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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惊云郑重地颔首,说:“云儿必尽全力。”
凌傲天微笑着点头,又问:“昨天的血菩提你可有完全吸纳?”
步惊云稍稍有些疑惑,却也轻轻点头。
凌傲天想了想,说:“血菩提师父这里还有,可若是之前的云儿未能完全吸收,再次服用恐会有危险,你还是先多作巩固,这十五日中每隔几日服食一颗好了。”
步惊云微微迟疑地说:“血菩提如此珍贵……”
凌傲天轻笑着拍了拍步惊云的手,温和地说:“血菩提不过是外物,又怎能与云儿相比?”
步惊云一时只觉得心里满满的,眼神中也流露出淡淡的情意来。
凌傲天微微怔了一下,却恍若未觉地接着说:“云儿与剑圣相斗,还是用剑的好。师父这里收藏的最适合你的剑当是七星龙渊,你这几日好好地熟悉一下吧。”说着以目示意,步惊云转头看去,只见窗边的剑架上一把外表古朴剑鞘墨黑的剑静静地位于其上,稍稍偏西的斜阳映入,金晖下竟似隐隐有龙气从剑身上透出。
步惊云一时间似乎有所触动,默默地走上前去将这七星龙渊拿在手中——宝剑仿若有灵,竟似有龙吟之声在步惊云的心中乍然响起。
步惊云手握剑柄正待拔剑,忽而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转眼看向师父。
凌傲天轻笑着点点头,说:“看来此剑与云儿还算相宜,云儿不妨与它好好交流一番——”顿了顿,继续浅笑着说:“幸好云儿刚刚未有拔剑,否则剑气冲霄,你师父我恐怕又要睡上一整天了。”
步惊云微微一愣神,凌傲天紧接着就笑着说道:“好啦,看云儿像是迫不及待想要一试的样子,你就先回去吧,师父如今倒也是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步惊云紧了紧握着剑的手,面上迟疑了一下,动了动唇,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走出天下第一楼的步惊云忽然觉得,刚刚得到七星龙渊时的兴奋感似乎是一扫而空了,霎时间也没了练剑的兴致。
………
凌傲天静静地靠在床柱上,微微歪着头,表情上难得出现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刚才一瞬间步惊云看着他的眼神,那分明是……之前凌傲天堪堪苏醒的时候,也曾在霎那间捕捉到相同的眼神,可是凌傲天当时本就疼痛难忍,神智上也少了几分清醒,只当是自己看错了——可是这一次凌傲天很肯定自己根本就没有看错,一时间心下生出了几分纠结之意。
凌傲天对于别人神情的揣摩能力绝对是达到了宗师级别的,他总能最快的把握住别人的心情波动,并立即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反应。所以,即使他很想很想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可是他也知道,自欺欺人是不对的。
那样满含着情意的眼神,凌傲天其实是很熟悉的。
在前世三十余年的生命中最后的几年里,凌傲天已经扫清了一切障碍,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表面上看上去健康俊朗,文质翩翩,绝对是金刚石级别的夫婿人选,明里暗里对他送秋波的人自然是不计其数。
然而那些染上了杂质的热切的目光,只会让凌傲天在心中嗤笑罢了,又怎么比得上,这一双干净得犹如天池之水一般的眼眸?
