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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出声来:“秦先生果然妙语连珠,倒是架得我也不得不照着你出的这条路走下去,就算舍身成仁,也不过是报恩,理所应当,也好落得被你们传诵成一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良心之人,生死都是可泣可歌,我算赚到了,不是吗?”
秦染知我话中意思,忙转道:“小姐也莫要想的太过悲观,中山之地,本就有我们自己的人,若是事不能成,也能保证小姐全身而退。”
我渐慢敛笑,只顾专心致志的看着秦染那张波澜不惊,却自信满满的脸,他抬头看我,不慌,不乱,而是恭谨敛目,轻声道:“恕属下言过,且不说这一世,您与将军之间纠葛,但说上一辈之间,倒也是萧家亏欠江家许多。
萧公的欺骗,出卖,见死不救,小姐的毁婚,弃约,确是彻底伤透了将军的心,将军本是念着曾与小姐之间的感情,可无奈深仇血海,也不是可轻易化解得了的,秦染也是为了小姐好,从前极力阻止您与将军之事,现下想想,却也是为了彼此少些折磨,难道不是吗?”
“你道是现下是我还恩之时了?”
“秦染也是知晓,将军不好随意开口,那便由秦染待其开口,为了将军的大业,秦染鞠躬尽瘁死不足惜。”
“好个鞠躬尽瘁,死不足惜……许是江欲晚会非常感激你这个甚读他心术之人吧,真好。”
我抬头,目光挪向天光透过藤架落下的斑驳之上,淡声道:“我何须全身而退,要做,就做小卒过河,不再回还。”
秦染顿了顿,梗了半晌,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试探道:“秦染这里代将军谢过小姐,最后只求小姐可与将军表明心意,多多劝说将军才是。”
我苦笑摇头:“秦染啊,你何须逼我如此?”我走进他身侧,抬眸看他:“我只送你一句话,凡事切莫做绝,但凡何时,必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备不时之需。”
秦染倒也镇定,朝我再拜,不露痕迹,微微退后,坚定道:“对于秦染而言,将军的大业就是一切,甚于生命,秦染无需后路,正所谓无路可走,方才竭尽全力,抵死一战。既然小姐已然答应,秦染自是感激不尽,若是小姐没有其他事,属下先行告退了。”
秦染退至大门边,调头,愣住,我抬头,也是一怔。
门口站了两人,不知听了多久,正是沉香与方愈,沉香站在原处,双颊染红,目瞪而气急。秦染面色极快恢复如常,微微颔首,欲从沉香身侧擦肩而过。
沉香愤然转身,刚要开口,我轻声道:“沉香到我房间里来,我有说要对你说。”
“小姐……”
我转身,走向里间,冷声道:“跟我进来。”
“您……”沉香绝望的看着我,声音带颤:“小姐,您是否真的决定了?真的要去游说皇上?”
“沉香,我一定得去,不管秦染那一番话,到底是不是江欲晚的意思,我都必须去。”
“我去问将军,他不是对您情真意切,对您不离不弃吗?这算什么?摊手将您推到最前边,可曾想过您所处的立场?那秦染又凭什么说你亏欠他们二条人命,我不能看着您刚从火坑中逃出,转眼间,又要奔赴另一个火坑之中,这不公平。”沉香转身要走。
“沉香,我对江欲晚是有亏欠的。”
沉香站住脚,不曾回头,我看向她,只看到她微耸的肩膀,极度隐忍。
“容我自己做选择吧,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世间从没有公平所言,谁让我姓萧,他姓江,谁让我父兄将事做绝,逼他落难,谁让我再次落在他手中,世事无常。”
我起身,走至沉香身侧,扳过她身体,看着她赤红双眼,第一次,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求仁得仁,你该懂得的。”
沉香身子僵硬的很,似乎别扭着一股劲儿,过了半晌,方才软□来,紧紧拥着我,哽咽道:“小姐,沉香今日起誓,天涯海角,都愿跟着您。”
“沉香,我知道,你对我好的……”
这事情不必前思后想,本该我想的,我早已想得清楚,晚饭用过,沉香收拾好碗筷,只看着我道:“小姐,东西沉香一早都收拾好了,若是您要走,沉香哪里都会跟着。”
我浅笑:“我答应过你,不会丢下你的。”沉香含泪,点点头,径自出去了。
我曾猜想,秦染走这一遭,未必就是真的得了江欲晚的允,不得不说,人一旦聪慧,又得器重信任,便极容易生出自作主张的毛病来。以我对江欲晚的了解看来,这话,若是他的主意,不管万难,也终会出自于他亲口,既然几日前他未能出口,那便是表面他还在犹豫之中,并未能做择,便也犯不着让人带话。
只是秦染并不知我所了解,以为从中作梗,添油加醋,我便会心生暗恨离情,只要一激,必然失去平日稳重,冲动着做些决定,可终是未免太过小看我。
即便我最愿两两相清,也绝不会由着自己性命乱来,只为着那些微不足道的,所谓的,礼义廉耻。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我有心成全江欲晚,他那一番戏码,不过多此一举,已是多余了。
沐浴过后,我更了新衣,方愈为我束发,只管轻声问我:“您真的愿答应秦染所说?”
