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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蒜苗提着坛酒在外面,他说:“我家画儿酿的酒,绝对赛过女儿红!”
蒜苗一进来,宫月又开始伤患起来,一般人真看不出他前一刻还有力气猫捉老鼠。
“画儿是谁?”我问。
我这么一问,蒜苗就开始激动暴跳,钩钩大拇指指了指他自己,说:“我媳妇儿,长得可好看了。”之后他觉得介绍不够,就补充道:“嫦娥知道不?画儿长得比嫦娥还美。”
“哦?”宫月不愧是采花的老手,一听到漂亮姑娘就打起精神凑过来,“与长宣王妃比起来,你家画儿如何呢?”
蒜苗立马“呸呸呸”了几下:“把我家画儿同死人比,这多不吉利啊!我这好心送酒来,你可别咒我守寡。”
“府里就没有活着的王妃了吗?”我趁热打铁地追问。要是府里没有女主人,那上一个女主人何苦阴魂不散锁在古墓里?还霸占着我的魂魄不放。
“哪还有什么王妃?你们别信城里的流言蜚语,自六年前长宣王妃死后,王爷再没娶过亲。王妃也不知怎的,从新婚之夜开始就没给过王爷好脸色。之后又说走就走的,留我们家王爷整整伤心了三年!他每天抱着幅画,傻看荷花,那时我们都以为他得了疯病。”蒜苗空抹一把辛酸泪,像在说他自己的人生事迹一般。
完全不一样,跟骨女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后来,他怎么又好了?”我虽知道:人不痛苦了,心病就好了;时间久了,淡了,古钰就没那么爱姜婵了,所以他的伤心也没有了。可他没有娶亲,事就蹊跷开来。
蒜苗说:“老太妃不放心,就各处寻医,终是找来了花神医花游谷。没几个月王爷的疯病就好了,恢复成老样子,大家都说花神医妙手回春,赛过华佗扁鹊。”
“花游谷又是何方神圣?怎么连心病都可以医?”我问。
“这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就留在王府当医师,过会儿就该给你来看病了。”蒜苗拍拍宫月的背,害得宫月差点把喝进的水吐出来,“瞧你伤得这么重,咳嗽也没好,我一早就在王爷耳边小提了两句,花神医就打算亲自给你瞧病来了。你也不用谢我,就冲你昨天那几声‘小哥’,下油锅我也得把你的伤治好。”
我:“……”
宫月:“……”
“都说了不用感谢我,别再用感动的目光看着我了,坐下来一起喝酒吧。”他闲坐下来,得意地重复道:“我媳妇儿酿的!”
大夫一来宫月装病就会露馅,一露馅我们就要离开王府,离开王府就弄不清楚很多事情,神女之魄也就无从着落。所以必须在穿帮之前把该做的事做完。
“伤重如此,你还叫他喝酒,是想要了他的性命吗?”一人提着乌黑的药箱走进屋内,说的是责备的话,却带着玩味的笑,还带有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彩色衣物宽大,占了屋里不少地面。
我原以为骨女记忆里的凌逍是世上最好看的一个,比画师笔下幻想出的人儿还要匀润,工工整整,像是世间最美的艺术品。可是眼前之人,穿着妖艳,眉心一点花印,长得比女人还要娟秀,也不知是谁说花仙子都是女人。
“喝酒还会喝出人命?花神医说笑吧?”蒜苗急忙抱住酒坛,似怕宫月抢了去喝。
花游谷挨着蒜苗坐下,接着就是倾城地一笑,挑逗起蒜苗的下巴:“你觉得,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蒜苗硬挤出“不像”两个字,而我却在一旁点了好几下头。就他长得比我们女人好看这一点,便是对全天下的姑娘开了最大的玩笑。
我刚从花游谷身上移开视线,就见宫月在蒜苗的后脑勺狠狠地劈了一掌,于是我也反映迅速地在花神医的脑后劈下,二人便纷纷昏厥,趴在了桌上。
“事不宜迟,要在他们醒来之前找到藏在府里的女主人。”宫月边说,边制造着两人喝醉的假象,之后又拉起我匆匆走出屋子。
骨女的记忆不可能说谎,蒜苗也没必要对我们说谎,唯一的解释,就是王府里藏着一个谁也不知道存在的女人,也就是与骨女有着恩怨纠葛的女人。
“姜婵死在六年前西厢大火,昨晚我夜探王府发现西厢仍在修葺,各厢客房人满为患,接着我又搜查了各个房间,终在一处,发现密道。”宫月侃侃而谈,领着我往密道走,没在意我讶异的目光。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有定力,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睡得着,还一睡睡到正午。”我喃喃了几句,实在想不起昨晚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既然他用不着那张床,还赖着不放,不会还记着仇故意报复我吧!
