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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瓦林市中心的烧成焦上的废墟,哥珊目瞪口呆,她转过头逼视着紫川秀:“人呢?”
“埋了。钦差大人需要我挖出来给您过目吗?”
紫川秀手段之狠、动作之快让哥珊大为震惊,她这才意识到,那个曾为自己部下、看似柔弱的纨裤少爷竟也有如此雷霆霹雳的一面,在需要的时候,他也是能杀伐果断的。
凝视着紫川秀,她缓缓说:“紫川统领,也许我没资格教导您,但擅兵者终将死于兵,这句话希望您能记住了。”
“阁下金玉良言,下官铭记在心。”紫川秀淡淡说:“但一路哭不如一家哭,杀他们,我问心无愧。”
短短几天,在西南经营了数十年的马家全军覆没,马家在瓦林和西南诸省的所有财产都被抄没。
与此同时,在林家境内,由河丘长老林睿主持的同样行动也在进行。马家名下所有银行、工厂、农庄和土地通通被林家徵收。
而在帝都,总监察厅认定马钦元老之死是因为“内讧”,帝林以追捕凶手的名义将马家的手下大批大批地逮捕,而马家在帝都的产业都在追捕过程中失火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当紫川秀对马氏家族痛下杀手的同时,马家的反击也开始了。
当紫川秀经过时候,有人从屋顶用轻型连环弩朝他射击,幸好紫川秀动作敏捷躲过了;勤杂兵在帮紫川秀整理床铺时候被暗藏在床垫里的刀片划破了手,不到两分钟时间,他浑身肿胀紫黑地断了气;给紫川秀送上的饭菜也被下了毒,当宪兵追查的时候,他们在水缸里找到了厨师的尸体。
紫川秀立即把身边的警卫全部换成了来自远东的秀字营兵,他也针锋相对地开始了反击,更多的军队和宪兵被投入搜捕马维。
边境上布置了大量军警盘查过往人等,防止马维窜逃出境,整个西南地区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附有马维照片的悬赏缉拿告示贴满了每一面墙、每一棵树。
黑旗军司令部通告西南全体国民:“无论官兵平民,凡能举报马维确切线索的,赏银币五万;若能击杀马维本人提头来领赏的,赏银币二十万;若能生擒马维本人献上的,赏金五十万!”
紫川秀出手大方,反正那也不是他的钱,抄马维家他搜刮的财富堆积如山,他大笔一挥:“没收,全部上缴国库!”国库在哪里,国库就在统领老人家的后裤袋里。
瓦林事件中,紫川秀到底搜刮了多少钱财,无人能知,但根据参与人林睿的估计,马氏家族积攒七十年的财富,财产至少有三亿。
事件过后,西南就连童谣都在唱:“倒了一个马维,肥了一个紫川……”
西南民众久被马氏家族荼毒,现在到任新统领以霹雳手段突然铲除了马家,紫川秀在民众中的声望陡然攀升,由民众自发送到黑旗军司令部的感谢信、护民匾、锦旗、谢礼足可以把紫川秀活埋。
光凭消灭马家这桩功绩,人们就把紫川秀以前不得人心的举动,比如封锁边境制造贸易障碍啊、索贿受贿啊通通忘记了。
西南地方商贸发达,民风开通,这里的老百姓素来有着讲究实际的商人风格,他们宁可要一个能干的贪官也不愿要一个清廉但却呆板的清官。
只要官员肯干点好事,老百姓对他们个人道德品质方面的要求是非常宽容的,在这里,官员为个人谋取好处被视为完全可以理解的:“没啥,统领也要吃饭的嘛!”
民间,紫川秀的风评好得不得了,老百姓开初文绉绉地称他为“仁义统领”,后来军队里的称呼流传出来,民间也都跟着学,老百姓称紫川秀为“统领爷”而不称姓氏,既尊敬又亲切。
历来有不得人望的贪官,也有万众景仰的清官,但是又发财又得拥护的官员却只有一个,那就是黑旗军的第十八任统领紫川秀大人!他同时创造了贪污数额最高和民心拥护指数最高两个纪录,而这两个纪录直到两百年后都无人能破,更不要说同时达到了。
仰望着紫川秀的光辉业绩,后代的官员们绝望得要死!