我淡声答他:“是。”
“您真不多再斟酌斟酌?”
我不答反问:“最近还算空闲,你可有跟着周大夫一起学如何炼制药丸?”
方愈点头:“有,今日一下午都在先生那里学着,如今掌握的差不多了,先生也炼制了不少,下次您跟去瞧一眼?”
“那就好。”
“可是您真的愿被将军左右利用吗?先是一个无双,再有还要去做说客,还不知前路到底多少险难,怎可贸然前去?”
我从镜中看见身后的方愈,愁色染面,问他:“若有一日,我想离开,你可帮我吗?”
方愈一怔,随即沉声道:“会。”那干净俊秀面容,怎么看都与我没有半点相似,我笑道:“方愈,未曾想到,你我竟是亲人,这世间,我的亲人,也只有你一人而已了。”
他猛地抬眸看向铜镜,见我带笑,反倒容色微紧,钝钝答:“方愈知晓。”
“亲人啊,乱世里,只愿作伴,切莫成仇。方愈,我时常想起你说的那个望云山,梦里醒时,总会不断幻想,漫山遍野的山花烂漫,美极……”
“若是可以,方愈一定会成全您,您可信我……”
我噙笑,并未再答他话。
小唐那里已经得到我要的答案,若是曹潜返回带给我消息,我便知晓,方愈到底是谁的人。可不管他是谁人,也终究是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罢了。情爱不可信,连亲情也不可信,到底是这世道的错,还是人的错?
江欲晚最近并不经常过来,听说已经派出的前方部队曾与张徐二人有过短暂交锋,虽赢却也未曾占到太大的便宜,只不过探了个虚实而已。
眼看快要就寝之时,江欲晚传人来唤,我去的时候,院中清静,他身侧无人,正一人偏倚在椅中,喝酒望月。白衫逐风,衣袂翩然,月下映影,落落而清寒,如何看都会生出,茕茕孑立,几欲凝入浅辉,搅入清风,飞天而去的错觉来。
“月色如斯之美,便来了兴致,想与你一起赏月。”江欲晚未曾回头看我,只独扬袖举杯,浅啜一口,轻声道:“我总是想起你陪我同赏陵江月夜的那一晚,确是让人记忆犹新。可同是一轮明月,为何这舞涓之地的月色如何都不如北越的月,总觉得少了什么,不够圆满。”
“赏月也要在称心如意之时,情绪方好。将军心中有憾,便是见满月也觉有缺。”我淡声,踱步他身侧,撩摆坐下。
江欲晚轻笑,冷月之下的他,已是微醺迷醉,那双洞察世间万物的眼眸此刻也有沉溺之色,他仰着头,凝望天际一轮清辉远月,陶醉不已:“终究都瞒不过你,可我也要你知道,我不会走出那一步。”
话音刚落,他扭头,望向身侧的我,粲然浅笑,华色炫艳,美不胜收:“如何才好,我总是记得那晚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江山与我,你只能择二选一。”他举杯,一口饮尽,淡若酒香,从他身上渐慢散发,我侧目睨他,却是见到与平日里最不相似的江欲晚。
“秦染那人说的都不错,那么多人劝我定夺,可我始终还是下不得那般狠心。”
江欲晚慢慢凝了笑容 ,那张俊颜只徒一片冰冷,他深深看我,那眼中瞳仁似乎漩涡般企图将入眼的一切,都旋进其中,全部带走:“我江欲晚还不至于沦落到让天下人笑我,以自己女人换取江山社稷,秦染那一念想,可死的彻底了。”
我凝眸,探目远望,轻声道:“换了我是秦染的位置,这主意,我亦会出。”我浅笑,斟了一杯酒,自饮起来:“正所谓兵不厌诈,取之有道,不得不承认,除了我还有谁更合适呢?”
