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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都被逮住了,与其灰溜溜躲着让人去告黑状,倒不如干脆豁出去,反正老头儿多气一次也死不了。
一行人疾步到北院,安若兮因心中忐忑,未再发言。倒是上官云帆时不时便挑衅地说上几句,话里话外似乎总带着些暧昧之意,似乎下一句便要将昨日的“奸|情”给抖落个干净似的,越发让安若兮心里没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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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院堂屋,上官鹤与姬夫人早已候坐了多时。
姬夫人明显已不耐烦,上官家虽不愿做官,但在盛京城却也是十足十的名门望户,这安秀才家不过一破落小户竟然如此不知高低。
正要开口发怨,那厢奴才走进来禀报:“老爷夫人,大公子、二少奶奶,还有……还有,三公子在外头候着哪。”
“老三?”姬夫人甚觉意外,腾开一抹浅笑:“老爷,今儿刮得什么风,帆儿这孩子竟也懂得早早请安来了?倒是十分难得,传他们进来吧。”
奴才尴尬支吾了两句,想了想还是乖乖唱了“诺”,哈腰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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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云帆白了一眼身后的二人,大摇大摆晃进堂屋,在正中地板上跺了垛小腿上粘腻的黄土,这才半哈着腰胡乱作揖道:“给父亲大人请安,父亲大人身体安康……”
上官鹤原以为这败家子今日终于转性,却不想竟是这番模样,倒还不如干脆不见。一口气冲不上来,顿时憋得满脸猪肝色:“走走走,你个臭小子,你一日不气我便过意不去是吧?咳、咳……赶紧的,给我、赶紧给我消失……”
姬夫人忙向上官鹤递去一盏温茶,眼角余光掠过下首的安若兮,表情意味不明。因见女子慌张低下头,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又作皱眉状道:“帆儿,你这一夜又不知在外头惹了什么乱子,怎得穿成如此不堪?”
上官云帆在土坑里熏了一晚,此刻又遭了训斥,本已满肚子火气,听了这话倒又像是故意添堵似的,朝蓬乱脑袋上狠狠抠下一小团黄泥:“姬夫人如此说便不对了。平时云帆不回来吧,姬夫人您又在父亲大人耳旁吹风,说尽云帆不是;今日早早来请安了,你却还是数落云帆不堪?左右看我都不顺眼,难不成我变成二哥那样的半残废你才满意么?”
众人刷地变了脸色。
五年前十七岁的云轩一夜间莫名中毒失明,闹得上下沸沸扬扬。因着姬夫人受宠多年却迟迟未能扶正,府里上下明里暗里便纷纷将矛头指向这位侧室,闹得姬盈几次上吊寻死。后来老爷发了严令,这件事才渐渐熄了火。
搁了多少年没有人敢再提起,成了一桩忌讳。却不想,老三今日却偏偏挑了这根刺。
果然,姬夫人听了这话,朝上官鹤委屈地投去一瞥,立时便噙了满满一眶眼泪:“老爷,您看看……没想到多少年了,还是……虽然大家不说,可是盈儿都知道,大家心里就是那么想的!私底下全是那么想的!……一向就知道我不讨人欢喜,轩儿好端端失明了,大家伙也都怀疑到我头上!可是怎么也不想想,姐姐生前待我情同手足,我又岂会做出那般伤天害理之事?!”
上官云辕听不下去了,母亲这小半生的辛苦他可全都看在眼里,怎容得云帆如此亵渎,当下脱口制止:“母亲快别说了,小心伤坏了身子。是不是老天爷可都在看着呢,母亲行事光明磊落,又何必在意小人谬论?三弟若是一时气盛便罢,今后再不可如此中伤我娘。”
上官云帆双手抱胸,不屑地“哼”了一声,咕哝道:“不只天在看,人也在看着呢。”
姬夫人拼命拭着泪,听到这话又泣开了:“妾身一向知道帆儿自小便对我有成就。可是即便再不喜欢,好歹也是长辈,怎能对我如此无礼……老爷,若是真体谅盈儿,以后这府里头的事还是请其他姐妹去操心吧,盈儿心里再受不了这些委屈了……”
颗颗硕大的水珠子掉在妇人白嫩的手背上,看得上官鹤心生不忍。
虽说一直再未立正夫人,可是这些年,姬盈的地位俨然等同于当初云轩的母亲,这些年也多亏她操心府里一干子事。
当下抚了抚姬盈手背,向上官云帆怒喝道:“混账东西,这里容不得你胡说!老夫虽说这小半年犯了气喘不常理事,但眼不花心不昏,心里头什么都明白!枉了夫人平日里为你说的那些好话,帆儿你不知感激便罢,却还倒打一耙!”
