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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欢凉色-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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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唐扶我起身,衣服划过肩膀,掉落在地,除了一只肚兜之外,后背和肩膀显露无疑。半大的孩子见是如此,来不及羞涩的转过头,而是瞠目结舌的看着我伤疤纵横的身体,仿若不敢置信。
  “小姐……您……”
   我凝眼,苦笑:“所以,你无需担心我受不了那些苦,人活着,什么苦都得受,多一些少一些,又有什么差别。”
  小唐无声,沉默的帮我披上衣服,递过药碗,趴在我床边,眉心微蹙,道:“原来我娘说,红颜命薄,她说我姐长的漂亮不是件好事,后来果然应验,小姐,您要是长的丑一点,兴许命会好很多。”

  眼光凝在满室晕黄灯色之中,心里充斥了迷惘和不解,我端着碗,呢喃:“命薄吗?既然是命,谁改得了?”

  “可我不懂了,那个公子也没有告知我,这出戏演的如此惊险,居然下毒,那需要做到如此程度?我真是被那刺客吓得半死,当时死了好多人。”
   我从游移中转过眼,沉思起来,若说演戏,未免太过兴师动众,可若是准备假戏真做呢?想置我于死地?可为何能杀我之时,他却只是将我逼入死角,并没有下手?若是二公子企图借机杀我,那对于他又有什么益处?
  
  “小唐,最近不要再跟那人联系,对外便说我毒发病重,我们不能再行动,观望再说。”小唐点点头,看着我喝完药汤,拿着碗出去了。
  床头还留着一盏小灯,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睡到很晚,睁眼时候,天已大亮,许是身体里还有毒素,整个人乏力极了,眩晕而恶心,我翻过身继续阖目休息,身后的推门声响起。

  “还没有好一些吗?”
  “回皇上的话,排毒过程本身比较麻烦,看来娘娘还得遭几天罪。”
  “这毒可彻底清除?”

  “可以是可以,可对身子总是有伤害,何况娘娘本来身子就单薄,自是比别人虚弱一些,解了毒,还要好生养着几年,兴许还能调养过来。”
  
  然后,听见一阵脚步声,有人撩起床帘,见我动也不动,于是撩摆坐在我床边,轻声道:“未曾想到宛城也不安全,重沄,害你受伤了。”
  我睁眼,见李哲 靠着我枕边坐着,手里端着药碗,笑容可掬:“来,喝药。”
  我坐起身,伸手端碗,他不依,嘴角衔笑,凝眸看我:“重沄,刺客的匕首找到了,留下的活□待,是袁鹏浩的人所为。”
  他顿了顿:“行刺之人,有几个可交待事主,难不成是想灭门?匕首上赫然袁家图腾,这么做未免目的太过明显。”

  说着,玉勺舀了汤药,挪至他嘴边轻吹了吹,又递到我嘴边:“江欲晚未进驻宛城之前,也不曾出现任何差池,他一来,什么都跟着来,着实诡异啊。”
  我瞥他:“你我都能想到的前因后果,他人未必想不到,你又怎知,这么一招借刀杀人,不会是对方贼喊抓贼的把戏?”
  
  我感到不耐,对于李哲无数次的试探深觉反感,挪走眼光:“不要再来试探我,让我感到厌烦会让你乐此不疲吗?你若担心我与江欲晚有阴谋诡计,囚着我便是,或者与江欲晚决裂,走你自己认为安全而合理的一条路就好,我对你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不胜其烦。”
  李哲倒也不以为然,笑容依旧:“怎的?是不是昨日我将无双郡主赐婚于江欲晚让你不舒服了?重沄啊,我识得的人,可不是如此斤斤计较。你不是最是大度,最是懂事可人,这才是你。”
  
  我抬眸,看他眼波如水,平静似镜,却透着一股死气:“你到底想看我如何?”

  他俯身,贴近我面颊,呢喃声仿若曾经靠在我耳边说过情意绵绵的情话一般:“我,就想看见你痛苦,如我曾经那般的痛苦。”
  我失笑,笑不可支:“很高兴,痛苦疼痛之中,还有你陪着。”
   李哲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放下碗,哼笑着转身:“也不错,至少我们彼此陪着,再不会孤独,感觉还不算差。”
  李哲走后,我犹豫许久,终还是把药全部喝了下去,思前想后,只觉得事情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到底这是二公子的意思,还是方愈的意思?

