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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引起了路人的惊赞和瞩目,不时有年轻女性痴痴地站立原地,如同在梦中一样迷醉地看着他们潇洒的背影不愿离开。
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出,这两位高级军官的心情并不像他们表面一样容光焕发。
帝林的脸色忧郁,透露出一种沉重又坚毅的感情。
一阵凉风吹过,他拉紧了风衣的领口,漫不经心地说:“起风了,秋天就要过了,要入冬了。”
他转过头来:“阿秀,我为什么让你看那些东西——你该知道吧?”
紫川秀确实不能理解:“莫非,这些新武器首先要装备在我的部队里吗?”
“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想坚定你的信心——为铲除流风霜,我们确实做好了最大的准备,不但在战略大局上占据优势,而且战术上的具体层面上,针对她我们也做好了万全的把握,耗费的心血不可计算。到今冬明春交界的时节,那些新型武器就可以投入实战了。”
“依*这种出其不意的武器可以赢得一场战役,未必就能赢得整个战争。看到我们采用这种武器,敌人迟早会跟上来的。”
“打赢一场关键的战役就够了,只要消灭了流风霜和她的精锐军队,流风家就失去了利牙和爪子,任我们宰割。”帝林感叹道:“你说得对,技术的优势不可能永远保持,但我有信心,至少在一年之内,流风家是无法研究出同样威力的武器的。有一年时间,大局已定。”
紫川秀心下一虚,他斟字酌句地说:“你怪我没有在刚才会议上支持你吗?但现在实施龙骑兵计划确实不是时候,我觉得斯特林说的也有道理,缓一下看看情况如何再做决定比较稳重呢。”
听他说完,帝林轻声说:“阿秀,你真的相信魔族会从什么神秘小路突进来吗?”
“啊,大家都这么说的,有那么多的专家教授也这么说呢……”
“哦,大家都这么说的吗?”帝林的语气中含有几分讽刺的味道:“于是我们的阿秀统领就相信了?说这种人云亦云话的人,真的是我的那个好弟弟,一手打下远东江山的光明王吗?”
紫川秀皱起眉头:“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自从流风西山去世后,流风家内部就处于分裂的状态,要消灭他们,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我们在这里坐等,等到他们出现了一个强势的政治人物,比如流风霜或者流风森,出来整合了力量,那我们就很难下手了。大陆战争就将继续持续下去。不要相信哥珊嚷嚷的,那些和平主义者屁都不懂,只要两个拥有庞大武装力量的对立政治实体存在,战争就不可避免。现在打,可以为我们赢得起码三百年的和平,可以一劳永逸。长痛不如短痛,虽然一时流血比较多,但这是结束三百年分裂的唯一办法。我们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我们就是罪人——对家族,对民众,也对我们的子孙犯下了罪行。”
“大哥,这些我都懂。”
“既然你懂,那你为什么勾引魔族军入关、阻扰龙骑兵计划的实施呢?”
就是天上突然打下一个霹雳也不可能使紫川秀更震惊的了,他猛然抬起头,失声叫道:“大哥!你……”
“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不要跟我说不是你干的,那是侮辱我的智力。”帝林平静地说,脚下的步子一点没乱。
“第一、你的卫队长古雷在十月十五日的凌晨五点匆匆忙忙骑马出了帝都,经达凯、安然、戛纳、师迪威等六行省一路向东,本来要八天的路程他一路不眠不休,五天就赶到了瓦伦要塞,十月二十日经要塞进入远东,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除了传递紧急命令的信使,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匆忙。大概十天以后,十一月一日,比特行省事件发生了。
“第二:以前为你输送战略物资进远东时候,我就发现你的秘道出口是在比特行省境内的山脉,现在魔族兵首先出现的地域同样是比特行省。我不相信竟有那么凑巧的事,在比特行省境内竟然存在两条互不干扰的通道,而且大批魔族军通过山脉远东方面竟然一点不知情!”