哥珊到瓦林只停留了两天,她看了看,很快就走了。
紫川秀很感诧异:“幕僚长大人您不是本命来查办此案的钦差大臣吗?”
“统领,您弄错了。”哥珊冷冷道:“我的任务是来传达殿下和元老会的意旨,但现在已经没必要了,我当然要回去覆命。”
“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哥珊没有回答。直到告别临上马车时,她才说:“秀川统领,您多保重啊!”
紫川秀立即明白了,哥珊在委婉地提醒自己,帝都的形势对自己很不利。
送走了哥珊,紫川秀更加狂热地投入到消灭马家的斗争中,大规模的扫荡暂告一段落,已到了深挖潜伏余党的阶段。
要将黑帮份子从无辜的平民中甄别出来,这本来是项非常艰难的工作,但紫川秀却进行得毫不费力——被马氏家族欺压已久的瓦林民众发动起来了,在军队的支持下,他们不再恐惧黑帮的淫威,大量的线索和申诉材料潮水般涌到镇压军指挥部来。
有了老百姓的支持,黑帮份子无处藏身,无论他们躲藏得多么隐蔽都会被人举报和揭发,军队捉他们毫不费力。
昔日气焰嚣张的黑帮份子已成了过街老鼠,再没有人害怕他们,只要一露头,不必军队抓捕,昔日被欺压过的街坊邻里就一拥而上痛揍他们:“为我被欺辱的女儿报仇!”
“把我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吐出来!”
“我为父亲报仇雪恨,讨还血债!”
那些作恶多端的黑帮份子被打得嗷嗷直叫,大叫:“军队快来抓我啊!宪兵过来啊!我是黑帮,我投降了啊——”
黑帮份子害怕老百姓甚于害怕军队,军队虽然冷酷,但只要投降再加点花言巧语,说不定还有活命机会的,但老百姓却是没办法欺骗的,自己做的每一桩罪恶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让他们抓到了就是新帐老帐一起算。
那些久被欺压的良善人一旦有报复机会,他们想出的折磨法子就特别毒,特别狠。
紫川秀巡查街道时,一路上碰到多起民众自发地把黑帮份子捆起来活活烧死的场面,场面惨不忍睹,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震惊:“怎么能这样对待人?”
民众的回答是:“大人,这些不是人,是畜牲来着!您就当是烧畜牲好了!”
除了烧死以外,老百姓还想出了很多恶毒的法子,比如说把黑帮份子捆在麻袋里活埋、装在猪笼里淹死、钉在十字架上吊死等等等等。
最后紫川秀不得不下命令,禁止民间的酷刑泛滥,“要以人道、体面的方法对待罪犯”。
命令发下去了,但似乎收效不大,对马氏黑帮,民众恨得实在太深了,若论起斗争的积极和坚决,连紫川秀都比不上他们,任什么都阻止不了他们复仇的怒火。
紫川秀充份地利用了民众的热情。在对马氏黑帮的审判清算中,军队邀请了大量的民众来旁听和担任陪审员。
黑帮份子想装扮无辜欺骗外地来的军官是有可能的,但想欺骗那些本地上生土长的老百姓,那根本办不到。
这样审讯得出的结果往往是最真实可*的,广大人民是最权威的法官和证人。
斗争进行得如火如茶,在那些日子里,指挥部的灯火常常是彻夜不灭的,紫川秀忙得每天只能睡上两三个钟头——不是说没有优秀的部下为他分担,只是制订下一步追捕计划、部署重点搜查地区、搜集证据、审讯犯人、甄别,各项工作都是向紫川秀一人负责。
瓦林的各个监狱里人满为患,杀或者赦免,现在紫川秀的一言断人生死,若是判断错误就可能放纵了一个作恶多端的马家死党或者枉杀了一个清白的平民,这个责任实在太过重大,紫川秀不敢将这个重任交给别人,必须事必躬亲。
那晚马维逃跑得太过匆忙,很多有价值的资料和帐本他都遗漏了,这给追捕和审判留下了很有力的线索和证据。
比如马氏家族的成员名单,马维只销毁了那本正式的名册,却把在帐房的工资发放记录给遗漏了。
另外,在马维房间的暗柜里搜到了一本秘密纪录,上面记载着马氏家族所收买的地方和军队上的官员,紫川秀粗粗翻看了一下:“徐勇华,旦雅行省省长,第一次十五万银币,每月二万银币。”
“瓦格拉尔,旦雅行省元老,第一次三十万银币,每月十万银币。”
“萧邦,雷穆行省总督,一次十万银币,歌伎一个。”