上官鹤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道:“……唉,也怪老夫,早没将你接进府,让你在那下等街坊呆了六七年,这才生出这般泼皮作相!罢了罢了,你且解释解释,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帆朝安若兮意味不明地剜了一眼,吊着嘴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解释。不过是和一群酒友打赌输了银子,这才被扒了衣裳。这不,回来管父亲大人要账来了……”
“混账!!你个败家子!上官家的门风都被你败光了,你还有脸回来?!”上官鹤不听便罢,一听顿时又火冒三丈。老三在外头亏空了一屁股外债,屡次三番不知收敛,反倒愈演愈烈。
一气之下抓起面前的茶盏朝云帆清瘦的身子砸了过来:“逆子、你这个逆子!滚……咳咳咳……赶快叫他滚!别……别让老夫再看到他!!”
上官云帆原来堆满戏谑的脸顿时阴沉下来,狭长的狐狸眸子朝安若兮恶毒地剜了一眼,咧了咧嘴角自嘲道:“也罢,滚就滚……从小到大,哪次回来父亲不是叫我当场滚?既然如此不待见我,以后云帆再不露脸便是,省得自讨没趣。”甩了甩破旧的肮脏长裳,便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迈去。
一阵恶风拂过身旁,安若兮心中一慌,仓皇低下头。上官云帆方才擦肩而过时分明说了一句,他决不善罢甘休。
第16章 夜戏小娘子
瞅着怒气冲冲离去的上官云帆,那颀长的背影一摇一晃浪荡不堪。
上官云辕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声劝道:“父亲大人歇歇气,三弟一向如此,父亲即便气坏了身体又能如何?兴许再过三两年,等三弟再年长懂事些估计便好了。”
“说的就是,还是咱辕儿懂得体贴老爷。”姬夫人不知何时已止了哭泣,轻抚上官鹤胸口顺着气,柔声安慰道:“大夫千叮咛万叮咛,老爷这病是万万受不得气的,偏偏帆儿如此不争气,回回来都得把老爷气得不行。今后不见就不见吧,由他去算了。”
上官鹤缓了老半天,灰白的脸上似有悔意:“也怪老夫啊……当年将他扔在外头那许多年,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唉,他心里头定也是恨我的吧?也罢,我也老了,都由他去吧6这个家,怕是早晚败在他手里喽。”上官鹤朝姬盈的手背拍了拍:“只是辛苦了你们母子啊……”
姬夫人眼中立时又湿润了,忙掏出帕子拭了拭:“老爷您真是,左右都是您的妻子儿子,不向着您还能向着谁?”说着,不着痕迹地朝下首安若兮瞟了一眼。
上官鹤这才看到一直垂着脑袋不说话的轩儿媳妇。因着上官云帆突然来的这一出,险些儿忘了正事,当下又厉了声道:“儿媳为何站着不说话?”
安若兮忐忑了这许久,见终于轮到自己,心下反倒放下一块石头。因见老头儿言语严厉,便不自然地朝上官云辕投去一瞥。
上官云辕闭口不言,用眼神示意安若兮跪下。
安若兮虽然老大不愿意,但一想要竹板子打到屁股上那锥心的刺痛,什么傲气也没了,“扑通”一声弯膝朝地上跪去:“儿媳知道错了,求父亲大人宽容……”
“呵呵,老爷您看,咱这儿媳倒是比帆儿懂事不少,既然知道主动认错,又是初犯,不如就从轻了责罚吧……”姬夫人深邃眼眸弯起一道和蔼笑容,掂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安若兮可没领情,这女人表面在帮自己,实则却把自己与上官云帆那败家子相比,摆明了在挑刺。
果然,上官鹤冷了脸,咳了咳嗓子道:“正经妇道人家岂能效仿那败家逆子?好的不学净学些乱七八糟上不了台面的!既是知错,可知错在哪里?”
“儿媳知错,儿媳错在不该因为丈夫不给饭吃便私自溜出府上酒馆,不该看到流氓欺负良家妇女便挺身相助,不该因为娘亲身体不适便出门替她卖豆腐丢了上官家脸面……”安若兮双眼含泪,一副悔不当初的可怜模样。
看得上官云辕忍不住勾起嘴角。
上官鹤灰白的老脸顿时又腾起一道绛红,呼哧呼哧喘开了气。
一旁的姬夫人慌忙站起身,嗔怪道:“老爷您看您,好容易才缓过来,怎的又动气了?轩儿媳妇自小长在那市井小民堆里,脾气活脱些也是难免。我看今次初犯便罢了,左右老爷也乏了,不如便让她去祠堂跪着,抄抄家法算了,老爷看这样如何?”
