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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聂风就把这当成了默认,十分焦急地说道:“云师兄,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是多么难得的事,那霍先生我看很好,你们可不能就这么……那多可惜呀!”
此时就连步惊云这样的冰山也升起一股烦躁的感觉,语气不善地说道:“他哪里好了?”
聂风更是着急了,双手攀着步惊云的肩膀,简直就想要摇上几下了,摆着一副“我为你好”的表情说道:“像霍先生那样温文有礼的人,原本就离我们这些江湖人很远,好不容易成了朋友,可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放弃呀……这样好的人,错过了这个以后可能就再找不到了!”
步惊云怎么都觉得这话奇怪得很,再想想那两人的关系,不禁自然而然地认定聂风必然是看出那种不同寻常的关系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说?
想到这里,步惊云微微皱眉,心里很是不舒服,却也不想再多做纠缠,只淡然地说道:“我知道了。”
谁知聂风平时对情绪的把握不灵光得很,这时偏偏又能看出来步惊云是在敷衍他,不禁沉下语气说道:“云师兄,我决定要和你一起去找到霍先生,再好好谈谈你们俩的关系!”
正文 趁势
断浪抱着昏昏沉沉的聂风冲进山洞内,身后还追着十几个消极怠工的鬼叉罗。然而断浪此时根本就没工夫去看身后追着的究竟是什么人,又是怎样的状态。光是看看聂风这副凄惨无比的样子,断浪心里就又是气闷又是心疼。
断浪一路往前跑,也不知转过了几个路口,走进了哪个分叉——只隐隐觉得这个山洞实在是深不见底,心下也不禁升起几分犹疑来——这要是等下出不去了该如何是好?这样想着,脚步就慢了下来。
要说以断浪的心机智谋,原本不至于到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可惜因为关心则乱的缘故,一时没留意就跑到了洞穴深处。
断浪才骤而停下步子,就听得一声震天的兽吼声响起,连带着几声尖锐绝望的惨叫嘶喊——断浪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只因为,这声兽吼偏偏是他内心深处那不可触及的噩梦。
断浪怎么会不知道这兽吼究竟是什么发出来的?他太熟悉,太熟悉了。当年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掌打落怒潮之中,年幼的他心中惶恐悲恸,却也没有错过那惊天动地的一声暴吼和那一抹熔金裂石的火红烈焰。断浪尚且记得父亲融入烈火中的最后一个背影和那一声“好好活着”,纵是这么多年过去,丧父之痛也被漫漫的时间长河所冲淡,但那异兽之威,却是牢牢地刻在了断浪心底,历久弥新。
如今听着那些兽吼和惨叫,想来之前那追着断浪的十几个鬼叉罗,大概都化作了异兽蹄下的劫灰了。
虽说断浪的心底已然泛起了滔天巨浪,可他的步伐却半点不乱地就往一个较为狭窄的洞口冲了进去。越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就越是不能慌乱!断浪强压下纷纷乱乱的思绪,镇定地在洞穴中穿行着——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撑多久,也清楚那异兽绝对会追过来——可是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他就绝对不会放弃。即使真到了面对火麒麟的那一刻……断浪漆黑的眼眸在这幽深的洞穴内泛起了狠辣的厉色,他即使真是难逃一死,也要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断浪抱着聂风一路只往狭窄的洞穴里钻,恨不得那洞穴就只能通过一个人好了。可惜天不遂人愿,身后那火麒麟的怒吼一声接一声,只觉得是越来越近了。想来这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大约是和凌云窟相通的,作为火麒麟的老巢,这洞里的路径怕是没有比火麒麟更熟悉的了。尽管断浪希冀着可以借由狭小的洞口阻挡火麒麟的追击,却也不得不心里发寒地承认,这些洞口偏偏就都能让火麒麟刚好通过。
跑着跑着,断浪只觉得怀里的聂风越发地沉重了,自己的双腿也有些发软,嘴边不禁就勾起了一抹苦笑。何止是苦笑,断浪简直想要惨笑——难道他和聂风竟是也要丧生在火麒麟蹄下,一如他们二人的父亲?这难道,是断、聂两家的宿命不成?