“那么,你是在怀疑我吗,总监察长?”紫川秀强自镇定下来,冷漠地说。
帝林摇头:“不仅仅是怀疑,我是确信。魔族兵的出现和离去都那么的突然,整个事件来得太不自然,人工导演的味道太重了——而只有你,远东的光明王,有能力也有条件导演这么一场闹剧。阿秀,你的手法太拙劣了,几千公里外我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哈、哈、哈!”紫川秀仰天冷笑几声,笑声干巴巴的:“你指控我勾结魔族军入关——那么,监察长大人,请问我身为家族的统领,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这也是开始使我迷惑不解的问题呢。”帝林不紧不慢地说,脚下调转了一个方向,紫川秀不得不跟着他的步子前进:“表面看来,这次的比特行省事件中你没得到任何好处,唯一得到好处的是罗明海,开始我甚至还怀疑是不是他导演了这次闹剧——但很显然不是。他没有那个条件,更没有那个魄力,让上万魔族军进入家族内地示威,这需要一种异想天开的勇气和创意,能想出这种办法来的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罗明海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没这种创意。唯一敢这样做,也有条件和实力这样做的人,只有你。魔族军入关,威胁家族的东面领土,必然会导致龙骑兵计划的搁浅。既然从远东有不知名的小路可以进入家族内地,家族必将重新关注远东的战略安全,为了保证家族本土的安全,必然要全力保住远东——从魔族手中保住远东,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紫川秀终于彻底崩溃了,帝林太可怕了,那犀利的语言就像一把锋利的刺刀,无情地挑开了他所有的防御,他只能无力地辩解说:“这只是你的猜测呢……”
“下一句话你就要说:‘你没有证据。”——是不是?可笑呢,每个阴谋被揭穿的犯人都是这么说的。”
紫川秀沉默了,他知道自己面前的不是一般人物,很多时候,总监察长帝林的话就是证据。
帝林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像是在路灯昏暗的地上找什么似的,最后他长叹一声抬起头来,凝视着紫川秀,声音低得像是耳语:“大批魔族军涌入家族内地,在这次事件中,一共五百多人被魔族军杀害,逃亡过程中又死伤军民近千,其中绝大部份是老幼妇孺,他们的尸首现在还丢弃在路边,无人掩埋。
“为了这次事件,家族调集五十万的军队应变,耗费钱财和粮草价值八亿三千万,另外,此次事件给家族的东部地区造成了极大的恐慌,造就了数千平方公里的无人区,上百万的居民流离失所,即将收获的成熟庄稼无人敢收割,白白地腐烂在地里。
“东南六省亦同样的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工厂停产,学校停课,间接的经济损失现在还无法计算出来,保守估计不会下百亿。更可怕的是数百万的民众沦落他乡,露宿街头,衣食无着,他们中有很多人最终很有可能沦为小偷和流氓。冬天即将来临,更有无数人会因为冻饿而死。
“此外,恐慌也给帝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社会行将崩溃,火灾、刑事案件频出不穷,单是因为绝望而自杀的民众就有近百人,各种邪恶宗教得以大行其道,人心崩坏,社会动荡,哪怕就是魔族军真的打到帝都城下也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了。阿秀,我知道,你是为了挽救远东,但这次,你错了。”
紫川秀闭上了眼睛,他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一幕幕的惨剧,魔族军队铁蹄下的城市,无辜丧生的民众,滚滚燃烧的城市,那背着孩子和包袱上路逃亡的妇女——感觉到面前是个无底的黑洞,紫川秀整个人都在颤抖——帝林说得太轻巧了,这不是犯错,这是犯罪!数千条人命的血债,上百亿的经济损失,如果事情暴露,任何一个陪审团都会毫不犹豫地判决自己死刑一千次!