凌傲天的心忽而跳得快了少许。
在前世最后的日子里,凌傲天一改往常严谨的作风,毫不避讳地放荡形骸,对于爬床的人可以算是来者不拒——这让好一些站在他这一边的公司元老们叹息不已——然而很快,他们就都理解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那么又何必再去介意这些事呢,就当是……最后的疯狂好了。
事实上凌傲天曾经的那些床伴们,男女不忌——成熟性感的、纯情青涩的、心甘情愿的、被迫无奈而有所求的应有尽有,真算起来,凌傲天早就是遍历花丛,千帆阅尽的情场老手了。
然而凌傲天从未在这些人身上感受到半点真情实意,完完全全只是利益交换罢了——不过凌傲天完全不介意——真情是什么,凌傲天没怎么感受过,也没打算去感受,各取所需就好了,不必投入太多。
凌傲天没有动过情,不代表他不懂感情——他能收服别人的心,不懂感情是绝对做不到的。他当然明白感情,但是他认为感情也是需要经营需要算计的——他当然也会付出感情,但这付出是要有回报的。像凌傲天这样的人,他可以在上一刻很爱很爱你,却会在下一刻知道了你的欺瞒背叛后毫不犹豫地要了你的命——因为他的心实在是太坚定了。
这一世凌傲天一路算计着前行,如今大权在握,自身实力也在不断提高——对于纯粹的床伴几乎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如今有了自己的追求和目标,再不会有前世那样无奈的心境了,所以根本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和精力——这么多年来凌傲天也就开始的几年里有过几次露水情缘,毫无例外那些床伴们都是一大早就被解决掉了。后来天下会势力越来越大,凌傲天还要养女儿教徒弟费心费力地算计铺网,即使对上再美的人也没太大感觉了——也许是,他的心早已老了;也或许是,他修为日高,这些毫无感情的纯粹交换,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而步惊云,却难得地让凌傲天迟疑了。对于他的女儿和弟子们,凌傲天自然是投入了真情实感的,没有投资哪儿来的利润呢——凌傲天一向认为自己的投资是很成功的,然而现在看来似乎是太成功了——竟然都成功到让步惊云对他生出了别样的感情了。
凌傲天习惯性地想要抬起左手摸摸下巴,一阵剧痛让他瞬时清醒了过来——凌傲天微微有点儿想要苦笑——想这么多做什么呢,步惊云要是对自己死心塌地那不是更好,只要继续利用不就好了——原来,毕竟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在乎的——凌傲天毕竟也是个人,相处久了怎么也都会生出些感情来的。
更何况——那样真挚的感情让凌傲天的心微微有了点儿动容——既然如此,也没什么不好,不妨继续下去,看看能走到哪一步好了。
凌傲天很快就抛开了小小的一点点纠结——自己对步惊云也确实不错,就是他真的爱上自己了也不甚稀奇。何况自己原本也没打算害他,彼此之间也没什么矛盾,唯一可能引起矛盾的事也早已埋藏在了时间的洪流里——那么,只要继续这样也就行了。
至于剑圣……凌傲天微微眯了眯眼——原本就不可能拿步惊云的命去换剑圣的命,这样不划算的事傻子也不会去做,更何况是凌傲天呢。不过——安排要更加细致一点儿才行,凌傲天心中暗想。
正文 圣殒
十五日,剑圣决战天下。
在无双城的暗中推动下,许多久负盛名的大家族都派了子弟前来观战。而天下会更是广发请帖,不但有许多中小世家门派,就连一些独行的少侠浪子们都收到了——仿佛这是一次江湖大集会一般,如此情势一时间倒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武林中盛名广播的天下会天山之巅总舵,就在这一日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几乎整个江湖的面前。
宽广的能横列两三辆马车的驰道上,走着不少群聚或独行的江湖人士——即使这驰道可让马车奔行,但除了天下会帮主的座驾,再没有谁能坐马车上山了——所幸天山之巅尽管高耸如云,但对武林中人来说这点儿高度也算不得什么。
长长的驰道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更有不知道多少暗哨盯梢,前来观战的人无论是属于哪方势力皆不敢妄动。
驰道的尽头就是天下第一楼。
天下第一楼楼高三层,堪称琼楼玉宇,金堆玉砌,乃筑于天山巅上最高之处,直冲云霄,气势恢宏。
天下第一楼前方有甚是宽广的平台,这平台是一块空悬的巨石,突兀而出,下方就是云浪翻涌的深崖——故而此台名为卷云台。天下第一楼之后略低的地势上有一个个精致华美的小院落,正是天下会帮主的女儿和众亲传弟子们的居所,犹如众星拱月一般拱卫着天下第一楼。
