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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小声点,出、出事了!”朱巴拽住白翠花向旁侧小巷一藏,粗长大手指了指前方墙角几具长条形黑物,压低了声音颤颤道:“乖乖,出大事了,死人了……好几副,全、全是红衣军、军门……”
“吓……谁敢杀二皇子的狗腿兵?”白翠花万般不信地瞪圆眼珠子,粗嘎嗓门一扬,朦胧中却见巷子口果然三、四具红衣精卫歪斜斜瘫倒在地,有黑色黏糊液体顺着那歪脖子一路蜿蜒而下,淌在冰凉雪地上一片刺鼻血腥,当下双腿一酸,软趴趴滑坐在地上。
乖乖,红衣精卫可是二皇子座下猛犬,沾惹上他们自己一条老命玩完不算,还不得连累了自家大肚子闺女?
二人大眼对小眼一瞪,慌忙老腿颤颤朝另一个方向藏去……
空荡的街市再度恢复诡异静谧,灰蒙天空下一道道鬼魅般的青黑色身影三三两两从扇扇紧闭的门窗外飞速掠过,快得好似幻影一般转瞬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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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风云诡秘,锦官巷二皇子府上却是一片幽黄灯火盈盈。
红罗帷帐深处一间精致卧房里,两名俊美年轻男子对面而坐,似是已然熬了一宿通宵,精致红木棋盘上一片黑白棋子错落无章,分明各个下得心不在焉。
想到天明后宫中就要传出的父皇驾崩大讯,欧玄佑一双妖冶眸子便泛起层层潋滟波光,新制的簇新龙袍一撂,兀自走到一旁金雕龙椅上端端坐下:“呵呵,好事就要临近,辕郎今夜怎的忽然这般没了兴致?”
一枚修长手指挑上下颌,男子妖冶丹凤长眸近在鼻端,上官云辕恍然,忙不着痕迹地拂开棋盘,淡淡笑着站起身来:“倒也不是没兴致,大约近日事多,有些累了……何况母亲也一直无甚消息,云辕心中十分放不下。”
“嘁——,辕郎你做生意很有一套,在儿女情长上却大大欠了些火候……如今大哥已被我困在太庙,待得明日父皇一死,后日便是我稳稳登上宝座之时。不就是你母亲一个弱弱老女人么?到时本殿下命人替你寻来便是,何至于你日日愁烦?……放心,你暗中助我多年,来日我玄二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
玄二不耐道着,想到即将到来的荣华,修长手指复又万般贪恋地抚上金雕龙椅:“……我这宝贝藏在府上可有好些年头,如今也该是时候把它名正言顺搬上朝堂了~~”
只是少不得我的好处么?想到当日安若兮在巷子里的那番锐利言辞,上官云辕淡淡拂去黑色长裳上几缕发丝,苍凉一笑:
“呵呵……方才下棋时,忽然走了神,记起二爷昔日少年时的一番言语。说是有朝一日定要同云辕去看看清山绿水,再挑上一处临江之地清闲度日,不想如今二爷却要……。”
“却要如何?都是成年男子,幼时说过的荒唐之言,辕郎你竟这样当真么?哼哼,辕郎今日真真扫兴,莫非觉得我玄二爷不配坐上那个位子?”
上官云辕眼中的纠结落寞欧玄佑自是看得分明,左右如今胜券在握,倒也不需自己好言好语去哄着了,当下一双妖冶眸子十分不满地淡扫而过,自掂过茶杯一饮而进。
“二爷误会,云辕万万不是此意……只是忧虑母亲辛苦多年,眼下荣华在手,她却可怜没了消息。左右如今二爷大事既成,云辕便准备仔细打听打听母亲下落何处,顺道再四处看看山水,圆了少年时的一场梦罢……”
果然天家之子最是薄凉。上官云辕弯起眸子强做春风般暖暖一笑,颀长身影踱至窗前,小心推开一扇雕花小窗。
“忽——”,一股冷风袭来,寒气渗得透心儿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后男子森冷嗓音微带戏谑,字字句句随风渗入耳际:
“呵呵,随你,想走便走吧。我玄二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本欲给你荣华,奈何你却不要。既然心中挂念母亲,那就寻她去好了。左右你这些年随着我,也捞了不少钱财,够你祖辈吃上几世……经营多少年的计划,如今堪堪措手可得,我是怎也不会轻易随你离开的!”