  可我想来想去,更觉得可疑,方愈若是执行二公子的命令,也不必等到今日,可二公子想杀我,也要有个足够冒险的理由,我所能得到的信息很少,除了坐在床上绞尽脑汁之外,别无他法。
  隔日一早,小唐神秘兮兮的推门而入,见两个丫鬟都在,猫腰走到我身边,轻声问:“小姐喝药了没?”
   我还未答话,小桂笑嘻嘻道:“就你关心娘娘啊,早上已经熬过了,娘娘刚服过。”
  
  小唐呵呵一笑,朝我眨眨眼,我看向两个丫头:“我乏了,你们先出去吧,这里让小唐伺候着。”
  
  两人方才出门房门,小唐东张西望一番,从袖子里掏出个精致的锦盒,递到我面前,喜滋滋道 :“这是那个姓孔的人给的,说是解毒最好,让您每日服下一粒,再配合太医开的方子,会好的更快。”
  
   我未接,看向小唐:“日后,你离江欲晚的人都要远些,怕是现在宫里宫外戒备森然,现在是多事之秋,切莫被人抓到把柄,不然,害了我们自己,也害了他。”

  小唐点点头,朝我身边俯身过来,神秘道:“小姐,我今儿在东和门那里听见几个侍卫闲念,说是那匕首的事。”
  
   “匕首的事?”
  小唐点头:“说是上面的似乎有什么图腾,可是模糊不辨,皇上下令调查再三,却似乎没放多少心思在里面,几个癞头兵蹲在墙角嘟囔,似乎在抱怨这等破差事又轮到自己身上。

  我看了一圈,除了我们伽蓝殿之外,宫里也没有太大动静,我就更不明白了,皇上难道不着急?而这几日我不去联系那人,缘何他也不联系我?这一群人怎的都这么怪啊。”
  我心头一紧,转念一想,莫不是其中有人使了诈,来了个恰巧为之,如是如此,事情岂不是一再的复杂了?李哲那么问我,显然是想诈我口供,可若是刺客并非二公子那面,又会是谁?
  二公子的人又会怎么安排?这一切似乎刚见明朗,又模棱两可起来,前因后果,接不起来,也讲不通,唯一一个可能便是,此刺客非彼刺客,可若是如此,李哲又为何会那么问我?
  难道……?
 
  所有的怀疑也只是怀疑,我困在宛城的宫殿之中,想查明本是不可能为之,事已至此,想必那个动手的人必会先有行动,他若不是再看我动向,便是要看江欲晚的动向,如此,我们才谁都不可露出把柄,不然,便皆成替罪羔羊,而事情视乎也愈发的迷离曲折起来。
  我想了再想,招小唐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言语,小唐闻言,面露异色:“小姐,这可使得?”
  
  “没事,去吧,你倒是找个没人时候好好试试清楚,若是成了,便拿给我,放心,只是苦了一阵,无碍。”
  
  小唐办事很是利落,也是因为此,我方才挑上他,我等了两日时间,他方才拿着东西来回我。想来我此一举,那老李也便知道事出有因,必然会与他人联络,做些动作。我不问,反倒不会引他奇怪,再一招,可试出那人究竟是不是幕后黑手。
  如今江欲晚凯旋而归,李哲面上似乎颇为重视,可单凭私下里对我无数次试探可见,他似乎急欲找出江欲晚破绽,恨意之浓,许是江欲晚都不曾料想得到的。
  
  可若是现下如此,刺客一出,倒是给李哲一个很好迁出宛城的借口,若是这般做想,很难不让我怀疑江欲晚所为,他下手,有理有据。为了能将李哲早日迁回陵安城  ,无所不用其极,也只是智取江山的一个步骤,至于儿女情长,怕是没那般重要吧。再看手中锦盒,我只是微笑以对,看来,这人不想我死,也不过是借我中毒的当口,给自己个台阶下罢了。
  
  晚上时候,李哲又亲自送药过来,我之于他,明明是满腔的恨,却不能摧毁,明明知晓江欲晚不会因为我而与他反目,却也想着用我吊着他胃口,私仇,国恨,许是这就称之为隐忍,因为不能发作,而格外恨之入骨。

  而对江欲晚我已经彻底断了念想,从北越王到李哲,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止无双嫁给他,于情,于势,于利益,于前途,我竟找不到一条可让江欲晚不娶她的道理来,一切皆是势在必行,我又何须不识时务呢。像是小唐说的那般所谓红颜命薄,也不尽然,老天总有偏爱,也分厚此薄彼。
  我无法祝福,那便太过虚假,我亦不会诅咒,命数如此,又有谁逃得过呢?只能看淡,哪怕是强迫如此。