密道在王府书阁的书架之后,很长很平静的一条道路,穿过之后,是一个又一个的莲花池,远处孤立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轻咳。我当即就对宫月说:“这才是真咳嗽,学着点儿。”
他没多加理会我的话,拉着我就往那屋里赶。与那屋只剩一门之隔时,他轻轻叩起门来,却迟迟没有人来开门。
窗间帷幔因风敞开,我看到屋里睡躺着一人,且是个女人。
我用力敲了几下门,屋内的女子终于愿意说话:“什么人?”
我结巴了一会,说:“有缘人。”
一旁的宫月觉得我答地妙,竖起大拇指表示赞扬,我一下有了信心,又言:“缘自劫难而起,夫人因受咒怨才至体虚乏力,而我,便是助你渡劫应劫的斩缘之人。”虽是胡诌,但也有五五真假,她的确是在劫难逃之人。
“斩缘?渡劫?”屋内之人冷笑出声,“众生为鬼怪神说所惑,与我,却从不信鬼神之说。”
虽是这么说,但房门终究是打开了,小丫头将门敞开,转身走回屋内,我们就跟着她,算是领路了。
女子半躺在床,帷幔遮掩了她半边脸颊,一只白皙芊芊的素手伸出,掀起帷幔,侧过一张似曾相识的容颜,气若游丝,病态奄奄。
即使再苍白无神,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坐躺在床上之人,就是姜婵。
原来,她要我杀的人,就是她自己。
我本怀疑在榻之人是姜婵的孪生姐妹,可“姜婵”二字就提写在案桌的一幅山水画上,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人就是姜婵,却不是古墓里的骨女。
“其实我本就不久于人世,”她凄美一笑,坐正了些,“我让你们进来,就是想聊聊天而已。我很少见到有人来,很久没有说过话。即便将死,还是耐不了寂寞。”
她出神地望着窗外:“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里死亡很近,很多东西都记不起来。感觉心底空空的,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不怕告诉你们,我如今连自己的年纪,都记不得了……”
“记忆是人的一部分,它不会随意离开,你若想记起些记不得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我想通过仙冥镜来寻找答案,世上怎么可以允许有两个姜婵的存在,却抹杀了凌逍的足迹?为什么她的恩怨在她自己?为什么古钰,会是燕国的长宣王?
“帮我?”她乏力地眨了下眼睛,笑说,“好,就让你帮我。”
我告诉她,需要她的血液注入仙冥镜,届时可一通观看她潜在的记忆。她含笑咬下纤指,血液晶莹剔透。
第十二章 王者天下
我们三人围在小镜子四周,还差一人就能合成一桌麻将,我考虑过默默站在角落的小丫头,但她实在太小,就此打消了念头。我考虑到时间问题,自作主张略掉了姜婵与凌逍初见乃至提亲的片段,镜中刚出现姜婵白衣飘飘过鹊桥的身影,就被我转换到了她一身嫁衣上花轿的场景。
即便姜婵不喜欢凌逍,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关系到两国的邦交,晋国国君可谓一言九鼎,说嫁女儿就嫁女儿,前天刚答应,今日就办起了婚事,说是为了方便长宣王回国时直接将小女带走。凌逍本两日前就该反朝,但为了娶新娘,他觉得耽搁几日也是没有关系的。
我很赞赏凌逍敢跟他的国君对何时回朝讨价还价,但宫月跟我说:燕国国君当时只有九岁,把持朝野的就是长宣王本尊,他当然不用怕他弟弟怪罪他耽误时辰。
花轿不过形式而已,虽然抬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出过晋王宫。这个季节莲花开得很艳,就地取材的莲子酒也是香气扑鼻。王宫九乐,八佾舞于厅堂,喜悦之音近似天籁,各路乐器重重演奏,完全辨别不了出处。
婢女为了活跃花轿里的气氛,就对姜婵说:“公主觉得曲子好不好听?”