竟然一丝的挽留也没有么?灰蒙光线下,上官云辕脸上掠过一抹微微苦笑,捶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
“呱当——”半闭的卧房门忽然被狠狠撞开,门房处的小厮“扑通”跪在地上:“殿、殿下不好了……出事了!兄弟们死了好多!还有颀、颀护卫……”
“啪——”小厮半句话尚在口中,脸上已然挨了重重一巴掌。
“混账,这里是容得你们进来的么?平日里本殿下都是如何吩咐你们的?!来人哪!给我拉下去,斩了!”
一室暧昧黄灯,这间屋子平日里便是连水芙蓉那个妖女也不容轻易靠近的。玄二扫了眼自己身上簇新的明黄龙袍,见地上之人果然一脸惊讶愕然,长臂一伸就要去拔案上长剑。
手指却被一双温热大掌覆住。
上官云辕嗓音沉着温和:“二爷少安毋躁,且让他说完便是。”
“谢大公子、谢大公子。”小厮万般感激地朝大公子扫了一眼,使劲磕开脑袋:“殿下饶命,奴才真真不是故意的!方才鸡鸣后奴才出去开门,却发现门上挂着一个笼子,笼里的人……像、像颀护卫……奴才害怕,这、这才……”
小厮说着,忙将怀中一颗黑木笼子颤微微高高举起。
透过稀疏木条,笼子里头赫然一颗干瘪人头,虽满头长发凌乱,但那一张带血的冷脸一看便是颀深。
玄二一双妖冶眸子瞬间掠过一丝精光……难道先前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么?安胤之那草包根本没被颀深杀死?
“殿下、殿下不好了!兄弟们,昨夜兄弟们死伤了大半……满、满街流的都是血——”还未恍过神来,一道凄厉焦切的大嗓门又从满室红帐外堪堪传来,却是红衣总领石将军一袭凌乱盔甲、满脸女人红唇印子急惶惶闯了进来。
该死!这般紧要关头你竟还敢去睡女人么?
玄二妖冶眸子里精光杀气掠过,正待要举剑砍去,天边却忽然又是一簇火光冲天,紧接着一道震天巨响,铁蹄轰隆声如天兵天将般从四面八方炎炎袭迫而来。
透过窗门一看,北面满天的红光,该死!那不正是自己的红衣兵团所在么?布得好好的计划,怎出了这般幺蛾子?!
当下心中大感一妙,两排精致白牙狠狠一咬,便是连龙袍也未及脱下便大步向门外迈去:“来人哪!速速给爷备马!!”
一众人群慌忙齐齐应声向大门处急惶惶奔将而去,偌大厅堂里满地红罗帷帐随着寒风翩翩舞动,苍凉的死寂。
“公子。”一名素衣女子忽从柱后闪身而出,卸去浓妆的极美容颜淡定安然。
“去吧。”上官云辕朝女子抛去一粒小小圆物,深邃眸子淡淡一扫,凄然转身回了屋:“他很快就要回来,你们若要走,也只是这短短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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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的地牢里,油黄火把孜孜作响。
角落一间矮小牢房里,一名青裳男子半靠在漆黑壁脚闭目假寐,虽一副风轻云淡般的漠然之态,但两道凝起的清俊眉目却出卖了心中的深深忧虑。
地面之上震耳欲聋般的声响自是逃不过自己敏锐的听觉,想来定是黑鹰已提前入了城。想到那个挺着小腹的娇弱女子此刻大约也在混乱人群之中,上官云轩一颗心瞬间揪紧……但愿,但愿那日大哥一番言语是出自真心,不然待要黑鹰赶来之时,大约是要晚了。
“妈了个巴子的!着火了着火了,爷们快去抬水来——”一股刺鼻焦味带着股股浓烟飘进鼻孔,半睡着的牢头猛一个“咯噔”,费力睁开眉眼。果然!左侧牢房不知何是竟起了雄雄大火。
该死!这地牢可是二殿下的宝贝,毁了可是要杀头的!一众牢子心中急惶,慌忙各个奔向门外抬水,乱哄哄好一片忙碌。
来了么?上官云轩心中一凛,睁开幽深眸子,却见一道素衣身影急急从暗处小跑而来。
那是一张与若兮素净容颜全然不同的极美妖娆,上官云轩复又失望闭上眸子。大哥果然还是在意那个男人的,他骗了自己。
“呱党”,女子素手一拧迅速开了锁,单腿半仆坐在男子脚前,却是一改昔日妖娆的水芙蓉。
水芙蓉肩上背着碎花小包,素手从怀中掏出一刻泛着黑光的药丸便朝上官云轩跟前伸:“二公子,二公子快吃下解药随我离开!”