“重沄……”
我转眸望他:“你这成大业的路上,他是贤臣,而我是障石。”
他笑,意味嘲讽:“徐庄县的舍命相救,日后的倾心告白,从前你便不信,如今此事一出,你自是会觉得,我从始至终全盘谋算,无非只为着有朝一日,可让你为我出生入死,心甘情愿,就似现下之策,可是如此?”
酒入口,绵软而灼,顺着胸口缓缓流下,直到胃里,方才觉得烈。
“生逢乱世,逐鹿天下,前尘后世,爱恨嗔痴,清者难清,浊者终浊,你不觉得,太聪明的人往往过的都不快乐吗?”
他看我,我望月,一字一句道:“有情的,暗恨别生,无情的,分明报应,痴情的,两手空空,绝情的,恩缘散尽。你与我之间,隔着山,差着水,有血海深仇,曾毁约欺骗,到底要多大的勇气,多深的刻骨铭心,才能让你我蒙住自己眼睛,假装看不见,记不起?”
我扭头,看他俊颜如薄冰轻覆,只是衔笑如常:“我不拿江山比我,因着自知分寸,我亦不拿执念比情,因着自知轻重。听说中山之地的王宫里有一座伽蓝殿,传闻中山王李渔平日里心清念静,遍读佛经佛法,遂修了这座宫殿,漆彩描秀,静默肃然,最是修养的好去处,我正想去看看。”
江欲晚垂眼,袖扬婆娑,他擒住我手腕,沉声道:“你若喜,便待我到功成名就之时,为你造一座,至于中山之地的伽蓝殿,不值一看,作罢吧。”
我莞尔,再一杯仰尽,胸口之间,尽是坠坠沉落,罢了,罢了,多说无益。
隔日醒时,天色还早,沉香还在睡,我没了睡意,便想起身到院子里走走。刚走至外面,只闻远处略有吵杂声响,我提身走出院子,直奔声响那一处去寻。远远便见一队人牵马而行,其中有辆马车,打头的,自是多日不见的曹潜,我心一喜,连忙走上前。
秦染见我,躬身一拜,江欲晚见到我也是一怔:“重沄起得甚早。”
我点头,站在他身侧:“你不叫我,反倒显得我没有分寸。”
许是江欲晚也知我与无双再见便是尴尬,心中各有滋味杂陈,却只得生吞入腹,不可做声。难道这是为我着想,思及此,我不禁无谓一笑。
“将军,曹潜已将无双郡主接回,将军放心。”x
江欲晚点点头,面上俊雅如浴春风,缓缓踱步,走向队伍中的那辆马车。
“小姐……”曹潜轻唤我。
我扬袖:“你且待会儿再说。”
晨光熹微之间,光辉还浅,男子一身素白薄衫,如玉俊极,轻轻抬手,指尖只轻轻扦住帘子遍角,一撩,马车中的人顿时可见。
曾记起当初人面桃花,粉衣如云,只当是桃之仙子,美妙绝伦。如今,无双一身净白缎袍,本是孝服打扮,手中抱了一只锦盒。可人比花娇,若是娇花带露,便是另一番姿态。
江欲晚背对我,并看不清他表情,只见他向无双伸出手,我便倍觉讽刺,他伸出的那只手,到底是伸向了一个女人的一生,还是伸向了女子舍命也要保全给他送来的那只锦盒?
无双噙泪,伸手覆上江欲晚的手,从车中走下,男子俊美,女子娇柔,目目相对之间,也会让我生出那般情境,曾经我的,而后的我,在他人眼中是否也有过这般美不胜收的一幕,可千帆过尽之后,这一幕幕,又何其讽刺,何其耻辱。
身边曹潜哼声调头,不愿再多看一眼,我凝眸,见无双方才一下车,只消看了江欲晚几眼,便双腿一软,跪在他面前,双手捧起那锦盒,举过头顶,泣道:“额附不在,父王崩世,二哥谋逆,世子兄长势弱不可敌判,此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