王族嫁娶皆以珠帘掩面,舍去了挑红盖头的环节。姜婵淡淡的说了句:“我听见他在弹琴。”
在百丈高的观台,有一架马尾编织的古琴,十指于弦间不停游走,指法娴熟迅捷,弹奏出通畅无阻的曲调。但由于礼乐之声太大,高台上的琴音听起来着实费力,所以我直接从关注琴改为了关注人。
高台弹奏者便是古钰,他闭眼低头沉醉在音律之中,不知百丈之下有双愁绪满满故作薄凉的眼睛望着他。也许他奏的,只是送别之曲。
到了洞房花烛的时刻,我想着璧人的床帏之事就觉得羞涩,所以打算略过这段,可宫月看出了我的想法小声对我说:“这事你早晚要学会,与其到时独乐乐,倒不如现在众乐乐。”被他怎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道理,于是决定硬着头皮看下去。
凌逍走进新房,赏些红钱打发走了所有人。他的脸上,却没带丝毫笑意。这婚事本就是他求来的,可他显得不怎么高兴。
凌逍静静的走向新娘,靡靡之音却有些清冷:“你可知道,让我心动的女子,都是要死的?”
姜婵不说话,只是她那如莲花般含苞待放的睫毛有些湿漉,就像晨露挂在本就湿润的嫩叶上。
“你可知道,你并非我第一个心动的女子。”他走得更近,“可我却不想杀你,这让我手足无措。”
“原来世上的可怜人,并非只我一个。”她抬起眼眸看他。
凌逍一把抓过她的手将她揽过,紧紧相贴,一头之差的身距使得他们上下对望,各自吐露着自己的气息。只听他说:“所以我正在说服我自己,在你没有爱上我之前,我绝对不能够先爱上你!”
姜婵踮起红线绣鞋,冰冷的脸颊贴在他耳畔,一字一句道:“你已经爱上了我。”
洞房花烛弥漫的战火并没有延续,夫妻俩平躺在一张床上,谁都没有再理过谁,虽是共枕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这样的结局令我跟宫月都非常失望。
次日刚至破晓,就有十三辆马车二十铁骑走过城门,直奔燕国边境。长宣王带着晋国国君的十二车薄礼与长宣王妃一道回国。凌逍自作主张的婚事惹得老太妃不高心,老太妃十分不待见这位清高到不愿向她行礼的儿媳。而凌逍也没有过多的介绍妻子,只说:“晋国来得公主,好生伺候。”
我想是凌逍不愿意与妻子同床异梦的缘故,使得姜婵有自己的房间,并且他从不踏进一步。之后他又耗费了人力物力在她的居地凿出举国上下最大的莲花池,但整个开凿的过程都没有他的身影。
许是机缘巧合,姜婵难得离开闺阁散心,就在一间屋子里听到了木棍打肉的声音,她便顿住了脚步,透过窗缝观听起屋里的事情。
原是老太妃怒发冲冠地斥打着儿子,红木制的拐杖一下下打在凌逍的脊背上,毫不留情。老太妃正声道:“我说过多少次不许爱上任何人,不许爱上任何人!忘记宁素了吗?你给妙浓那一剑的杀伐去了哪里?”
凌逍缄默不语,老太妃也没有打死儿子的打算,停下了棍打,厉声道:“我十月怀胎生下你,辛辛苦苦将你养大,替你挡了多少明枪暗箭,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可记得要拿什么报答我?”
“天下……”凌逍的脸颊滑过一滴汗水,他说,“天下!”
“你要清楚,只要你没坐上王座,这个天下就不是你的!”老太妃狠狠地扔掉红木拐杖,甩罢衣袖离开,在外的姜婵躲过她的视线,待老太妃走远,才走出拐角。凌逍正巧出来,看到伫立的妻子,却没多加理会。
姜婵却开口:“宁素是谁?”她的话缓解了凌逍的步伐,并且在三丈外停了下来。天边荒残的月更显苍凉,夜风玩弄起两人的发,沉寂了半响。
他道:“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死在母亲的剑下。”
她又问:“妙浓是谁?”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我第二个喜欢上的女人,死在我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