断浪之前与绝心一战,后来又被围攻,还抱着聂风跑了这么老远,内力消耗太多,此时眼前已是一阵阵发黑。可是断浪不甘心,他断浪必然前途无量,又怎能这么莫名其妙地折在这里?更何况……紧了紧抱着聂风的手臂,断浪咬紧了牙关——还有聂风,断浪更不愿意让聂风也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漆黑的洞穴里,就连尸骨也将被火麒麟化作灰烬。
听着身后兽类的鳞甲摩擦在石壁上的令人牙酸的声音逐渐逼近,断浪几乎都能感受到不断升高的温度了。
断浪的心也在不断下沉,再下沉。奔跑间,断浪忽而在转角刚过之处眼角一瞥就看到了身侧山壁上的一个横向的小洞,略略看去,那洞里还有几丝微光略现。于是断浪心念电闪,瞬间就下定决心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塞进聂风怀里然后一蹲身就把聂风整个人从那洞里扔了下去!
聂风顺着那石壁滑了下去,断浪也不多想,拔出火麟剑就往周边的石壁上连削几下,纷纷下落的石块就把那洞口遮住了大半。
聂风虽然一直神智模糊,然而外界的种种他都是清楚的。听到火麒麟的怒吼声聂风也心下惴惴,这火麒麟可不是他和断浪现在的功力能够对付的。若然聂风没有身受重伤,与断浪联手可能还有得一拼,可现在聂风简直连自己行走都难以做到,更别说动手对敌了。
聂风本是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却陡然被断浪抛进了洞口滚落下去——心里一惊,然后就是无边的惊惧蔓延开来,心里凉了个彻底——断浪这么做的意图,聂风自然是清楚得很。如今他们两人被火麒麟追截,几乎已是九死一生的境地了——断浪这么做,真真是把那一份生机让给了聂风。
随后断浪又挥剑断石,更是让聂风泪盈满眶;那火麒麟已经追到近前,此时断浪却还停下来为聂风打算,他自己便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聂风从石壁上滑落到地面,被冷硬的石块硌得背后剧痛,然而此时怎样的疼痛也比不了心里的疼痛,聂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要爆开来一样,可惜他伤重力竭,不但无法与断浪共同面对生死危机,就连想要说些什么,喉咙也嘶哑火辣得发不出声来。
于是在这洞穴深处,在这么多日的各种折磨和心境起伏下,聂风终究是无声地流泪了——
而在无神绝宫暗舵的地牢内,绝地和天行终于被步惊云和剑晨毙于剑下,剑晨正要去拉无名,却被步惊云拦住了。
剑晨语带疑惑地问道:“惊觉,怎么了?”
步惊云细细观察了一番紧闭双目,对外界纷扰浑然不觉的无名——纵使形容憔悴,浑身血污伤痕,却隐隐有一股浩然剑气环绕周身——而最重要的是,步惊云分明无法在无名身上感应到功力。
分明失去了功力,剑气又从何而来?
步惊云微微摇头,低声说道:“我只觉得,此时还是莫要打扰他为好。”
剑晨顿了顿,也很快发现自己师父的异状,立时静默下来,心中且惊且喜。惊得是这剑气如斯不同寻常,喜的是这种状态分明是习武之人可遇不可求的顿悟。
顿悟,这确确实实就是顿悟。然而无名分明已没了内力,又如何顿悟?
剑晨不大明白,步惊云倒是隐隐有些心惊——这无名,当真不愧是以剑为纯粹本源的传奇天剑,竟能在全然失去功力的时候引动天地剑气交相呼应——他这个人,根本就是一把剑。
练剑如斯,人在,剑在——
“帮主,都到手了。”天下会的执法堂堂主燕刑空凑近凌傲天的耳旁低声说道,就连燕刑空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都带着几分喜意。
“嗯?难得,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连刑空都看得上?”凌傲天微微顿了顿,扯了扯嘴角,也顺带着停下了往地牢里迈的脚步。
燕刑空微微垂首,低声答道:“帮主特别吩咐的舍心印已经到手了,东瀛的一些忍者秘术也都收入了囊中。这无神绝宫的收藏确实颇为丰富,也命暗部都搬回去了。此外,这次绝无神掳劫了不少中原的武学世家和帮派的核心弟子,重刑之下他们大多没有熬住,那些从不外传的各类秘籍宝典如今已然都是我天下会的了。”
凌傲天微微眯了眯眼,嘴角的弧度也加深了几分,侧首淡淡地说道:“痕迹都抹掉了?”