“阿秀,真相不可能永无人知,我能觉察的事情,斯特林、紫川参星、罗明海都不是蠢人,迟早也能发现。斯特林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察觉,是因为他太相信你了,根本没想到,也不敢想。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是如何调动魔族军队为你所用的?”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解决的,紫川秀想,得到自己的命令,一直闲得无聊的鲁帝兴奋得嗷嗷直叫。
他从投降的魔族俘虏中纠集了几千亡命之徒,白川发给他们武器,然后从秘密通道穿越山脉,进入人类世界防守薄弱的比特行省,大摇大摆地在行省外围逛了一圈。
紫川秀曾给他们严格的命令,严禁与人类的武装力量发生冲突,严禁杀害人类平民,严禁跨越山脉以西一百里界线——但很显然人类的惊惶失措助长了鲁帝的胆量,那些凶残嗜血的魔族兵也太难控制了,尽管紫川秀已经严格下令了,他们还是弄出了五百多人的伤亡出来。
但幸好,在紫川家的大军赶来之前,鲁帝夹着尾巴跑掉了,这是自己身家性命的巨大冒险啊,只要有一个魔族兵被俘了,自己的阴谋必将败露,但最后,事情还是败露了。
紫川秀抬起头来,毫不回避地与帝林对视:“那么,大哥你说这些话是什么目的呢?如果你是要找出事件真相的话,我承认,确实是我干的,如果你要抓凶手的话,现在就可以拿人!”
“抓人?”帝林冷笑道:“抓人的话,我没必要跟你那么苦口婆心的,一队宪兵过来就够了。我是给你挽救的机会!阿秀,听着,错过了这次时机,我们就永远失去了征服流风家一统大陆的机会了。一旦流风家可以顺利渡过这次危机,我们又将面临两线作战的困窘,大陆三百年的战乱和悲剧将继续上演,永无尽头。你现在出面还来得及,向总长报告说已经发现了秘密的道路,来自东线的威胁就解除了。你、我,还有斯特林,就如从前一样,我们三人并肩作战,齐头前进,天下谁能阻挡?我们定能活抓流风霜,拿下远京,一统大陆,千古伟业将在我们手中开创!”
他一把抓住了紫川秀的肩头,目光中充满了恳切的请求。
紫川秀心头一阵颤抖,他退后挣脱了帝林的手,掉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那么,家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数千万远东人白白地沦为魔族的奴隶而不伸出援手?”
帝林一愣,紫川秀自顾自说了下去:“大哥,我有我的立场,你也有你的立场,现在,就如你一样,我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了,远东就是我的生命和道路——除非你杀掉我,否则我绝不停息。当然,你可以揭发我,也可以当场逮捕我,那样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死罢了!”
帝林定定地望着紫川秀,渐渐地松开了手,退开一步。
他的眼神慢慢地变了,冷漠而坚定,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没想到你有了这么坚定的觉悟呢。阿秀,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现在四下无人,你武功又在我之上——”
一瞬间,紫川秀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意。
出于条件反射,他闪电般一跃而开,反手握住了刀柄,几乎在同一时刻,帝林的长剑已经出鞘一半了:“为何不试图杀掉我灭口?”
时间是凌晨一点,昏黄的路灯照着阴暗偏僻的小巷子里,夜幕深沉,四周寂静得可怕,远远近近空无一人。两人相对默默伫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瞳孔都在一点点地缩小。
空气凝重得有如实质,有质无形的杀气充斥了狭窄的空间,呼啸的穿堂风从两人之间掠过,那尖锐的嘶鸣让人耳膜生痛。
帝林声音低得像耳语:“试试看?杀了我,你的秘密就能保住了!”
紫川秀整个人突然抽搐起来,他颓废地松开了握刀的手:“大哥,我杀不了你。我根本就无法对你出手,动起手来,用不了十招你就能要我的命。”一时间,凝聚在他身周的杀气顿时消散无踪。
“阿秀,你太让我失望了,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这么婆婆妈妈的呢?”帝林愤怒,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猛烈地把剑送回鞘,发出响亮的“叮”声,大步转身离去。
“你好自为之吧!”
秋风萧瑟,望着他的背影慢慢离去,紫川秀却无力跟上。在自己与这个背影之间,一条巨大的鸿沟已经出现了。
比起四年前帝都流血夜那晚的争吵,这次的分裂更为严重。
四年前,紫川秀曾自信自己是正确的,但这次,他只能说自己是别无选择。
对于帝林那些奇怪的举动,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