  或许也不会再有人如我这般求生欲/望强烈,我宁可一再深陷囹圄之地,只为逃出生天。凤凰涅槃,便得重生,这许是真的吧。
  李哲日日都来,雷打不动,满目含笑之间,有种愉悦的满足感。谁说他对我无恨?他恨我比山高,比海深,只是未等到再囚我的那一日,他便日日夜夜费心惦记,生怕此生此世都再捉我不着,若是如此,那恨便可带到阴曹地府去,若是奈何桥上可再见到我,也要一一讨回,绝不容亏欠。

  他喜色于面,每日都对我讲着如何大肆操办江欲晚与无双的婚事,那样一双曾经温润无比的眼,也曾让我为之动容惦念,也曾让我心潮涌动,如今,蒙了一层灰色白雾,再发不出昔日的神采,却也精明的试图从我的面目眼色之中,发现些许容色变化来。
  
  他这是不懂,人心很小,装了一个男人,却容不得另一个女人。人心亦可宽大,装得下一个世间,亦装得下对爱恨嗔痴的无奈。

  又有什么可抵得过看开,我想的那般清楚,从我走出长门宫,到如今,我肯支身来宛城,虽有痛苦绝望,苦涩难咽,可我终究还是爱自己多一些,我舍弃了全世间,只是还留下了我自己 。
  
  看他一言一句,我轻轻点头,看他:“迁回陵安城吧,还有很多事情只有回了陵安才办得了。”
  李哲笑颜:“等你身子好了就起程,中玉关那里,江欲晚已经请命前去缴清,无关胜败,挫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人的锐气也是好的。”
  
  “听说北地的枫叶红的最好,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赶得上。”我起身,走到窗边,看看窗外终日不变的狭小院落,淡语:“许久没有再见到婚宴场合了,真好, 跟着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小唐这几日不出门,白日时候,便跟两个丫鬟闹成一片,我开着房门,倚在床边,看着院子里的三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像是太平盛世之时,最和乐的景象。
  
  他们闹得正起劲,院子里进来几个太监,把食盒递给小唐,道:“糕果在下面,上面是刚煎好的药,快给娘娘趁热喝了吧。”
  小唐点点头,洗了手,把盒子给我拎了进来,我起身,站在桌边,从袖子里掏出东西,眼色流转之间,小唐懂得我意思,摸着痕迹的将东西放进药碗里,送了过来:“小姐,喝药了。”
  我撩眼看他,只见小唐局促不安极了,甚至有些发抖,我接碗,扶住他手腕,笑笑,轻声道:“别怕。”

  药汤只喝了几口,肚腹之中搅疼剧烈发作,让我几欲挨不住,额头上汗水淋漓,我按住肚子,滚落在地。
  小唐几乎是连滚再爬的夺门而出,大叫道:“救命,救命……”
  我从没有如此疼过,便是在长门宫里遭受猫刑也不过只是昏昏沉沉,而此时,仿若万把锐剑开膛破腹一般,在腹中搅乱不止,每一寸血肉,每一寸肝肠都疼痛不堪,我滚在地上,身体因为疼痛控制不住的抽搐,战抖,满身大汗,轻而易举的洇透贴身衣裳。
  我开始觉得眼前的景致开始倒转,天翻地覆,而后渐渐模糊,又时而清楚,双耳内轰鸣阵阵,脑中已是搅作一团,还有残留意识。
   人死也就是这般光景吧,我躲避了许久,算计了许久,为的就是能寿终正寝,向命运讨回自己的自由,仅此而已。也或许,可以一死百了,倒也清净了。

  李哲很快赶来,出乎我意料的大惊失色,他的怒吼声震彻整个伽蓝殿,回荡在我脑中,乱成一团。我尽量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我要看着,看着到底是谁在我背后下手,我付出如此代价,也不过只是逼那人现行,而开出一条我要的路罢了。
  床前围了许多人,我分不清是谁,只能隐约凭声音判断,疼痛依旧难忍,我急促的呼吸,以维持如悬丝般若有似无的意识,我要等熬到最后,熬到最后一刻。
  “如何还会中毒?到底什么毒?”
 
  “皇上饶命,臣,臣不知……”
  
  “她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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