“你不是玄二身边的妖女么?何必又来惺惺作态。”
“……”对面男子一副风轻云淡般的孤傲姿态,看得水芙蓉心中一涩,因着时间紧迫,只得兀自忍着酸楚道:
“二公子不信我情有可原,水芙蓉深知再无脸面对众人,今次之劫过去,我自会寻了庙庵清度……但是此番却是得了大公子吩咐,定要救二公子出去的。胤之他……宋将军他已然进了城,城中大乱,玄二那王八蛋大约立刻便要回来,还请公子快点……勿要再迟疑!”
水芙蓉说着,抬眼却见一众牢子抬着水桶大步将将就要走进来,心一狠,咬破了唇道:“我本无脸对你说这些……我原是慎儿娘亲,安胤之是孩子他爹,我水芙蓉便是骗任何人,也绝无必要去害自家小姑爷的!”
素衣女子一番言辞灼灼,全然不同于昔日附着在玄二身上的蛇般妖媚,上官云轩清隽眉目方又睁开,正待凝眉细看,却见牢子们提着水桶一窝蜂跑进,手举腰刀便要向自己杀将而来:
“该死……有刺客,来人哪——女刺客劫狱,抓住她——!”
当下再没了踌躇余地。修长手指一掂,一颗黑色药丸迅速滑入口中,一股清润之气瞬间运入丹田,困乏多日的肌体终于开始复舒。
长臂一揽,将青衣女子环抱入怀,风般掠过层层浓烟便向门外掠去。
……
两道身影转瞬没了声息,拐角连着精致小卧房的暗甬里,一道黑色颀长身影淡淡匀开苍凉一笑:如今欠下他们母子的算是还得干干净净了。
既然多年的感情,到头来不过那个男人堪堪一句“随便,想走便走吧。”那么,也是时候轮到自己离开了。
上官云辕深邃的眸子一闭,微微握了握拳便沿着原路返回。
精致的小卧房里点着盈盈火光,那出去的男人不知何时却已提前返回,半敞的龙袍下光/裸胸膛剧烈起伏,一贯冷峻的严厉俊容上却是死灰般的绝然。
“咻——”一柄寒光四溢的冷剑覆上脖颈,上官云辕微微一楞,却又像早已料到一般春风一笑:“二爷……如何了?”
“哼,本殿下两万红衣精卫一夜间半数被割破了喉咙,你说如何?……这话倒反该轮到我问辕郎,方才你下去做了什么?这条密道你又是何时得知?”
“呵呵……我与二爷这么多年亲密无间,二爷竟然连一条小小的密道都要瞒着云辕么?自然是去办我该办的事了。”上官云辕淡淡拂开颈上寒剑,兀自走到窗前站定:
“我把他放了……世间人情薄凉,本以为二爷与我一番深情似海,定然待我与他人不同,今夜方知我也不过只是你一颗小小棋子罢……二爷先不急着杀我,如今京城到处都是安胤之的人,殿下若杀了我,那便真真没有任何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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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澈晓,往常此刻早市上已然摆了不少小摊小贩,今日百姓们却是各个窝在屋里谁也不肯率先出门。
平安荣华了百年的盛京城天明时分忽然火光冲天,紧接着四面齐齐一声震耳欲聋,一刻间马蹄声声有如千军万马从天而降,到处尽是青盔黑帽的外地官兵。街市雪地上一片夺目鲜红,歪歪斜斜的具具尸体却是一贯为非作歹的红衣精卫,刺鼻血腥熏得一城百姓便是连窗门也轻易不敢开启。
西城门处人烟稀少,一辆青布马车踏着溅了红的白雪疾疾向南行驶,奔腾的马蹄带起层层积雪翩飞。
“站住!车上何人?”一道森然冷斥在帘外响起。
车厢内陆华一袭精致蓝袍,晃了晃手中太子特颁的令牌,畅通无阻出了城。
昨日李靖伪了休书,虽不能确定女子心中大恨,但少许的怨恨总也是有的。绝情散三味药算是悉数下全了,日后她即便是见了上官云轩,也定然不能再和他在一起。绝情散乃无解之毒,即便暂时尚未忘记,但越是靠近心上之人,那毒便越发蚀五脏绞心神……除非半年后全然忘记了,一切重新开始……
但,不久后自己寻了故人便要回往北方,她定然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何况,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