燕刑空肃然答道:“帮主放心,属下担保没有半分疏漏。”
“嗯,”凌傲天轻轻颔首,语带赞赏地说道:“你办事本座自然放心,你去督促弟子们给那些被掳人士解去封锁的内力吧,记得态度要和善,之后带往分舵暂歇几日,本座也想与各方赶来的掌门族长们交流一番。”
“属下领命。”燕刑空拱手躬身,这便退下了。
此时地牢内来来往往,平日里死寂阴冷的地方如今喧嚣非常,到处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声,而那些被扶出地牢的不论是武林名宿还是江湖少侠都对天下会表示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凌傲天此时正站在地牢门口,也带着几分威严尊贵并着几分仁慈和善的表情向一众人等颔首示意,自然又收获感激涕零的目光无数。
当然还抬出了不少被折磨得面目几乎难以辨认的尸体,不论是门派长老还是家族少主,也不过是个俱化尘土的下场。
随即凌傲天便从地牢的正门走了进去,直往无名所在之处而去。无名身份不一般,原本就关在较为靠内的地方,也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而此时凌傲天已经接到禀报,说是步惊云吩咐天下会的弟子暂时不要打扰无名,而步惊云也和剑晨一起守在一旁,凌傲天心下就有了几分恍然,这时自然是要去表达善意的——这做戏到了收官的时候,正主怎么能不出场?
越往里去,这地牢就越发静谧无声,其余人等也确是差不多都撤走了。
转过一个拐角,离无名所在还有好些距离,忽而凌傲天微微侧首,却脚步不停,只见一个全身漆黑几乎与地牢融为一体的人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凌傲天的身边。
凌傲天依旧神情不变,淡然地迈步前行,却实际上是在用传音入密与这人密谈。这传音入密的功夫正是出我之口入你之耳,绝没有半分泄露机密的可能性。
——“都办妥了?”
那黑衣人居然也会用这传音入密,可见他少说也是绝世高手。
——“俱已办妥,除主上吩咐过的人外,昊天阁的少主也在这两日内被擒,属下擅作主张断了他全身经脉,纵使昊天阁以医术传家,也必然无法恢复。”
——“你做得很好,本座甚是欣慰。此次机会难得,除了那些死硬不肯投靠的要下重手外,那些总是摇摆不定的也不必留手了,说是明哲保身,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敢伸手捞好处,趁此机会把他们的人都给本座废了,记得永绝后患。”
——“主上放心,死硬的都见了阎王,摇摆的不是用了重手就是下了药。下药的半年内就会归西,保证不留痕迹。”
——“好得很,把投靠东瀛的家族名单透露给那些死硬派,让他们去狗咬狗。”
——“得令。中立家族是否需要透露?”
——“不必,等过几日本座亲自去卖这个好,他们识相也罢,若然仍是不长脑,就执行下一步吧。”
——“是。”
不过片刻时间,那黑衣人已然渺无踪迹,凌傲天依旧温和地淡笑着,仿若从未有人出现过一般步调均匀地往囚禁无名的地方走去。
正文 迷梦番外三(四)
近来江湖上传言纷纷,谣言四起,皆是因为由乐山附近一路向北,山林小路上多有被火焚的痕迹,并有兽类蹄印,令人揣测怀疑不已。更有甚者还有人信誓旦旦地发誓说曾亲眼目睹一头浑身冒火的异兽呼啸而过,焚路焦土——而且那速度极快的异兽身上还坐着两个人,然身影一晃而过难以明辨。
传言愈演愈烈,从隐世高手出山收徒到火神下凡惩恶扬善不一而足,有人担忧有人好奇还有人意图一探究竟也有人心起贪念。
然而造成人心惶惶的“罪魁祸首”们却是逍遥自在得很,毫无疑问,自然是骑着火麒麟暖暖悠闲潇洒的凌傲天和步惊云。
说实在的,凌傲天和步惊云也算是周游天下好些年,却也从未如此招摇过。两人往往是轻车简从,遇事绕路——实在免不了的麻烦都会斩草除根不留痕迹,绝不会弄得人尽皆知。
可这一次凌傲天驱使火麒麟向北方而去,却又在路上走走停停。时而在山间林中探险踏青,时而吃遍城镇村庄的地道廉价的小吃甜点家常土菜。有时甚至就把火麒麟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