“去吧去吧……”上官鹤被那老三气得虚脱,此刻真是没了力气去料理这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沙着嗓子缓缓道:“左右这个家,越来越没了样子喽……”
话音刚落,便有丫鬟上来领安若兮下去。安若兮不由朝上官云辕看了看,见对方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这才随同丫鬟去领罚。
“父亲大人身体不适,便好生歇息着,辕儿现行告退了。”上官云辕恭敬地作了个揖,也要掉转过身。
“辕儿且慢,为父有些话要同你商议商议。”上官鹤朝姬盈使了个眼色。姬盈不明就里地朝二人看了看,十分不放心地出了屋。
上官云辕便在左侧下首坐了下来:“父亲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孩儿一定尽力办到。”
“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不过是有些心里话想和你叨叨罢了。”上官鹤沉沉地叹了口气,两道眉毛深深凝起:“早便想和你说,一直也腾不开时间。我这气喘病忽好忽坏,许多事也不能顾全,这阵子全仗着你在支撑。辕儿的能力为父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只可惜还是太过年轻,许多人事场上的深浅看得不清,为父是担心你怕万一走错了一步,今后再想脱身便难周全了……”
上官云辕听得云里雾里,只好谦恭答道:“父亲所言极是。孩儿这才经手不到两年,哪及得上父亲的一半作为?今后还有许多事情得向父亲请教提点才是。”
上官鹤没有得到自己所要的答案,眉头拧得越发深沉,索性挑明了道:“为父倒也不是这意思……我听说北边金矿上近日似乎很是有些活头,更有传言说二爷也掺了一脚……却不知辕儿对这事是怎么看的?”
上官鹤狭长眼眸不着痕迹地向上官云辕扫了一眼。
上官云辕心下没来由“突”地跳了两下,下一秒便腾出一抹浅笑:“倒是听说最近有人暗箱操作,发了不少横财,只不知是哪些个贼人竟有此胆量,公然在皇上眼皮底下使小动作。至于二爷,孩儿也只是偶尔往来,交情不深不浅,知道得倒也不甚详细……”说着,端起茶盏淡淡抿了一口。
上官鹤眼角一直定定锁着云辕,此刻见对方面不改色泰然自若,这才稍微宽了些心:“那便好……人要懂得知足啊。咱们上官家如今在圣上跟前的恩宠,早已远远不及轩儿他姨妈在世的时候。所谓树大招风,如今朝廷面上无波,实则旦夕风云变换,今后行事更要应该低调些才是,不该贪的财、不该相与的人、不该参合的事能避就尽量避开些……”
上官云辕自然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当今皇上近年沉迷丹药,东宫太子又文弱隐晦,二皇子俨然有夺嫡之趋,这些是明里人都知道的。
当下只顾谦恭浅笑着,不住点着头:“是、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平日里孩儿一向谨慎细微,不敢有丝毫娇纵。只是偶尔场面上的应酬却是不得不铺张些,若不然得罪了那些为官者,反倒不好。”
“你说的为父自然明白,若不然这些年我也不会四处使银子去打点,为的不过是保咱们上官一族人的平安……皇上虽然如今日益迷恋不老之术,但对各方的事情却仍是体察入微。私采金矿这灭族的事你既没做便罢,且先下去吧,为父被这一干不孝的闹了一上午,也累得不行了。”
上官鹤无力地摆了摆手,靠着椅背闭上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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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祠堂里,香烟袅袅,左右两根柱子上亮着两盏昏黄的灯。冰凉地板上,一名粉衣女子蜷成一团酣睡着,细碎的长发凌乱覆盖在沉静面容上,若不细看倒像只慵懒的猫。
四周静得不行,只闻见灯火“孜孜”打着火星子的细微声响。一道颀长身影在廊上张望片刻,便悄悄推开一道门缝,闪身跨了进来。
“嘿嘿,小狐狸精,罚你抄书你倒睡得安稳了?”上官云帆这一日窝在屋里补眠,倒没出去继续鬼混,好容易候着这夜深无人之时,哪容得机会再错过。
跺着方步绕着女子转了两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