驰道直通卷云台,此时卷云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武林中人——但凡武林中人聚集,则必然是嘈杂无比的——然而此时卷云台上却异常安静,只见天下会众长老执事护法众列在卷云台靠近天下第一楼的两侧,这些平时令人仰望的大人物们,此时都规规矩矩地侍立两旁,既严肃又有少许拘谨。
天下第一楼庄严大气的门前不过区区三五阶的台阶上,左侧秦霜与幽若并立,右侧则是步惊云、聂风和断浪同立。这五人年纪最大的秦霜也不过二十未到,然而每个人都是气度不凡夺人心魄,就连不过十二岁的断浪亦是俊秀可爱中隐隐透着凛冽的气势——自从第一次杀人之后,断浪的心性已然有所不同。
许多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青年俊杰的侠客浪子们,此时与凌傲天的弟子们一比,纷纷相形见绌,简直犹如泥土比之夜明珠——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目光向五人扫去,敬佩赞赏有之,羡慕嫉妒更多,还有怀疑的、不屑的、敌意的不一而足。
然而秦霜只是目不斜视严肃沉稳地站着,一如苍松,又如山石。幽若带着一点儿凌傲天招牌似的笑容,灵动的大眼睛扫过一个个年轻的江湖俊杰们,纯美精致又带着高贵气质的容貌让不少人看得呆住了——然而幽若眼眸深处的那丝不屑之意,却没人能留意到。
步惊云只需冷冷地扫上一眼,被扫视的人全都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纷纷不敢与之对视。黑衣挺拔,抱剑肃立,如刀削雪刻一般的五官,剑眉斜飞入鬓,双目亮若寒星——这样的外貌气质吸引了众多巾帼侠女们盈盈的目光,然而只要一触之下,几乎就不会再有女孩子盯着他看了——她们宁愿去看步惊云身边尽管只有十五岁却已十分俊朗帅气,嘴角噙着温和如暖阳一般的微笑的聂风。断浪见状不禁冷哼一声,对那些眼冒桃心的女孩子们飞去白眼无数。
时至正午,艳阳高照——剑圣,终于到了。
一个穿着朴素的灰白麻布衣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步一步地登上天山——他看似一步步慢慢走来,然而高耸入云的天山他不过是数百步间就从山脚走到了山巅——他腰悬宝剑,长须飘飘,眼神锐如鹰隼——他走上了卷云台,就像是一把剑肃立其上!
这——就是剑圣——四周的江湖人士都隐隐升起了一股敬意——他们大多数都未有见过剑圣,可是只要一眼,就知道这个老者必然是剑圣——不愧是剑圣!
“剑圣大驾光临,实乃本座之幸,天下会亦蓬荜生辉。”就在剑圣站定的一刻,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声音平稳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无论远近皆是一般清晰。这说话的语气温和而尊贵逼人,虚心亦暗藏机锋——能在此处自称本座的,除了天下会的帮主还有何人——四下里众人纷纷屏气凝神,静待决战开始。
“雄霸!”剑圣眼中寒光暴闪杀机凛然,威势逼人地说:“现身与我一战!”
那声音依旧平稳而和煦地从天下第一楼中传出:“本座与独孤一方身份相当——你独孤剑并非无双城之主,名不正则言不顺。”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皆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剑圣的身份神秘得很——没想到竟然是无双城独孤家的人。又想到天下会此时已将无双城压制得难以翻身,一下子众人看向剑圣的眼神中的敬佩热切之意少了许多。
剑圣语气低沉地杀气涌动地说:“你待如何?不敢一战?”
“如此,且与我弟子一战,一决胜负。”那声音悠悠地传出,语气中竟似十分轻松。
剑圣扫了天下第一楼门前年轻的五人一眼,怒气上涌,大喝道:“好好好!雄霸!看我杀光你的弟子们,到时候你还能龟缩不出?”
“哼!”那声音冷哼一声,语气微微嘲讽地说:“阁下自以为必胜?亦不尽然。你若能以剑胜我二弟子步惊云,且入天下第一楼与本座一战。”
步惊云缓缓抱剑走出,在剑圣身前百步处站定。目似冰剑,煞气翻涌——隐隐的,众人似乎又看到了一把剑……一把,绝世好剑!
原本想要鼓噪的众人也都把怀疑压了下去,神色凝重地看向步惊云和剑圣。
剑圣原本正待嗤笑,乍一见步惊云,竟不住双目微缩了一下,语气惊诧地说:“是你!”
步惊云冷冽地望着剑圣,自身气势在不断攀升。
剑圣仿若感慨却战意凛然地说:“好!好!好!两年前我尚可随手杀你——如今你竟已可与我一战——好极好极!”说罢瞬时拔剑!
一刹那间四周众人只见两道寒光疾速相错而过,那光芒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