“瓦德,黑旗军副总参谋长,一次五十万银币,歌伎三个,每月十万银币。”
令紫川秀啼笑皆非的是,他甚至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紫川秀,远东统领,美女两个,二百万银币。(后改任黑旗军统领,所送钱财、美女均被退回,此人危险!”再看下去,紫川秀很快笑不出来了,名单上所列官员等级越来越高,范围也从西南扩展到了帝都,很多熟人出现在了名单上:“明辉,西北边防军区统领,一次二百万银币,每月十万银币。”
“皮古,禁卫军统领,一次一百万银币,每月十万银币。”
“萧干,元老会首席兼本届议长,一百万银币。”
“方劲,西南黑旗军统领,二百万银币(短命的家伙,我们白白损失了两百万!”紫川秀合上了本子,只觉得头晕目眩。
记录上人数之多、范围之广、等级之高当真是触目惊心,马家真是个怪物,他们的爪牙遍布军政各界,难怪当年以云山河统领之智勇也斗他们不过。
他立即做出决定:这个纪录绝不可追究,这已经不是一个黑旗军统领有能力查办的事。若是公开出去,紫川家就要声誉扫地,政府、军队和元老会都将陷入瘫痪。
考虑了很久,紫川秀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个本子交给帝林,他相信帝林应该比自己更知道如何利用这个本子。
在紫川秀面前,厚达一尺的帐本高高地垒起,都是从马维家中缴获的,他看得眼睛发疼。
上面记载着马氏家族的财富来源和清单。不必精通会计的老手,连紫川秀这个外行都看出了,马家的财富与合法收入之间有着巨款的缺口,何况他们还要花费巨大去收买家族军政官员,他们的钱哪里来的呢?
经审讯马家的党羽和被活抓的倭寇,无数证据都确凿地证明,长久以来,马氏家族一直暗中私通倭寇,为倭寇提供补给和藏身之处,帮助倭寇销赃,而从倭寇掠夺来的财富中分得一杯羹。
马家七十年来突然暴富崛起,其秘诀就在于此了。而当马维、马钦得势以后,他们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在倭寇的收入中分成了,马维甚至多次带领部下装扮成倭寇掠夺林家沿海城镇。
看着那一桩桩的记录,紫川秀不由得血脉贲张,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听到要对付马家,林睿显得那么积极,几乎毫不犹豫地出兵出钱——与自己的交情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恐怕更主要是为林家的利益。
想来林睿也很头疼啊,有马维这么一个恶邻,想剿灭他又顾忌与紫川家的关系,林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紫川家军队乔装成倭寇打家劫舍,这是军队巨大的丑闻。若事情泄漏出去,势必酿成巨大的政治风波,甚至导致现任总长垮台都是有可能的。
紫川秀放下帐本,心下已经大定:这下,总长和元老会绝不敢追究的——否则自己就把掌握的资料公开,一拍两散,自己大不了跑回远东,很多人可要倒霉了。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紫川秀掀开帐篷的门帘出去,雪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远处的群山在冬季的雾蔼中若隐若现。
普欣旗本快步过来:“大人!刚才帝都送来一份紧急密件,您可有兴趣看?”
紫川秀接过,看着信笺,他的神情越来越严肃起来。他抬起头,轻声说:“把文河叫来。”
文河和普欣不出声地望着紫川秀,看到军团长的表情如此严肃,他们大气都不敢喘,都猜想是帝都因为马家的事情大发雷霆了。
“不要怕,斯特林的信是个好消息。”紫川秀轻松地说:“这份命令属机密,只能传达到副统领级别的。”
普欣知趣地说:“大人,下官暂时告退。”
“不用,普欣,我信得过你。”紫川秀轻描淡写地说,看到普欣感动的表情,他心里暗暗得意:一毛钱不花,又收买了一次人心。
“家族和流风家在秘密谈判了,远京的流风森将向我紫川家臣服