顺带上他跳这个楼,没有轻功怎么追妖?我一个猎妖师跳个二楼能怎么样?跟他说他也不会信我,只能各自珍重。
一把剑穿透房门刺了进来,刚好刺在少年的耳边,再偏一寸,便能割下他的耳朵。可这位少年实在倔强到没有边际,一心觉得挡住门就能躲避危险,合着双眼,居然比我淡定。
我没忍住,折回去拽了他一把,用桌子牢牢抵住大门。我仍旧不放心,凡是有重量的东西全数搬来挡门。我伸脑袋探了探楼的高度,挽住他的腰从窗扇翻了出去。
我抱着他稳稳落地,他不可思议地检查手脚,难以置信道:“没有死?”
我明白了,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
上头传来门破的声音,少年恭敬向我作揖:“此地不宜久留,烦请女侠护我到郊外,另当酬谢。”
我被那声女侠叫的不分天南地北,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诚恳地称呼我为女侠,顿时有些飘飘然,爽快答应:“好啊。”
他愣了一下,又朝我作揖:“多谢。”
第二天我花完银子雇了辆马车,才发现城门被严密封锁,只许进不许出,城墙上贴了张画像,就是我身旁少年的样子,不时又贴上一张,是个女子的画像。
我瞬间醒悟,我随手救下的少年是个全城通缉的要犯,我好像救了个不该救的人。
少年将伪装的斗笠向下扯了扯,诚意十足地朝我微微一拜,道:“女侠对不住,连累你也被通缉了。”
我也将斗笠斜了斜,原来刚加上的那张女贼画像画的是本女侠,只不过我初来乍到,没几个人对我有印象,他们可能是通过客栈掌柜的描述画出这张通缉画像,所以跟我的相貌不怎么搭边,画像和我几乎是两个人,我当然觉得我比画像更好看些。
我嗡嗡发着声问他:“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到底是谁?”
他压着声音反问:“你是不是后悔帮我?”
第八十二章 温水浇花
我一贯都是以貌取人,假若对方长得好看基本就是好人无疑,他问我后没后悔,由于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容貌俊朗,文质彬彬,举止典雅有礼,动不动就对我作上一揖,除了为人有些固执,我实在没什么好后悔的。
可能是我沉默得太久,他误会我是出尔反尔之辈,一展广袖拉住我的手臂,理所当然道:“你不能后悔,已经来不及后悔。”
我惊愕他的反应,安抚道:“别激动,别激动……”
他低声道:“他们已然认定你我同道,现在分道,并不能保全你的性命。”
我道:“跟你在一起难道就能保命了么?兄台,他们要抓的好像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